武则天,这是罗喆脑海中闪过的一个名字。
不过印象里武则天不是平民吗?
是自己记错了?
但这些都不关键,关键是女帝呀。
罗喆的好奇心逐渐膨胀。
武元庆和武元爽两兄弟感觉罗喆的目光好恶心。
不会有龙阳之好吧?小孩子也懂这个?
但是这个人在傻笑什么呀。
回过神的罗喆意识到自己失礼了,连忙向妇人告罪。
扑哧~
“武夫人,兄长这穷酸竟然称晚娘为武夫人。”
武元爽嘲笑着罗喆。
“我不懂,还望兄台教我。”
只要自己不觉得尴尬,那么尴尬的自然就是别人。
闻言,武元爽皱着眉,虽然眼前这小子语气很客气,但是为什么自己会有股莫名的火气。
杨氏看到要起争端了,连忙说道:“不怪,罗郎今日前来是有何事?”
罗哲有点疑惑,为什么身为女主人却纵容孩子这么无礼呢?
要知道,就算是罗喆,该遵守的礼仪也是要遵守的,更何况这个时代的贵族呢?
上首的女主人虽然面容看上去有些苍老,似乎带着几分无奈,发丝之中细看之下能看到些许白发。
“回,嗯,夫人,小子此番前来是聊表一番心意。”
说着就跟幺娘拿来木盒。
杨氏身边的侍女就上前接过。
此时的幺娘正抱着罗喆的大腿,皱着眉看着那两个年轻人。
杨氏解开木盖,看到一卷黑色的物体,上面雕纹着青蛙、荷叶和莲花,那根须缠绕着整体,遍布整个物体,形式甚为美观。
“这是何物?”
“回夫人,此为熏香,但不止安神养生,更有驱蚊之效。”
罗喆继续道:“其中包含本草与香料,由匠人精心调配而成,之后再经过纯手工雕刻,便出此物。”
“香料?”杨氏问道。
这香料可不便宜呀,再仔细看那盖子,底部还有铁制物件,似乎是个小机关,一看就不是凡品。
“是极,此熏香重点在于驱蚊,香料只不过是旁添,不过,今日除了这番心意,还好告知夫人,往后此物将在京城售卖。”
感觉有点像拜码头,罗喆说完,等候着杨氏答复。
“这生意之事,我一妇道人家不懂,会修书一封告知郎君,尔想如何,自作主便可。”
杨氏想了一下说道。
弱势,太弱势了,身为一府主母,竟然这么孱弱,难怪没被两个儿子放在眼里。
罗喆躬身谢过,准备离开了,没有能主事的人,是他失算了。
“慢着。”
开口是较为年长的青年,根据刚才的情况,他应该就是武元庆。
“兄台,何事?”罗喆笑着问道。
“你就是那个罗喆?”
武元庆捏着下巴,起身靠近罗喆说道。
说完还不断转圈打量着罗喆。
“不知兄台所说何人,若无同名同姓,想必就是了。”
罗喆依旧面带笑意,微眯的目光同样打量着武元庆。
“若做买卖,你带的熏香应该不少吧?”审视着罗喆,武元庆面不改色问。
感觉上和心理预期不太一样,原本罗喆觉得可能是个草包,不然后面也不会混得那么惨,看样子不像。
“不多,也不少,需要看售卖结果。”罗喆回到。
沉思片刻,武元庆说道:“家父看重于你,那我必可帮你,说说作价几何?”
不对劲,一点都不对劲,罗喆很疑惑。
“从你眼中,我知道你轻视我等,虽不知为何,但无妨,家父本就以商起家,我自幼跟随家父,可懂?”
笑了一声,武元庆直接说道。
“哈,那就好办了,此物我打算五百文售卖,兄台以为如何?”
罗喆笑了,其中的含义只有自己知道。
“如此昂贵?几成把握?”
武元庆皱着眉,想着罗喆是不是有点异想天开了。
“若能得国公府相助,便有九成把握。”
目光直视武元庆,收敛了笑容,以此来表示自己是认真的。
“我等有何利?”武元庆同样严肃。
说到底,自己是勉强算是新兴士族,在整个京城的贵族之中只能算垫底,这和爵位没有关系。
士农工商,商排末尾,并不会因为爵位而改变,因而自己也是受尽了白眼,但眼前这个小孩却让自己很羡慕。
从商,却不会因此自卑,气质是能看出来的。
那个懦弱的继母只不过是一个书香门第的老妇,就算这样,心里还是瞧不起自家,自然也瞧不起罗喆。
但是刚才罗喆也仅仅通过稍微试探,觉得事不可为就直接放弃了一朝国公的关系网,这是何等狂妄,或者说是自信。
因此,武元庆也不再怀疑自己父亲的眼光。
“五成,明人不说暗话,最多五成,只需兄台帮小子将此物送与亲朋便可。”
罗喆张开手掌,说道。
闻言,武元庆抬头思考片刻,道:“我懂了,不过,吾之亲朋并无高门大户。”
“无妨,尽力便可。”罗喆毫不在意。
武元庆笑着拱手道:“如此便好,就留十数。”
敲定生意,罗喆拱手回礼,转身就离开。
大堂之上,杨氏皱着眉见两人聊完,也转身回屋。
而武元庆也只是看了她一眼,就带着自己的弟弟离开。
“兄长,这是为何?若再投身商贾之事,那我们岂不是…”
武元爽不知道自己哥哥在想什么,做这种事情,只会越发让京城里的人看不起。
“愚弟,为兄想通了,无论如何努力,商贾终究卑鄙,看不上就罢了,那罗喆小子是父亲看重之人,如今,为兄也想看看。”
叹了口气,武元庆觉得放下也挺不错的,商贾之家,终究只能这样了。
“那兄长莫要带着愚弟,此事,我就不掺和了。”
武元爽说完,拱拱手就连忙离开,似乎是在逃离什么一样。
另一边,罗喆在奴仆的带领下来到草棚处,陈伯他们正在等待。
留了十几盒蚊香,就赶忙离开。
听说京城有宵禁,要快些找个地方安顿下来。
离开武府时,罗喆还回头看了一下,心想不断回味着刚才的对话。
看样子武府虽然有着国公的爵位,但是却没有相应的地位,是因为出生卑微吗?
仔细回味一番,罗喆大概也有了些结论,不过这些都和他关系不大。
说到住处,陈伯说了几处问罗喆意见。
西市、东市还有平康坊。
整个京城也就这三处有酒肆客栈。
在听完陈伯描述之后,罗喆决定前往平康坊。
听陈伯说那里可是销金窟呀,而且还没有宵禁。
牵着牛车一行人很快就赶到平康坊。
坊门旁就有帮忙看管马车的草棚。
从北门而如,罗喆切身感受到什么叫做“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这能不看到花儿吗?
长袖缥缈的女子站立于楼阁之上。
街面侠少行人身边总有那么一个女子,手持团扇半遮面。
稍微透明的半袖能看到碧藕,齐胸的襦裙更是让人浮想联翩。
此时正临近傍晚,也正是平康坊逐渐热闹的时候。
罗喆看得有些发愣,他可没想到会见到这么一个场景。
丝竹悦耳,莺啼动人,十步一隔便是酒肆,再赴十步便是酒楼。
可以说,这是京都不夜城。
空气中都弥漫着胭脂香。
陈伯笑吟吟地看着罗喆,能看到罗喆从惊讶,到脸色微红,再到沉思,一连串的反应不由让陈伯再次刮目相看。
明显相比于罗喆,其他几位眼睛都快看直了。
就连幺娘都没见过这么多仙气飘飘的大姐姐。
“走吧。”罗喆发声提醒。
众人很快找到一处看上去应该比较便宜的客栈。
客栈一楼有着许多身着青衫的书生样貌之人正在吃饭,他们跪坐在蒲团上,前面摆着小案桌,由几道屏风遮挡。
刚一进门,便有小厮上前询问:“诸客可是住店?”
询问的对象是罗喆。
“嗯,住店,敢问店家有何价?”
罗喆有点紧张,本想让陈伯帮忙,但是陈伯表现得很沉默。
“em?得嘞,里面请。”小厮甩了一下肩膀的抹布,将罗喆等人迎至柜台。
柜台的掌柜和罗喆之前见过的一样,好像所有的掌柜都这样,埋头在类似算盘的刻板上算账。
“刘三老,贵客住店。”
小厮喊了一声之后,便将罗喆等人留在柜台。
掌柜的抬头看了一眼,发现这个队伍有点奇怪,竟然让一介孩童独自住店。
在他眼里,陈伯和其他都应该是奴仆,只有罗喆穿着比较得体。
这就很奇怪,不过他并不在意,问道:“可是住店?几间?多久?”
“便宜便可,嗯~两间,先住两天,往后再续。”
罗喆一一对答。
掌柜手中的笔只是停顿了一下,便开始落笔:“可有过所?”
“有的。”
这次回答的是陈伯,他从怀里掏出过所,递给掌柜查看。
掌柜看了几眼之后取出一枚印章,在下印前问道:“两间,两天,两百文可否?”
罗喆听到两百文,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这么贵!
一间就要五十文?
“是极。”
陈伯抢先回答,然后掏出一布袋,从里面掏出一片布,交给店家。
掌柜接过,用手摸了摸,感受一下布料,然后从柜台中掏出一套直角尺和剪刀。
开眼界了,早知道布匹可以当钱币用,今天才算是见识到。
就在掌柜将要下剪刀的时候,罗喆阻止道:“且慢。”
随后转身问陈伯说:“陈伯,这也太贵了,不若找别家?”
闻言,陈伯还没回答,那掌柜倒是回道:“小郎君,莫要某说,整个平康坊,就属某家收价最低。”
罗喆自然是不相信商家的话。
就听到掌柜继续说道:“小郎君莫要不信,这平康坊比邻崇仁坊,为天下文人所聚,这科举将近,小郎君可曾知晓?”
这时又有人过来住店,掌柜就先将过所归还,接待起了别人。
罗喆站在原地,陈伯在旁边劝道:“罗郎有所不知,这店家所言不差,就是这个理。”
可是,这么贵,就住两晚。
罗喆还是有点犹豫不决。
就看到刚来的人正在和店家还价,道:“店家担待,小生可留笔墨,若来日高中,必有厚报。”
青衫书生说完,退一步躬身作揖。
谁知那掌柜连忙走了出来,扶住书生,阻止道:“莫要如此,本店历来有此规矩,还请生员留墨宝。”
还能这样的?
罗喆不知道,如果要深究,在这个文人聚集的地方,商贾根本不可能去得罪书生。
但这也给商贾和读书人有了接触的机会,就是一个概率问题,如果读书人真的中举了,那么这个人情的价值就远超区区住宿价格。
看到书生留下笔墨,下笔很认真,但是行文很快,似乎在早有腹稿。
之后店家便免去了书生一半的费用,两人开始相互拱手作揖,好像达成了一项关于人格的契约。
掌柜将书生的墨宝交给小厮,让他张贴在店门口的一处木板上。
人无信则不立,罗喆还不懂这个世界对于名声有多重视。
不过,这不妨碍他也想要优惠的想法。
“店家翁,我是否也可留墨宝?”
罗喆站出来,不知道为什么,感觉整个客栈突然安静了。
那稚嫩的声音就突然变响了,就跟在教室里原本很是喧闹,但是总会突然间莫名其妙安静下来一样。
“哦?小郎君可是生员?”
掌柜的闻言,倒是好奇问道。
罗喆摇了摇头,他不能撒谎,如果还想在京城立足。
因为他没有入过学馆,并没有人给他开蒙教导,如果在这里点头撒谎,那么谎言被戳穿之后,整个京城将没人愿意跟他相处,也就没有了名声。
“那小郎君可知某家为何留生徒墨宝?”掌柜继续问道。
“我知道,这是一笔买卖,关于人情的买卖。”
罗喆看着掌柜的眼睛。
许久之后,掌柜拍手笑道:“好,想必小郎君不会让某家亏了这桩买卖。”
说完便取出笔墨,还让小厮搬来案桌,比较罗喆还太矮,不能在柜台上书写。
提着笔,罗喆有种万众瞩目的感觉。
随行的人虽然没说话,但是他们愿意相信罗喆,而其他食客,更多的是看热闹。
笔锋接触到黄纸,留下一抹黑墨。
“昔日白潮同海浪,终作青云异处稀;
愿有前程可奔赴,亦有岁月可回首。”
挑起笔锋,罗喆轻轻吹了吹淡黄的草纸,待笔迹稍干,递给掌柜。
掌柜端着黄纸凝视,还时不时看了眼罗喆。
本以为掌柜要鉴赏诗词,谁知他说道:“某家不通诗词,但小郎君的字,极为美观。”
以字为证,可见眼前孩童家学不凡,这就够了。
伸手要来过所,在上面盖上印章,免去了罗喆他们一半的收费。
在罗喆上楼之后,好事者开始跑向店门口,想看看罗喆写的是什么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