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罗喆被赋予一项重任。
为百日宴里的宝宝准备吃食。
可以说,这是长孙皇后对于罗喆极大的信任。
李泰顺便也要求了一份。
原本皇子的百日宴,罗喆属于外人,是不会参与的。
但是奈何长孙皇后硬要将他拉进来。
还说是惩罚,看自己闺女的惩罚。
同时,罗喆代替了吴奉御原本的位置。
天还没亮,罗喆就被长孙皇后让人叫了起来。
起床气,还没睡醒的起床气在看到长孙皇后的黑眼圈之后消散了不少。
这时的长孙皇后还没来得及化妆,素面的她比抹着白面要好看得多,难怪能那么吸引李世民。
洗漱之后,罗喆亦步亦趋地被领着跟长孙皇后请安。
整个东宫现在都被调动了起来。
罗喆的到来让厨舍中的厨工们停下手中的工作,弯腰见礼。
他们的见礼是行师礼,自从上次罗喆教会了他们新式的厨艺之后,罗喆在厨舍中享有极高的声誉。
外间了流言影响不到这里,如果他们还用罗喆的方法炒菜,那么罗喆就算是他们的师父。
寻常的菜单已经拟好,现在厨舍里都在杀鸡宰鸭。
罗喆能看到不断有军士将一头头野味送至这里。
多是鹿、羊这类生物。
挽起袖子,备受推崇的感觉十分良好,罗喆决定,让他们再见识一下真正的技术。
和之前一样,总会有一处灶台为罗喆空出。
技术高超的庖丁会根据罗喆的需求依次宰杀兽类。
唐朝人不是不吃猪肉,只是吃的少而已,最出名的烧尾宴中就有蒸豚肩这道菜。
当然,这些罗喆不知道,在庖丁奇怪的目光中,罗喆接过了猎杀而来的野猪。
不止如此,还有鸡鸭罗喆也需要。
这次厨工们看到罗喆要求的东西繁多,而且处理的时候也相当复杂。
比如那猪皮,不止用刀去毛,还要经过火烤之后烧到去除不掉的细毛,之后再清洗干净。
和之前简单的菜色相比,这次更加耗费功夫。
于是所有厨工的屏气凝神,细心观察着这位小师父的动作。
自从上次学会了一招半式之后,不少人获得了赏赐。
这次要更加用心学习。
鸡鸭对半切开取出胸脯肉,野猪只取肘部切开,处理之后放入大锅之中焯水。
罗喆手握菜刀,仔细地去除鸡鸭脯肉的肥油和筋膜。
大锅沸腾之后,罗喆指挥着撇去浮沫。
之后捞出清洗备用。
将鸡鸭脯肉还有野猪的内里脊肉交给厨工分开剁成肉沫。
这里罗喆特意嘱咐厨工,需要把肉沫剁得越细越好。
锅底垫着竹网防止煳底,然后就是将洗干净处理好的鸡、鸭还有猪肘放入大锅之中,放入准备好的姜葱,开始熬煮。
先用大火将水烧开,然后用小火让大锅一直处于微开的状态。
半个时辰之后将大葱捞出,继续熬煮。
这期间,厨工会将剁好的肉沫让罗喆查看是否合适。
之前这位小郎君只是简单的操作便能做出美味的餐食,如今大致一看,就知道这道菜品还远远没有完成。
时间跳到一个半时辰之后,罗喆要了块细密的纱布,先用竹子编织的漏勺将原汤中所有材料捞出,然后将纱布覆盖在漏勺上捞出所有残渣。
看着罗喆将原材料放在一旁,说着这些东西没用之后,厨工们大受震撼。
大手笔,绝对是大手笔。
之前所做的一切就只为一锅原汤。
原汤冷却的时间,罗喆自然不会浪费原材料,稍微加工一下,放些盐什么的,就能分给厨工们吃了。
罗喆自己就一手抓着鸭腿啃了起来。
这一大早的,自己还没吃早饭呢。
啃完鸭腿,原汤处于微热状态。
取来剁好的肉沫,罗喆一边搅拌着,一边将其倒入锅中,然后用小火保持原汤处于微开的状态。
肉沫必须有序而且要分开放入。
先是鸭肉沫,在搅拌中放入,然后大概一刻有余,用盖着纱布的漏勺捞出肉蓉,过滤后冷却。
之后是猪肉沫和鸡肉沫,也是依法炮制。
整个过程之后,天光已经大亮。
可能因为罗喆在这,内侍不知道从哪里搬来了一个大冰块,放在木盆之中,再由宫女拿着大扇子扇风。
由于宴会设立在丽正殿,一群孩子因为不用上课,纷纷跑来厨舍找罗喆。
罗喆可以看到,厨舍外头多了禁军的看守。
周道务站在罗喆身边,流着口水,大眼睛眨巴眨巴地盯着他。
这时候已经临近中午,百日宴也准备开始了。
来往的宫女更加频繁,罗喆悄悄盛出一碗清澈见底的原汤给周道务尝尝。
捧着碗的周道务很开心,不愧是大兄,对自己就是好。
经过了几番过滤,高汤清鲜淡雅,浓醇的香味远远就能闻到。
这当然少不了李泰这个小胖墩了。
他一直注意着罗喆的举动,当罗喆为周道务盛了一碗汤水之后,李泰瞬间出现在罗喆身边,手里也捧着一个大碗,比周道务的还要大。
有一有二就有三,厨工们不敢抬头,这些都是自己高攀不起的人物,也只有中间那位白衣少年才能管他们。
打发了孩子们之后,一锅清汤只剩一半。
厨舍外,不断传来孩子们的惊呼声。
因为罗喆强调,只能一碗,所以在第一口之后,孩子们用自己的小舌头慢慢地舔,生怕太快喝完,那时,就只能看其他小伙伴享受了。
长孙皇后忙里偷闲,也悄悄赶到厨舍,当看到一群孩子坐在石阶上捧着碗,舔一口就眯着眼,她心里就挠痒痒般好奇。
一直陪伴婴儿,指挥着丽正殿的装饰的她早早就听到罗喆的大手笔。
现在,长孙皇后驾临厨舍,这可不多见。
罗喆也出门见礼,长孙皇后越过人群,来到罗喆身边,指着孩子们问道:“那便是吾婴今日吃食?”
点了点头,罗喆笑道:“回皇后殿下,正是,婴孩口欲未开,此汤品极为适合其食用。”
长孙皇后很满意,点着头,要求自己也想尝尝。
但是遭到了罗喆的拒绝,言称宴中自会为皇后殿下准备。
悻悻然,长孙皇后看着罗喆的目光有些小家子气,不过保持着期待也是极好的。
待到长孙皇后离开,罗喆看到一个小胖墩正悄悄走入厨舍,将胖手伸向那静置的原汤。
李泰这家伙,见着空子就钻,所幸罗喆及时赶到,避免了汤品遭毒手。
这时,宫女入内呼唤皇子前去丽正殿。
吉时已到,百日婴儿要见露面了,身为兄长的皇子们都要出席,皇帝将在丽正殿宴请五品以上的群臣和各种亲戚。
申时,内侍一声高呼之下,一道道菜肴从厨舍中送出。
罗喆将最后的白菜处理好,作为压轴,让香儿拿着托盘,自己手中捧着像酒壶一样的瓶子走向丽正殿。
此时的丽正殿聚集着未出征的将帅,刚处理完政务的文臣,殿中隔着几道屏风,那属于女子和一些处于开蒙时期的孩童。
宫女们如一条长龙,在殿内散开,各式的菜肴整齐摆放在每个人的桌案上。
最末尾的罗喆踏入殿中,目光望向最上首的人,却不是李世民,而是一位满脸发须的老人。
身为太上皇的李渊自然要出席自己孙儿的百日宴。
从位置上看,他与李世民稍微平齐。
罗喆自然是知道,对方是谁。
自己所准备的菜肴中,就被特别告知太上皇会出席百日宴。
其他宫女将罗喆的汤品分发给年幼的孩童,这时汤品中间摆放着整齐的白菜叶。
而香儿托盘中就与众不同了。
跟随着罗喆,莲步走向上首,香儿心里有些紧张,毕竟太上皇可是她平时见不到的人物。
当三盘如蒜状的白菜芯依次放在李渊父子还有长孙皇后面前时。
李世民的目光看向罗喆,眼神透露着:就这?的意思。
可是当罗喆将手中的瓶子里的原汤从菜芯顶处淋下。
犹如含苞待放的莲花,一层层盛开,绽放之后,中间露出一颗点缀的枸杞。
长孙皇后笑脸一直挂在脸上,一直地期待没有被辜负。
“妙,实在是妙。”
对着盛开的莲花,李世民两眼放光,这才是御食应该有的样子,以前吃的都是什么辣鸡。
李渊也是惊奇,帝王的纵情享乐在此时此刻变得如此的肤浅。
随着李世民的赞叹,在场所有人都看到那汤水如瀑布般浇灌下盛开的莲花。
惊讶,好奇,赞叹。
只不过这道菜只属于少数人的。
李泰的小眼睛瞪得老大了,自己盘子中就漂浮着菜叶,上面点上一颗枸杞,相对于那三盘,自己显得寒碜了些。
原来菜还能做成这样!
这是每个人心中诞生出的感慨。
开水白菜,一道名不副实的国宴菜。
回过神来的将臣们这时候才发现,这次的百日宴和以往并不一样。
之前的烤煮蒸变少了,多了很多新式的菜肴。
打听之下,就知道这些全都出自那上首的少年郎之手。
虽然厨子不受待见,但是谁家不希望自己每天享用美味的菜肴呢?
冒着热气的莲花被浇灌完成之后,罗喆也该退出丽正殿了。
他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可是他的脚步还没踏出,就被长孙皇后喊住:“稍慢。”
这种场合需要遵守很多的礼仪,一旦失礼,那么便是重罪。
身为“失礼”代言人的罗喆一刻都不想逗留。
可是长孙皇后偏偏叫住了他。
正当他以后回身的时候,长孙皇后从乳娘那边抱来小宝宝,直接塞入罗喆怀中:“今日你便是为我儿做吃食,自然由你喂他。”
荒唐的举动让下面的人有些议论,他们纷纷看向李世民和李渊。
前者没什么表示,后者自然没有异议了。
罗喆脑中一片空白,你这是让我做饭,还要让我管婴儿。
由不同颜色的碎步拼接而成的襁褓里,那婴儿原本看到自己母亲的怀抱甚是开心,但下一刻就看到了有一点点熟悉的罗喆,瞬间嘴巴就瘪了起来。
罗喆茫然结果襁褓,还没回味过来就看到那婴儿瘪着嘴,小脸开始通红了起来。
“别哭~乖~”
一下子就进入了角色之中,不断晃动着双臂,哄骗着小宝宝。
因为之前面见长孙皇后的时候,这小宝宝就在旁边,所以对于罗喆,他还是有点熟悉的。
不断坐着鬼脸,口中念叨着各种叠词,襁褓中的小宝宝终于嘟着嘴看着这个脸色难看的大哥哥了。
当笑声从襁褓中传出的时候,场面才松弛了一些。
长孙皇后立马将罗喆打发至屏风的另一边,自己等下也会过去。
在群臣眼里,这是一个信号,一个皇室将罗喆视为自己人的信号。
要知道,之前小宝宝露面的时候,长孙皇后除了李渊之外,就没再让任何一个后妃抱过小宝宝。
对此不需要多说什么,几个眼神的交流在群臣之中传递。
而罗喆这时越过了屏风,看到了一群小孩,还有一堆宫装丽人。
很尴尬,他找不到自己的位置。
不过他看到周道务和李泰他们不断地挥手,分别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然后相互敌视。
是时候见证谁在大兄心中的分量了。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李承乾起身走到了罗喆身边,逗弄了一番襁褓中的小宝宝后,他彬彬有礼地拉着罗喆的胳膊,给他介绍起了家庭成员。
横刀夺爱了属于是。
李泰弹起来就来到罗喆身边,小跟班周道务自然不落于人后。
在众多后妃的眼前,罗喆身边逐渐聚集了皇子王孙。
李承乾和李泰分别抓着罗喆的两只胳膊。
眼看襁褓中的小宝宝又有些受不了了,罗喆看向李泰:“大王莫不是有龙阳之好?”
一时间李泰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连忙收手。
同时,罗喆看向李承乾,对方也自觉放下双手。
这样罗喆才能颠起双臂,摇晃着哄小宝宝。
不过,罗喆还是跟随着李承乾的步伐。
晕乎乎的罗喆有点头疼,因为李承乾介绍着一群年龄比自己还小的姑母。
还有各种公主和母妃。
这可真是一个大家庭呀!
从头到尾,罗喆怀抱着婴儿,微笑着点头弯腰,已经不知道如何称呼了。
当介绍到长乐郡公主的时候,罗喆倒是说了句:“我见过,之前失礼告罪了。”
长乐郡公主李丽质含羞点头,算是回应了罗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