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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黑手

明殇之风云起 西楼暮雨 3861 2024-11-15 08:55

  西山翠微峰。山高林密,彩云山间绕,清泉石上流,山间声声鸟鸣,曲径通幽,自入夏后这里便成了京城达官显贵的避暑纳凉胜地,游人纷至沓来,打破了这里的宁静。

  永定河从山坳里冲出,缓缓流过翠微峰下的林场。河上的大石桥是进山的必经之路,一大早王安就带着一帮亲信到西山游玩,天启特批给了他几天假期,这才得以出来散散心。

  大石桥上,一群人远远地走了过来,王安走在最前面,后面跟着随堂太监涂文辅、陈觉、王之心、张松等亲信。涂文辅虽然已经暗地里投靠了魏忠贤,但在王安面前却不露声色,办事滴水不漏,以致王安根本就没有怀疑他。

  涂文辅边走边恭维道:“公公,皇上这次任命您执掌司礼监已是板上订钉的事儿,估计圣旨也就是这几天了。”

  后面的陈觉也笑道:“公公荣升,孩儿们也跟着沾光,同沐圣恩,这真是可喜可贺呀。”

  王安听了这些恭维之词,心里非常受用,满面春风地说:“皇上圣明,伺候皇上是咱做奴才的本份,谈不上什么荣升不荣升的。”

  涂文辅媚笑道:“公公的心胸真是天高海阔,孩儿们只有仰望的份儿呀。”

  “哈哈哈——”王安被涂文辅的话逗得哈哈大笑,一群人跟着笑起来。

  王之心是王安亲信里心思比较缜密的一位,也有很强的忧患意识。他见王安完全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中,而涂文辅等人又一个劲儿的吹捧奉承,心中狐疑,便劝道:“公公,现如今魏忠贤大获圣宠,恩宠与日俱增,大有和公公分庭抗礼之势,依孩儿愚见,此人不可不防啊!”

  王安皱起眉头:“魏忠贤是有那么点恩宠,但还不至于如你所说吧。”

  王之心接着说:“孩儿还听说外朝的浙党余党纷纷投入魏忠贤门下,表面上看是为了和东林党抗衡,可实际上这不也是在培植外援嘛,恐怕迟早对公公不利呀…..”

  涂文辅打断了王之心的话:“王公公多虑啦,魏忠贤不过就是陪皇上玩耍的玩伴而已,岂能撼动公公的地位,就是再借他几个胆子,他也不敢!——公公,您说是吧?”

  王安大笑:“咱家根本就没把他魏忠贤放在眼里,想跟咱家叫板,他还差得远呢。”

  陈觉指着远处山腰处隐藏在树荫中的一处寺院对王安说:“公公,听说翠微峰报恩寺里的签非常灵验,要不您去试试?一定能抽个大吉大利的上上签呀。”

  “是呀,是呀,大吉大利,福禄双全嘛。”众人纷纷附和。

  王安哈哈一笑:“既如此,那咱家就去上柱香吧。”

  “公公这边走,慢点。”

  就在王安在西山流连忘返时,宫中已经爆发了一场声势浩大的“倒王运动”。外朝中以霍维华为首的一帮投靠魏忠贤的言官上疏猛轰王安,将王安与东林党人暗中来往的事全抖了出来,大肆攻击王安勾结朝臣,里应外合、结党营私、图谋不轨……

  反正能用的形容词都毫不吝啬的用上了,这话已经流露出腾腾的杀气。

  魏忠贤为了防止王安狗急跳墙跟他拼命,暗中命令涂文辅一路陪伴王安游玩,当然陪伴是假,监视是真。也就是说王安的一举一动都会迅速传到魏忠贤的耳中,就算王安察觉到了魏忠贤的计划,恐怕也是来不及了。

  弘德殿。任命王安为司礼监掌印太监的诏书拟好了,天启拿起来看了看,点头道:“拿去用玺吧。”

  太监捧出皇帝之宝准备加盖玉玺,就在这关键时刻,魏忠贤急匆匆地小跑着进来:

  “皇上,皇上,这玺用不得,用不得呀。”

  天启一愣:“为何用不得?”

  魏忠贤气喘吁吁地说:“这是司礼监刚刚收到的折子,事关重大,小奴不敢自专,这才不得不请皇上御览圣裁。”

  天启问:“都是何事?”

  魏忠贤小心翼翼地说:“都是言官弹劾王公公的折子。”

  “你说什么?弹劾王安的?”天启吃了一惊。

  魏忠贤:“是呀,皇上,小奴也很惊讶,怎么王公公会得罪这么多人,您看这罪状条条属实啊。”

  天启有点奇怪:“王安不是这种人呀,怎么会…….”

  魏忠贤小声道:“皇上,老话说得好,知人知面不知心呐。这次听说王公公出任掌印太监,百官们都气愤不过,说绝不能就这样看着王安逍遥法外,说什么也要上疏弹劾啊。”

  天启问:“他们弹劾王安什么?”

  魏忠贤将一摞折子堆到书案上,说:“言官弹劾王公公四大罪状:欺君罔上、贪墨内帑、结党营私、擅权乱政…..”

  “行了——”天启大怒,打断了魏忠贤的话。

  他一把抓起几本奏折翻看,里面一条条言之凿凿的罪行,人证、物证样样齐全,尤其是涂文辅、陈觉等王安亲信的检举揭发更是让他不得不信。

  天启越看越生气,猛地将奏折扔到门外,大吼:“都是骗子!都是骗子!朕还能信谁,信谁——”

  魏忠贤吓得赶紧跪下:“皇上息怒,息怒呀。”

  天启心烦意乱地站起来踱步,走了几步回头对魏忠贤说:“你说,如何处置王安?”

  魏忠贤没有立即回话,想了一下说:“事关重大,小奴不敢瞎咧咧,还请皇上圣裁。”

  天启蛮横地说:“朕就想听你说!”

  魏忠贤无奈,只得说:“王公公毕竟伺候先帝三十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不如就饶他一命吧。”

  天启无力地坐下,叹道:“也罢。”

  司礼监。王安从西山回来了,而王体乾此时等候他多时了,王安一见王体乾手里捧着的圣旨,心里很是欢喜,脸上却很镇定:“让王公公久等了,失礼失礼。”

  王体乾皮笑肉不笑地说:“王公公太见外啦,快接旨吧,皇恩浩荡呀。”

  陈觉、涂文辅等人到这个时候了还不忘演戏,纷纷向王安道喜:“恭喜公公,贺喜公公。”

  王安笑道:“多亏诸位的鼎力相助呀,王公公,咱家不会亏待你的。”

  王体乾笑道:“公公客气啦,接旨吧。”

  众人赶紧跪听宣旨,王安脑中想的全是皇上如何褒奖他的功劳和唾手可得的掌印太监一职……

  正胡思乱想间,王体乾那阴阳怪气地声音响起了:

  “上谕:查司礼监秉笔太监王安欺君罔上、结党营私、擅权乱政、图谋不轨,经查事实清楚,证据确凿,国法难容!朕痛心疾首,本当依律严惩,姑念其侍奉先帝多年,甚为辛劳,朕亦不忍行此不孝之事……”

  跪着的王安脸上的喜悦早已荡然无存,此时他脸色惨白,豆大的汗珠不时滑落,头低垂着一动不动。

  王体乾看了一眼,不禁更加神气活现,摇头晃脑滔滔不绝:

  “朝廷法度不可废,君臣纲常不可泯,著将太监王安免职发往南海子净军当差,将功折罪,永不得还宫。钦此!”

  王体乾捧过圣旨:“王公公,接旨吧。”

  王安爬起来颤微微地接过圣旨,盯着王体乾的笑脸,突然冷冷地说:“咱家明白了,王体乾你这个卑鄙小人!咱家哪里亏待你了,你却如此算计咱家。”

  王体乾一脸不屑地说:“我说王公公呐,您这是什么话呀,自古道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小的不是圣人,自然不能免俗,眼瞅着您呐,马上就要变成‘落水狗’了,您说,小的是打还是不打呢?再说就算小的不打,也会有别人打,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王安听了这番赤裸裸地无耻言论,气得想打王体乾,被旁边的人按住,王体乾脸色一变,怒道:“看在往日你有恩于我的份上,我还尊称你一声王公公,怎么你还真以为自己是谁?敬酒不吃吃罚酒,哼,带走!”

  王安骂不绝口地被拖了下去。

  一旁的涂文辅、陈觉看着这惊心动魄的一幕,惊出了一身冷汗。

  叶府。叶向高、韩爌、杨涟和左光斗等人正聚在一起议事。只见左光斗突然站起来焦虑地说:“王安获罪,明摆着就是魏忠贤在背后搞的鬼,我们不能眼睁睁看着魏忠贤这么为所欲为。”

  杨涟也附和道:“魏忠贤此举一来是想取代王安的位置;二来是斩断了我们与宫中的联系。如果让他的阴谋得逞,那今后我们就变得非常被动了。所以我们应该全力营救王安。”

  叶向高看看韩爌:“象云,你怎么看?”

  韩爌正在若有所思地品茶,听到叶向高问他,便放下茶杯缓缓地说:“魏忠贤的用心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不过这不是最刺手的。最难办的是言官们弹劾王安的罪行其中有一条就是和我们东林结党营私,这时候我们还是不宜出头为好啊。”

  叶向高点头道:“象云的顾虑不无道理,老夫也有这方面的顾虑,魏忠贤攻击王安最大的罪行就是结交朝臣,图谋不轨,这里指的就是我们。如果我们现在全力营救王安,不就等于不打自招,授人以柄了吗?恐怕不但救不了王安,还会给魏忠贤留下借题发挥的机会,只怕我们自己也会被牵扯进去,这才是最可怕的。”

  杨涟不死心地问:“阁老,那我们难道就这样袖手旁观看着魏忠贤肆意妄为吗?”

  叶向高平静地说:“现在也只能以静制动,袖手旁观也是无奈地选择。大洪,你应该有清醒地认识,切不可冲动。”

  韩爌插话道:“王安毕竟是内臣,如果我们搅到这件事里,天下清流正人君子又会怎么看我们呢?不可因小失大。”

  话说到这个份上,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虽然杨涟、左光斗等人极力想营救王安,但元老们的意见还是极具分量的。

  为了不引火烧身也只能忍痛抛弃王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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