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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入关

明殇之风云起 西楼暮雨 4054 2024-11-15 08:55

  京师御花园凉亭。天启丢下手中的锯伸了伸懒腰,呵欠连天:“终于完工了,累死朕了,魏忠贤?魏忠贤!——”他连叫两声,都不见人影,嘴里自言自语:“这奴才死哪儿去了。”不大一会儿魏忠贤跑了过来:“皇上,小奴来迟,死罪死罪呀。”

  天启懒洋洋地问:“刚才死哪儿去了?”

  魏忠贤笑道:“皇上,小奴刚才到御膳房准备了几样点心,小奴想呀,皇上忙了这么半天肯定饿了,饿着肚子怎么能做出好宝贝呢?”说着他挥挥手,几个小太监捧着一个个食盒步入凉亭。

  天启使劲儿闻了一下:“嗯,你还别说朕还真觉得有点饿了,你这奴才真是越来越会办事了。”

  一个小太监端来一盆冒着热气的水,魏忠贤接过水盆:“皇上,先洗把手吧,来,小奴伺候着。”说着把手伸入水中试了试水温:“皇上,不冷不热,正合适。”

  天启把手伸进水里懒洋洋地洗手。

  逃出广宁城的王化贞此时犹如惊弓之鸟,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在江朝栋一行护卫下,一口气跑了一百多里才停下来喘了口气。一行人早已人困马乏,饥渴难耐,王化贞也是筋疲力尽,坐在地上喘气,眼睛不停地四处张望,脸上依旧布满惊恐之色。

  江朝栋递过来一包干粮:“大人,跑了这么半天应该安全了,您吃点东西吧。”王化贞接过干粮狼吞虎咽起来,旁边的江朝栋取出水壶:“大人,您慢点,喝水。”王化贞抓过水壶狠狠灌了一大口,这才压住心慌。他环视一周跟随他的只剩下七八个人,刚才出城时又折了一些,江朝栋也挂彩了,头上还有血迹。王化贞看得心酸,重重叹了口气。

  江朝栋问:“大人,您怎么了?”

  王化贞悲凉地说:“当初老夫御前夸下灭虏海口,满心指望六万精锐犁庭扫穴直捣黄龙,不曾想却是今天这般下场,孙得功临阵投敌、熊廷弼见死不救,六万精锐一夕崩溃,寸土未复不说还丢了广宁,老夫自知罪孽深重,还有何面目见关内父老啊!”

  江朝栋劝道:“大人,胜败乃兵家常事,广宁只是暂时失守,等我们集中力量时一定还可以夺回来。”

  王化贞一脸茫然:“谈何容易,辽阳沈阳失守快一年了都没有夺回来。建虏日益坐大,朝廷在辽东只能勉强维持残局。”

  江朝栋听了这话也乐观不起来了:“大人,那我们下一步怎么办?”

  王化贞无奈地说:“为今之计,只能去找熊廷弼和他合兵一处据险固守,等待援军再图恢复。”江朝栋有点意外:“大人,您和熊经略向来不合,如今去投奔他,他会出手相救吗?”

  王化贞叹道:“老夫是和他有矛盾,可他毕竟是辽东经略,如今广宁惨败,他也休想独善其身,就算是为了他自个儿考虑,他也得出手拉老夫一把。”

  “大人,快看那里——”一个哨兵大叫起来。

  二人抬头看去,大路上尘土飞扬,浓烟滚滚,大队人马正往这边移动。

  “那是……”

  王化贞不禁瞪大了双眼,江朝栋王化贞不禁瞪大了双眼,江朝栋眼尖,一眼就认出了那队人马使用的是明军旗号,不禁兴奋地说:“大人,是自己人,是自己人呀!我们有救了。”随着队伍的不断接近,王化贞终于看到了那熟悉的旗号,长长出了一口气,总算是虚惊一场有惊无险。

  很快,那队人马到了跟前,正是熊廷弼的部队。熊廷弼按住马头,看了眼失魂落魄的王化贞:“呦,这不是王大人嘛,你们怎么会在这儿?”

  王化贞再也忍不住,放声痛哭:“王某悔不听熊经略的忠告,轻敌冒进以致铸成今日之大错,广宁陷敌、全辽震动,虽万死难赎王某之罪啊……”

  “广宁失守了?”熊廷弼平静地问了一句。没有任何惊讶地表情,似乎广宁的存亡与他没有任何关系,也可能他觉得广宁是王化贞弄丢的,和他没有关系。即使追究责任也和他无关,都是王化贞自己惹的祸。

  他丝毫没有意识到什么叫“唇亡齿寒”,更确切说是“覆巢之下岂有完卵”,在辽东虽然他和王化贞历来不和,甚至不断搞对抗,互相拆台。但有一点却是毫无疑问的,那就是他们两个人的命运早已交织在一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王化贞看到了这一点,而熊廷弼至死也没有认识到这一点。

  从王化贞的表情中熊廷弼已经确认广宁失守了。此时他居然笑着用嘲讽地口吻说:“当初扬言六万精锐一举荡平建虏的王大人怎么变成今天这幅模样了呢?”熊廷弼的讥讽令王化贞羞愧万分,要是放到平常他一定勃然大怒,和熊廷弼较量一番,然而现在他理屈词穷,只能强忍下来,向熊廷弼提建议:

  “熊经略,现在情况万分危急,建虏得到孙得功的指引,随时会追过来,我们得迅速做出应对之策啊。”

  “应对?”熊廷弼哼了一声,不屑一顾地说:“现在才想起来应对,在广宁时怎么不应对?现在还谈什么应对,本部堂手下只有这区区几千号人,拿什么去固守?援兵又在哪里?”王化贞碰了个钉子,不知该如何开口,好一会儿才说:“那依熊经略之见,下一步该怎么办?”熊廷弼盯着大道上排山倒海般的逃难人潮,皱了皱眉头:“没有更好的办法,先保护难民迅速入关,再做打算。”

  王化贞脸色大变:“什么?——入关!那关外的土地怎么办?不就等于自动放弃了吗?”

  熊廷弼冷冷地说:“不入关,留在这里,你认为就能守住吗?广宁尚且不保,从这里往山海关一马平川,如何守得住?还是入关据守方为稳妥之策。”

  事已至此,王化贞也不好再力争,只得同意熊廷弼的主张,事实上他也别无选择。

  就这样,王化贞与熊廷弼合兵一处掩护数万军民安全入关,但关外大小七十余座城池全部丢弃,军械粮草也是烧的烧扔的扔,一溃千里,辽东彻底崩盘了。

  纸包不住火,广宁兵败的消息很快便传回了京城,自从方从哲辞职后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的浙党残部闻讯激动不已,摩拳擦掌,终于盼到了反击的大好时机。一时间浙党所属的科道言官弹劾王化贞的折子如雪片般飞入皇宫。

  东林党人手足无措,紧急商议对策。这个时候冷眼旁观的魏忠贤也自信找到了扳倒王安的武器,王安在外朝有东林党声援,那我魏忠贤为什么不可以有呢?事实上魏忠贤已经在考虑在外朝寻找外援了,因为要想扳倒王安,光靠自己单打独斗是远远不够的。

  而这个时候浙党因广宁兵败而发起的反扑让魏忠贤眼前一亮:

  我怎么把这帮人给忘了!朝廷里也不全是东林党的天下。

  此时一个利用浙党残部击垮王安的周密连环计划已经在他脑中形成……

  叶府。韩爌和张鹤鸣一大早就急匆匆地来找叶向高商议对策。

  韩爌着急上火,连茶都没心思喝了,叶向高倒是很沉稳,低头抿了口茶说:“象云(韩爌字),稍安勿躁,来来,尝尝,这可是从西山翠微峰上新采摘的早茶呀。”

  韩爌急了:“阁老,都火烧眉毛了,您还有心思品茶呀。赶紧想想办法,这次肖干(王化贞字)可是闯下了大祸了。”

  张鹤鸣也是一脸惶恐:“是呀阁老,肖干是张某极力举荐的,如今辽东搞成了这个样子,皇上那里肯定龙颜大怒呀。”

  韩爌插话道:“阁老,您是肖干的座师,您可不能见死不救呀。”

  叶向高放下茶杯,沉吟道:“当然要救,不过这次有点棘手,肖干也确实太不像话,六万大军怎么就一夕土崩瓦解呢?现在浙党那帮言官和宫里的魏忠贤都在盯着咱们呢,如果我们力保肖干,他们就会说我们党同伐异,包庇败将,对我们很不利呀。”

  韩爌思来想去,没有好办法:“那我们就看着肖干被浙党那帮人弹劾?不能呀,阁老。”

  还是张鹤鸣脑子灵活,他突然说:“阁老,要救肖干也不是没有办法,我倒是有一个办法,只是——”

  “哎呀,张老呀,您就别卖关子啦,快说。”韩爌问。

  张鹤鸣说:“这次兵败,肖干和熊廷弼一起退入关内,熊廷弼是辽东经略,这事儿他也脱不了干系吧,要不是他见死不救,肖干也不至于惨败吧。”

  叶向高有点明白了:“你的意思是…….”

  韩爌也明白了:“看来只能用熊蛮子换肖干了。”

  叶向高有点犹豫:“这个熊廷弼还是很有才干的,这样做不大好吧。”

  张鹤鸣劝道:“阁老,他再有才干又有何用,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呀,再说熊廷弼是什么样的人,朝中百官谁人不知?就连楚党都避之唯恐不及,我们犯不上惋惜。”

  韩爌思来想去,也说:“张老所说不无道理呀,阁老,要救肖干,只能牺牲熊廷弼了。”

  叶向高还是下不了决心:“可是如此一来,天下人会如何看待我们东林中人?”

  张鹤鸣真急了:“阁老,我们就是不这么做,熊廷弼早晚也是一个死!失陷全辽,怎么都是杀头重罪,把罪名全部推倒他身上,或许肖干还有一线生机啊。”

  韩爌也劝道:“阁老。”

  叶向高闭上眼睛,叹道:“难道只能如此了吗?”

  就在东林中人还在为“弃熊保王”而争论不断时,朝廷派往山海关的锦衣卫缇骑已经将熊廷弼、王化贞二人押解回京听勘了。

  回京后,二人被关押在刑部大牢,听候裁处。此时围绕着二人的明争暗斗、枪来剑往已经上演了,浙党言官摆出一副穷追猛打地架势咬住王化贞不放,而东林党言官也开始反击了。当然他们的观点就是王化贞丢失广宁完全是因为孙得功叛变,纵敌入城,王化贞也很无辜。

  最可恨的是熊廷弼坐拥重兵见死不救,是可忍孰不可忍!

  东林党言官将矛头指向熊廷弼,希望将罪名推到他身上,从而减轻王化贞的罪责。双方都在处心积虑打赢这场硬仗。

  东林党最终还是确立了“弃熊保王”的对策,将罪名都往熊廷弼身上推,一口咬定广宁失守完全是因为孙得功叛变偷袭,熊廷弼见死不救的结果,极力淡化王化贞的责任。为了增加胜算,他们甚至找到王安,希望他在天启那里美言几句。

  而这恰恰正中魏忠贤下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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