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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借刀杀人

明殇之风云起 西楼暮雨 5512 2024-11-15 08:55

  御花园凉亭。历时一个月,天启亲手打造的六扇屏风终于完工了,他非常高兴,像个孩子似得手舞足蹈,魏忠贤也是一把鼻涕一把泪,他是真高兴。这段时间相处下来,魏忠贤对天启的感情非常深厚,没有天启也就不可能有他的今天,他怎么能不感恩戴德呢。

  天启在水盆里洗完手,接过魏忠贤献上的毛巾擦手,边擦边问魏忠贤:“忠贤呐,自从卢受死后,这司礼监掌印太监一职是不是一直空着呢?”

  魏忠贤眼珠转了转,说:“皇上,掌印太监一直空着呢。”

  天启扭过头问他:“你说让王安当掌印太监怎么样?”

  魏忠贤心里一惊,但脸上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他赶紧说:“皇上,王公公入宫四十多年,伺候两代主子,劳苦功高,德高望重,在这宫里再没有谁比王公公更合适的了。”

  “是呀,朕也是这么想的,这掌印太监老是空着也不行,这样吧,容朕想想再说吧。”天启丢下毛巾。

  魏忠贤偷偷擦了擦额头,一手的汗……

  自从魏朝死后,客氏便和魏忠贤确立了正式的“对食”关系,而客氏仗着天启乳母这个身份更是自由出入皇宫,无人敢拦。至于王体乾在出卖魏朝后,已经没有退路,和魏忠贤牢牢绑在了一起,至此这三个人便形成了一个利益集团,客氏主内,魏忠贤和王体乾主外,分工明确。

  天启即位后不久便加封客氏为“奉圣夫人”,出入宫廷如同自己家一样。客氏虽然不是天启的妃嫔,但地位却远高于一般的妃嫔,甚至连张皇后都不放在眼里。客氏的飞扬跋扈张皇后早就非常不满,只是碍于天启的面子,不好明说。

  魏府客厅。魏忠贤正在给笼子里的一只画眉鸟喂食,画眉鸟跳来跳去,欢快地叽叽喳喳叫着。魏忠贤被逗得哈哈大笑:“哎呀,小宝贝儿,你叫得可真好听呀。”

  王体乾和客氏从门外走了进来:“公公,您这是……”

  魏忠贤头也不扭继续喂食:“你们来得正好,快听听,这鸟叫得怎么就那么好听呢,哎呀,真好听。”

  客氏哼了一声:“怎么,忠贤,你叫我们来不会就为了听鸟叫吧?”

  魏忠贤放下食盒,转身搓着手说:“当然不是,只怕忠贤说了这事,你们就没心情听鸟叫了。”

  王体乾疑惑地问:“公公,出什么事儿了?”

  魏忠贤说:“皇上打算让王安当掌印太监了。”

  “什么——”王体乾大惊。

  客氏也吃了一惊:“竟有这事儿?”

  魏忠贤叹道:“夫人、体乾,要是让王安顺利当了掌印太监,我们就完了,魏朝的仇他可一直没忘报。”

  王体乾看着客氏,一脸的惶恐:“夫人,您快想想办法吧,王安绝对不会放过咱们的呀。”

  魏忠贤说:“好在,皇上还在犹豫,并没有马上下旨,这就说明咱们还有机会。”

  客氏沉吟道:“王安只要在一日就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只能像除掉魏朝那样除掉他。”说这话时客氏眼露凶光,杀气腾腾。

  王体乾忧虑地问:“王安在宫中经营了四十多年,势力盘根错节,当年神宗朝的掌印太监卢受都让他三分,如今他更了不得了,先帝和皇上都那么信任重用他,想除掉他谈何容易啊。”王体乾明显很悲观,不抱希望。

  魏忠贤不信邪:“事在人为,就看你敢不敢去做,就说卢受当年也是叱咤风云的大人物,最后又怎样?先帝一道旨意就成了丧家之犬,我看呀,他王安也不比卢受厉害到哪里去。”

  魏忠贤的话得到了客氏的认同:“还是忠贤看的明白,王安势力再强大,还不是皇上一句话的事儿。再说你们都说王安势力如何盘根错节,如何和东林党眉来眼去,这是他的优势吗?错!这恰恰是他的致命之处。”

  王体乾问道:“夫人此话怎讲?”

  客氏冷冷地说:“就算他王安外援再多,单单一条交结外臣结党营私,图谋不轨,就足以要他脑袋。”

  王体乾恍然大悟:“对呀,夫人高明,小的怎么把本朝这条祖制给忘了,王安他这是违制呀。”

  魏忠贤眨眨眼睛说:“夫人,忠贤所想和夫人所说如出一辙,我们扳倒王安最好的机会到了。”

  “机会?”王体乾不太明白。

  魏忠贤慢悠悠地说了一句:“辽东王化贞兵败了……”

  弘德殿。魏忠贤抱着一摞奏折进殿,天启一看这阵势,脸马上就拉下来了。站起来就准备走,魏忠贤急忙喊道:“皇上,皇上,请留步,有辽东紧急军情啊。”

  “辽东又怎么了?”天启虽然昏聩,但还是非常关心辽东军情的,毕竟那里是大明最大的忧患所在。

  魏忠贤将折子放到书案上,说:“这些都是通政使司今早送到司礼监的,都是关于辽东军情的。”

  “到底怎么回事?”天启预感大事不妙。

  魏忠贤虽然大字不识一个,但记忆力非常强,看东西过目不忘,这些折子的内容他基本已了然于胸。他一脸沉痛地说:“辽东兵败,广宁陷敌,王化贞、熊廷弼溃退入关。兵部尚书张鹤鸣自请处罚。”

  “什么——”天启大惊失色。

  “怎么会这样,前几日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会,怎么会….”

  “皇上——”魏忠贤激愤地说:“那王化贞本是不学无术之徒,根本就没有治国安邦之才,东林党人出于私利而极力推荐他赴辽,以致酿成如此大祸,真是祸国映民,罪无可赦啊。”

  天启怒不可遏,质问道:“那熊廷弼呢?他怎么不救援广宁!”

  魏忠贤无奈地说:“王化贞坐拥六万精兵,熊廷弼只有区区五千人马,离广宁又甚远,远水难解近渴呀。”

  “这王化贞该杀,该杀啊——”天启愤怒地将奏折扔了一地。

  魏忠贤赶紧劝道:“皇上息怒,息怒呀,不可动怒伤了龙体呀。”

  天启长叹一声,自言自语:“朕这个皇帝当得好累啊…….”

  “皇上保重龙体呀。”魏忠贤心有不忍。

  天启指着魏忠贤说:“忠贤,你代朕到牢里去问问那两个混蛋这里面到底是怎么回事!究竟是谁在背着朕搞鬼,朕要听真话,敢有半句假话,朕杀了他们——”

  魏忠贤也被天启的怒气吓住了,急忙领旨:“小奴这就去问话,这就去。”

  魏忠贤毕竟上了年纪,出门时一不留神差点被门槛绊倒,恰好王安也从外面匆匆而来,王体乾搀扶着魏忠贤刚拐过弯去,王安便在涂文辅的陪同下穿过弘德门走到丹陛下。王安无意间看到了魏忠贤的背影,于是回头看了一眼,又问涂文辅:“刚才过去的人怎么有点像魏忠贤呢?”

  涂文辅也望了望,笑道:“公公,小的眼神儿不好,没看清。”

  “算啦,不管他了,我们走。”王安也懒得多想,转身踏上了弘德殿的台阶……

  “什么,你是来为王化贞说情的?”天启又是一惊。

  王安小心翼翼地说:“皇上,此次广宁兵败实在是由于辽东经略熊廷弼见死不救,拒不发兵救援广宁,坐视广宁陷敌。王化贞苦劝熊廷弼坚守宁远等待朝廷援军,而熊廷弼置若罔闻,坚持全军退入关内。这熊廷弼实在是误国误君,罪无可恕呀。”

  “怎么你们….”天启有点糊涂了,他是想说怎么一人一种说法。

  不过因为有了刚才魏忠贤先入为主的说法,天启对王化贞的印象已经非常不好了,所以没有轻易相信王安的话,而是没好气的训斥道:“王公公,你是内廷之主,宫里有那么多事情需要你处理,怎么为了一个王化贞亲自跑来说情,成何体统!难不成你和他有什么隐情吗?”

  王安闻言大惊,辩解道:“皇上,奴才和王化贞没有任何私人关系啊,完全是公允而论,请皇上明察——”

  天启冷冷地说:“这件事你不要过问了,这是你司礼监该管的事吗?王化贞和熊廷弼的事儿,朕自会派人彻查,你做好自己的差事就够了。”

  听了天启的训斥,王安悻悻然地叩头退出,非常的沮丧。涂文辅看在眼里,安慰道:“公公,保重身体要紧,皇上不让管想必自有他的道理吧。”

  王安百思不得其解,像是问涂文辅,又像是自言自语:“奇怪了,以前皇上对咱家言听计从,你说最近皇上怎么越来越捉摸不透了呢?奇怪……”

  涂文辅劝道:“公公,切莫胡思乱想,想必皇上可能是最近太累了,心情不好吧。”

  王安叹道:“也许吧,辽东战事不断,皇上难免会忧虑呀。”

  刑部大牢。阴暗的牢房里弥漫着一股刺鼻的霉味,从远处隐隐约约传来喊冤声,走廊里的墙上插着一枝火炬冒着跳动的火焰。这里是特别牢房,和普通牢房分开,关押的基本都是犯罪的官员。

  熊廷弼关押在一区甲子号,王化贞关押在二区丙子号。一区里的都是犯了死罪的重犯,一般都是必死的,而二区里关押的主要是渎职的犯官,一般判处都会轻很多。这种不同的关押待遇很明显能看出有人为操纵的痕迹,而刑部尚书王纪恰恰是东林党人。

  二人入狱后的反应截然相反,王化贞自知犯下滔天大罪,心知必死无疑,所以入狱后一直沉默寡言,每天安静的背诵佛经,以求得心安。而熊廷弼则一肚子委屈,认为自己是代人受过,广宁又不是自己丢的,自己凭什么要接受更严厉的惩罚。

  他不服!

  所以入狱以来,熊廷弼几乎每天都是大吼大叫,喊着要面见皇上陈情,非常不老实,弄得狱卒叫苦连天,又不敢惹,这些高官显贵谁知道哪天或许就官复原职了,谁敢给他小鞋穿呢。索性就充耳不闻,任由他折腾,反正折腾累了他自然会安静下来。

  开锁声音打破了监牢里的宁静,紧接着随着木门的推开,远处飘来了谈话声。

  “公公,您小心点,注意脚下。”

  脚步声由远及近,回荡在寂静的监牢里,熊廷弼的牢房靠近大门,半睡半醒的他被这阵脚步声惊醒了,他循着声音望去,只见走廊尽头几个黑影远远地走了过来。

  熊廷弼瞪大眼睛想看清楚,无奈牢房里太阴暗,根本看不清楚。

  很快那些人便走到了熊廷弼的牢房外,狱卒叫道:“熊廷弼快起来,宫里的王公公奉旨来问你话。”

  熊廷弼眯着眼看了看王体乾,没有说话。

  王体乾上前道:“皇上口谕——”

  熊廷弼这才跪下听旨。

  “熊廷弼务必将广宁兵败实情详细将来,不得有所欺瞒,不然,国法难容!”

  熊廷弼机械地说:“臣熊廷弼接旨。”

  这时狱卒搬来了椅子,搀扶着王体乾坐下。王体乾掏出手帕捂住鼻子,打量了一番眼前憔悴的熊廷弼。只见他早已不复往日的气宇轩昂、英姿勃发,胡子拉渣,头发蓬乱,脸上满是尘土,身上穿着一件不合身的破旧囚衣,胸口绣的那个“囚”字已经被他撕掉了。

  从这个细节中不难看出熊廷弼心里始终不服,包括刚才接旨时只称“臣”,而非“罪臣”,这些细节都能看出熊廷弼的宁折不弯的军人脾气。

  王体乾心里突然有点敬佩这条硬汉,他叹口气说:

  “熊将军,咱家奉旨来问你话,希望你如实回答,不得有半句虚假,你可明白。”

  “明白”熊廷弼面无表情。

  “那好,皇上问你广宁兵败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和王化贞又是怎么回事,据实回禀。”

  熊廷弼慢吞吞地说:“我多次劝王化贞不可轻敌冒进,怎奈他根本就不听,内阁也不断催促我进兵接应王化贞。可王化贞有六万精兵,我手里只有五千人马,内阁严令不得违抗,等我走到大凌河时,广宁已经失守。”

  王体乾接着问:“王化贞提出坚守宁远待援,将军为何坚持退入关中?”

  熊廷弼很无奈:“王化贞是书呆子,六万大军一夕瓦解,就靠我的五千人如何守得住?何况还有几十万难民随行,建虏如果突袭,只怕后果不堪设想,无奈只得先行保护百姓入关避难。”

  王体乾看看铁窗外射进来的一缕阳光,叹道:“将军岂不知这是弃城失地之罪吗?”

  “实力悬殊,只能保全百姓。”熊廷弼淡淡地说。

  王体乾故意激他:“咱家知道将军的赤胆忠心,这次广宁兵败完全是王化贞一手造成的,他死罪难逃,可现在内阁那帮东林党人处心积虑要把罪名推到你身上,保全王化贞,将军可知道?”

  熊廷弼有点惊讶,显然非常意外。

  王体乾又添了一把火:“说到底将军毕竟出身楚党,东林党容不下你呀,这次为了救王化贞,他们已经准备拿你的命换王化贞的命了,难道将军就这么坐以待毙吗?”

  熊廷弼猛地坐起来,瞪大眼睛盯着王体乾那敦厚和蔼的面孔看,好半天才吐出一句:“我无罪,无罪!”

  “既然将军清白,为何不奋起反击,戳穿他们的阴谋,将王化贞绳之以法,这样将军的冤情不也可昭雪了吗?只要将军肯站出来揭露王化贞的罪行,魏公公一定会全力保全你的。”王体乾点拨道。

  熊廷弼眼珠转了转,思索道:“这……”

  王体乾不失时机的插话道:“东林不仁,将军又何必义呢?”

  王体乾已经看出熊廷弼动心了,老谋深算的他不急着把话挑明,而是欲擒故纵。于是他故意对王体乾说:“好啦,今儿个就到这吧,将军你也好好考虑考虑,皇上呀,还是想救你的,就看你怎么选择了。”

  望着王体乾远去的背影,熊廷弼心中再也平静不下来,五味杂陈,辗转反侧,他知道东林党人对他有看法,但没想到他们竟然会为了救王化贞而牺牲他,这令熊廷弼恼怒不已。王体乾的话对他产生了很大的触动,是呀,他们不仁,我又何必义呢?

  他靠在墙边望着窗外的蓝天陷入了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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