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皇后被陷害案、皇后失去元子等一系列针对皇后的阴谋后,太康伯张国纪便明白了这个皇宫里的杀机四伏,从此更加谨小慎微,但他对魏忠贤的恨也与日俱增。张国纪为了不给皇后增添麻烦,一再约束府里的人不可给他惹祸,从而给阉党迫害皇后留下把柄。张国纪自己平时也深居府中,很少外出,但外面的风吹草动,他都了如指掌,这是因为他有一个了解朝廷动态的渠道。
太康伯府。夜色朦胧,华灯初上,婢女进来点亮了蜡烛,张国纪这才注意到窗外的夜色。他揉揉头,从椅子上坐起来,想不起来自己怎么会睡着了,他分明记得自己在看书,看着看着就睡过去了。
这时,张福进来禀报:“老爷,史大人回来了。”
张国纪来了精神:“快请他进来。”
“是”
史可法自从为六君子收尸后便被东厂鹰犬盯上,四处追捕他,史可法在京城又没有亲友,只好躲到同是祥符老乡的张国纪府上。而张国纪对他这位小老乡也非常有好感,于是就让他在府上住下,同时利用他和信王的关系,通过他和信王联系上,双方的秘密来往全靠史可法在信王府和太康伯府之间传话。
这次魏忠贤大张旗鼓过六十寿诞,搞得京城鸡犬不宁,在京百官除了一些瞧不上魏忠贤的勋臣没有去之外,几乎倾巢出动,张国纪就是没有出席的勋臣之一。但令他意想不到的是天启居然御赐了“大忠大贤”的匾额,这一点令他如芒在背,非常不安,所以他一早就派史可法出去打探消息。他自己则坐立不安的在煎熬中等待史可法的回来。
史可法大步进门,一进来就被张国纪招呼着坐下:“来来,宪之,坐下慢慢说。”
史可法入座后端起茶杯一口喝干,抹了把嘴:“国老,您是不知道,这魏阉如今真是要翻天了,今天的寿诞说他谋逆都不过分呀。”
“此话怎讲?”张国纪问。
史可法说:“这魏阉为了过寿,不但欺君罔上,还公然向百官索贿,顺天府薛贞是魏阉的死党,为了献媚魏阉,居然出动兵马司五千人把东城严密封锁,从东厂胡同到石状元胡同全部净街,在京百官几乎全部到场为魏阉捧场,内阁六部九卿无一例外呀。”
张国纪吃了一惊:“两年间,魏阉的势力居然到了如此程度,真是养虎遗患呐。”
史可法叹道:“谁说不是呢,那些内阁阁臣一个个奴颜婢膝,恩师左公若泉下有知,当不知作何感想。首辅顾秉谦公然自称孩儿,吹捧魏阉为九千岁,次辅魏广徴擅自将内阁公函送到魏阉府上,公然写内阁家报,这内阁变成了魏阉他自家的内阁了。”
张国纪忧心忡忡:“魏阉如此胡作非为,皇上难道就不知道?”
史可法说:“国老有所不知,皇上自从在后海落水后龙体一直欠安,这朝政一直由魏阉把持,皇上对他信任有加,此贼又极为狡猾,皇上被他蒙蔽,根本察觉不到他的种种罪行,就在今天皇上还御赐了大忠大贤的匾额,难怪魏阉气焰会如此嚣张啊。”
张国纪又问:“那信王那里呢?”
史可法说:“信王刚刚纳了王妃,皇上恩典给拨了款子,责令工部扩建信王府,信王这阵子一直在府中处理修园子的事儿。”
张国纪沉吟道:“这信王难道就坐视魏阉谋逆而不管不问吗?”
史可法说:“信王如今只怕也是自身难保,东厂鹰犬一直在监视信王府,下官每次去都要走后门。”
“哎,国难妖孽出呀。”张国纪站起身背着手走来走去。
史可法说:“国老,至此多事之秋,我们不能坐视魏阉谋逆而不管,信王也是这个意思,但是我们和皇后音讯全无,不清楚皇后的情况,目前不能轻举妄动。皇后那里还得劳烦国老前去沟通呀。”
张国纪说:“这个是自然,皇后那里老夫自会去说的,你明天再去信王府探探信王的口气,一定要说服他。”
“是”
盛京。自从宁远兵败后,皇太极一直憋着一口气,想一雪前耻,而孙得功伤虽然养好了,却留下了残疾,一条腿一瘸一拐,这让他对袁崇焕恨之入骨,两人都有一个想法,那就是怂恿努尔哈赤调集主力大军发动二次宁远大战,报仇雪恨。
功夫不负有心人,很快一个机会便悄然来临了。
一天,孙得功府上来了两位陌生人,其中一位是一身道士打扮。孙得功斜着眼观察了半天才说:“二位到此有何贵干?”
那道士说道:“贫道是来给大人您消灾解难的。”
孙得功怒道:“胡说,本官有何灾难,纯粹一派胡言。”
道士也不生气,不紧不慢地说:“大人别急嘛,这灾难呀,躲是躲不过去的,上次是断了一条腿,下次可就没这么走运了。”
孙得功怒不可遏地拔剑:“大胆——”
这时另一人插话道:“大人,实不相瞒我们二人此番前来就是为大人消灾的。”
孙得功问道:“此话怎讲?”
那人说:“大人自投降建州后,可曾立过战功?可曾攻城夺地?”
孙得功一时语塞。
那人又说:“大人久无功勋,又多次令八贝勒损兵折将,建州岂肯久留无用之人?八贝勒又岂能饶你?大人性命堪忧,却不自知,岂不好笑!”
孙得功目瞪口呆:“你们,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那人平静地说:“实不相瞒,在下乃大明辽东经略府参军祖忠义,这位是——”
他指指那个道士。
“辽东监军太监刘公公。”
孙得功大惊失色:“什么,你们…..”
刘朝说道:“大人莫惊,我们这次来不是追究你广宁降敌的罪责,而是为你指一条明路的。”
“什么路?”孙得功满腹狐疑。
刘朝冷笑道:“杀你最恨之人。”
“你们什么意思?”孙得功不敢相信自己耳朵。
刘朝说:“很简单,你们想杀袁,我们也想除袁,这是我们合作的基础。”
孙得功慢慢相信了他们的话,问道:“那你们打算怎么做?”
刘朝说:“高经略会配合你们攻打宁远,经上次一战,宁远元气大伤,至今没有恢复,高经没有给袁崇焕任何援助,这不是天要助你吗?一旦你们出兵,高经略会切断袁崇焕一切退路,前有大兵,后无退路,袁崇焕不死奈何?”
孙得功击掌叫好:“好,有刘公公这番话,孙某就信你们这一次。孙某会再次劝说八贝勒出兵宁远,不过你们可要按照约定行事呀。”
刘朝说:“这个大人尽可放心,此事务必保密,不可走漏风声。”
孙得功说:“这个孙某自然明白。”
得到了刘朝保证的孙得功欣喜若狂,他马上找到皇太极将此事告知于他,皇太极狐疑的看着孙得功说:“孙得功,你这次不会又想害本贝勒挨父汗臭骂吧?”
孙得功忙说:“不敢不敢,实在是千真万确呀。”
皇太极还是不相信:“明国怎么可能会和我们合作去消灭他们自己的大将?”
孙得功说:“八贝勒有所不知,汉人历来长于内斗而怯于外战,袁崇焕得罪了明国当权大太监魏忠贤和辽东经略高第,那些人势必要至袁崇焕于死地而后快,想必这才想出了这个借刀杀人的计策吧。”
“借刀杀人?”皇太极似有所悟。
“原来如此,如此说来那可真是天助我也,这次有了高第的帮忙,拿下宁远当不费吹灰之力呀。”
孙得功:“八贝勒英明。”
皇太极将这一情报报告给努尔哈赤,引起了他的高度注意,努尔哈赤沉吟半晌:“这次明国内部的权斗给我们创造了拿下宁远的机会,如果能一举攻克宁远,直逼山海关下,那对我们将来入关将大有帮助。”
皇太极问道:“父汗的意思是?”努尔哈赤说:“这次,本汗准备亲自远征宁远。”皇太极为之一振:“太好啦,有父汗御驾亲征,宁远指日可下。”努尔哈赤嘱咐道:“这袁崇焕狡猾多端,此行一定要保密,不可走路风声。”
皇太极兴奋地说:“父汗放心,儿臣一定周密部署,万无一失。”
努尔哈赤笑道:“好,这我就放心了。”
高第和孙得功秘密交易之事,袁崇焕完全被蒙在鼓里,与此同时,高第还在暗中不断拉拢袁崇焕的同僚祖大寿、满桂、吴襄等人,试图进一步孤立困守宁远孤城的袁崇焕。
对于这个阴谋,袁崇焕也察觉到一丝异常,因此一方面加强戒备;一方面又不断向朝廷上疏请求增援。一道道奏折如同泥牛入海一般杳无音讯,而就在这时努尔哈赤亲率的十万大军已经从盛京南下浩浩荡荡杀奔宁远而来,一场恶战已经迫在眉睫。
与此同时,京城里一场惊天阴谋也悄无声息的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