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街道。
人来人往,熙熙攘攘,大街上热闹异常,茶楼酒肆里琴声悠扬,吆喝声、叫卖声、酒杯碰撞声不绝于耳。这个国际大都市似乎感觉不到潜在的种种危机,依旧是一派灯红酒绿的景象。
左光斗在街上闲逛,围在杂耍摊前观看。突然背后有人拍了他肩膀一下:
“左大御史,今天怎么忙里偷闲跑街上溜达来了?”
左光斗扭头一看,笑道:“是圆海兄呀,你不也在街上溜达吗?”
来人正是左光斗的同乡,吏科右给事中阮大铖,两人私交甚好,在左光斗的引荐下阮大铖也逐渐成为东林一员。但由于此人品行不端,离东林党人心目中的君子标准相差甚远,东林大佬一直想除之而后快,只是碍于左光斗的面子,不便明说,只能暗中排挤打压。
阮大铖哈哈一笑:“彼此彼此,走吧,遗直兄,阮某做东请遗直兄喝一杯。”
左光斗笑道:“圆海兄的酒岂能不喝?走。”
一品楼。阮大铖拉着左光斗入座,两人你来我往,酒过三巡,左光斗有了几分醉意。阮大铖又要斟酒,左光斗一把按住酒壶,说:“圆海兄,你不会平白无故请我喝酒吧?还不如实招来!”
阮大铖嘿嘿一笑:“还是遗直兄痛快,那我就不绕圈子了。是这样,愚兄听说吏科给事中…出缺了,还请遗直兄在叶阁老、韩阁老面前替愚兄美言几句呀。”
左光斗一拍脑门:“哦,想起来了,是有这么回事儿,吏科给事中出缺,按制当由吏科左给事中刘宏化接任…..”
阮大铖瞪大了眼看着他。
“不过….刘宏化昨儿回乡奔父丧去了,已经准其开缺回籍了。”左光斗卖了个关子,哈哈大笑。
阮大铖心中欢喜:“是啊,是啊,刘大人丁忧回籍,那这事儿…..”左光斗夹了一口菜边嚼边说:“刘宏化没戏了,那按制就只能是你这吏科右给事中喽….圆海兄放心,左某会替你美言的。”
阮大铖心花怒放,赶紧给左光斗斟酒:“那就拜托遗直兄了。”
山海关。一轮朝阳跃出海面,霞光万丈,山海关的雄姿沐浴在雪后的阳光里,城楼顶上的积雪在阳光下折射出耀眼的光芒。几只麻雀在角楼上叽叽喳喳地叫着……
一队车队向关城缓缓移动,哨兵立即吹起号角示警。孙承宗很快收到报告,急忙上城眺望,只见前面是几十辆马车,后面则是一眼看不到尽头的马群。孙承宗总算松了口气,谢天谢地终于来了,他大手一挥:
“打开城门,准备迎接!”
沉重的城门缓缓推开,孙承宗领着一群将官走出城外,看着渐行渐近的车队,领头的就是涂文辅,但此时孙承宗还不认识涂文辅。
涂文辅翻身下马,几步上前拱手道:“大帅,小的涂文辅奉魏公公之命押解援辽军饷、马匹兵仗,今儿终于到了,小的总算可以交差啦。”
孙承宗笑道:“辛苦,辛苦,你就是涂文辅?”
“正是小的。”
孙承宗点了点头:“久闻涂公公大名,今日得见三生有幸呀。”涂文辅受宠若惊:“大帅折煞小的啦,小的不敢当呀。”孙承宗捋须道:“公公鞍马劳顿,一路辛苦,进城好生休息。”
涂文辅:“谢大帅,谢大帅。”
客厅。仆从端来热腾腾的香茶,涂文辅捧过茶杯,闻了闻:“好茶,好茶呀!”
孙承宗:“我这山海关穷乡僻壤,不比京城那花花世界,公公莫要嫌弃呀。”涂文辅笑道:“大帅太客气啦,小的天天待在深宫里早就憋坏啦,这次到这塞北边关去走上一趟,真是神清气爽、精神抖擞呀,这山海关的茶就是有味道,有味道呀。”
涂文辅的话引得众人一片笑声,孙承宗也忍不住笑道:“涂公公这张嘴真是厉害呀,老夫领教啦。”
袁崇焕走进来禀报:“大帅,卑职详细盘点过,计有饷银十五万、马匹兵仗衣甲五万套。”话一出口,众人面面相觑,这样的结果显然出乎众人所料。
涂文辅从大家的反应中看出了什么,他解释道:“朝廷的日子也不好过,中原连年大旱,所耗甚巨,就这些银子还是皇上拿出了内帑呀。”
孙承宗叹口气:“皇恩浩荡啊……”
夜。孙承宗独坐灯下,翻了几页书,心烦意乱,难以集中精力,索性丢下书,在屋里走来走去。朝廷的饷银对于辽东练兵计划而言,只是杯水车薪无济于事,没有饷银支持,练兵计划就只能停留在计划阶段,最终可能会不了了之,这是孙承宗最苦恼的地方。
涂文辅回到住所时,刘朝已经等候多时了。涂文辅一进门,刘朝就迎上前:“辽东监军太监刘朝拜见涂公公。”涂文辅脸色很不好看,一言不发做到椅子里,简短一句话:
“坐吧。”
刘朝察言观色,见涂文辅板着脸一脸不悦,心里寻思八成是在孙承宗那里碰了一鼻子灰,他小心翼翼地说:“涂公公,小的恭候多时了。”
涂文辅瞟了一眼刘朝:“厂公爷交代过了,刘朝说吧,什么情况。”
刘朝左右看了一下,神秘兮兮地说:“小的监军辽东的这些日子了解到了许多惊人的黑幕,这里面水深得很呐。”
“慢慢说来。”
刘朝:“小的刚到山海关就觉得不对劲儿,可又说不出来是哪儿不对劲儿,慢慢地才搞清楚,这孙承宗畏敌如虎,一味避敌退让,处处被动挨打,置朝廷主动寻敌决战的命令于不顾,实在是欺君罔上呀。”
“有这事儿?”涂文辅问道:“可咱家听孙承宗说这一年收复失地甚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刘朝解释道:“公公您被孙承宗骗了,官军收复的失地其实都是建虏自己主动放弃的,都是空城,什么都没有。”
“原来如此。”涂文辅似有所悟地说。
“还有…..小的发现孙承宗和东林党人交往甚密,暗中频繁书信往来,想来定有不可告人的阴谋。”刘朝又补充了一句。
涂文辅一拍掌:“好,刘朝呀,你可帮了咱家大忙了,咱家回京有法子交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