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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国丧

明殇之风云起 西楼暮雨 5723 2024-11-15 08:55

  似曾相识的一幕再次上演了。

  皇宫再次被装扮成银白的世界,那些挽联、挽幛就在一月前才刚挂上去,这还没取下来几天便再次挂了出来,世事之难料怎不令人感慨不已。这可真是“祸不单行”原本就是多事之秋,而国丧却又一场接一场,令内阁疲于奔命。

  在王安等人的一手操办下,万历、泰昌二帝的“尊灵”分别放置于乾清宫、仁智殿,而大行皇后、神宗孝端皇后王氏的“尊灵”移至坤宁宫。皇长子朱由校束发举哀,由于三场国丧接踵而来,前后不到半年时间,三场国丧实际上已经合并成一场超大规模的国丧,在本朝二百余年间绝无仅有,规模之大、礼仪之高,盛况空前。

  穆宗皇妃、神宗妃嫔、光宗选侍、瑞王、惠王、桂王以及诸王王妃、瑞安公主、荣昌公主、皇五子(即日后的崇祯皇帝)、皇八女(乐安公主)等致哀同礼,至“几筵”前奠哭尽哀。在京百官朝夕至思善门外哭临。

  在哭祭的人群后面有一个身着重孝的少年跪在一个年轻的妃子身边,年轻妃子引导着少年认认真真地叩拜。他叫朱由检,今年十岁,是泰昌帝的第五子,朱由校的弟弟。年轻妃子是他的养母,位居勖勤宫的东李选侍。

  朱由检生于万历三十八年(1610年)十二月,生母淑女刘氏因出身低微而不受当时的太子朱常洛待见,在生下小由检后就被打入冷宫。刘氏独自带着年幼的小由检相依为命,可惜祸不单行,小由检五岁那年,刘氏病重,最终丢下小由检香消玉殒。孤苦无依的小由检被好心人送到当时居住在西宫的李选侍(西李)那里,西李收留了他。

  好景不长,西李生下了女儿,实在没有精力照顾两个孩子,小由检又被送到居住在东面勖勤宫的李选侍(东李)那里。东李选侍是泰昌帝的妃子,为人敦厚和蔼,心慈面善,不苟言笑,只因没有生育子嗣,因此备受泰昌帝冷落,被打入勖勤宫这座冷宫。

  整日沉浸在孤独寂寞中的东李选侍看到这个可怜的孩子时,不禁流下了怜悯的眼泪,她毫不犹豫地收留了小由检,从此荒凉的勖勤宫里有了一丝暖意,也能偶尔听到东李选侍的笑声。

  在这里,小由检感受到了久违的母爱,东李选侍是把小由检当亲生儿子对待的,每日除了嘘寒问暖外,还孜孜不觉地教小由检读书识字,教导他为人处世的道理。可以说东李选侍对朱由检的一生产生了深远地影响,也逐渐养成了他坚毅不拔、沉着稳重、敦厚宽容、悲天悯人和勤俭朴素的优良品格,正因此,朱由检和东李选侍的感情是非常深厚的。

  后宫。十六岁的朱由校正在兴致勃勃地做木工活儿,魏进忠在旁边小心伺候着,此时的魏进忠看到郑贵妃即将失势,一扭脸投入魏朝门下,混进了皇长子朱由校的宫里当差。朱由校的养母西李选侍(西李)走了过来,看到朱由校制作的工艺品,赞叹道:“皇长子的手艺真是突飞猛进啊。”魏进忠笑道:“主子的手艺在整个北京城都是无人能比的,西市口的那些破玩意儿哪能和主子的宝贝相提并论。”朱由校听着这些奉承话,憨憨的笑了,抹一把额头上的汗,更加卖力的刨木头。

  一个侍女上前禀报:“娘娘,郑贵妃来了。”西李赶紧迎出去,郑贵妃已经进殿了,笑吟吟地说:“妹妹,近来可好?姐姐恰好路过这里,进来看看你。”西李笑道:“什么风把郑娘娘吹来啦?何必这么这么客气呢,来,请坐。”

  两人入座后,拉了些家常,气氛倒也融洽。这时透过窗户,郑贵妃看到了正在后花园里埋头苦干的朱由校,刨锯声由远及近传来,郑贵妃笑着说:“恭喜妹妹,以后这后宫里可都得听从妹妹的指示了。”

  西李显然没有听出郑贵妃的话外之音,她原本就是一个循规蹈矩的人,对朝廷大事向来不闻不问,听郑贵妃这么说,不禁暗地吃了一惊,问:“姐姐何出此言呢?”

  郑贵妃说:“妹妹真的不懂姐姐的话吗?--------妹妹呀,你想想,神宗皇上和先帝一月之间相继殡天,俗话说‘国不可一日无君’论资排辈,皇位自然非皇长子莫属,而妹妹你又是先帝的宠妃,皇长子的养母,如今这后宫中还有比你地位更显赫的人物吗?一旦皇长子登基,这皇太后自然就是妹妹你呀!”

  郑贵妃的一席话说得西李怦然心动,又惊又喜,一时间竟有点不知所措。就在这时,郑贵妃突然叹息一声,说:“可惜呀……”李选侍楞了一下,忙问:“怎么了?”郑贵妃慢条斯理地说:“这理儿呢,是这个理儿,按说妹妹这个皇太后是水到渠成的事,可惜呀,现在情况有变,只怕皇长子就是登基了,妹妹的皇太后也终究是水中月镜中花呀……”

  西李大惊:“这是为何?还请姐姐明示。”

  郑贵妃叹道:“妹妹对朝廷之事不闻不问,自然不清楚这其中的厉害关系,姐姐实在不希望看到妹妹被人陷害,于心不忍,才告以实情。”她停了一下,又说道:“外朝中以刘一燝、杨涟等人为首,纠集了一帮大臣,打着‘忠君护国’的旗号,声称要制止后宫干政,妹妹你想想,一旦皇长子落到他们手里,你我会有好果子吃吗?”

  西李显然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问道:“难道他们还要加害于你我不成?”郑贵妃摆手:“那倒不会,可是如果他们拥立皇长子为君,不但拥戴之功被抢去不说,他们还会以没有先帝遗诏为由,拒绝册封你为皇太后,到那时,只怕妹妹离冷宫就不远了……”

  西李惊出一身冷汗:“姐姐,有什么好办法吗?”郑贵妃说:“妹妹不用担忧,办法倒是有一个,就看你愿不愿意做。”西李急忙说:“什么办法?请姐姐明示。”

  郑贵妃说:“很简单,妹妹你只需要死死看紧皇长子,加派人手,四面把守,让那帮大臣无懈可击,等到吉日一到,皇长子登基,那帮大臣除了俯首听命,别无他计。”

  西李问:“如果大臣们要求拜见皇长子,可如何是好?”郑贵妃“哼”了一声:“不见,见了就麻烦了。”紧接着,她又说:“妹妹不用担心,你只需看紧皇长子,外面的布置姐姐会处理妥当的。”西李谢道:“有劳姐姐了。”郑贵妃说:“这是哪儿的话,你我是一家人嘛,不必见外。”

  郑贵妃并非一夜之间良心发现,变成大慈大悲的救世主,她之所以屈辱去讨好西李,完全是因为看到了她的利用价值,那就是她手中的皇长子朱由校---------这个大明朝皇位的法定继承人。

  这个聪明的女人敏锐的觉察到东林党人也在千方百计的争取朱由校,而王安就是他们的有力支援力量,在这个紧要关头,谁控制了皇长子也就稳操了胜券。东林党人不会不明白这一点。成败在此一举,郑贵妃无论如何也不希望看到东林党人掌权,那对她无异于灭顶之灾。因此她不想坐以待毙,决定最后赌一把。

  一场皇长子争夺大战一触即发。

  司礼监。魏朝匆匆走了进来,低声道:“干爹”。王安抬头看了他一眼,问:“何事?”魏朝环顾四周无人,才说:“郑贵妃去慈宁宫见李选侍了。”王安警觉地自语:“她们俩个向来没来往呀,今儿个倒是奇怪了。”王安停了一下问魏朝:“她们说什么了没有?”魏朝缓缓地说:“据东厂密报她们提到了皇长子--------”

  “皇长子?”王安不禁惊了一下,随即便恢复过来,说:“看来咱家的预感没有错,她们这是要联手打皇长子的主意呀!”魏朝:“干爹,那该如何是好?”王安说:“宫中事态不明,咱家不能轻动,这样吧,咱家修书一封,你立即送到英国公府上,请他召集大臣立即进宫面见皇长子。”停了下,他又加了一句:“越快越好。”魏朝:“干爹放心,儿子这就出宫。”

  午门外。魏进忠领着一帮持枪拿棒的小太监走了出来,来到门口,对守门太监说:“你们下去歇息吧,今儿这里由咱家看着。”

  魏进忠如今是皇长子的红人,威风八面,不可一世,那些太监们自然畏惧三分,急忙交班退下,魏进忠的手下迅速控制了午门。

  他背着手,晃了晃,吩咐道:“都给我精神点,从现在起,任何人不许进不许出,给我盯死这里。”

  一个小头目插话:“公公,如果有人硬要过,怎么办?”

  魏进忠一脸不悦,呵斥道:“怎么办?你们手中的家伙儿是吃素的吗?----------给我打呀,真是的。”

  小头目连连称是,魏进忠边走边说:“看好喽,咱家去那边瞧瞧去。”

  魏进忠刚走没多大会儿,魏朝远远的走了过来,刚到门口便被拦住了,魏朝一脸愕然:“什么意思?”那个小头目并不认识魏朝,扫了魏朝一眼,哼了一声,神气的说:“魏公公有令,任何人不许进出!”魏朝楞了一下,马上明白了。没好气的说:“是魏进忠的命令吗?”小头目叫了起来:“哎呦呦,好你个不知死活的东西,魏公公的名讳也是你能叫的吗?真是不知天高……”话未说完,脸上已经挨了魏朝一记响亮的耳光。

  小头目被打的眼冒金星,转了几圈,才稳住神儿,气急败坏的大叫:“反了你,敢打我!我……”

  魏朝什么世面没见过,怒斥道:“我什么!打你是抬举你,别说你,魏进忠在这儿咱家也照打不误。”

  午门口的吵闹声引起了远处魏进忠的注意,急忙赶了回来,发现是魏朝,而且还是一脸怒气,心里暗暗叫苦。

  他迎上前,小头目刚想开口诉苦,魏进忠抬手又是一记耳光,小头目一下子懵了,魏进忠怒骂道:“瞎了你的狗眼!连干爹都认不出来了吗?”

  转过身,满脸堆笑的说:“干爹,让您老人家受惊了,儿子给您赔罪啦。”那帮人这才知道魏朝就是他们主子的干爹,吓得大气也不敢喘,那个小头目更是跪地求饶,如同丧家之犬一般。“

  魏朝一脸不悦的说:“魏进忠,几天不见神气多了啊。怎么连咱家都不许出门了吗?赶明儿,是不是连老祖宗也要给你请安呐?”魏进忠惶恐万分:“干爹,都是奴才们乱说一气,您老不要生气,您想出就出,想进就进,这门永远为干爹开着。”魏朝鼻子哼了一声,说:“这样就好,咱家有差事,不奉陪了。”

  说罢,扬长而去。望着魏朝远去的背影,魏进忠狠狠骂了一通,尤不解气,扭头又把那帮小太监狠狠训斥了一顿。

  英国公府。张惟贤看过王安的书信,皱起了眉头,旁边的魏朝见张惟贤没有反应,着急的说:“事不宜迟,还请国公召集百官立即进宫,以防夜长梦多呀!”张惟贤放下书信,说:“请回去告诉王公公,老夫即刻召集大臣们进宫。”魏朝:“咱家不便多留,这就回去禀报王公公。”张惟贤:“好,魏公公慢走。”

  魏朝离开午门后没多久,魏进忠的密探已经了解了他的行踪,回来禀报了魏进忠,魏进忠虽然没有读过书,大字不识一个,但是由于他在江湖上混过一段时间,阅历丰富,头脑清醒,对接下来的事态发展有着准确的判断。

  他略一思索,对身边的小太监们说:“都打起精神,一会儿不管来什么人,来多少人,一定给我死死挡住,一个也不许放进午门。”众太监齐声附和,都瞪大了双眼,观察着前面端门的动静。

  没过多久,一阵凌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听起来应该是一大帮人朝这边走来。很快端门口出现了一片黑压压的人影,越走越近,魏进忠眯着眼睛,嘴角露出一丝冷笑,哼了一声,自语道:“终于来了,有好戏瞧了。”

  人群越走越近,魏进忠这时才看清楚来人的真面目,走在队伍最前列的是英国公张惟贤,紧随其后的是兵部尚书张鹤鸣、吏部尚书周嘉谟、大学士刘一燝、韩爌、御史左光斗、给事中杨涟、徐养量等人,浩浩荡荡的足有一百多人直奔午门而来。

  在离午门不到十米的地方,队伍在张惟贤的示意下停住了,原来他们看到午门外一队凶神恶煞的太监手持棍棒,警惕的注视着这群不速之客。魏进忠坐在太监身后,闭目养神。

  这阵势令官员们不禁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是好。

  张惟贤上前质问道:“魏进忠,你这是何意呀?”魏进忠睁开眼睛,故作惊慌的迎上前,道:“诸位大人恕罪呀,小奴有失远迎,失敬,失敬呀……”

  东林党根本没有闲心情听他的客套话,刘一燝开口就责问:“魏进忠,你弄这一帮人在午门外舞枪弄棒的,是何用意?有何居心呢?”刘一燝的音调不高,但极具杀伤力,要知道在皇宫区域内携带、使用兵器,可都是夷三族的死罪。

  魏进忠心里颤了一下,强作镇定,说:“刘大人真是冤煞小奴了,小奴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在宫里舞枪弄棒,只是因二帝殡天,国丧乃非常时期,为了维护皇宫的安全,以防意外,李娘娘特命小奴带人看看门,一是为了皇宫安全;这二来也是为了诸位大人们好哇。”魏进忠的话滴水不漏,令东林党人无懈可击,只能气呼呼地看着他。

  周嘉谟不想纠缠这些,开门见山说:“魏进忠,我等率百官进宫赴先帝柩前哭临,并拜见皇长子,你们赶快开门放行。”狡猾的魏进忠眨眨眼睛,略一思索,有了主意,说:“列位大人既是哭临先帝,按制就应当着丧服入见,为何着朝服而来呢?”

  这句话一出,大臣们你看我,我看你,确实没有一个穿丧服的,最后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张惟贤等人身上,等他拿主意。张惟贤宣布:“百官各自回去换丧服再来。”午门前的人群渐渐散去,魏进忠得意地笑了起来。

  一个时辰后,一群披麻戴孝的官员涌进端门,来到午门前,周嘉谟大叫:“魏进忠,这次可以开门了吧!”魏进忠一脸愧疚的样子:“列位大人,实在对不住,刚才李娘娘传下话来,今天先帝柩前要做法事,改到三日后再行哭临,列位大人就请回吧。”

  魏进忠的话一出口,一石激起千层浪,人群中炸开了锅,尤其是东林党人更是群情激奋。左光斗忍无可忍,几步上前,直斥魏进忠:“你这个奴才如此戏弄朝廷百官,是何道理!”

  魏进忠辩解道:“左御史,小奴这是奉命行事,怎可说是戏弄呢?”

  左光斗根本不容他辩解,厉声道:“今日,我等必须入宫哭临,事情紧急,岂容这奴才在这里坏了朝廷大事!”

  说着便往门口走,后面的刘一燝、韩爌、杨涟和周嘉谟等人心领神会的紧跟上去,东林党人一动,其他官员也随大流向午门涌去,魏进忠见势不妙,急忙示意太监们拦住他们。

  左光斗大吼一声:“哪个敢拦我!”太监们吓得呆若木鸡,没人敢动弹,百官就这样冲进了午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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