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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萧干遭戮箭笴山 张觉走死燕京地

中兴演义 凝云志伟 11001 2024-11-15 09:00

  【萧干遭戮箭笴山~张觉走死燕京地】

  话说道君皇帝诏郭药师入朝,礼遇甚厚,赐以甲第、姬妾,贵戚、大臣,更互设宴。又召对于后苑延春殿,郭药师拜庭下,痛哭道:“臣在契丹时,闻赵皇如在天上,不曾想今日得望龙颜!”

  道君皇帝对其赞扬道:“卿有忠有勇,燕山之地新取,当付卿以守,休生二志。”

  郭药师回道:“守土是臣分内之事,愿效死力。”道君皇帝又令取天祚以绝燕人之望,郭药师变色说道:“天祚,故主也,国破出走,所以臣才归降于陛下。使臣毕命,它所不敢辞;若使反故主,非所以事陛下,愿以付它人。”因佯泣如雨。道君天子以为郭药师大忠,解所御珠袍及二金盆以赐。郭药师出,对其下说道:“此非我一人功劳,汝辈力也。”即翦盆为数段,人人分给之。道君皇帝又加封郭药师检校少傅,归镇燕山。

  当时奚地青黄不接,百姓缺粮饥甚,萧干率兵出卢龙岭,去宋地夺粮,攻破景州,杀知州刘兹、通判杨伯荣,又败常胜军张令徽、刘舜臣于石门镇,再攻陷蓟州,知州高公辅弃城遁,萧干得蓟州,寇掠燕山府,其锋锐甚,有涉河犯京师之意。事传京师,人情汹汹,颇有谋弃燕山者,童贯自京师移文王安中、詹度、郭药师等切责之。王安中急令郭药师征讨萧干。

  郭药师领令后,选精兵数万,自燕山府往蓟州路上进发。路上团练使赵鹤寿等人谏道:“萧干当世猛将,有一拳毙牛之力,与其兄鳖里剌齐名。我军前次击败萧干实属侥幸,如今之萧干,已自立为帝,不如向朝廷乞求大军方可得胜,将军不可忘记燕城巷战之败。”

  郭药师冷笑道:“萧干有勇无谋,临敌我自有法克之,汝等休要多虑。”又令赵鹤寿等将四处搜找虎狼之皮及绳索,众将甚为不解,问道:“方今酷暑,又不御寒,兽皮何用?”

  药师说道:“你等莫问,只管寻来,此乃军令,只限一日,违者军棍伺候。切记,不可少于五百副。”诸将不明其意,暗地里议论发笑,也只得听其军令。临期,众将前来缴令,药师查之无缺,大赏众将,来迎奚军厮杀。

  萧干得知郭药师前来,乃令麾下一员猛将,名耶律阿古哲,统兵五千为左军;再使外甥乙室八斤,统兵五千为右军。自以精兵一万为中军,骑马提镋,来迎宋军交战,至三河县,正遇郭药师。

  两军对圆,郭药师令诸将道:“前军骑兵,可将兽皮紧缚战马,待我令下,大军掩杀过去,必胜无疑。”众将恍然大悟,方知其用意,便依令而行。

  郭药师催马出至阵前,手里横口长杆眉尖刀,大骂萧干道:“匹夫!不思报效辽国,反自立门户,扰我宋庭。死期将至,还不下马授首,更待何时!”

  萧干还口大骂道:“你这两面三刀的小人,不也背主求荣,怎敢说我!前番在燕城恨未杀你,今日又敢来触犯我,你这等禽兽不如的烂人,见我何不退避?”只将手中金镋一晃,打马就来厮杀,郭药师纵马举刀来战。

  二人战有两刻,郭药师拖刀败走本阵,萧干全力来赶,不防郭药师挂住大刀,回身一箭射来,萧干用镋来拨,却未挡住,正中左臂,险些落马。

  郭药师见萧干中箭,高举大刀,领大军杀来,萧干亦令军马迎战,两军一触,辽军便溃,只因宋军使虎狼兽皮将马身裹了,辽军战马见了受惊,四处乱窜,不听使唤,被宋军杀的横尸数里。

  萧干败走,郭药师领军一路追击至卢龙岭,张令徽、刘舜仁领常胜军来合,将萧干之众杀伤过半,随军将士家中老小、车乘、军粮都被郭药师所获,直把所失城池县属尽都收复。

  萧干剩五千余人,一路逃回箭笴山中,这箭笴山高大雄伟,关防颇为坚固,药师收复景州,便命三军驻足,安营下寨。

  赵鹤寿问药师道:“将军,我军穷追至此,当一股攻破箭笴山,擒捉萧干,缘何按兵暂歇?”

  郭药师笑道:“如今萧干虽军心离散,然尚有些许军马跟随,兵法有云:‘逼则反兵’。若松缓一时,其内部必生变乱,那时可坐收渔利,免动刀兵。”

  赵鹤寿笑道:“将军足智多谋,末将心服,此正是郭奉孝遗计定辽东也。”

  萧干自回箭笴山后,见宋军并未追来,每日在奚王府饮酒过斗,醉后打骂士卒,如有过错,便就斩杀,人人惶恐。将士亦忿怨因萧干而失老小,都有反心。

  一日,萧干与众将饮酒,其外甥乙室八斤与其斟酒,失手将酒碗打翻,正溅了萧干一身,萧干大怒,命左右将乙室八斤扒去衣袍,鞭笞一百,得众将解劝,免了五十。萧干又言道:“若不看在你是我姊妹所生,定斩不饶。”乙室八斤怀怨在心。

  夜间,耶律阿古哲至乙室八斤房中看伤,乙室八斤想要起身,却浑身疼痛。阿古哲急忙扶住道:“将军休动,白日里我见将军无故受了这伤,便来看看。”

  乙室八斤恨道:“回离保若非我舅,早已手刃之!”

  阿古哲止道:“莫要高声,隔墙有耳。你不闻汉人有句话:‘君要臣死,不死非忠;父要子亡,不亡非孝’。”

  乙室八斤道:“他这伪帝乃是自封的,我契丹哪个认他!如今军心涣散,人人恨不得啖其肉、寝其皮,更有宋、金南北相应,夹缝中岂能长久?”

  阿古哲诱道:“即是这般,你我不如另投明主如何?”

  乙室八斤道:“你我叛走,倘被发觉,以回离保之勇,我二人只有死路一条,不如将其杀之,将首级与宋国,换回将士家小。”

  阿古哲道:“将军莫非使话诈我?你与回离保有舅甥之亲,怎会忍心杀之?”

  乙室八斤一听这话,忍着伤痛,从榻上一跃而起,就靴中拽出一把牛角短刀,叫道:“他若对我有舅甥之情,怎会如此,不信你看。”乃用刀刺臂出血,以示真言。

  阿古哲急忙止住道:“我信就是,将军息怒。回离保纵容巴辄、韩家奴等将引兵击附近契丹各部,劫掠人畜,已犯众怒,你我此时杀他,必得人心。”

  乙室八斤问道:“何时动手?”

  阿古哲道:“宜早不宜迟,就在今夜。”二人合谋一番,直等到三更天后,披挂盔甲,带了亲随数十人,径往奚王府而来。

  萧干家奴白底哥与二人私通,开了王府大门,乙室八斤、耶律阿古哲带领众人一拥而入,直到大堂寻到萧干,萧干正喝的酩酊大醉。

  萧干忽见乙室八斤等人携利刃闯入,心知不好,猛的起身,要去兵器架上绰镋,却被阿古哲手起一箭,贯穿脖项。萧干倒地,血流满身,犹自挣扎,乙室八斤与众人上前乱刃杀之,阿古哲又一刀砍下萧干首级,白底哥携出王府号令众军,众军早有反心,尽皆听命。

  萧干之妻阿古在内堂听闻,拔刀自刎而死。

  乙室八斤、耶律阿古哲杀萧干后,安抚兵将已毕,将萧干与其妻阿古葬了,便合议将萧干首级用木匣盛了,令使者并一封汉文书信送与郭药师,换回将士家中老小。郭药师见了萧干首级,又展开书信看了,信上略写道:

  奚族残部乙室八斤、耶律阿古哲顿首再拜郭药师节度使麾下:日昨萧干自立为帝,好勇斗狠,不听我等苦劝,袭夺宋国新附州郡,惹来天兵来伐,尚然不悟,厮欲蚍蜉撼树,惨败而失军心,今我等将其杀之,首级送与将军,以示我等罢兵言和之意,愿将军看在诚心,宽宏大量,归还我奚族将士家小,当感激不尽。谨此奉书,天日照察。

  郭药师见后大喜,将信与众将传看,与张令徽等人笑道:“兵不血刃,除一劲敌。可即刻将萧干首级传往京师,我等降将也立一不世之功,看谁敢轻慢我等!”

  刘舜仁贺道:“将军得此大功,朝中君臣再不敢小觑我常胜军了!可是,俘获奚族老小如何?”

  赵鹤寿道:“留之无用,不如杀之。”

  甄五臣道:“不可,理应立即放回,安定其心。”

  张令徽道:“绝不可节外生枝,当全数放回才是。”郭药师觉得有理,就下令将奚族老小全部放归,以安其心。又将萧干首级星夜送往汴京,报之朝廷。

  奚王回离保既死,其亲党金臣阿古者犹聚众于撒葛山,与金人为敌,金国都统完颜杲令萧王家奴、撒里古独、裴满突捻往讨。

  萧王家奴,原本也是奚人,居库党河。为人魁伟多力,未冠仕辽,为太子率府率。都统完颜杲定奚地,萧王家奴率其乡人来降,命为千户领之。

  萧王家奴三将领命,率军直逼撒葛山下,两军列阵。金臣阿古者披着铁甲,手舞大杆刀,当先出马搦战,骂道:“金贼匹夫,哪个受死?”

  撒里古独使口铜刀,飞马直出交锋,怒斥道:“萧干已死,你等喽啰又怎敢猖狂?”与金臣阿古者战不十合,力怯不敌。裴满突捻使一杆铁钺,走马来助,二将斗阿古者二十合,不分输赢。

  萧王家奴挺双枪,抢出阵来,叫道:“你二人退下,看我擒他。”撒里古独、裴满突捻二将兜马回阵,看他两人厮杀。

  金臣阿古者见是萧王家奴,厉声骂道:“叛国逆贼,无耻小人。”大战萧王家奴三十余合,萧王家奴让过阿古者大刀,将阿古者活挟过马,阿古者余众皆降。

  且说道君皇帝正在御书房内,细观张择端所绘《清明上河图》,有内侍来报,说节度使郭药师使人携萧干首级入朝,道君皇帝听后,龙颜大悦,加封王安中、谭稹检校少傅,郭药师为太尉。把萧干首级藏于太社。

  时已深秋,天寒地冻。王黼相随天子在御花园闲步,天子偶然叹道:“岁月何其弄人?眼见岁末,花草凋零,从东南所来的颜色,都干黄了!”

  王黼说道:“陛下,不妨事,微臣府中堂柱下产一株芝草,名“万花之祖”。三人合抱不来,正与其他草木相反,在秋冬之季,生的越发的旺了,不知可入得龙目么?”

  天子吃惊道:“有这宝物,往年怎未听你提起?”

  王黼回道:“微臣悉心养了数年,去岁此芝还小于手掌,故而不敢禀奏。今年却蓬勃无比,一夕之间生长如此,岂不是映照天下太平之意么?”

  天子说道:“明日正是十七,无朝。朕当入卿府中赏玩。”王黼应诺。

  次日早膳过后,天子乘坐龙舆,便服出宫,自有护驾跟随,直造城西甲第王黼府邸。王黼与家中老幼、仆从百余人出门跪拜迎接。

  天子说道:“今日闲游,不必拘礼。”乃命都起身,众人起身,侍立两旁。

  天子在楚国公府前打量了一番,见王黼私宅甚是宏伟,已是不喜,又见王府旁有一巨宅,有过之无不及。

  天子问道:“那邻家是何人府邸?”

  王黼回道:“是少保梁师成家。”

  天子龙颜不悦,手捻胡须质问:“你二人如何为邻?”

  王黼吃了一惊,回道:“梁府原本就在此处,微臣此宅乃陛下所赐,陛下可还记得?”

  天子说道:“想不起了,朕来观芝草,前面引路。”王黼急忙引天子入了府内,天子一路走一路看,见梁府与王府隔墙有一便门,始知两家常有往来,必有交结,心中越发不快。

  梁师成为何与王黼有往来?原来梁师成虽为宦官,却权倾朝野,不但王黼以父事之,就连蔡京父子亦深相巴结,京师内外,皆称为“隐相”。王黼议论伐燕之初,师成先反对,后赞决,又举荐谭稹为宣抚使,燕山平,以功升少保。

  道君天子在王黼家中看过芝草,由便门过梁师成家,梁师成阿谀逢迎,官家便在其府中吃了几杯酒,复来王黼家中吃酒,因而酩酊大醉,口不能言语。当夜,漏上五刻,乃开龙德宫复道小门以过,内侍十余人执兵接拥。是夜,诸班禁从皆集教场,以备不虞,几至生变。明日,官家醒酒,头痛昏沉,犹不御殿。过了半日,官家升朝,人心少安。

  官家坐龙椅上,见百官交头接耳,拿起“镇山河”,向御案上击了一下,言道:“昨日在王黼家中多吃了几杯,卿等不必议论。前日朕命礼部商议调整武庙祭祀名将,如何了?”

  礼部主官捧笏回道:“武成王庙从祀,除本传已有封爵者,其未经封爵之人,齐相管仲拟封涿水侯,大司马田穰苴横山侯,吴大将军孙武沪渎侯,越相范蠡遂武侯,燕将乐毅平虏侯,蜀丞相诸葛亮顺兴侯,魏西河守吴起广宗伯,齐将孙膑武清伯,田单昌平伯,赵将廉颇临城伯,秦将王翦镇山伯,汉前将军李广怀柔伯,吴将军周瑜平虏伯。”

  官家道:“准奏。”

  礼部主官又言:“除张良在太公身边配享外,管仲、孙武、乐毅、诸葛亮、李勣、田穰苴、范蠡、韩信、李靖、郭子仪十人,分列殿上两边。其余白起、吴起等,东、西偏殿内陪祭,共七十二名将。”遂把列单呈上,内侍接过交与官家看。

  官家看过,言道:“仍准奏。”

  于是释奠日,以张良配享殿上,管仲、孙武、乐毅、诸葛亮、李勣并西向,田穰苴、范蠡、韩信、李靖、郭子仪并东向。东庑,白起、孙膑、廉颇、李牧、曹参、周勃、李广、霍去病、邓禹、冯异、吴汉、马援、皇甫嵩、邓艾、张飞、吕蒙、陆抗、杜预、陶侃、慕容恪、宇文宪、韦孝宽、杨素、贺若弼、李孝恭、苏定方、王孝杰、王晙、李光弼,并西向;西庑,吴起、田单、赵奢、王翦、彭越、周亚夫、卫青、赵充国、寇恂、贾复、耿弇、段颎、张辽、关羽、周瑜、陆逊、羊祜、王濬、谢玄、王猛、王镇恶、斛律光、王僧辩、于谨、吴明彻、韩擒虎、史万岁、尉迟敬德、裴行俭、张仁亶、郭元振、李晟,并东向。凡七十二将。

  当日散朝,赵官家思起王黼与梁师成两家暗通,越想越气。宁远军节度使朱勔得知,乘机上书数梁师成、王黼之过,始有罢黜二人之心。朱勔本苏州人,以花石纲媚上,因收复燕山之功,拜宁远军节度使、醴泉观使。一门尽为显官,天下为之扼腕。

  再说阿骨打死后,兀术郁闷,率领数十骑到长白山打猎消遣,行到密林深处,忽地从林中窜出猛虎十余只,扑到兀术鞍旁来,兀术与从骑马惊,皆被掀翻在地,那些马四处跑开。从人都来护兀术,皆被猛虎咬伤咬死。兀术正在危急时,只见一条大汉,自丛林中大步跳出,拽步握拳,揪住猛虎便打,口中叫道:“孽畜还敢伤人?”猛虎虽然有丈余长短,却经不起那汉的铁拳,只两三拳就屠毙一虎,连着打死六只大虫,那条大汉仰天尽喝一声,大虫纷纷退散而去,钻入树荫处不见了。

  兀术吃惊不小,急忙上前相见,细瞧那大汉时:扫帚眉,大环眼,紫棠色面皮,赤红胡须,膀宽五尺,腰大十围,身高一丈有余,好似擎天的铁柱一般,身上穿着虎皮套袄,虽然是猎户打扮,身边却并无刀叉利刃。

  那汉看见兀术过来,向前拱手道:“我追赶猛虎到此,未曾想惊扰贵人,还望恕罪!”

  兀术至面前,只得仰头看他,言道:“你如何知道我是贵人?”

  那汉回道:“观看你等衣着打扮,自然不是普通农户,必然是有身份的人。”

  兀术哈哈笑道:“我正是大金国四太子完颜宗弼。壮士高姓大名?既然有这等本事,为何屈身做猎户,不去从军报国呢?”

  那汉子回道:“俺名叫蒲察世杰,又唤阿撒,今年二十四岁,实为粗人一个,若无人举荐便去投军,最多不过是末等步卒罢了,且不如山中快活自在,家中还有老母需要赡养。”

  兀术问道:“壮士家住何处?”

  蒲察世杰答道:“我本是曷速馆斡笃河人氏,后来与母亲徙居辽阳府。曾有风鉴之人,说俺是力士星投胎为人,今岁当遇贵人,果不其然。”

  兀术道:“壮士随我到军中,做护卫如何?日后干得功劳,必有升赏。”

  世杰蹙眉说道:“母、妻在家无人照顾,恕小人不敢相从四太子。”

  兀术笑道:“无妨,我自差人送去黄金百两,你无须忧虑。”

  蒲察世杰欢喜下拜,声如洪钟道:“吾自今日起,愿听四太子差遣,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兀术急忙扶起,笑道:“我得此壮士,何愁大业不成?”乃与蒲察世杰同回辽阳府,使人携带黄金百两随蒲察世杰归家,自己到辽阳府军中等候。

  明日,蒲察世杰安顿家中已毕,到军中来见兀术。兀术把他收入帐下听用,并问道:“汝以何为兵器?”

  世杰略一寻思,回道:“十八般兵器都能使得,只是不能手轻。”

  兀术言道:“我军中有一杆狼牙棒,长可丈六,重一百四五十斤,至今无人提的动,只在甲杖库中存放,汝可一试否?”乃命两个军壮抬来。蒲察世杰握住狼牙棒,轻轻舞动,使了一回,刚刚趁手。

  兀术又问:“汝骑什么马?”

  世杰禀道:“末将身高体重,骑不得马,只能骑老駞。”兀术和众人听了,大笑不止。

  又过一月,兀术在军中看武士角力赌羊为乐,蒲察世杰屡拔头筹。忽然有小卒来报,只说沈州送来粮车在北城外,陷入泥淖之中,七头牛不能拽出。

  兀术与蒲察世杰同往,世杰走到粮车旁,要亲自挽之,把七牛尽皆放开。一头四岁公牛用角来触撞世杰,世杰侧身闪开,左手扳其角,右手攥拳去打牛肋,使了五分力,那牛哞哞嚎叫,骨折暴毙而死。

  世杰便双手去拽粮车,尽平生之力,一挽出之。兀术等人看的目瞪口呆,抚掌称赞道:“世杰神威。”自此辽金闻名,人都把他比做新朝王莽时的巨人,都称他做“巨无霸”。其人如何?有诗为证:

  粗眉大目络腮胡,一拳毙命世间无。

  北国力士巨无霸,云中扼龙山蹑虎。

  自从吴乞买即位后,张觉以兵五万屯润州近郊,欲胁润、迁、来、隰四州之民。阇母率诸将仆虺、完颜蒙刮、黄掴敌古本、赤盏晖、乌延胡里改等,领三千骑兵自锦州往讨之,前来问罪张觉。

  张觉得报阇母已到润州,乃唤部将王孝古吩咐道:“阇母此来不善,兵锋正锐,我命你去交战,只许败,不许胜。”

  王孝古问道:“阇母前来,为何避让?何不迎头痛击,杀败此贼,让金人不敢小视我军。”

  张觉道:“古语言骄兵必败,若使阇母连胜,其心中骄傲,我必一击将其杀败。若是以硬碰硬,则两败俱伤,金人尽收辽土,已天下一家,只我平州能抗衡几日?若不以计谋取胜,岂能长久?你只需照做,将阇母引入兔耳山,我亲身搏战,定叫阇母一败涂地。”

  王孝古得令,点军迎战阇母,两军于润州平旷处相遇列阵。王孝古在阵前大骂阇母。

  完颜阇母行年三十三岁,生的膀大腰圆,头戴鹿角盔,身穿龟背甲,见王孝古口出不逊,与左右将佐道:“谁能给我生擒此贼,剜口割舌。”

  完颜蒙刮将要出战,部将乌孙讹论叫道:“杀鸡焉用牛刀?”手持长枪,飞马去战王孝古,王孝古抡斧拍马来迎,斗无十合,乌孙讹论抵挡不住,败走回阵。

  大将赤盏晖举叉来战王孝古,两马相交无十合,王孝古佯败,引军便退。阇母挥军追赶,直到平州榆关。

  仆虺急忙谏道:“张觉兵多将广,岂能初战不胜而走?恐引我军深入,伺机伏击,不可不防?”

  阇母略有所思间,忽然王孝古折返,命军士辱骂阇母并完颜宗室。

  阇母不听仆虺之言,大怒道:“这厮辱我,岂能忍耐?”引兵亲战王孝古,王孝古依旧退走。阇母率军一路急追,直赶到昌黎县境内。昌黎,本是辽国营州邻海军节制,入金后为中都路营州广宁县。

  阇母至营州东北,一路辽军拦路摆开阵势,为首一将名唤张谦,乃是张觉从弟,身披铁甲,手使铁棍,大骂道:“你等腌臜烂肉,蠢将呆兵,哪个吃我一棍打死,便是有福。”

  金将仆虺,舞长杆刀,一骑杀奔军前,来战张谦,两将怒斗三十合,张谦力弱,向仆虺面前虚晃一棍,引军便走。

  阇母追赶一场,欲乘胜进取南京,当时六月初,时方暑雨,退屯海壖,逐水草休息,使仆虺、蒙刮两猛安屯润州,制未降州县,不得与张觉交通。

  至九月末,张觉又使王孝古与阇母交战,诈败于抚宁县新安镇,阇母数月之间,势如破竹,骄傲自满,甚为轻视张觉,令阿里、散笃鲁、忽卢补三猛安追杀王孝古至楼峰口山谷,击败之。

  王孝古向南奔走十余里至兔耳山,来见张觉,禀道:“末将数月间已将阇母引至此处,特来徼令。”

  张觉大笑道:“金军多骑兵,我皆步兵,当以山谷之处方能取胜,此贼中我计策,安能不败?”重赏王孝古,亲自引精锐万人,来战阇母。

  阇母率兵至兔耳山,骑兵皆于小道慢行,或下马步行,正寻辽军,忽听得山崩地裂一声炮响,金军诸将抬头惊看,只见漫山遍野皆是辽军旗帜,山路间涌出数千步军,为首一将面似银盘,星眸朱唇,只见:头上戴一顶水磨锃亮烂银盔,身上挂一副千锤百炼白铜甲,腰间束一条七星宝珠狮蛮带,脚下躧一双云头粉底狼皮靴。星眸如电惊人魄,细腰宽膀八尺躯。腰配环,镔铁造,百发百中;手持棍,全鎏银,满刻梅花。白袍白马俊容颜,摇摆不定反复人。

  那将正是张觉,骑着白马,手中拿着亮银棍,尤其是腰边皮袋内装着圆溜溜一个铁环,虎口大,重五斤,环上用一根三丈长短牛筋绳,拴在腰间,却是与敌交战的暗器。左手边节度副使卫甫,右手边参谋官赵仁彦,二人各自骑马,手持刀枪。

  张觉手揽缰绳,大喝道:“我乃张觉,完颜阇母你死期到了。”

  阇母大怒,骂道:“放屁,连月交战,不曾见你,休做缩头乌龟,你本是辽将投金,又去投宋,实为三姓家奴,今日誓要擒你这枭獍之辈。”言未绝,乌延蒲卢浑骑马持双铁鞕,出阵搦战。蒲卢浑膂力绝人,开弓射箭可达二百七十步,与兄鹘沙虎俱以勇健隶阇母帐下。

  王孝古手挥大斧来战,两将斗二十余合,蒲卢浑躲开大斧,一鞕打中王孝古顶门,身死马下。

  张觉大怒,舞起梅花亮银棍,来斗蒲卢浑,搏战五十合,不分输赢。黄掴敌古本看见,手握一双铜锏,来助蒲卢浑,两人同战张觉,张觉把棍舞的生风,倍添精神,斗他两人近百合,忽然掷出铁环,早中蒲卢浑右臂,蒲卢浑吃痛回阵。敌古本又战张觉数合,被梅花棍打伤腰腹,败回本军。

  蒲卢浑之兄乌延鹘沙虎,抡动一双韦陀杵,出马来拼张觉,交锋三十合,两人对冲之际,张觉去皮袋内掏出铁环,猛然间随手挥出,直打鹘沙虎胸口,鹘沙虎右手横杵来挡,正被铁环打中手腕,丢了韦陀杵,败阵而回。

  张觉把铁环收起,大笑道:“谁人是我敌手?”把棍一指,两边山上投石放箭,阇母只得退走,张觉随后追杀,阇母兵败逃回润州。

  金帝吴乞买知阇母大败,使斡离不问阇母败军之罪,斡离不遂以阇母军,再讨张觉。

  张觉大败完颜阇母后,回平州城,报捷于宋,宋廷改平州为泰宁军,以张觉为节度使,世袭平州。其属卫甫、赵仁彦、李安弼、高党、张敦固、张钧为徽猷阁待制,令宣抚司出银绢数万犒赏张觉军,张觉领兵出城远迎。

  斡离不使人探知,召诸将商议。蒲卢浑道:“敌军少,急击可破也。若入城,不可复制。”

  斡离不遂命节度使王伯龙为先锋,举兵来袭,张觉正回至平州城东,猝不及防与之相遇。王伯龙大叫道:“二太子亲来征剿,逆贼还不自缚请罪!”

  张觉大怒,厉声道:“我先取你首级。”骤马舞棍与王伯龙厮杀一处,连斗三十余合,正到分际处,斡离不率大军杀至,张觉兵败,不得归城,向西奔走。王伯龙尾随驰击,手杀数十百人。

  张觉逃数十里,摆脱追兵,与从骑饮水,缓辔慢行。部将耶律文龙生的圆头胖体,乃唐山人,问道:“将军要去哪里?”

  张觉道:“我已是宋臣,前去燕京。”文龙听了,忽然拔刀猛砍张觉。

  张觉急躲,大喝道:“你要做什么?”

  文龙叫道:“我早已归降二太子殿下,太子密谕我,你若投燕京,让我杀你。”

  张觉大怒,双手握棍来打文龙,不及三合,一棍把文龙天灵打碎,死在马下。忽听身后喊杀声迭起,扭过头看去,见金军追到,为首三将,正是鹘沙虎、蒲卢浑、敌古本。

  张觉回马去战,厉声道:“手下败将,还敢追我?”鹘沙虎三将挥兵大杀平州军,张觉迎住他三将便斗,不到片刻,终究双拳难敌六手,转马便逃,麾下兵马也被杀的所剩无几,遂奔燕山。鹘沙虎三将得胜,把平州兵尸体割下左耳,回去报功。张觉逃到燕京,郭药师知他是个好汉,改名换姓“赵秀才”,留在常胜军中。

  张觉奔宋,斡离不遂围平州,卫甫、赵仁彦、张钧弃城,领麾下数十人带着官库珠玉、珍宝,四散藏匿。城中人执张觉父母及其二子以献斡离不,命戮之军中。使以诏书宣谕城中,张忠嗣、张敦固以南京投降。斡离不遣使与张敦固入谕城中,收兵器甲仗,城中人杀使者,立张敦固为都统,劫府库,掠居民,乘城拒守。辽太子左卫率赵隇,逾城出降,斡离不授其洛苑副使,为平州千户。平州望云令李瞻逾城出降,其子不能出,为州兵所害,斡离不承制以为兴平府判官。

  张敦固以兵八千分四队出战,被金兵杀的大败。斡离不再三开谕,敦固等说道:“屡尝拒战,不敢遽降。”斡离不许其望阙遥拜。敦固乃开其一门。斡离不使阇母奏其事,乃下诏赦南京官民,大小罪皆释之,官职如旧。

  吴乞买乃赦阇母败军罪,召斡离不赴阙,迁王伯龙右金吾卫将军。阇母攻平州,连破伪都统张敦固,遂克南京,执敦固杀之。吴乞买遣使迎劳,下诏:“闻下南京,抚定兵民,甚善。诸军之赏,卿差等以给之。南京疆场如旧,屯兵以镇之。命有司运米五万石于广宁,给南京、润州戍卒。”

  克平州后,斡离不以招降纳叛责宋宣抚司,率军到燕京索要张觉。

  宣抚王安中把张觉藏在甲仗库,欺哄金人道:“张觉不在燕京。”

  金人累檄宣抚司取张觉,宣抚司具奏,宋朝廷初不欲发遣,金人索之更急,王安中只得斩貌类张觉者,把首级送与金人。

  斡离不亲至城下,叫道:“休得骗我,此非张觉也!我已探知,张觉藏匿于王宣抚甲仗库中,若不与我,我自以兵取之。”

  王安中站在城头,回道:“二太子莫要攻城,待我将事上禀朝廷,再做定夺。”遂遣使快马告知朝廷道:“若不发遣张觉送交金人,恐启兵端。”朝廷不得已,令王安中缢杀之。

  王安中接到朝廷旨意,将张觉绑缚带出,数其罪过,令缢死。

  张觉见王安中反复无常,骂道:“尔等懦弱小人,不知女真虎狼,我若在天有灵,必见金人灭宋!”

  不一时,张觉已死,王安中命将张觉人头斩下,函首送与斡离不,斡离不见了张觉首级,方才撤军。燕京降将及常胜军皆为张觉而哭。

  郭药师见张觉被杀,恨道:“今日金人索张觉,张觉死。明日若来索药师,当奈何?”始有叛宋之心。自是,降将卒皆解体。后来金人伐宋,竟以纳平州之叛为借口。张觉虽死,有一子名仅言,仅言幼名元奴,斡离不攻下平山,仅言在襁褓间,里人刘承宣得之,养于家。此为大宋宣和五年十一月之事。

  次月,金主遣高居庆、杨意等人入宋贺新春。宋请金国归还山后诸州,金主完颜吴乞买新立,将许宋国。

  粘罕自云中回朝,与金主说道:“先帝初图宋协力攻辽,故许以燕地。宋人既盟之后,复请加币以求山西诸镇,先帝辞其币而复与之盟曰:‘无匿逋逃,无扰边民。’今宋数路招纳叛亡,累疏姓名索之而不肯遣送。盟未期年,今已如此,万世守约,其可望乎!且西鄙未宁,割付山西诸郡,则诸军失屯据之所,将有经略,或难持久,请勿与之。”金主遂遣使,止以武、朔二州归宋。

  不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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