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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金主驾崩新君即位 诏问良策老臣上书

中兴演义 凝云志伟 6976 2024-11-15 09:00

  【金主驾崩新君即位~诏问良策老臣上书】

  话说赵构遂以韩世忠为少保、淮东宣抚使,驻镇江;刘光世为少保、淮西宣抚使,驻太平;张俊为开府仪同三司、江东宣抚使,驻建康。韩世忠、刘光世、张俊破金人北归,入见朝贺。

  乃赐刘光世、韩世忠、张俊三将沈与求撰写诏书:“朕自渡江以来,志在恢复,深惟足兵之计,夙夜疚怀。凡财赋所入,未尝一毫妄费,悉用以养兵而忆。故比年训练,士卒精强,而器械亦皆犀利。比之曩昔,实不相侔。是以去冬敌人之来,卒赖卿等极力捍御,遂致遁归,盖前此所未有也,朕甚嘉之。然中原未复,二圣未还,而僭伪之徒方扶强国之援,狡谋日急。顾我所以且之者,惟是上下内外合为一家,如报入仇,乃克有济。傥或各以其职,自分彼此,日复一日,成功实难。卿等为国重臣,安危所系,谅必察此,不待朕言。今国用空殚,民力耗竭,虽有司锱铢积累,而费出之数日以寝广。苟无以继,何以聚人?每一念之,心常怵惕。想卿亦为朕虑及於此也,至於差辟官属、保明功赏、军须用度之类,更在精核,勿至泛滥。使赏当而爵禄不私,用足而资给不匮。则存养事力,渐图进取。朕与卿等同享无穷之利,顾不美哉?布朕此意,卿宜悉知。”

  赵官家摆酒庆功。

  宴席上韩世忠说道:“金人退兵,陛下必喜。”

  高宗道:“此不足喜,惟复中原,还二圣,乃可喜耳。然有一事,以卿等将士贾勇争先,非复它时惧敌之比,这才最为可喜。”群臣尽欢而散。又下诏:“韩世忠、刘光世、张俊各赐银帛三千匹两,异姓亲补承信郎者二人,一子五品服,有服亲封孺人者三人,冠帔五道。”

  几日后,刘光世、韩世忠、张俊入朝辞行,天子命升垂拱殿置酒。尚书右仆射赵鼎、知柩密院事张浚、参知政事沈与求、签书枢密院事胡松年都相陪。

  酒过三巡,高宗说道:“敌南侵,盖有窥江、浙之意,赖卿等戮力捍敌,使其失律而去,朕甚嘉之。然中原未复,二圣未还,朕心歉然,卿等共勉!”

  刘光世道:“臣等蒙国厚恩,怎敢不尽死力!”

  赵鼎说道:“臣闻降人程师回言:逆臣刘豫对金人说光世、世忠失欢御前,金人及至淮甸才知谬言,因而敌气已衰。”

  天子与刘光世言道:“有人告朕,卿与世忠以少嫌不释,然烈士当以气义相许,先国家而后私仇。昔日光武帝能解寇恂、贾复之仇,为世人乐道,今日朕能使你三人情为兄弟,后世亦引以为豪。”

  刘光世、韩世忠二人感泣,再拜说道:“臣等顷过听,尝有违言;至于国事,不敢分彼此。今劳烦陛下训饬,臣等怎敢不奉诏!”赵鼎等顿首称贺。

  高宗道:“将帅和,社稷之福也。”

  刘光世泣谢,请以所置淮东田易淮西田,给事中晏敦复言其扰民而止;又请并封其三妾为孺人,天子恩准。下诏:“刘光世妻汉国夫人向氏,张俊妻华原郡夫人魏氏,并特给内中俸,如世忠妻例。”南渡以后,诸大将封妾自此始。后改神武军为行营护军,以刘光世所部称左护军。

  帝见韩世忠身后立一人,目不斜视,有熊虎身躯,便问道:“这汉子是什么人?”

  韩世忠侧脸看了回道:“此人名唤成闵,字居仁,河北邢州人氏,靖康初年,刘韐为真定帅,募勇士捍金兵,成闵曾在麾下效力。”

  天子又问道:“现居何职?”

  韩世忠回道:“追击苗傅及袭兀术、讨范汝为,成闵皆在戎行,又以力战却敌,积功至武功大夫、忠州刺史。”世忠又指成闵说道:“臣在南京,自谓天下当先,使当时见此人,亦避一头矣。”上嘉叹劳勉,命赐酒一盅,成闵拜谢,一饮而尽。

  刘、韩、张三人辞了天子,一同出宫,上马领本部亲军各归驻地。三大将并行于平江府闹市时,百姓见韩世忠背嵬军皆以铜面具遮脸,张俊花腿军皆以铁面具遮脸,刘光世太尉兵则无面具,遂互相传呼道:“韩太尉铜脸、张太尉铁脸、刘太尉没脸。”为一时笑谈。自靖康建帅府以来,张俊常以军从帝行,至是始军于外,在帝左右者惟杨沂中而已。

  不几日,刘光世遣淮西宣抚司统制官郦琼自庐州统兵,攻拔光州,伪齐知州、武翼郎许约归降。许约曾为刘豫结连杨幺,高宗本意要杀他,念及他是归降,迁他一官,让他去监管南剑州盐税。

  韩世忠回到镇江不久,张浚亦至,召韩世忠宣圣旨,使举军前屯楚州以撼山东,诏书乃沈与求撰文。诏曰:“览奏欲依旧,留屯淮甸,誓与敌人决於一战已悉。朕迫於强敌,越在海隅,每慨然有恢复中原之志,顾以频年,事力未振,姑郁郁如此。自去冬敌人深入,卿首挫其锋,鼓我六师,人百其勇。既致潜师引遁,而卿复率兵移屯淮甸,进取之计,恃此为基,朕甚嘉之。前日恐老小或有未便,委卿相度,今得所奏,益见忠诚。虽古名将,殆无以过,使朕悚然兴叹,以谓有臣,如此祸难不足平也。古人有言:‘阃外之事,将军制之。’今既营屯安便,控制得宜,卿可施置自便,勿复拘执,至於军饷等事,已令三省施行。方此酷暑,将士良劳,行饬使人赍赐夏药抚问,卿并宜知之。”

  韩世忠领旨,欣然承命,率大军到楚州后,见赵立庙宇破旧,捐钱修缮,每日进香。

  当月,金国太祖完颜阿骨打四弟,狼主完颜晟,即吴乞买,先患中风病,手足无力,半身不遂,约及一年,至天会十三年乙卯岁正旦,近侍扶掖而行,早见佛自东方随日出而现,从者皆视,伏地叩拜。

  而瞻礼间,吴乞买问:“你等看见什么?”从者皆言:“见佛像在日旁云间。”言未讫,吴乞买昏困再病,中风僵仆,崩于明德宫,年六十一,谥曰文烈皇帝,庙号太宗,葬之坟山,号曰和陵。后增上尊谥曰体元应运世德昭功哲惠仁圣文烈皇帝。

  时以大兵与宋人相拒江上,不敢发丧,至军回后,方告诸路及诸郡邑,立吴乞买之灵,抛盏烧饭。

  金太宗在位十三年,宫室苑籞,无所增益。承金太祖天辅草创之后,未遑礼乐之事。太宗以完颜杲、宗干知国政,以完颜宗翰、宗望总戎事,既灭辽国、破汴京,即议礼制度,治历明时,缵以武功,述以文事,经国规摹,至是始定。

  大臣完颜宗干、完颜宗翰、完颜宗辅、完颜希尹等,尊奉吴乞买遗诏,立完颜阿骨打嫡长孙,完颜宗峻之子完颜亶为金国皇帝,使太祖世嗣不失正绪。完颜亶年仅十六岁。史称“金熙宗”。

  吴乞买死后数月,阿骨打三太子宗辅也死于妫州,年四十。后追封潞王,谥襄穆。

  再说岳飞自池州入朝,天子封岳飞之母姚氏为国夫人,授岳飞为镇宁、崇信军节度使。命常州布衣陈得一造新历。帝从平江回返临安,遣权太常少卿张铢奉迎太庙神主于温州。

  高宗回到临安后,留守孟庾率京官小使臣以上迎于五里外。帝还行宫,赐百官休沐三日,进扈从官吏秩一等,以赵鼎为左仆射,张浚右仆射,并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兼知枢密院事、都督诸路军马。因建武军承宣使、江西沿江制置使王燮屡攻杨太败绩,罢军职,又令岳飞为荆湖南北、襄阳府路制置使,将兵平湖贼杨太。

  当时吴璘、杨政攻拔秦州,执伪齐守胡宣,金帅撒离喝来援,杨政复击败之。撒离喝与其熙河经略使慕容洧欲犯秦川,宣抚副使吴玠遣诸校分道伺之。吴玠部将牛皓乃福津人,官为武功大夫、川陕宣抚后军中部将,引所部步卒不满二百,至瓦吾谷,遇金将虎山,乃下马步战,与承信郎高万、熙河路部将任安、宣抚司队官秦元、薛琪、张亨,和众兵士说道:“我所以舍马步战,欲与你等同生共死。”牛皓六将抡大杆刀杀金兵百余。

  虎山看见牛皓异于他人,又见高万等人勇猛,与左右夸赞道:“真健儿也。”欲招降之,牛皓不降,力战而死。高万、任安、秦元、薛琪、张亨皆死于阵。后来牛皓、任安皆赠翊卫大夫,官其家五人,赠高万等人三官,录其子。

  再说官家诏问攻战、守备、措置、绥怀之方于群臣,提举西京崇福宫李纲听闻,遂上书朝廷。

  赵构见李纲札子,翻开阅览,上面写道:“臣李纲百拜奏疏,冒死直言:愿陛下勿以敌退为可喜,而以仇敌未报为可愤;勿以东南为可安,而以中原未复、赤县神州陷于敌国为可耻;勿以诸将屡捷为可贺,而以军政未修、士气未振而强敌犹得以潜逃为可虞。则中兴之期,可指日而俟。议者或谓敌马既退,当遂用兵为大举之计,臣窃以为不然。生理未固,而欲浪战以侥幸,非制胜之术也。高祖先保关中,故能东向与项籍争。光武先保河内,故能降赤眉、铜马之属。肃宗先保灵武,故能破安、史而复两京。今朝廷以东南为根本,将士暴露之久,财用调度之烦,民力科取之困,苟不大修守备,痛自料理,先为自固之计,何以能万全而制敌?议者又谓敌人既退,当且保据一隅,以苟目前之安,臣又以为不然。秦师三伐晋,以报殽之师;诸葛亮佐蜀,连年出师以图中原,不如是,不足以立国。高祖在汉中,谓萧何曰:‘吾亦欲东。’光武破隗嚣,既平陇,复望蜀。此皆以天下为度,不如是,不足以混一区宇,戡定祸乱。况祖宗境土,岂可坐视沦陷,不务恢复乎?今岁不征,明年不战,使敌势益张,而吾之所纠合精锐士马,日以损耗,何以图敌?谓宜于防守既固、军政既修之后,即议攻讨,乃为得计。此二者,守备、攻战之序也。至于守备之宜,则当科理淮南、荆襄,以为东南屏蔽。夫六朝之所以能保有江左者,以强兵巨镇,尽在淮南、荆襄间。故以魏武之雄,苻坚、石勒之众,宇文、拓拔之盛,卒不能窥江表。后唐李氏有淮南,则可以都金陵,其后淮南为周世宗所取,遂以削弱。近年以来,大将拥重兵于江南,官吏守空城于江北,虽有天险而无战舰水军之制,故敌人得以侵扰窥伺。今当于淮之东西及荆襄置三大帅,屯重兵以临之,分遣偏师,进守支郡,加以战舰水军,上运下接,自为防守。敌马虽多,不敢轻犯,则藩篱之势盛而无穷之利也。有守备矣,然后议攻战之利,分责诸路,因利乘便,收复京畿,以及故都。断以必为之志而勿失机会,则以弱为强,取威定乱于一胜之间,逆臣可诛,强敌可灭,攻战之利,莫大于是。若夫万乘所居,必择形胜以为驻跸之所,然后能制服中外,以图事业。建康自昔号帝王之宅,江山雄壮,地势宽博,六朝更都之。臣昔举天下形势而言,谓关中为上,今以东南形势而言,则当以建康为便。今者,銮舆未复旧都,莫若且于建康权宜驻跸。愿诏守臣治城池,修宫阙,立官府,创营壁,使粗成规模,以待巡幸。盖有城池然后人心不恐,有官府然后政事可修,有营垒然后士卒可用,此措置之所当先也。至于西北之民,皆陛下赤子,荷祖宗涵养之深,其心未尝一日忘宋。特制于强敌,陷于涂炭,而不能以自归。天威震惊,必有结纳来归、愿为内应者。宜给之土田,予以爵赏,优加抚循,许其自新,使陷溺之民知所依怙,莫不感悦,益坚戴宋之心,此绥怀之所当先也。臣窃观陛下有聪明睿智之姿,有英武敢为之志,然自临御,迨今九年,国不辟而日蹙,事不立而日坏,将骄而难御,卒惰而未练,国用匮而无赢余之蓄,民力困而无休息之期。使陛下忧勤虽至,而中兴之效,邈乎无闻,则群臣误陛下之故也。陛下观近年以来所用之臣,慨然敢以天下之重自任者几人?平居无事,小廉曲谨,似可无过,忽有扰攘,则错愕无所措手足,不过奉身以退,天下忧危之重,委之陛下而已。有臣如此,不知何补于国,而陛下亦安取此?夫用人如用医,必先知其术业可以已病,乃可使之进药而责成功。今不详审其术业而姑试之,则虽日易一医,无补于病,徒加疾而已。大概近年,闲暇则以和议为得计,而以治兵为失策,仓卒则以退避为爱君,而以进御为误国。上下偷安,不为长久之计。天步艰难,国势益弱,职此之由。今天启宸衷,悟前日和议退避之失,亲临大敌。天威所临,使北军数十万之众,震怖不敢南渡,潜师宵奔。则和议之与治兵,退避之与进御,其效概可睹矣。然敌兵虽退,未大惩创,安知其秋高马肥,不再来扰我疆埸,使疲于奔命哉?臣夙夜为陛下思所以为善后之策,惟自昔创业、中兴之主,必躬冒矢石,履行阵而不避。故高祖既得天下,击韩王信、陈豨、黥布,未尝不亲行。光武自即位至平公孙述,十三年间,无一岁不亲征。本朝太祖、太宗,定维扬,平泽、潞,下河东,皆躬御戎辂;真宗亦有澶渊之行,措天下于大安。此所谓始忧勤而终逸乐也。若夫退避之策,可暂而不可常,可一而不可再,退一步则失一步,退一尺则失一尺。往时自南都退而至维扬,则关陕、河北、河东失矣;自维扬退而至江、浙,则京东、西失矣。万有一敌骑南牧,复将退避。不知何所适而可乎?航海之策,万乘冒风涛不测之险,此又不可之尤者也。惟当于国家闲暇之时,明政刑,治军旅,选将帅,修车马,备器械,峙糗粮,积金帛。敌来则御,俟时而奋,以光复祖宗之大业,此最上策也。臣愿陛下自今以往,勿复为退避之计,可乎?臣又观古者敌国善邻,则有和亲,仇雠之邦,鲜复遣使。岂不以衅隙既深,终无讲好修睦之理故耶?东晋渡江,石勒遣使于晋,元帝命焚其币而却其使。彼遣使来,且犹却之,此何可往?假道僣伪之国,其自取辱,无补于事,祗伤国体。金人造衅之深,知我必报,其措意为何如?而我方且卑辞厚币,屈体以求之,其不推诚以见信,决矣。器币礼物,所费不赀,使轺往来,坐索士气,而又邀我以必不可从之事,制我以必不敢为之谋,是和卒不成,而徒为此扰扰也。非特如此,于吾自治自强之计,动辄相妨,实有所害。金人二十余年,以此策破契丹、困中国,而终莫之悟。夫辨是非利害者,人心所同,岂真不悟哉?聊复用此以侥幸万一,曾不知为吾害者甚大,此古人所谓几何侥幸而不丧人之国者也。臣愿自今以往,勿复遣和议之使,可乎?二说既定,择所当为者,一切以至诚为之。俟吾之政事修,仓廪实,府库充,器用备,士气振,力可有为,乃议大举,则兵虽未交,而胜负之势已决矣。抑臣闻朝廷者根本也,藩方者枝叶也,根本固则枝叶蕃,朝廷者腹心也,将士者爪牙也,腹心壮则爪牙奋。今远而强敌,近而伪臣,国家所仰以为捍蔽者在藩方,所资以致攻讨者在将士,然根本腹心则在朝廷。惟陛下正心以正朝廷百官,使君子小人各得其分,则是非明,赏罚当,自然藩方协力,将士用命,虽强敌不足畏,逆臣不足忧,此特在陛下方寸之间耳。臣昧死上条六事:一曰信任辅弼,二曰公选人材,三曰变革士风,四曰爱惜日力,五曰务尽人事,六曰寅畏天威。何谓信任辅弼?夫兴衰拨乱之主,必有同心同德之臣相与有为,如元首股肱之于一身,父子兄弟之于一家,乃能协济。今陛下选于众以图任,遂能捍御大敌,可谓得人矣。然臣愿陛下待以至诚,无事形迹,久任以责成功,勿使小人得以间之,则君臣之美,垂于无穷矣。何谓公选人才?夫治天下者,必资于人才,而创业、中兴之主,所资尤多。何则?继体守文,率由旧章,得中庸之才,亦足以共治;至于艰难之际,非得卓荦瑰伟之才,则未易有济。是以大有为之主,必有不世出之才,参赞翊佐,以成大业。然自昔抱不群之才者,多为小人之所忌嫉,或中之以黯暗,或指之为党与,或诬之以大恶,或擿之以细故。而以道事君者,不可则止,难于自进,耻于自明,虽负重谤、遭深谴,安于义命,不复自辨。苟非至明之主,深察人之情伪,安能辨其非辜哉?陛下临御以来,用人多矣,世之所许以为端人正士者,往往闲废于无用之地;而陛下寤寐侧席,有乏材之叹,盍少留意而致察焉!何谓变革士风?夫用兵之与士风,似不相及,而实相为表里。士风厚则议正而是非明,朝廷赏罚当功罪而人心服,考之本朝嘉祐、治平以前可知已。数十年来,奔竞日进,论议徇私,邪说利口,足以惑人主之听。元祐大臣,持正论如司马光之流,皆社稷之臣也,而群枉嫉之,指为奸党,颠倒是非,政事大坏,驯致靖康之变,非偶然也。窃观近年士风尤薄,随时好恶,以取世资,潝訿成风,岂朝廷之福哉?大抵朝廷设耳目及献纳论思之官,固许之以风闻,至于大故,必须核实而后言。使其无实,则诬人之罪,服谗搜慝,得以中害善良,皆非所以修政也。何谓爱惜日力?夫创业、中兴,如建大厦,堂室奥序,其规模可一日而成,鸠工聚材,则积累非一日所致。陛下临御,九年于兹,境土未复,僣逆未诛,仇敌未报,尚稽中兴之业者,诚以始不为之规模,而后不为之积累故也。边事粗定之时,朝廷所推行者,不过簿书期会不切之细务,至于攻讨防守之策,国之大计,皆未尝留意。夫天下无不可为之事,亦无不可为之时。惟失其时,则事之小者日益大,事之易者日益难矣。何谓务尽人事?夫天人之道,其实一致,人之所为,即天之所为也。人事尽于前,则天理应于后,此自然之符也。故创业、中兴之主,尽其在我而已,其成功归之于天。今未尝尽人事,敌至而先自退屈,而欲责功于天,其可乎?臣愿陛下诏二三大臣,协心同力,尽人事以听天命,则恢复土宇,剪屠鲸鲵,迎还两宫,必有日矣。何谓寅畏天威?夫天之于王者,犹父母之于子,爱之至,则所以为之戒者亦至。故人主之于天戒,必恐惧修省,以致其寅畏之诚。比年以来,荧惑失次,太白昼见,地震水溢,或久阴不雨,或久雨不霁,或当暑而寒,乃正月之朔,日有食之。此皆天意眷佑陛下,丁宁反覆,以致告戒。惟陛下推至诚之意,正厥事以应之,则变灾而为祥矣。凡此六者,皆中兴之业所关,而陛下所当先务者。今朝廷人才不乏,将士足用,财用有余,足为中兴之资。陛下春秋鼎盛,欲大有为,何施不可?要在改前日之辙,断而行之耳。昔唐太宗谓魏征为敢言,征谢曰:‘陛下导臣使言,不然,其敢批逆鳞哉。’今臣无魏征之敢言,然展尽底蕴,亦思虑之极也。惟陛下赦其愚直,而取其拳拳之忠。”

  不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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