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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追天祚斜也破大同 败辽将赵立得宝枪

中兴演义 凝云志伟 15997 2024-11-15 09:00

  【追天祚斜也破大同~败辽将赵立得宝枪】

  话说宋江辞别曾孝蕴北上路过秀州,杨雄突发急病而死,众将哭祭一番,起程北归。军马行至苏州常熟时,南征功劳封赏已经传来,梁山诸将皆有不平。

  晚间,吴用独自至中军来见宋江,说道:“今番朝廷降旨封赏平叛功臣,只封得哥哥一个武德大夫,且众将皆无升赏,都有怨恨朝廷之心。”

  宋江道:“待我入京面见圣上,讨得赏赐,兄弟们自会安心。”

  吴用道:“兄长可还记得龙虎山天师之言?”

  宋江问道:“天师所言极多,不知哪句?”

  吴用道:“天师曾劝我等归隐山林,免得被奸人所害,依小弟之见不如听从,自古龙目无恩,功大不赏,罪小则罚。小生自幼读得几本闲书,揆古察今,能明哲保身,急流勇退者,莫过范蠡。我等兄弟何不效仿,落得后半世自在,岂不为好。”

  宋江说道:“不可有此想法,我等绝非为了蝇头小利才受招安,而是为了天下苍生,匡扶社稷而归附朝廷。有始无终,怎对得住殁于王事的兄弟们!”吴用见说,只得叉开话头,闲谈古今兴废之事。

  次早,宋江领军起程,只见众将踟蹰,乃说道:“兄弟们毋要焦虑,等到回京之日,必会加官封职。”

  李逵听了,撒起泼来,大叫道:“哪个要道君老儿的封赏?只我杀进金銮殿,大哥做了天子,我等自己赏了自己便了。”

  宋江听了大怒,叱道:“放肆!你这厮怎敢胡言乱语,对万岁不敬,再敢多言,割了你的舌头。”李逵见宋江发怒,又被众人扯到一旁,只好闭了嘴,宋江依旧领兵马上了官道,向京师进发。

  大军行至扬州,安营歇马。吴用又对宋江说道:“朝廷待我等如同后母养子,况且奸臣肆意,祸害忠良,大哥既然不愿归隐,不如就此闹将起来,使朝廷知我等厉害,以后不敢小觑我等。常言道:‘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宋江说道:“此等悖逆之言,切不可再讲,若被居心叵测之辈听去,必将惹出是非来,我等忠义之名毁于一旦矣!”

  吴用说道:“我今日所言,乃蒯彻劝韩信也。韩信拥齐七十二城,不听蒯彻之言,终为高祖徙为楚王,伪游云梦所擒,后被吕后见杀于长乐宫钟室。前事之不忘,后事之师也。”

  宋江说道:“我非韩信,也未居功自傲,国家岂能不容,军师言语甚谬。”吴用见宋江不听,只得出帐,暗自招集众将,背着宋江私自商议反叛之事。

  吴用问众将说道:“我等丰功伟业,叵耐朝廷置之不理,视而不见,可恨否?”

  众将怒言:“可恨!”

  吴用又问:“朝廷向来轻慢我等,兄弟们多受奸臣狎侮玷辱,可反否?”

  众将嗔言:“可反。”

  吴用说道:“我等欲反,大哥不知,只可暗里举事,大哥无奈必然顺从。”众将称是。

  次日早饭罢,宋江点军北还,见军中少了数个兄弟和千余人马,便问道:“即刻北还,人数恁地没有聚齐?”

  吴用对宋江说道:“几个兄弟,去了前方路上攻城夺县。”

  宋江惊道:“前方有方腊余孽不成?我怎不知?”

  吴用道:“非是方腊余孽,乃攻赵家城邑。”

  宋江目瞪口呆半晌,大叫道:“这几个兄弟莫非反了不成?快些催促军马前去阻止,待拿住时,绝不轻恕!”

  宋江策马欲驰,吴用一把扯住宋江坐骑缰绳,说道:“兄长莫要迁怒于兄弟们,都是小生擅自做主,瞒了哥哥,唆使众将反叛,要怪只怪小弟一人,与他人无关。”

  宋江大叫道:“贤弟如此行事,气煞我也!”眼前一黑,落下马去。众将急忙下马救起,半晌方苏。宋江目瞪吴用,气的口不能言。

  吴用说道:“朝廷对我等兄弟不善,我等何必再忠?今日都是小弟之错,杀剐任凭处置。但事已至此,兄长已无退路,四方皆知梁山军复叛,朝廷征讨之兵转眼即至,若要迟疑,唯有一死。”

  宋江无可奈何,泪流两行,叹道:“兄弟行此大事,害我不浅!事到如今,一不做,二不休,反也!”随即令军中竖起“替天行道”大旗,向北杀去。

  宋江复叛了朝廷,使其弟宋清潜回济州,将老父宋太公藏匿,以免被官府缉拿受连坐之罪,后来朝廷果然派人收捕,未得。

  宋江再次反叛早已传至朝廷,道君皇帝览奏大惊,急忙升朝与文武百官议事,群臣阶前拜毕。

  道君皇帝问道:“朕接急报,宋江征南回京途中复叛,各位爱卿有何良策?”去岁九、十月间已加王黼为少傅,郑居中为少师,童贯复领陕西、两河宣抚使。

  少傅王黼出班奏道:“宋江这厮,贼心不死,应趁此南征余威,众将在京未去之际,聚兵灭之,以除后患!”

  此时彰化节度使杨惟忠已经回朝,闻听此言,出班谏道:“吾皇明察,万万不可。宋江复叛只因手下兄弟不能尽数封赏,如能再降圣旨,悉数封赏,宋江必然卸甲请罪,不至兵戈又起。”

  开府仪同三司梁师成听了,大步出列,手持象笏奏道:“杨总管有此言,便是欺君罔上,大逆不道。试问陛下,如若此端一开,天下叛徒便会闻风四起,成则为王为帝,败则得官得爵,谁人能服朝廷,天子之威何在?”

  王禀启奏道:“宋江曾为微臣之副,臣深知其能,且忠义无双,南征功劳不在微臣之下,此番反叛,必然另有缘由,请陛下开恩,将那一百八人封官加爵,宽恕其罪。”

  节度辛兴宗出班道:“王统制之言,臣不敢苟同,宋江原为山东巨盗,今次随军南征,虽颇得其力,不过抵赎前番罪恶。回京途中再次反叛,有负圣恩,不可姑息,当速派兵马剿灭才是。”群臣多言附议。

  杨惟忠见辛兴宗出班,猛可里思起一事,说道:“辛节度过不自纠,何可议他事乎?”

  道君天子闻言问道:“卿何出此言?”

  杨惟忠道:“辛兴宗伪擒方腊冒功,陛下可知?”

  道君惊问:“此话怎讲?”

  杨惟忠直言奏道:“方腊本是刘延庆麾下先锋王渊小校韩世忠擒获于梓桐洞,辛兴宗却领兵截住洞口,掠其俘为己功,故赏不及韩世忠。”此话一出,满朝皆惊。

  道君怒视辛兴宗,书案上一拍龙胆,喝问:“可有此事?”

  辛兴宗见龙颜大怒,俯伏跪地,不敢仰视,汗流遍体,支支吾吾。

  童贯向前一步,高举笏板道:“吾皇息怒,辛兴宗乃我部属,此事颇有曲折,待臣查明,必有分晓。”

  道君天子见童贯护短,复言:“杨节度之话,朕不知真假,既已加封辛兴宗,不可更改,即是那韩世忠有功,转承节郎便了,此事容后再议,眼下燃眉之急,却是如何处置宋江?”群臣龃龉,有言招降,有言征讨,朝堂之上乱哄哄的,如同蜂窝蝇巢。天子听得心烦,掌击桌案,众臣才鸦雀无声。

  天子问道:“卿等商议如何?”

  尚书左丞王安中整一整衣袍,出班禀道:“群僚多言剿杀宋江,臣以为不如复劳太师往征,平灭宋江。”

  尚书右丞李邦彦亦言道:“非太师不能胜此大任。”

  天子说道:“太师即将统兵北上,与金相约攻辽,不可复讨宋江。”

  王黼奏道:“臣保举一人,可平宋江之乱,不烦太师北伐。”

  道君天子问道:“少傅所言何人?”

  王黼道:“乃云中名将折继闵之孙,折克行之子,折可存也,此人刚直不挠,如今二十六岁,有勇有谋,少年英雄,不下朝中诸将,今在班师途中,可令其统领本部擒捉宋江,必可马到成功,不负圣恩。”

  道君皇帝说道:“此事就依王少傅之言,不必再议。”杨惟忠、王禀闻听此言,只得退回班部之中。

  天子便就下旨,令折可存引本部人马征讨宋江,众臣无话,便就退朝。

  且说折可存班师过国门,突然有内侍骑马捧圣旨而来,可存不敢怠慢,就下马伏于道旁接旨,那人打开黄绢圣旨开读道:“梁山逆臣宋江复叛朝廷,辜负圣恩,诏折可存统率本部人马即刻出兵征剿,所过州府,应付钱粮,擒拿宋江,不得有误,钦此。”

  折可存接了圣旨,那人便调转马头回去了。折可存领了圣旨,便以后队为前队去征宋江。

  折可存去后,道君皇帝又传旨令海州知州张叔夜、杭州知州曾孝蕴与折可存成三面合围之势,围堵宋江。

  宋江反后,与吴用计议要回梁山,吴用说道:“梁山必被官军掌控,不可回去,只此一路虚张旗号,沿路州县都知我梁山人马,必然畏惧,只能自守,不敢阻挡我军。北上之路,过了楚州,唯有海州地势最妙,海州之南只有一涟水军,如破此军,便可进入海州,进可攻城,退可入海,官军纵有万人,能耐我何?”

  宋江说道:“军师这话正合我心。”即统率兵马越过楚州直奔海州,只一战便杀的涟水军丢盔弃甲,四散奔逃,夺得了三五百车粮草。

  宋江又引大军杀过金城镇,令李俊、阮小七、童威、童猛搜集船只渡过南北两条六塘河,进入海州地界,再次渡过柴米河攻打沭阳县。

  原来这海州只有四个县,北面有怀仁县,居中靠海有朐山、东海两县,南面则是这沭阳,宋江自南而来,当先必打这沭阳,这沭阳县离着海州城最远,兵力自然薄弱,听闻宋江来犯,急忙去海州请兵。

  宋江攻打沭阳数日,沭阳岌岌可危之时,张叔夜领兵赶到,被宋江杀败一阵,退进沭阳不出。又过数日,折可存兵到,张叔夜出城相助折可存来战宋江,宋江见两路兵势强盛,只好退避数里,列阵以待。

  未到一刻,折可存、张叔夜杀到,只见官军人马如狼似虎,个个精壮彪悍。左面开路旗上绣着四个斗大的字:“武节大夫”。右面开路旗上绣着四个斗大的字:“海州知州”。

  当下两军对圆,折可存让张叔夜压阵,自挺枪提马出阵。

  宋江看了折可存,便问卢俊义、吴用说道:“这小将军好生面善,但又一时想不起,二位贤弟可知?”

  吴用道:“兄长如何忘记,我军在黄岩县断头山下与吕师囊对阵时,曾和此人见过一面。”

  宋江忽然想起,说道:“原是折可存。”

  卢俊义道:“小弟在河北做员外时,经商曾至云州,略闻其名。折可存字嗣长,祖上世代为云中豪强大族,自晋、汉以来,独据府州,太祖代周以后,许以世袭,为宋守边,且历代都是名将。折可存曾奉命与西夏作战,生擒敌酋女崖,武艺高强,小看不得!”

  那边折可存出阵叫道:“且唤宋江出来答话。”宋江听了,催动“照夜玉狮子”马来到阵前。

  折可存看见宋江问道:“宋先锋,朝廷待汝不薄,为何反叛?”

  宋江回道:“封赏不公,何言不薄?宋某重举义旗,实非得已,乃是兄弟们因朝廷有功不赏,暗中举事,宋江只得依了,免得回京受京官欺辱,哪知却有劳将军前来问罪?”

  折可存道:“真是一派胡言,我念与汝有一面之缘,你且降了,待回京时,我为汝等请功。”

  宋江笑道:“将军之言只哄三岁孩子尚可,我等岂能相信?”

  折可存道:“你也须有眼睛,不见方腊僭越,横尸东京,江南北归之路寸土可掘髑髅,腐尸遍地,无人认领,皆因战火兵燹所致,都言你是仁义君子,此战一开不知又要伤亡多少?如何不顾及兄弟们死活?”

  宋江未等回话,卢俊义突至军前,大喝道:“多说无益,卢俊义在此,可敢赌斗?”

  折可存见卢员外搦战,大声道:“汝一员外,有何本事?”跃马挺枪,来战卢俊义。宋江见二人杀起,自回本部观战。

  却看折可存与卢俊义相斗,棋逢对手,将遇良才。只见:

  一条枪如金龙,一条枪似银蛇。金龙舞动,千层浪滚掀波涛;银蛇乱窜,风声猛烈吹断树。这豪杰虎目瞪溜圆,那英雄髭须皆倒竖。再现春秋,屠岸夷恶斗白乙丙;重演隋唐,秦叔宝大战胡敬德。

  那二人大战二十合,未分强弱输赢,官军阵上张叔夜见了,急把令旗一招,全军卷杀过来,宋江也令军马迎战。

  折可存与卢俊义斗得难解难分,穆春看见,斜刺里捻枪拍马直取折可存。折可存横枪一扫,拨开卢俊义兵器,穆春也到面前,举枪刺来,折可存把手中枪一绞,将穆春长枪打脱了手,顺势搠透穆春面门,落马身亡。卢俊义又与折可存厮杀十余合,不分高低。

  两军战到天黑,两下鸣金,各自退军安营,设立岗哨,以防夜袭。

  再说折可存回营对张叔夜说道:“只闻梁山二头领卢俊义文武双全,今日之战才知绝非虚言,恁么了得。”

  张叔夜说道:“那卢俊义原为北京员外,师从周同,曾是河北三绝,非是他人可比。”

  折可存问道:“是哪三绝?愿闻其详。”

  张叔夜道:“身高九尺,相貌堂堂,此为一绝;武艺出众,棍棒无对,再为一绝;家财万贯,富可敌国,又为一绝。”

  折可存道:“原来如此,这梁山将佐多为朝廷军官出身,征讨不易,对敌不可掉以轻心。”又与张叔夜商量对策不提。

  两军互战数日,曾孝蕴引军从南来到,宋江得报,聚帐议事。

  宋江与众人商议如何对敌,阮小七叫道:“大哥不必忧心,古人言:‘添客不杀鸡’,怕他甚鸟。”

  李俊说道:“我军兵力远不如征方腊前,如今被三面围堵,不如退至海边游战,必要时也可劫舟入海,避免被四面合围。”

  吴用赞道:“李俊说的在理,小生也有此意。”于是宋江趁夜拔寨,徐徐退往新沂河。折可存得知,急派杨震追击,哪知却被埋伏的李应、朱仝杀败,狼狈逃回。

  折可存、张叔夜、曾孝蕴虽然兵多将勇,却被宋江、吴用巧妙周旋,僵持不下。

  再说早在本年正月十三日,金人就已攻破辽国中京,辽主天祚帝耶律延禧急忙下诏留宰相张琳、李处温与秦晋国王耶律淳守燕京。耶律淳小字涅里,乃是耶律延禧的堂叔,辽兴宗耶律宗真之孙,道宗耶律洪基侄子,南京留守、宋魏王耶律和鲁斡之子,和鲁斡死后,即以耶律淳承袭父职守南京。辽国南京又称燕京、析津府。天祚帝自己出居庸关躲避金人,行到奉圣州境内鸳鸯泺,叛将耶律余睹引金将完颜娄室逼行宫,天祚帝率卫兵五千余骑,向南而走。

  金国都统完颜杲,本名斜也,金世祖完颜劾里钵第五子,金国开国皇帝完颜阿骨打同母兄弟,生的紫面熊体、白须过尺,后有撒离喝也唤作完颜杲,实乃两人。完颜杲统兵势如破竹,连克高州、恩州、回纥三城,取中京后,攻下泽州。

  副都统完颜宗翰,乃是金国国相完颜撒改长子,本名粘没喝,汉语讹为粘罕,十恶星投胎。相貌威武,虎目狼眉,能生裂虎豹,使一杆劈天双刃刀。十七岁,从征战,军中服其勇。及议伐辽,与阿骨打意合,后又劝阿骨打称帝。阿骨打击辽都统耶律讹里朵二十万军,粘罕为右军,大败辽人于达鲁古城,屡次升迁。粘罕又请命取辽中京,打败辽奚王霞末于北安州,遂降其城。奚部西节度使讹里剌以本部投降金人。

  完颜杲遣使到上京奏捷,并献所获货宝。金国皇帝阿骨打下诏:“汝等提兵于外,克副所任,攻下城邑,抚安人民,朕甚嘉之。所言分遣将士招降山前诸部,计悉已抚定,续遣来报。山后若未可往,即营田牧马,俟及秋成,乃图大举。更当熟议,见可则行。如欲益兵,具数来上,不可恃一战之胜,辄有弛慢。新降附者当善抚存。宣谕将士,使知朕意。”

  粘罕驻兵北安州,遣完颜希尹等略地,捉获辽国护卫习泥烈,问知辽帝在鸳鸯泺。

  二太子完颜宗望本名斡鲁补,又名斡离不,完颜阿骨打第二子,擅使一杆六十斤蟠龙金棍,力大无比,勇猛过人。当时随军征辽,与粘罕、希尹说道:“一人所说不可信,若再抓住几人,可审得辽主所在虚实。”遂与四弟宗弼率百骑直进,追赶辽将越卢、孛古、野里斯。

  斡离不四弟完颜宗弼,本名斡啜,又名兀术、斡出、晃斡出,生的紫目方瞳,络腮虬须,力分双牛,本是贪狼星下凡,八尺长短身材,更善骑射用兵,能征惯战,兵器能用开山斧、凤翅镋。兄弟两人都在二十余岁。

  那辽将越卢、孛古、野里斯三人,被他两兄弟追赶甚极,不能走脱,只得回身拼死一战。斡离不见他三将折返回来,大骂道:“契丹狗,留下首级。”与兀术战他三人。兀术挺起凤翅镋,与越卢交马一合,一镋攮穿其心窝,把越卢搠杀马下。斡离不抡起蟠龙棍,一棍打在野里斯顶门上,命绝当场。

  孛古率从骑大战斡离不兄弟两人,那兀术气血方刚,一时兴起,见敌军人多势众,开弓放起连珠箭,射杀许多辽兵。箭矢射尽后,来捉孛古,孛古挺枪便搠,兀术扔了自己凤翅镋,双手抓住他的枪,猛的一扯,夺在手里,反手运枪,攮中孛古大腿,挑落马下,金兵一发上前活捉。兀术就势赶入辽军人群中,把枪使开,连着搠攮,又独杀八人,生擒五人,辽兵皆大叫兀术“一只虎”,纷纷投降,拜伏在地。

  斡离不喝问孛古道:“你家皇帝在哪里?”

  孛古战战兢兢答道:“尚在鸳鸯泺畋猎未去,因二子晋王敖鲁斡贤而有人望,恶而杀之,人心解体,虽有西北、西南两路兵马,皆羸弱不堪一击,可以袭取。”斡离不将此话回告粘罕。

  粘罕遣使耨碗温都、移刺保,报信于完颜杲:“辽主穷迫于山西,犹事畋猎,不恤危亡,自杀其子,臣民失望。攻取之策,幸速见谕。若有异议,此当以偏师讨之。”

  完颜杲得了消息,使奔睹与移刺保,同来回复粘罕:“顷奉诏旨,不令便趋山西,当审详徐议。”

  粘罕使人报完颜杲,即整众以待兵期。及奔睹来见,知完颜杲无意进取。

  粘罕恐待完颜杲相约或失机会,即决策进兵,使移刺保复往报完颜杲说:“初受命虽未令便取山西,亦许便宜从事。辽人可取,其势已见,一失机会,后难图矣。今已进兵,当与大军会于何地,幸以见报。”

  完颜杲得知颇怒,言道:“宗翰这厮,竟敢不听我言,私自进兵追袭耶律延禧,视我都统为摆设么?”

  阿骨打庶长子宗干,本名斡本,劝完颜杲当听粘罕计策道:“移赉勃极烈粘没喝,灼见事机,再使来请,彼必不轻举。且彼已发兵,不可中止,请从其策。”又再三言之。

  完颜杲意乃决,约粘罕到奚王岭会议。两人商议后,完颜杲军出青岭,粘罕军出瓢岭,期于羊城泺会军。当时天祚帝在草泺,完颜杲使粘罕、宗干以精兵六千袭辽主,闻辽主自五院司来拒战,粘罕倍道兼行,一宿而至,遣挞懒以兵一千往击之。挞懒请于都统完颜杲增兵相援,而获辽枢密使得里底父子。

  天祚帝向西逃亡,粘罕、娄室亲率大军追至白水泺不及,获其货宝。天祚帝向阴山而逃,至女古底仓,听闻金兵将近,计不知所出,乘轻骑逃入夹山,数日命令不通。此消息传到燕京,已是三月十七日,辽国留守宰相李处温得知天祚帝入夹山,音信全无,与族弟李处能,外借怨军声援,内结镇国大将军萧干,引唐灵武故事,谋立六十岁的耶律淳为帝。

  李处温又邀张琳告知。张琳惊道:“淳王虽帝胄,陛下走时,并无禅让圣旨,摄政则可,即位称帝则不可。”

  李处温道:“今日之事,天意人心已定,岂可变更!请立班耳。”张琳虽有难色,亦勉从之。二宰相遂与林牙耶律大石、左企弓、虞仲文、曹勇义、康公弼等百官、诸军、父老几万人,到秦晋王府劝进。

  耶律淳方出府门,李处温便将赭黄龙袍披他身上,令百官拜舞山呼。

  耶律淳惊骇,再三辞道:“此袍岂能是人臣所敢穿的么?你等要学赵匡胤陈桥兵变不成?”

  李处温率百官劝进道:“主上蒙尘,中原扰攘,若不立大王为帝,百姓何归?大王宜熟计之。”耶律淳不得已,遂即位称帝。

  耶律淳自进大位后,封其妻萧普贤女为德妃,以李处温守太尉,左企弓守司徒,曹勇义知枢密院事,虞仲文叁知政事,张琳守太师,李处能直枢密院,李为少府少监、提举翰林医官,李爽、陈秘十余人曾与大计,并赐进士及第,授官有差。萧干为北院枢密使,驸马都尉萧旦知枢密院事,军旅之事悉委耶律大石,改怨军为常胜军。于是大赦境内,自称天锡皇帝,改保大二年为建福元年,遥降天祚帝为湘阴王。又遣使报宋,免岁币结好。

  耶律淳自主燕、云、平、上京、中京、辽西六路。沙漠以北、南北路两都招讨府、诸蕃部族等,仍属天祚皇帝耶律延禧所管,自此辽国分乱。史称北辽。

  却说粘罕追不得天祚帝,兵锋向南,来攻西京大同府,古称云中郡。留守萧察刺得知金人兵临城下投降,不几日却又反叛。完颜杲率大军亲至,使招之不从,遂攻城。

  辽大将耿守忠以兵七千来救西京,至城东四十里,完颜杲命粘罕去迎,两军列阵,东西对望。

  耿守忠骑马持斧,在军前耀武扬威,大骂道:“金人猪狗,还我河山,军中可有勇士,与我一较高低?”

  粘罕之弟紥保迪,也用得大斧,厉声斥道:“贼将放肆,休出大言。”飞马直战耿守忠,两将抡斧,恶战十余合,耿守忠一斧劈死紥保迪。

  粘罕看的真切,见兄弟殒命当场,只觉得天昏地暗,手捂胸口,差点坠马,幸亏左右将佐扶住。粘罕急挥大军,要与弟弟报仇,大将蒲察乌烈、谷赧先击之,斩首辽兵千余。粘罕亲自率麾下冲击敌军,使余兵去马从旁射之。宗雄、宗干、宗峻继至,围杀辽军,耿守忠大败而走,兵马被杀的所剩无几。

  粘罕欲追杀耿守忠,得完颜杲之令,回军攻西京。金人粮饷垂尽,议欲罢攻。

  阿骨打侄子宗雄,本名谋良虎,与众将说道:“西京是辽国都会,若委而去之,则降者离心,辽之余党与夏人得以窥伺矣。”乃立重赏以激士心。

  西京城南有浮图塔甚高,辽军先据之,下射金兵,士卒多伤。阿骨打第五子完颜宗峻本名绳果,对完颜杲说道:“辽军居高临下,全靠此塔,先攻取浮图,则西京可下。”既而攻下浮图,留守萧察刺只得开城乞降,随后辽国西南面招讨使耶律佛顶也降于金。

  完颜杲率大军趋白水泺,分遣诸将招抚未降州郡及诸部族。金将完颜阇母、娄室招降天德、云内、宁边、东胜等州,沙漠以南部族皆降。

  完颜杲忽闻耶律淳称帝于燕京,遣使移书向自己请和,乃回书耶律淳,责以不先禀命上国,辄称大号,若能自归,当以燕京留守处之。

  耶律淳复以书来,其略道:“昨即位时,在两国绝聘交兵之际。奚王与文武百官同心推戴,何暇请命。今诸军已集,傥欲加兵,未能束手待毙也。昔我先世,未尝残害大金人民,宠以位呈,日益强大。今忘此施,欲绝我宗祀,于义何如也。傥蒙惠顾,则感戴恩德,何有穷已。”

  完颜杲令杨勉回书耶律淳道:“閤下向为元帅,总统诸军,任非不重,竟无尺寸之功。欲据一城,以抗国兵,不亦难乎。所任用者,前既不能死国,今谁肯为閤下用者。而云主辱臣死,欲恃此以成功,计亦疏矣。幕府奉诏,归者官之,逆者讨之。若执迷不从,期于殄灭而后已。”

  耶律淳乃遣使请于金国皇帝阿骨打。阿骨打赐其诏:“汝,辽之所属,位居将相,不能与国存亡,乃窃据孤城,僣称大号,若不降附,将有后悔。”

  是时,山西城邑诸部虽投降于金国,人心未固,完颜杲遣斡离不到上京入奏,请阿骨打临军,亲征辽国。斡离不至京师,百官入贺,阿骨打赐大宴欢庆。

  大金开国皇帝完颜阿骨打,汉名完颜旻,在宴席上说道:“我儿宗望,与十余骑经涉兵寇数千里,可嘉也。”

  斡离不奏道:“今云中新定,诸路辽兵还有数万,辽主尚在阴山、天德之间,而耶律淳自立于燕京,新降之民,其心未固,是以诸将望陛下御驾亲征。”

  阿骨打笑道:“悬军远伐,授以成算,岂能尽合机事。朕以六月朔启行。”君臣大宴欢会而散。

  却说耶律淳称帝后,完颜杲派遣徒单吴甲、高庆裔两人至宋,相约夹攻辽国,朝廷便命令童贯为河北、河东两路宣抚使,起兵响应金人,并传诏收复燕云十六州。童贯得了旨意,受了金印、兵符,就调部分南征方腊军马北上,仍以旧时诸将统兵,不日之间,整顿已毕,器械完备。大军将征,杨惟忠却上书朝廷,直言不愿攻辽。赵佶大怒,降其为武翼大夫、冀州总管兼河北路第七将主将。夹攻辽国之约,本是蔡京、童贯主之。熙河钤辖赵隆,字子渐,秦州成纪县人,武艺超群,擅用大斧。童贯与其论燕云之事,赵隆极言其不可。

  童贯道:“君能共此,当有殊拜。”

  赵隆摇头道:“我赵隆本一武夫,岂敢为了区区赏赐以败祖宗与契丹二百年之好?异时启衅,万死不足谢责。”童贯听了不悦。

  赵隆后为西宁知州,充陇右都护。从帅臣刘法西讨,赵隆以奇兵袭羌有功,迁温州防御使,龙神卫、捧日天武都指挥使,仍为本道马步副都总管。死后,赠镇潼军节度使,命词臣制碑,帝篆额曰“旌忠”。这是后话。

  少师郑居中字达夫,开封人氏,亦力陈不可伐辽,对蔡京说道:“公为大臣,国之元老,不能守两国盟约,辄造事端,诚非妙算。”

  蔡京道:“陛下憎恶每年给辽国岁币五十万,故尔伐辽。”

  郑居中道:“公独不见汉世和戎之费乎?使百万生灵肝脑涂地,公实为之!”

  时又有四川广安军人安尧臣,亦上书论燕、云之事说道:“宦寺专命,倡为大谋,燕云之役兴,则边衅遂开;宦寺之权重,则皇纲不振。昔秦始皇筑长城,汉武帝通西域,隋炀帝辽左之师,唐明皇幽蓟之寇,其失如彼。周宣王伐玁狁,汉文帝备北边,元帝纳贾捐之之议,光武斥臧宫、马武之谋,其得如此。艺祖拨乱反正,躬擐甲胄,当时将相大臣,皆所与取天下者,岂勇略智力,不能下幽燕哉?盖以区区之地,契丹所必争,忍使吾民重困锋镝!章圣澶渊之役,与之战而胜,乃听其和,亦欲固本而息民也。今童贯深结蔡京,同纳赵良嗣以为谋主,故建平燕之议。臣恐异时唇亡齿寒,边境有可乘之衅,狼子蓄锐,伺隙以逞其欲,此臣所以日夜寒心。伏望思祖宗积累之艰难,鉴历代君臣之得失,杜塞边隙,务守旧好,无使外夷乘间窥中国,上以安宗庙,下以慰生灵。”徽宗然之,由是议稍寝。命安尧臣以官,后竟为奸谋所夺。

  安尧臣曾举进士不第,乃奸臣安惇族子也。京师语曰:“大惇小惇,殃及子孙”,便说的是章惇与安惇二人。

  及辽势日蹙,王黼、童贯乃复议举兵,郑居中又言:“不宜幸灾而动,待其自毙可也。”童贯不听,遂勒兵十五万巡北边以应金国。

  童贯领大军离了东京,一路只听小儿歌曰:“南国事,已平息,北国风,吹荒凉。百姓罹难亡百万,将军血衣悲歌还。”

  童贯心疑,问左右道:“汝等可听明白小儿歌中之意?”众将不敢乱讲,只说不知。童贯不快,领军闷闷而行。

  童贯北去之后,朝廷又在五月初五,任命高俅为开府仪同三司。十八日任命蔡京之子蔡攸为河北、河东宣抚副使,随童贯北上攻辽。蔡攸行至大名府,便止步不前。二十三日,任命常德军节度使谭稹为太尉。同日,童贯统军到达雄州,雄州知州和诜引从属官员出郭迎接。

  这雄州本属河北东路,过了河间府便是莫州,莫州北面毗邻就是雄州,雄州乃是大宋边塞州府,百年无事。兵将骄惰,不练阵敌。

  童贯入城,即令都统制、保静军节度使种师道等将分路进兵。

  种师道兄弟两人,兄为师道,字彝叔,英灵上应护国星。弟为师中,字端孺,英灵上应飞熊星。师道祖父种世衡始创种家军,种氏已三代为宋将。师道本洛阳人,原名建中,因讳道君建中靖国年号,曾改名师极,后被道君皇帝御赐师道之名。幼年曾拜哲家张载为师,因祖上功勋,补三班奉职。种师道容貌魁伟,美须数尺,初任文职,因有谋略而改武职,能使百余斤一双金锤,颇有后汉马援丰姿,与西夏战有功,遂成名将。当年童贯掌兵西征,官员见而跪拜,唯师道长揖而已。因功屡任龙神卫四厢都指挥使、洺州防御使、渭州知州、侍卫亲军马军副都指挥使、应道军承宣使。如今年已七十一岁,天下尊其为“老种经略相公”。“花和尚”鲁智深也曾出于他的帐前,任过提辖官。

  种师道见童贯不容喘息,草率进兵,乃进谏道:“方今之事,女真已得辽土三分有二,譬如盗入邻家,吾不能救,反趁火打劫,与盗分赃,怎可?盗入邻家不救,不义也;趁火打劫,不仁也。不仁不义,而师出无名,战而难胜。”

  童贯不听,说道:“今日之事,吾皇已有成算,乃借汝之威名,镇服辽邦,何言难胜?”师道不敢再言,只得退下。

  杨可世本是童贯一手提拔,又谏道:“为将者,不知战之计划,仓促临敌,难以应战,我等性命不足为惜,恐有不虞,辱国事大,愿三思定计而后行。”童贯不语。

  和诜欲巴结童贯,一旁哂道:“杨统制平日自夸可敌万人,胆气无比,视千军万马如同草芥,今日所见,汝懦夫也!”杨可世默然而退,其他将佐亦不敢多言。童贯不顾众将意见,即以和诜任督军,为种师道之副。

  童贯驻军高阳关宣抚司,并以勇士在边境揭榜示众,令军马不得过界衅事。

  榜曰:“幽燕一方本为吾境,一旦陷没几二百年。比者汉蕃离心,内外变乱,旧主未灭,新君纂攘。哀此良民,重罹涂炭,当司遵奉睿旨,统率重兵,巳次近边。奉辞问罪,务在救民,不专杀戮。尔等各宜奋身,早图归计。有官者复还旧次,有田者复业如初。若能身率豪杰,别立功效,即当优与官职,厚赐金帛,如能以一州一县来归者,即以其州县任之;如有豪杰以燕京来献,不拘军兵百姓,虽未命官,便与节度使,给钱十万贯,大宅一区,惟在勉力同心。背虏归汉,永保安荣之乐,契丹诸蕃归顺,亦与汉人一等,已戒将士,不得杀戮一夫。傥或昏迷,不恭当议,别有措置。应契丹自来一切横敛,悉皆除去。虽大兵入界,凡所须粮草及车牛脚价,并不令燕人出备。仍免二年税赋。“

  种师道无奈领令,以镇西军承宣使王禀、华州观察使杨可世为前驱。自与康随、曲克等将率军接应,共计起马步军兵十万巡边。

  童贯令军北上,以使者入辽,欲劝耶律淳来降,耶律淳斩杀使者,设朝与群臣议事道:“道君南蛮,遣宣抚使童贯率军来犯,列公谁可退敌?”

  太师张琳启奏道:“吾皇勿忧,童贯本一太监,得幸于道君赵佶,统全国兵力南平叛民方腊始归,兵锋损尽,不足为虑。”

  耶律淳道:“寡人不听这些,只问何人能出兵退敌?再者,朕以你为元老,许你十日一朝,今日何来?”张琳见说,知被排斥,乃退。只因初立耶律淳时,张琳有难色勉从,耶律淳称帝便不使其参与政事,后张琳郁悒而卒。

  司徒左企弓出班说道:“若要退敌,恐怕唯有北枢密使萧干不可。”

  萧干听闻,出班请令道:“末将不才,愿统兵退敌,震我国威。”

  太尉李处温亦请令道:“臣请为后应,以助萧枢密成事。”

  参知政事虞仲文建议道:“宋军若来,唯有兰沟甸与白沟桥、范村最为紧要,萧枢密当守此三路,宋军不进则败,我军有恃无恐。”

  萧干喜道:“有参政大人相告,吾料此战必胜南蛮。”

  耶律淳见文武齐心,甚是高兴,随即传令:以萧枢密使为三军统帅,起马步军五万,曹勇义与耶律大石同行,迎战宋军。一应接济粮草,都由李太尉使人供给趱运。

  至宋宣和四年五月下旬,师道裨将杨可世闻燕人久欲内附,若王师入境,必箪食壶浆以迎,乃将轻骑数千直欲取之,孤军兵行兰沟甸与辽军相遇。辽统军耶律大石以铁甲骑兵为先锋,皆挥马刀、长矛列阵,旌旗上非虎非豹,乃绣着白马。

  宋、辽两军相遇,耶律大石通辽、汉语言、文字,擅长骑射之术,骁勇出众,本为上界计都星投世,遂单骑至军前,声如牛吼大喝道:“无耻南蛮,欲趁我国危难,同女真相逼,岂不知与虎谋皮,恬不知耻,何也?”

  杨可世见那辽将髡发靛面,狮鼻阔口,眼似铜珠,耳挂铁环,须眉皆赤。身披一副嵌兽面铁甲,足穿一双四缝驴皮靴,胯下骑一匹宝马唤做紫斑驹,手横一柄铁杆蒺藜锤。左带一张弓,右挎一壶箭,凶恶无比,知是悍将。怎见得?却是:

  啖人血口金睛凸,辽地凶星久扬名。

  怒汉家住临潢府,被人称为鬼头佛。

  杨可世见耶律大石面容凶狠,心底怯了三分,乃大声问道:“你是何人?”

  大石回道:“吾乃辽兴军节度使,耶律大石也,尔又是何人?胆敢犯吾边境?”

  杨可世喝道:“某乃征辽前军统制杨可世也,快劝汝主耶律淳来降,免污我斧锧!”

  大石大怒,催动紫斑驹,挥铁蒺藜杀将过来,杨可世也走马抡斧相迎,二将马荡征尘,军前恶战。斗到十余合,两马错镫,耶律大石反手一铁蒺藜照着杨可世脊梁便打,杨可世持斧竖于背后,铁蒺藜正打在斧杆上,震得杨可世后心灼热,拨马败去。耶律大石见杨可世败走,急挥兵来追,宋军兵败如山,被辽军杀的四散而逃。都统制种师道听闻,便派部下康随、曲克引军接应,宋、辽两军混战一场,各自收兵。

  种师道升坐中军帐,诸将来见。杨可世负荆请罪而来,跪地说道:“杨某初战失利,以至军马大败,辱我军威,请老种治罪。”

  种师道急忙起身,来至帅案之前,亲自扶起,说道:“老夫不怪将军,此乃童宣抚不使力战所致。”老种又亲解其缚,与众将说道:“宣抚有令,来日军至白沟,招降萧干。我料萧干必不肯降,那时必有一战,而我军有令不得杀敌,当每人持一巨梃自防,以备不时之需。”

  二十九日,种师道统率东路军至白沟拒马河。王禀统前军,杨惟忠统左军,王坪统后军,种师中统右军。赵明、杨志统选锋军。师道以东、西两路军都统制自领中军。

  前军统制杨可世遣赵明引军占住白沟桥招降萧干,萧干见宋军并无防备,令辽军鼓噪猛攻,箭如飞蝗,矢石如雨。宋军以大棍击敌,仍多有伤亡。杨可世见如此战况,请令杀敌,种师道下令还击有功。

  杨可世令军临河摆阵,使赵明挥众还击。可世见辽军隔河挥旗,军马向西奔驰,乃与诸将说道:“拒马河下游必有可渡之处,须分兵拒之。”种师道已派老将赵德来援,可世即令赵德往下游拒敌,赵德未至,辽军已渡河。赵德见势不妙,反而退回。

  杨可世见了,大骂赵德道:“匹夫安得辄北,何以报国恩?”即舍河桥亲往,挥斧迎战辽军。转眼之间,赵明兵败,可世胸中数箭,幸亏铁甲护体,不至身死。

  萧干飞马舞镋,亲自杀来,连斩宋兵许多,杨可世接住厮杀。二将恶战十余合,萧干拨开杨可世大斧,一镋横扫去,镋柄正刜中杨可世面门,登时拨落牙齿两颗,口喷鲜血。杨可世知斗不过萧干,转马败逃,手杀数十辽兵,突出重围。萧干率军追杀。

  老种在望楼上看见杨可世兵溃,急令武卫军先锋赵立率本部百人援救。萧干正追赶宋军,被赵立截住。赵立厉声道:“契丹速退。”

  萧干见赵立年轻,不以为意,大喝道:“南朝鼠辈,不识我萧干大名么?”二将交锋,两军互战。赵立与萧干枪来镋去,厮杀十合,萧干自知不敌,向北便退,辽兵尽走。赵立挺枪追赶一程,斩杀辽兵数十便回。杨可世败回营中,向老种言说赵立相救之事。

  种师道召赵立至校场,言道:“老夫在望楼上看见你的武艺远胜萧干,但坐骑兵器不过寻常之物,难以施展手段,我这里正有宝枪宝马,今日都赐于你,官职擢升你为武卫军前军大将。”

  赵立拜谢道:“种帅之恩,小将没齿不忘。”种师道命左右抬来一杆大枪,并牵了一匹宝马。

  赵立看那枪鹅卵粗细,通体黑亮,把枪拿在手中掂了掂,喜道:“甚是称手。”

  老种道:“这枪有个故事,传说当年赵昱斩了一条蛟龙,将龙角打成枪头,又用浑铁做了枪杆子,重一百二十斤,唤作龙角乌金枪。这枪长一丈,又称一丈威,流传到今世,老夫重金购买,却不擅使枪,军中又无人使的动,只得搁置,今日与火大虫千里马都一发赐于你了,那马跟随我多年,甚通人气,能驰城飞堑,望你得此二物,早日建功立业。”

  赵立看那马时,浑身血一般赤红,马头戴着金錽,便翻身上马试骑了一回,果然有腾空入海的架势。赵立甚是欢喜,至老种面前下马,再拜称谢。

  种师中在一旁呵呵笑道:“我兄赞赏之人,必有过人之处,老夫这里有一条打将钢鞭,重三十斤,也赠与你。”便在腰间解下,递给赵立,赵立接过来看,那鞭鎏金,睚眦吞口,有十二节,在掌中舞动,呼呼生风,却是难得的兵刃。

  只见师中身后一人对赵立道:“我手里这鞭也是小种相公所赠,与你那个本是一双。”赵立看那人脸长而身高,却不相识,见他手里的鞭,真个和自己相同。

  种师中对赵立道:“此人比你小一岁,名唤李孝忠,宁州彭原人氏,武艺高强,前几日孤身入云中,斩了辽人首级归来,补官校尉,我一时欢喜,赏了他一根钢鞭。”

  赵立、李孝忠初次见面,英雄相惜。李孝忠拱手道:“哥哥之名如雷贯耳,不期今日相会。”

  赵立亦拱手,言道:“贤弟过奖了,你我都是舍身报国之人,不必见外。”众人大笑。种师道又赏他二人各吃了两斤羊肉、三杯酒,尽欢而散。

  当晚,辽军欲夜袭,师道早有预料,令军击鼓一夜,辽军以为宋军出战,不敢劫营。天明,方知受骗,欲再进攻,宋人合兵如铁桶,只得作弃。

  督军和诜却道:“杨可世这厮与辽军交战,使诸将不利,不如斩之,以示辽人知大宋无意用兵,使其自退。”

  种师道怒道:“汝一文官,进不能杀敌,退不能殿后,何敢进谗言,欲杀大将,居心何为?”和诜见师道怒,不敢多言,自去见童贯毁谤师道。

  明日,败报又至,西路统军辛兴宗在范村与辽军曹勇义激战,前军王渊中枪,左军焦安节,右军刘光国,后军曲奇、王育,选锋军刘光世、吴子厚,节度刘延庆皆败,军马死伤无数。童贯在后方得知数路兵马招降不成,损失惨重,先自躲回了雄州。

  老种经略相公见辽军兵马聚集,宋兵已失优势,东西两路军马不到一旬尽皆败北,只得率军连夜退保雄州,辎重先行,自率精锐殿后。辽军发觉,以轻骑猛追,宋军混乱,争先逃命,直至雄州,辽兵随后追至。童贯惧怕辽军乘机攻入城来,不许各路宋军入城。种师道见不能入城,令赵立、翟进、杨可世、杨惟忠迎击辽军,辛企宗、辛永宗兄弟也率领胜捷军来援。

  萧干、耶律大石大军追到,宋、辽两军混战。种师道抡动一对金锤,重一百零八斤,正遇萧干、耶律大石,种师道以一战二,三人恶战一团,厮杀一刻,不分输赢。杨志到此,来助种师道。杨志对战萧干、种师道对战耶律大石,又战一场。

  四人斗了两刻,耶律大石不敌种师道,被种师道两柄锤打的只能招架,杨志敌不过萧干,被萧干一杆镋杀的无还手之力。选锋军刘光世、吴子厚、赵明、曲奇率军杀至,与辽军互战。

  是时,天昏地暗,大雨滂沱,冰雹大如鹅卵,自午时至申时,风雨愈急,宋军向南大溃,兵士自相蹂践,弃掷兵仗满郊。种师道与监军崔诗联骑而奔,辽兵追至古城南而退。赵立与河北第四将翟进,被辽军数万围困。赵立单枪匹马斩辽兵千余,杀出重围,回顾不见翟进,又复杀入围中,见翟进被伤落马,将其救起。赵立在前,翟进在后,二人双马,奋力溃围而出,去寻种师道。只此一战,自雄州之南、莫州之北、塘泊之间、及雄州之西保州一带,死尸相枕藉,不可胜计。

  辽军又遣使者对童贯说道:“女真之叛本朝,犹如西夏而叛宋,宋亦憎恶。今贵国为一时之利,弃百年之好,结豺狼之邻,酿他日之祸,可谓明智否?救灾恤邻,古今通义,望大国思之。”童贯无言以对。师道再次进谏应允辽使退兵,童贯又不听。此为六月三日事也。

  若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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