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黄县宗泽劫驾~应天府赵构登基】
话说宗泽得知金人逼二帝北行,与权邦彦、孔彦威、陈淬、秦光弼、张德等将议道:“金人携二帝去,必经滑、郑,我等可至大名府,据金人归路,邀还二帝,列位将军以为如何?”
众将道:“愿听副元帅号令,视死如归。”宗泽遂点起兵马,提军趋滑州,走黎阳,至大名,渡河截斡离不军。
斡离不得闻,率偏师亲战宗泽,于内黄两军相遇,摆阵对望,主将通名。斡离不身披甲胄,手执金棍,亲出阵前,大喝道:“宋帝失德,以二十年花石纲侵渔扰民,百姓痛恨,至有方腊之乱。本王代天伐之,尔等怎敢逆天来救?若祸及自身,悔恨晚矣!”
宋军门旗开处,宗泽出马,大叫道:“我主虽有过失,当由我大宋臣民规劝,岂容塞外野族过问?况且阿骨打曾与我国有海上之盟,瓜分辽土,两国各守边界。方今阿骨打尸骨未寒,吴乞买即位,欺心背义,捉我二帝,人神共愤,我当以兵雪耻,迎君还都。汝若识时务,须放归君臣,鼠窜燕山,两国还可续旧好。不然,看我手中大刀,专杀女真猪狗。”
斡离不抬眼看去,宗泽怎生模样?但见:
头戴凤翅盔,如满月垂红缨;身挂锦征袍,似晚霞映日光。吞肩披膊并狮蛮,裙甲吊腿衬长靴。沙鱼鞘宝剑悬腰,掩月刀麒麟张口。老将面正须白,口阔鼻直;生得蚕眉圆睛,虎背熊腰。远看苍龙下九霄,近观猛虎出山林。
不等斡离不说话,身旁兀术听了恼怒,用凤翅镋指着宗泽,大骂道:“宗泽老匹夫,腌臜禽兽,竟敢辱骂我父我叔,快来受死。”飞马窜到阵前,单叫宗泽出战。
宗泽部将张德,使枪出马来战,与兀术交锋五合,难以抵挡,败走归阵。宗泽抡刀自出,金军下将兀颜宝峰抢出,来迎宗泽,交马一合,宗泽手起刀落,把兀颜宝峰脑袋砍落尘埃,翻滚十余步乃止。宗泽纵马直斗兀术,刀来镋去,厮杀五十余合,不分输赢。
王伯龙、马和尚便来夹攻宗泽,宋军里孔彦威、秦光弼各用刀矛,挡住他二人,四人四马搏斗。斗不得半刻,金将赤盏晖挺叉拍马,直临阵前,权邦彦拧枪走马敌住。
两军前捉对厮杀两刻有余,斡离不探知宋军人少,亲率阿鲁补、斜卯阿里、蒲察世杰等将,以大军突战。陈淬、张德等将,亦带宋军冲杀,两军短兵相接,拼杀半日,宋人死者过半,大败而走。斡离不追赶一程,率军回返,继续押送赵宋宗室向北而去。
宗泽与斡离不大战,兵寡不胜,而勤王兵马无一至者,只得暂且罢兵。宗泽又闻张邦昌僭越,欲先行诛讨。大元帅府书亦到,约宗泽移师近都,按甲观变。宗泽复使人回书康王。
康王此时从东平至济州,忽听宗泽回书,乃命呈上,康王展开书信看时,上面写道:“兵马左副元帅宗泽拜康王殿下回书:人臣岂有服赭袍、张红盖、御正殿者乎?自古奸臣皆外为恭顺而中藏祸心,未有窃据宝位、改元肆赦、恶状昭著若邦昌者。今二圣、诸王悉渡河而北,惟大王在济,天意可知,宜亟行天讨,兴复社稷。邦昌伪赦,范琼之叛,或启奸雄之意,望遣使分谕诸路,以定民心。今天下所属望者在于大王,大王行之得其道,则有心慰天下之心。所谓道者,近刚正而远柔邪,纳谏诤而拒谀佞,尚恭俭而抑骄侈,体忧勤而忘逸乐,进公实而退私伪。望康王以大局为重,早临显位,主持朝纲。”
康王看罢,说道:“此乃宗副元帅劝进之表。”时耿南仲在旁,亦率幕僚劝进,康王避席流涕,逊辞不受。
再说张邦昌自被金人立为伪帝,日日欢喜,降手书赦天下。御史中丞吕好问字舜徒,与张邦昌道:“相公真欲自立否?”
张邦昌道:“此话怎讲?”
吕好问道:“人情归公者,乃惧金人之威,女真既去,怎能还如今日一般!康王大元帅居外日久,众所归心,元佑皇后在内,此非天意乃何?为今之计,当迎元佑皇后,请康王早正大位,去位还政,方为转祸为福之道。天命人心,皆归大元帅,相公先遣人推戴,则功无在相公右者。若抚机不发,他人声义致讨,悔可追邪?且宫中非人臣居处,冕旒袍带勿服,所布文书,亦不可称圣旨,只此这般,方能保命全身。”吕好问又私以腊书至康王道:“大王若不自立,恐有不当立而立者。”
监察御史马伸也请奉迎康王,张邦昌欲从之。王时雍反驳道:“势成骑虎,不得下也!所宜熟虑,他日噬脐,悔无及已。”徐秉哲从旁赞之,张邦昌不听,乃册元佑皇后为宋太后,入居延福宫,手书请太后垂帘听政,以俟复辟,于是太后御内东门小殿,垂帘听政,太后手书告谕朝廷内外,令康王登基,以尚书左丞冯澥为奉迎使,至济州迎驾康王。
张邦昌僭位三十三日,以太宰退居内东门资善堂,又遣蒋师愈赍书于康王自陈请罪,遣吏部尚书谢克家献“大宋受命之宝”玉玺至济州,耿南仲、汪伯彦等引谢克家捧宝跪进,康王前后谦拒再三,恸哭不受。
太后告谕天下手书传至济州,济州军民皆已悉知,手书道:“比以敌国兴师,都城失守,祲缠宫阙,既二帝之蒙尘,诬及宗祊,谓三灵之改卜。众恐中原之无统,姑令旧弼以临朝,扶九庙之倾危,免一城之惨酷。乃以衰癃之质,起于闲废之中,迎置宫闱,进加位号,举钦圣已还之典,成靖康欲复之心。永言运数之屯,坐视家邦之覆,抚躬独在,流涕何从!缅维艺祖之开基,实自高穹之眷命,历年二百,人不知兵,传序九君,世无失德。虽举族有北辕之衅,而敷天同左袒之心。乃眷贤王,越居近服,已徇群臣之请,俾膺神器之归,繇康邸之旧籓,嗣我朝之大统。汉家之厄十世,宜光武之中兴;献公子之九人,唯重耳之尚在。兹为天意,夫岂人谋!尚期中外之协心,同定安危之至计,庶臻小愒,渐底丕平。”
百官上表劝进,康王赵构答以待入京城躬谒宗庙时,若二帝銮舆未返,即抚定军民,权听国事。群臣乃命谢克家还京师,趣办即位仪物。
却说济州父老得知康王欲要即位,乃至军门,言济州四旁望见城中火光接天,请康王即位于济州。
宗泽复来书信道:“南京乃太祖兴王之地,取四方之中,漕运尤易,王若即帝位,必于南京。”康王乃决意前往应天府即位,命宗泽分兵驻守长垣、韦城等县,以备非常。
康王未行,忽报东道副总管朱胜非与宣抚司统制官韩世忠前来投奔,康王大喜,亲自劳军。
朱胜非,字藏一,蔡州人,行年四十五。徽宗崇宁二年,上舍登第。钦宗登基命为东道副总管,权知应天府,金人攻城,朱胜非逃去。会韩世忠部将杨进破敌,朱胜非复还视事。至今,闻康王在济州,前来投奔,遂有从龙之功。
自从金人退兵汴京后,河北总管司辟韩世忠为选锋军统制。韩世忠屡次出兵击破金人与流寇,因功累迁左武大夫、果州团练使、单州团练使、嘉州防御使,回还大名府,知府赵野爱韩世忠勇略,命为前军统制。韩世忠知康王在济州,因而领所部来合,并上表劝进。
金人得知康王在济州,纵兵逼城,城内人心惶惶。康王道:“应天府去不得了。”
世忠对康王说道:“大王勿忧,世忠愿尽死力,为殿下驱除障碍。”乃率兵据守西王台力战,金人少却。
次日,金将完颜鬼虎率军数万,兵临城下,自在军中,命人高声大骂:“尔等南蛮,胆小如鼠,贪生有如蝼蚁,若战尽可出城厮杀,不战速降。”
康王至城头见金兵一望无边,愁闷填胸,问朱胜非道:“将军可能破敌?”
朱胜非道:“城中人马不足千数,只可固守待援,末将无能。”
韩世忠道:“敌酋亲至城下,真乃自取其祸,末将不才,试为大元帅取之。”未等康王应允,已自提枪杀下城去,开关落锁,孤身匹马直冲敌军。
康王城上遥见,心中慌道:“世忠休矣!”
朱胜非指道:“未见得。”康王乃定睛观望,只见金军波开浪裂,世忠突入重围,四下金军蜂拥围裹,铁矛乱刺,世忠全然不惧,挺枪力战,所过之处,非死即伤,完颜鬼虎自提大刀来战,与世忠交马一合,被世忠一枪刺中咽喉,落马而死。金军无有主帅,四散溃逃。
世忠割下完颜鬼虎首级,复回城中,直上城头,将首级掷于康王面前,抱拳道:“仗殿下洪福,幸不辱命。”
康王见韩世忠血染征袍,急问道:“将军受伤否?”
世忠回道:“不曾受伤,此是敌血。”
康王笑道:“人言韩世忠万人难敌,有关云长之勇,今日方见分晓。”乃重赏韩世忠。
康王两日后,自济州前往应天府,行至济州新兴镇巧遇刘光世兵马,康王即命刘光世为元帅府五军都提举之职。又两日,至虞城县,遇西道都总管王襄从襄阳来会。四月二十四日,方到应天府。
张邦昌知康王回到应天府,便从东京至南京,面见康王,伏地恸哭请死,康王以好言抚慰。又以汪伯彦为显谟阁直学士、黄潜善为徽猷阁直学士,权吏部尚书王时雍等人奉车驾、龙袍等物亦到南京,群臣请康王即位者益众,康王便命有司筑坛府门之左。
五月初一,兵马大元帅康王赵构即皇帝位于南京,筑坛天治门左,作册告天,撰文肆赦。适太常寺主簿张浚自京师至,因以张浚摄太常少卿,导引行事。昧爽,登坛受命,册曰:“嗣天子臣构,敢昭告于昊天上帝:金人内侵,二帝北狩,臣构以道君皇帝之子,奉宸旨以总六师,握兵马元帅之权,倡义旅以先诸将,冀清京邑,复两宫。而百辟卿士,万邦黎献,谓人思宋德,天眷赵宗,宜以神器属于臣构。辞之再四,惧不克负荷。万口一辞,咸曰不可稽皇天之宝命。栗栗震惕,敢不钦承。”读毕,赵构南乡恸哭久之,即位于应天府治之正厅,谢罪于二帝,帘陛如殿仪。改元建炎元年,大赦天下。史称南宋高宗。张邦昌率百官称贺。
新君即位,张邦昌等与金人效力之臣,皆不问罪,命西京留守司修奉祖宗陵寝,罢除天下神霄宫,停止给散青苗之钱,应死节及殁于王事者一并重赏加封谥号。奉使金国未还者,供给其家一年俸禄。臣僚因乱去官者,限一月还任旧职。溃兵、群盗皆许归附朝廷。受命募兵勤王之人,把兵马交付州县统兵之官,而赴南京朝觐新帝。朝廷内外官员、百姓可上书陈述民间疾苦,虽诋讦朝廷、天子,亦不加罪。蔡京、童贯、王黼、朱勔、李彦、孟昌龄、梁师成、谭稹及其子孙,不再任用。又命黄潜善为中书侍郎,汪伯彦为同知枢密院事。元佑皇后在东京,当日撤帘,不再听政。
而后数日,遥尊靖康皇帝为孝慈渊圣皇帝,元祐皇后为元祐太后,筑景灵宫于江宁府。遥尊生母韦贤妃为宣和皇后。封张邦昌为太保、奉国军节度使、同安郡王,五日一赴朝堂参决大事。以河东、河北宣抚使范讷为京城留守。罢免耿南仲、冯澥。命兵部尚书吕好问为尚书右丞兼门下侍郎。令中军统制马忠、后军统制张昪率军万人,至河间府追袭金人。命韩世忠为光州观察使。以黄潜善、汪伯彦为正副御营使。令统制官薛广、张琼率兵六千会河北山水寨义兵,共复磁、相二州。又以资政殿学士路允迪、龙图阁学士耿延禧为正副京城抚谕使。耿延禧乃耿南仲之子。
耿延禧、董耘、高世则并提举万寿观,留行在,耿延禧、董耘仍兼侍读。赵子崧为延康殿学士、知镇江府,梁扬祖为徽猷阁待制、知扬州,随军应副黄潜厚试户部侍郎,范致虚知京兆府、充南道都总管,河北转运判官顾复本为北道副总管,张深充龙图阁直学士、知熙州,直徽猷阁、陕府西路计度转运副使王庶升直龙图阁、知延安府。直龙图阁、权应天府硃胜非,召试中书舍人,延康殿学士何志同知应天府。杨惟忠为建武军节度使、主管殿前司公事,赏翊戴之功也。
初制,殿前、侍卫马步司三衙禁旅合十余万人,高俅得用,军政懈弛,靖康末,卫士仅三万人,及京城破,所存无几。至是殿前司以殿班指挥使左言权领,而侍卫二司犹在东京,禁卫寡弱。诸将杨惟忠、王渊、韩世忠以河北兵,刘光世以陕西兵,张俊、苗傅等以帅府及降盗兵,皆在行朝,不相统一。乃置御营司,总齐军政,因所部为五军,以真定府路副总管王渊为都统制,韩世忠、张俊、苗傅等并为统制宫,又命鄜延路副总管刘光世提举使司一行事务。黄潜善、汪伯彦别置亲兵各千人,优其廪赐,议者非之。
言者论:“王时雍留守东京,金人取皇族,遣之殆尽。及取其婿太学博士熊彦诗,则设计为免。自以身兼将相,请用二府鞯盖,又窃宫中宝物,以给金使为名,有何面目复居都堂!”遂令王时雍提举成都府玉局观。自是受伪命诸臣稍稍引退矣。言者又论王时雍围城中擅行三省事,责王时雍授安化军节度副使,黄州安置。
吴幵自陈:“国家祸变,不能死节,乞正典刑。”诏以龙图阁直学士提举江州太平观。
莫俦自陈:“久留敌营,备遭困辱,乞置散地。”诏以述古殿直学士提举亳州明道宫。
奉国军节度使王宗濋,坐首引卫兵逃遁,致都城失守之罪,责授定国军节度副使,邵州安置。
新君登基,拜李纲为尚书右仆射兼中书侍郎,趣赴朝廷。中丞颜岐奏道:“张邦昌为金人所喜,虽已为三公、郡王,宜更加同平章事,增重其礼;李纲为金人所恶,虽已命相,宜及其未至罢之。”章五上。
高宗道:“如朕之立,恐怕也不是金人所喜。”颜岐语塞而退,犹遣人封其章示李纲,希望阻其前来。帝闻李纲且至,遣官迎劳赐宴,趣见于内殿。李纲见帝,涕泗交集,官家为之动容。
李纲因而奏道:“金人不道,专以诈谋取胜,中国不悟,一切堕其计中。赖天命未改,陛下率大军于外,为天下臣民之所推戴,内修外攘,还二圣而抚万邦,责任在陛下与宰相。臣自视阙然,不足以副陛下委任之意,乞追寝成命。且臣在道,颜岐曾把弹劾臣的奏章送与臣看,说臣为金人所厌恶,不当为宰相。如臣愚蠢,但知有赵氏,不知有金人,应为金人所恶。然说臣材干不足以胜任宰相则可,说臣为金人所恶不当为宰相则不可。若为赵氏之臣而金人喜之,反可为相,则卖国以与人者,皆为忠臣矣。愿乞身以归田里。”因力辞宰位。高宗帝为安抚李纲,出范宗尹知舒州,颜岐与范宗尹并去舒州为祠官。李纲仍然力辞宰相职位。
天子道:“朕知卿忠义智略久矣,欲使敌国畏服,四方安宁,除了你李纲做宰相,还能有谁?卿休要推辞。”
李纲顿首泣谢,说道:“臣愚陋无取,荷陛下知遇,然今日扶颠持危,图中兴之功,在陛下而不在臣。臣无左右先容,陛下首加识擢,付以宰柄,顾区区何足以仰副图任责成之意?然‘靡不有初,鲜克有终’。臣孤立寡与,望察管仲害霸之言,留神于君子小人之间,使得以尽志毕虑,虽死无憾。昔唐明皇欲相姚崇,姚崇以十事要说,皆中一时之病。今臣亦以十事仰干天听,陛下度其可行者,赐之施行,臣乃敢受命。一曰议国是。谓中国之御四裔,能守而后可战,能战而后可和,而靖康之末皆失之。今欲战则不足,欲和则不可,莫若先自治,专以守为策,俟吾政事修,士气振,然后可议大举。二曰议巡幸。谓车驾不可不一到京师,见宗庙,以慰都人之心,度未可居,则为巡幸之计。以天下形势而观。长安为上,襄阳次之,江宁又次之,皆当诏有司预为之备。三曰议赦令。谓祖宗登极赦令,皆有常式。前日赦书,乃以张邦昌伪赦为法,如赦恶逆及罪废官尽复官职,皆泛滥不可行,宜悉改正以法。四曰议僭逆。谓张邦昌为国大臣,不能临难死节,而挟金人之势易姓改号,宜正典刑,垂戒万世。五曰议伪命。谓国家更大变,鲜仗节死义之士,而受伪官以屈膝于其庭者,不可胜数。昔肃宗平贼,污为伪者以六等定罪,宜仿之以励士风。六曰议战。谓军政久废,士气怯惰,宜一新纪律,信赏必罚,以作其气。七曰议守。谓敌情狡狯,势必复来,宜于沿河、江、淮措置控御,以扼其冲。八曰议本政。谓政出多门,纪纲紊乱,宜一归之于中书,则朝廷尊。九曰议久任。谓靖康间进退大臣太速,功效蔑著,宜慎择而久任之,以责成功。十曰议修德。谓上始膺天命,宜益修孝悌恭俭,以副四海之望,而致中兴。”
高宗与黄潜善等谋之。翌日议于朝,天子将李纲提议告知百官,惟僭逆、伪命二事留中不出。
李纲奏道:“僭逆、伪命二事乃今日政刑之大者。张邦昌当道君朝,在政府者十年,渊圣即位,首擢为相。方国家祸难,金人为易姓之谋,邦昌如能以死守节,推明天下戴宋之义,以感动其心,敌人未必不悔祸而存赵氏。而邦昌方自以为得计,偃然正位号,处宫禁,擅降伪诏,以止四方勤王之师。及知天下之不与,不得已而后请元祐太后垂帘听政,而议奉迎。邦昌僭逆始末如此,而议者不同,臣请备论而以《春秋》之法断之。夫都城之人德邦昌,谓因其立而得生,且免重科金银之扰。元帅府恕邦昌,谓其不待征讨而遣使奉迎。若天下之愤嫉邦昌者,则谓其建号易姓,而奉迎特出于不得已。都城德之,元帅府恕之,私也,天下愤嫉之,公也。《春秋》之法,人臣无将,将而必诛;赵盾不讨贼,则书以杀君。今邦昌已僭位号,敌退而止勤王之师,非特将与不讨贼而已。刘盆子以汉宗室为赤眉所立,其后以十万众降光武,但待之以不死。邦昌以臣易君,罪大于盆子,不得已而自归,朝廷既不正其罪,又尊崇之,此何理也?陛下欲建中兴之业,而尊崇僭逆之臣,以示四方,其谁不解体?又伪命臣僚,一切置而不问,何以厉天下士大夫之节?”
不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