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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钟蕙媛身死白沙岭 霍成富剽掠缙云邑

中兴演义 凝云志伟 15193 2024-11-15 09:00

  【钟蕙媛身死白沙岭~霍成富剽掠缙云邑】

  话说吴氏兄弟与杨可世分兵以后,吴璘对兄吴玠说道:“我闻那綦迈有些本事,就我这些许人马与他交锋,恐要折了锐气。”

  吴玠说道:“我自有主意。”兄弟二人领军直到信州城外,正见反军攻城,吴玠令全军击鼓,高声呐喊,马军在后用马尾拴住树枝往复奔跑,荡起尘土满天,好似决口黄河。

  綦迈惊恐,下令停止攻城,分为两军,一军面朝信州,防止信州官军出袭,一军自己亲统,面向吴玠援军。

  吴璘用马鞭一指信州,说道:“反贼已止攻城。”

  吴玠说道:“此怕两面受敌也。传我军令,偃旗息鼓,全军停噪,原地候命。”

  吴璘问道:“贼兵已惧,不如趁此杀过去,必能大胜,何故如此?”

  吴玠说道:“綦迈有数万之众,此时去打,无异于以卵击石,不若以虚疑敌,兵战为下,攻心为上。”

  綦迈见吴玠兵马不动,又见远方烟尘四起,以为兵马甚多,正在思虑之间,忽有军士骑马来报:“两浙路制置使谭稹率军来救上饶,石狮、北门两乡失守,望将军早去救援。”

  綦迈听后,不知如何。谋将王亥说道:“攻取信州已失良机,将军不如再取永丰,阻断官军归路,断其粮草供给,然后调军分而围之,宋军粮草不能供应,则自乱阵脚,可胜。”

  綦迈说道:“为攻信州,我军将士不知死伤几何,不可弃之,我自抵挡官军,你且驻军城下,莫使信州官兵出城即可,只需两个时辰,我必击退援军,再来合兵。”綦迈不听王亥之言,分为两军,自领一支来战吴玠。

  吴玠见綦迈中计,传令道:“钲响一声军行则止,钲响二声严阵以待,钲响三声大呼冲之。”然后领军急撤,约行五七里,吴玠下令鸣钲,綦迈也已追至,见官军人马不再溃逃,以为有诈,也把军马带住,吴玠再令鸣钲。

  綦迈见宋军严阵似有所惧,大笑道:“原来只是虚张声势。”吴玠三令鸣钲,宋军大呼冲来,綦迈部伍大惊,约束不住,前军乱窜起来,后军也乱,被吴玠、吴璘一击而溃。綦迈败逃之时,又遇王亥带军仓惶而来。

  綦迈喝道:“汝不防信州,来此何干?”

  王亥回道:“我正等待将军,哪知宋军刘镇杀到,与信州官军里应外合,将我军击败,以至来此。”忽有探马来报官军正在攻打铅山县。

  綦迈对王亥说道:“先时悔不听公言,至有此败,不如去救铅山。”

  王亥说道:“上饶至铅山之路必有伏兵,不可去救。”

  綦迈道:“如之奈何?”

  王亥说道:“不如回军横峰镇,与弋阳成犄角之势,再使人打听铅山,铅山若没失守,再增兵相助,如果失守,只得退守弋阳,再谋他路。”綦迈依计,收拢人马去了横峰镇。

  綦迈回到横峰,派两路探马打听宋军,一路回报上饶至铅山果有伏兵,一路回报铅山已经失守。綦迈甚为忧虑,只好退守弋阳。留大将彭涛把守横峰。谭稹夺得铅山县,信州之围已解,统帅诸将进逼弋阳县,先后数日,夺得弋阳周边几个村镇,再取横峰。

  城里綦迈得知横峰失守,彭涛被杀,极为沮丧,又见宋军已到城下,只得与诸将严防死守。谭稹指挥大军攻城一日,死伤数千,收效甚微,只得暂时扎营东城外数里。谭稹又遣杨惟忠、杨可世二将分兵一万取贵溪。

  是夜二更,綦迈与众将在县衙议道:“守此县者必死,今夜趁官军立足未稳,杀他个措手不及,哪位将军与我同去?”

  王亥急止道:“将军乃一军之主,不可轻易出城,某愿代将军走一遭。”

  綦迈说道:“汝可守县,我意已决,不必阻我。”遂点精兵猛将,三更以后,人衔枚,马裹蹄,悄悄开了东门,引军来劫宋营,却被埋伏宋军杀败,綦迈身中箭伤,狼狈逃回。

  次日,宋军餐后,再集攻城,吴玠、吴璘兄弟率先登城杀死王亥,又见綦迈下城而逃,吴氏兄弟夺马去追,直追至十字街口,綦迈躲在墙边伏住,吴璘冲在最前,猝不及防,被綦迈一铁槊,连人带马打翻,綦迈又圈马走西门。

  吴玠见兄弟吴璘受伤,舍命去赶綦迈,直到西门外追上。吴玠与綦迈约战二十合,綦迈心中慌张,只要逃命,槊法全乱,被吴玠一枪刺死。又两日,杨惟忠派人送信给谭稹,贵溪县已降,信州之战两月有余,大获全功。

  谭稹见信州战事已平,要前往温州剿灭俞道安,因连日大雨,只得在信州驻军。雨住后,谭稹下令欲往温州。

  杨惟忠说道:“数日大雨,道路泥泞难行,且兵器铁甲都已见锈,不如再留数日,路途硬朗,器甲修善妥当方可。”众将意合。谭稹便也依允逗留几日。

  姚平仲、张思正兵阻白沙岭近两月,不知如何攻破,正在焦虑,王禀派先锋宋江引两千人马来助,姚、张二人大喜,与樊瑞出辕门迎迓,见礼已毕,宋江令兵马原地扎营候命,自与卢俊义、吴用随姚、张、樊三人进营。六人进帐之后,各自落座。

  姚平仲道:“宋先锋此来助我破敌否?”

  宋江回道:“正是,某奉王统制之命前来助将军破敌。”

  张思正问道:“王统制怎地没来?”

  卢俊义道:“王统制在台州清剿余叛,听闻将军被阻白沙岭无计可施,所以遣我等而来。”

  姚平仲说道:“白沙岭女将智勇非凡,汝兄弟樊瑞与其交锋也难分胜负。”

  吴用摇羽扇问樊瑞道:“那女将如此了得么?”

  樊瑞惭愧道:“此女唤做钟蕙媛,道法不能胜我,但武艺战阵一流,更是坚守不出,所以无可奈何。”

  宋江听后问吴用道:“贤弟,如何可取白沙岭?”

  吴用略思道:“可使一军悄然越过白沙岭,出其不意攻破乐清,那时白沙岭孤立无援,不出数日就破。”

  卢俊义起身拱手道:“常言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卢某愿引兵去取乐清。”众人都觉可行。

  姚平仲道:“既然如此,我与张思正和卢副先锋同往,如果取下乐清,我与张思正便进兵温州剿灭俞道安,卢副先锋可回军与宋先锋两面夹攻白沙岭,必然成事。”几人计议已定,姚平仲、张思正、卢俊义便与宋江作别,提军而去。

  卢俊义临行时又点了十个兄弟同往,哪十个:“大刀”关胜、“豹子头”林冲、“美髯公”朱仝、“青面兽”杨志、“病关索”杨雄、“浪子”燕青、“镇三山”黄信、“病尉迟”孙立、“丑郡马”宣赞、“井木犴”郝思文。

  姚平仲三人领军马绕过白沙岭,出其不意攻打乐清县,公羊洁守城不及,官军打破城池,却被城上劲弩射死了宣赞、郝思文。

  公羊洁要出逃乐清,迎面遇姚平仲,抡刀来战,姚平仲举枪相还,交马过处,姚平仲一枪挑公羊洁落马。反军主将一死,乐清便被官军平定。

  关胜将宣赞、郝思文尸首用棺木盛敛,宣赞是关胜挚友,且受宣赞举荐而得进身,郝思文则是关胜副将,都已战死,关胜甚为伤感。

  明日,卢俊义和姚平仲、张思正作别,回军和宋江夹攻白沙岭而去,姚平仲也留副将守乐清县城,自取柳市镇,张思正取白石镇。

  张思正率军走后,姚平仲领兵马往柳市而来,柳市守将门挹听闻,一面传书与俞道安,上报乐清失守,战事紧促;一面让副将守镇,自统兵马三千于镇外当道扎营,以挡宋军。

  姚平仲来到柳市镇,见镇外贼军下栅,便领兵布阵挑战。

  门挹乃温州平阳县人,勇猛善战,使一口屈刀,重三十斤,列队出迎,与姚平仲各道名姓。

  姚平仲见敌将出迎,催马几步,声如洪钟喝道:“反国之贼,怎敢抗拒天兵,若不归降,叫尔等身首异处!”

  门挹自恃勇武,高声回骂:“朝廷鹰犬,大宋败类,尔等欺民榨血,比暴秦有过而无不及,我等乃顺天意,行灭秦故事,定当席卷中原,灭除赵家昏法,再建太平盛世,汝若是俊杰,当识时务,早来投靠,尚可免死,何敢大话连篇,军前犬吠!”

  姚平仲听了,气的火冒三丈,催马挺枪杀来。门挹拍马抡刀,前来迎战,二将一来一往杀在一起,两军前尘土飞扬,鼓声不断。两人杀到五十合,姚平仲佯败而走,门挹也不追赶,收兵回营。姚平仲亦在对面扎下一座大营。

  门挹回营后,部下不明所以,问道:“宋将已败,将军何不追杀?”

  门挹道:“那厮枪法未乱,恐其有诈,故不追也。”

  再说姚平仲夜间在帐中踱步,自思道:“此人能与我战上五十余合,不露败迹,绝非等闲之辈,又当如何取胜?”正思虑间,忽有张思正部下来报,张思正兵不血刃收了白石镇,将要与姚平仲前后夹攻柳市,姚平仲听后大喜,便让使者回报张思正约为明日午时攻取柳市镇,使者去后,姚平仲心中稍安,便传令谨防敌军偷袭,人不卸甲,马不摘鞍。

  明日卯时,门挹引军挑战,姚平仲不出,门挹命军强攻,却被宋军乱箭射退。门挹无奈,只好与军士在毒日下大骂,足骂了两个时辰,直到巳时初,军卒渴热难捱,门挹令收兵避暑。

  将近午时,姚平仲突然引军来战,门挹欣然领兵出对,各把军马摆开。姚平仲、门挹又厮杀一处,斗十余合,突闻镇里大乱,原来是张思正领军来到柳市镇后,约时一到,出其不意夺关而入。

  门挹惊慌之中刀法已乱,姚平仲趁势大喝一声,一枪刺中门挹左肋,枪尖从右肋透出,门挹惨叫一声,被姚平仲挑落马下,贼兵尽皆投降。姚、张二人夺得柳市,合兵进取馆头镇,杀守将沈迪,来解温州之围。

  且说俞道安接到门挹书信,得知乐清县已被宋军攻下,公羊洁身死,自知无能为力,不能回军相救,只好孤注一掷,调集军马三打温州,又日夜打了六七日,只见折损兵卒渐多,手下只有四万人可用,攻城甚是不利。

  俞道安曾扬言道:“若攻下温州,必将城中军民屠尽。”城中百姓甚惧,以致协助官军守城,人自为战,全民皆兵,因此反军久攻不下。那城里郭仲荀也是勉强支撑,箭矢用尽,伤亡过半,守城越发困难。

  时值盛夏,诸路蝗灾,百姓颗粒无收,哀鸿遍野,民不聊生。宋军统制姚平仲、张思正率军两万,连破几个县镇,提兵自馆头镇至郡城温州十里处,俞道安早已得报,留淳于渊一万兵士驻守温州南门,以防郭仲荀,自将剩余兵马撤出温州迎战宋军。城里郭仲荀不知所以,以为俞道安诡计,遂更加提防,并不出城。

  再说俞道安知姚平仲、张思正来解温州之围,自领大军前来迎战,行不上五里,尘头起处,宋军来到,军中旌旗迎风烈烈。两军相距约五百步,各自列阵,将兵马横向铺开,皆盾手在前,弓手在后,左为步军,右为骑兵,甚是威武。

  宋军姚平仲在阵前当先问道:“可是俞道安兵马?”

  俞道安至军前高声回道:“某就是俞道安,汝是姚平仲、张思正哪一个?”

  姚平仲回道:“吾乃宋军统制姚平仲也。”

  俞道安骂道:“你这厮连破我防地,杀我爱将,却敢自来寻死。”这一言激怒了张思正,张思正挥刀纵马来杀俞道安,俞道安偏将荊利挺枪而出,来拼张思正,大战二十合,荆利力怯败回。对军中曹峰见了,舞钢叉催马前来交战,张思正与其厮杀十余合,曹峰难挡张思正大刀。

  姚平仲将长枪一招,喊道:“方军攻打温州月余,已成强弩之末,一战可胜。”引军卷杀过去,俞道安也领兵冲杀,一场混战,直至未时,人未进食,马多渴死。

  宋、方两军各自鸣金收兵,各退数里安营。宋军人马损失数千,方军本是百姓从军,战力颇弱,不比姚平仲西北军人,又因攻打温州月余不克,斗志全无,以至折损过万。

  俞道安扎下大营之后,和莘庄、曹峰、荆利商议如何对敌姚平仲,荆利向来多谋擅断,乃说道:“姚平仲、张思正一路征城夺寨到此,已成疲弊之师,今日一战也有伤亡,几日之内不会寻战,我军连攻温州一月,元气大伤,只可坚守不出,休养生息方妙。”莘、曹二将都合荆利所言,俞道安也只好如此,原地驻军,高挂免战。

  俞道安不过坚持数日,却因宋军夺了乐清县和温州周边的村镇,断了粮草,军中乏食,士卒皆怨,不得不与淳于渊合兵一处,由永嘉江退走处州,永嘉江即是今时瓯江。姚平仲、张思正闻听,急引军追来。俞道安进入处州青田境内,正逢谭稹领军回师,南军被两路堵截之下,只好退回青嶂山中,被宋军四面围困。暂且不提。

  再说卢俊义协助姚平仲攻下乐清,回军与宋江夹攻白沙岭,钟蕙媛早知,派副将紫陌守城,抵挡卢俊义,自提兵马出寨,来战宋江。

  是日,天清气朗,两军就平坦处列开人马,钟蕙媛全身披挂银甲,骑马提锤当先叫阵。

  宋江未等说话,旁边一将当先出马,说道:“自从哥哥收留,少有建功,今日我打头阵。”话音未停,人马已跑出阵去,众人看时,却是史斌。

  宋江喊道:“此女了得,兄弟小心。”那史斌全把话当做耳边风,手挥青龙棍直取钟蕙媛,两马相交三十合,史斌败阵而回。

  顾大嫂见时,心中怒火高举,叫道:“莫欺我军无女人,看刀。”催马舞大刀而出,与钟蕙媛战无十合,斗她不过,回马而走,被丈夫孙新接应回阵。

  扈三娘掣刀飞马,直取钟二女,钟二女提马奔来,舞双锤敌住扈三娘两口日月双刀,约斗三十合,钟二女双锤望扈三娘盔上打下来,扈三娘双刀横举,锤刀相碰,一声响亮,扈三娘险些隔不住,吃了一惊,兜马落败而走。

  钟蕙媛杀来,宋军韩滔、彭玘双出,左右来战,枣木槊、三尖刀并举,钟蕙媛力敌二将,厮杀三十合,左手一锤横扫,韩滔用槊杆格挡,哪知银锤将槊柲打断,正击在脸上,韩滔倒撞马下而死。彭玘见韩滔落马,却想给韩滔报仇,奈何武艺不敌钟蕙媛,只得败走。钟蕙媛紧追不舍。杨林拍马捻笔管枪,接应彭玘回阵,敌住钟蕙媛,斗十合上,被钟蕙媛一锤打碎胸口,落马而死。

  呼延灼飞出阵来,大骂道:“贼婆娘,休要逞狂!”

  钟蕙媛见了呼延灼便来交战,一个使双锤、一个使双鞭,大战三四十合,难分高下,宋江急令鸣金,呼延灼挡开双锤,拨马而回,钟蕙媛见宋军人多势众,自己也战的疲乏,遂将兵马退回白沙寨。

  呼延灼回阵问道:“我正要擒那婆娘,哥哥为何收兵?”

  宋江说道:“我观此女武艺高强,一时难服,待凌振运炮而来,纵有百个白沙岭,片刻也会夺回,只可惜韩滔兄弟死于此处。”众人收回韩滔、杨林尸体,就地安葬,众将尽皆伤感。

  宋江使人给卢俊义赍书一封,让其暂缓攻城,等待凌振运炮而来,再行夹攻。三日后凌振运炮自台州而来,宋江大喜,使人让卢俊义听炮声为约,并力攻镇。

  越日,宋江领军马再至白沙岭,命凌振将炮一字摆开,并让花荣射入白沙寨一枝箭信,守城军士拿着箭信送到大帐,见到钟蕙媛,将箭信呈上。

  钟蕙媛在箭杆上取下书信,打开来看,书略云:“宋军统制王禀麾下先锋宋江,拜会白沙岭女将钟蕙媛足下:汝为仇道人部将,守岭乃职责所在,情有可原,然则仇道人已死,温州只此孤岭,登时可破,欲要顽抗,必为齑粉,不如弃械来降,免遭戮首之灾云云。”

  钟蕙媛没等看完,一把将信扯个粉碎,披甲登寨来看,只见宋军列阵寨外,炮口对准城门,又见宋江金甲红袍、白马令旗立在阵前,顿时大怒,随手在旁边夺过弓箭,觑的亲切,一箭射去,正中宋江左肩以下。宋江大叫一声,翻身落马,众将急忙下马扶起,救入后军治伤,柴进便让凌振放炮攻城,炮石齐发,顿时将城门炸破,宋军趁势攻入。

  钟蕙媛见宋军攻入,提双锤下城领军迎战,抵挡不住,向寨里退走,岭后卢俊义也率军攻入,紫陌挥双剑迎敌,身中两枪,败退寨里,与钟蕙媛相会。宋军两下夹击,把反军尽数围堵在寨中,反军多数降宋。

  紫陌对钟蕙媛道:“事已危急,我拼死为将军开道,将军紧随身后。”紫陌在前挥双剑杀敌,钟蕙媛殿后,两人带兵冲杀,直杀的血流成渠、骨肉满地,方才来到岭外,二人回头看时,跟随军卒已剩十数人。

  钟蕙媛、紫陌方将脱险,身后喊声又起,却是宋军李逵、杨雄、燕青、樊瑞、邹润、穆春带兵尾随而至,紫陌和余下十数人回身杀入宋军人群,只听惨叫不断,那十余人顷刻死伤殆尽,紫陌被宋兵乱枪戳倒,钟蕙媛抡锤来救,方到身边,紫陌已死。

  钟蕙媛怒挥双锤,又打死五七十人,依旧被宋军团团围住,自知力尽,不得脱身,恐怕被擒受辱,便将双锤弃在地上,在腰里拔出短剑刺心而死。

  少时,宋江包扎过伤口与众人来到,却见李逵、杨雄、邹润、穆春各自带伤,宋江问了情况,都说被钟蕙媛、紫陌所伤,宋江命军医给四人治伤,叹道:“钟蕙媛虽为敌将,但智勇可比锦伞夫人,妥善将其安葬,毋使暴露骸骨。”又命人将白沙寨里外收拾一番,就在寨里整军歇马,让樊瑞作法为死者招魂,派戴宗告知王禀白沙岭收复。

  越日,戴宗回来与宋江说道:“王禀得知哥哥攻破白沙寨,令哥哥带领人马去台州共同围剿吕师囊。”宋江得令,就在寨里找到一位德高望重的老者,让其全领寨事,自与卢俊义等人提兵去了台州,会合王禀。

  宋江行至仙溪镇,突然军士来报:“前军有人拦路,花荣将军与其大战数合,难分高低。”

  卢俊义问道:“人马多少?”

  那人回道:“只有一人一骑。”

  宋江听了纳闷,急引军来看,只见阵前两人如纺车一般厮杀。

  宋江与众人说道:“我军来时不曾听闻此处有贼匪出没,谁人知道?”众人皆摇头。

  杨志说道:“这后生却是眼熟。”乃催马而出,来到阵前叫道:“你二人且住了手,那后生还认得我否?”花荣听了急忙把马带住。

  那后生看见一青脸大汉喊话,说道:“可是叔父?”

  杨志说道:“侄儿为何在此?”那后生急忙下马弃了铁枪,纳头便拜,杨志下马将其搀起,问了缘由。

  那后生说道:“听闻叔父南征方腊,侄儿寻来,相助一臂之力。”杨志引那后生去见宋江。

  宋江问道:“这后生是谁?”

  杨志说道:“此乃家侄杨再兴,深通我杨家枪精髓,得知我随哥哥南征,前来相助。”宋江再看杨再兴,眉浓眼大,面似银盘,身长八尺,十六七岁年纪,心里甚是喜爱,便让其随同杨志留在军中。军马进入仙溪,宋江命埋锅造饭,铡草喂马,人马饱餐后,便回军台州来见王禀,将白沙岭之战讲过。

  王禀说道:“汝兄弟虽多折损,待我回朝之日上奏天子,必得重用。”宋江称是。宋江又问了与吕师囊交战经过。

  王禀说道:“吕师囊乃南国老帅,智勇无双,折可存、何灌以兵多之势,将其逼到黄岩县断头山,吕师囊在山上拒险固守,下石肆击,我军死伤颇多,至今僵持不下,我令你来也为此事。”

  宋江说道:“明日搦战,再思破敌之计。”

  明日,宋江见过何灌、折可存,便与吕师囊对垒,依旧无计可施,只好两下罢兵,各自防御。正在台州方、宋两军难解难分之时,却祸起处州缙云县。

  原来处州方七佛兵败散将之后,霍成富在青田与官军对抗数日,后被迫出逃,为摆脱官军追击,便和余下败兵,乔装难民,蛰伏缙云周边村中,伺机而动。近日霍成富听说谭稹调军攻打信州,损兵折将,回师途中又马不停蹄与俞道安交战,缙云空虚,就集合人马数百,趁火打劫前来夺县。

  霍成富来到缙云城下,早有人报知县尉,这缙云县尉名叫詹良臣,字元公,年已七十二岁,本是睦州分水县人氏,举进士不第,以恩得官。詹县尉欲出战霍成富,左右谏道:“霍成富乃悍匪,有力敌万夫之勇,不可轻战,免至百姓罹难。”

  詹良臣怒道:“捕盗,县尉职责所在,纵然不胜,怎惧一死?”遂不听左右劝告,率领弓兵数十人出城对敌霍成富。

  霍成富却要攻城,却见县门大开,跑出几十弓箭手,城边一字摆开,为首一老者,骑匹白马,儒服冠戴,面似古月,皱纹堆垒,银髯飘胸,四面精神,八面威风。

  霍成富开口问道:“你这老者,却是何人?”

  詹良臣呵道:“逆贼,不配问我大名。”

  有识者对霍成富说道:“此老者名叫詹良臣,是新调缙云县尉,人人敬佩,他若能降,县里便会尽听号令。”

  霍成富对詹良臣笑道:“常言道:‘人老不讲筋骨为能。’吾念你年老,如能降我,却可善终。不然,必死在今日。”

  詹良臣大怒,绰起弓箭来射霍成富,霍成富用枪一拨,将箭簇打落,挥兵杀去,詹良臣命弓手乱射,虽射杀贼匪数十,终因寡不敌众,射士皆死,只詹良臣一人被擒,缙云遂破。霍成富带兵来到县中街衢,有人将詹良臣绑缚推来。

  霍成富说道:“詹公,你已被我所擒,不如降我,便可共谋大事,同富同贵。”

  詹良臣闻听此言,大声叱道:“汝辈不知求生,还想让我投降!昔年李顺反于蜀,王伦反于淮南,王则反于贝州,身首横分,妻子与同恶,无少长皆诛死。今不鉴前祸,猖獗至此,旦暮官军至,汝肉饲狗鼠矣!”

  霍成富被骂的狗血淋头,心中大怒,命人割其肉,鲜血淋漓,使自啖之。围观民众无不惊心。詹良臣将肉吐出,至死骂不绝口,见者无不掩面流涕。后道君皇帝听闻甚是悲伤,赠通直郎,官其子孙二人。

  霍成富余怒未平,命手下军士,在县中随意淫掠烧杀,县中狼藉不堪,民不聊生。

  明日,有两人领兵两千前来依附霍成富,一个唤做胡灵,一个叫做祝盼,这二人曾在婺州兰溪县灵山洞与刘光世厮杀,被刘光世斩杀一千六百余人。胡、祝二将拼命杀出重围,隐匿多时,却听霍成富占据缙云,便来相从,霍成富又添猛将兵马,更是不惧宋军。

  且说霍成富剽掠缙云很快传至谭稹耳中,谭稹正讨俞道安,不能分兵,只好派人传令王禀,命其荡平缙云,擒杀霍成富。王禀得令之后,便调宋江同往,两日后来到缙云城外,摆开兵马,宋军中“双枪将”董平率先骂敌搦战。

  霍成富见宋军如同迅雷而来,急忙登城与胡、祝二将来看,只见宋军人山人海,约有万人,旌旗飘扬,阵前一将耀武扬威,正在骂城。

  祝盼说道:“宋军来的迅猛,锐气正盛,不可出战,以免折了我军士气。”

  胡灵说道:“如果避而不战,倒显得惧了宋军,我愿请令,下城取他宋将一颗首级,扬我军威。”

  霍成富略思片刻,说道:“你且去吧,需好生应对,莫要折了士气。”胡灵点兵下城而去。董平正在阵前走马盘桓,举双枪向城上大骂,突然见城门大开,跑出一队人马,在城边摆开,为首一将,面如熟蟹壳,红中透亮,细眉短髯,手中倒提一条八尺钩棒,赤袍红甲,骑一匹红鬃烈马,如同火瘟神下凡。

  董平开口叫道:“你这厮姓甚名谁,报上名号。”

  胡灵喝道:“你这厮不认真神,我曾是朱言麾下游击将军胡灵,现为霍节度骠骑副将,汝又是何人?”

  董平说道:“我乃梁山五虎大将,“双枪董一撞”,奉旨随军,征南讨逆,你这厮若识时务,快去劝降霍成富,免遭灭顶之灾!”

  胡灵大笑道:“原来是水洼虾蟹,投了宋庭,做了鹰犬,却来此地大言不惭。”

  董平大怒,举双枪驱马直冲过去,胡灵使钩棒相迎,两马在阵前盘旋相斗,斗十余合,董平右手枪挑开胡灵钩棒,左手枪如电光,去胡灵咽喉只一刺,枪尖透项而出,血喷如线,胡灵身死马下,宋江见胜,命擂起战鼓。城上霍成富见到胡灵轻敌而死,急忙令军士抢回尸体退进城来,将城门紧闭。

  宋军统制王禀看见夸道:“宋先锋麾下真是卧虎藏龙,首战便斩一敌将,今日我军远来疲乏,暂且收兵,明日再战。”于是宋江招回董平,与王禀离城五里安营。

  且说缙云城里祝盼看到胡灵尸体,哭道:“我与胡灵乃是八拜之交,今日胡灵被双枪贼杀死,不报此仇,誓不为人!”

  霍成富劝慰道:“人死不可复生,将军节哀,我观宋军阵上董平,兵器却是双枪,破之易如反掌,明日我亲自上阵斩杀董平,为胡灵报仇。”

  祝盼问道:“双枪怎破?”

  霍成富说道:“前朝曾有单枪破双枪之法,我年少时遇异人传授,枪术中有一拨二打三平杆,可破之。”

  祝盼又问:“何为一拨二打三平杆?”

  霍成富说道:“但使双枪这般军器,交战时少先出枪,明日阵前你自会知晓。”祝盼看着胡灵尸体,又大哭一场,然后设立灵堂,用果品香烛祭奠。

  明日王禀领军又来城下,霍成富令祝盼城头观阵,亲自领队下城迎敌,两军相望各自布阵。王禀举目看了,只见对面认军旗上绣个斗大的“霍”字,已知是霍成富亲出。

  霍成富面如紫玉,眉如刷漆,飞入鬓角,两眼皂白分明,鼻直口方,略有髭须,身如蛮牛,金甲蓝袍,骑匹黄膘马,威风不可一世,原是血光星下界降生。

  宋军“没羽箭”张清率先出马,使一条枪来战霍成富,霍成富挺浑铁枪,上前交锋,两人交手五合,张清败阵而走,原来张清只擅“飞石技”,枪法却不济,只好败回,霍成富紧追不舍,张清左手按住长枪,右手去锦囊摸出数枚石子,回身掷出。

  霍成富眼急手快,皆用枪杆打落,心知张清会使暗器,乃住马大呵道:“你这厮不是我对手,快唤昨日双枪贼出来。”董平一听,火往上撞,飞马而出,替回张清,手握两条枪,直奔霍成富。

  霍成富见董平来到,催马而迎,却不出枪,董平纳闷,也不出枪。两马错镫各跑二十余步,圈马复来,两人依旧不战,两军阵上,将校军士看的目瞪口呆,不知所以。

  两马圈回再来,已是第三合,霍成富却不厮杀,用言语来激董平道:“昨日你不过巧胜一仗,有何真本事,今日惧我,不敢厮杀。”董平大怒,双枪直刺霍成富心坎,霍成富见董平上当,遂把长枪前伸,一拨董平左手枪,二打董平右手枪,三把枪杆去董平心坎上刺,董平躲闪不急,被长枪刺透铁甲,戳下马去,立时毙命。

  霍成富怕董平不死,欲举枪再刺,宋军众将齐出,花荣当先射箭,霍成富急忙用枪拨打,鲁智深、武松等人死命抢回董平尸骸及双枪。

  呼延灼提双鞭飞马来战霍成富,二人战三十余合,正在不分输赢,宋江指麾兵马厮搏,两军混战一场,霍成富兵少不敌,退进城中,王禀也令收兵。

  董平身死,宋江与众兄弟大哭起来。王禀进帐来探。宋江见王禀入来,将泪收住,在外帐让人看座。宋江与吴用等人出来相陪。

  王禀道:“我思索一计,来与先锋商议,此计若成,董将军之仇得报,更取下缙云。”

  吴用说道:“莫非趁夜诓开城门?”

  王禀说道:“正是如此。”众人商议如何诓城不提。

  再说霍成富引军退进城里,翻身下马,祝盼下城相迎,说道:“将军枪挑董平,为我兄弟报了大仇,我在城头看的真切,定当誓死以报大恩。”说着拱手而跪。

  霍成富急忙扶起祝盼,说道:“今日虽胜,但还须守备,以免宋军攻城。”祝盼称是,便在城里强征壮年为其守城,民怨更深。

  至夜,霍成富取了几个囚禁官吏,把心肝剖出下酒,吃的烂醉,在县衙休息,突然祝盼来报,说南门宋营火光冲天,不知何故。

  霍成富道:“定是宋军升灶失火,不必大惊小怪!”

  祝盼说道:“不但火光四起,且喊杀连天,将军亲自观瞧便知。”

  霍成富说道:“也好,如果有隙可乘,可去劫营,大破宋军。”随即二人来到城头,举眼望去,宋营果然一片火海。二人正欲点兵去劫宋营,突然一彪军马来到城下喊道:“我等是俞道安部下,被宋军击溃,烧了宋营来投,快些开门,宋军随后追来!”霍成富命举火辨认,却见是方军旗甲,便欲开城。

  祝盼说道:“若是俞道安人马,怎不白日前来,恐是宋军使诈,不可不防。”

  霍成富向城下喊道:“若是俞道安部下,明日白昼放汝等进城。”只听城下叫道:“事情紧急,若等明日,我等尽为宋军所掳。”霍成富本就兵少,又怕失去来投人马,便令开城,祝盼再三劝告,霍成富只是不听,亲自下城来看,城门开处,城外人马一拥而入,霍成富喝止不住,恍然大悟。

  只见火光照处,一人飞马而入,面容端方,顶盔掼甲,擎一口丧门剑,正是黄信,厉声叫道:“反贼拿命来!”霍成富大怒,把手中铁枪挺起,去黄信腿上刺个正着,黄信从马上坠地,霍成富便骑了黄信的马,指挥军兵,挡住城门。

  孙立见黄信落马,舞枪鞭来斗霍成富,两将战二十余合,霍成富卖个破绽,让过孙立一枪,在腰下抽出二十斤鎏金四棱铜锏,向孙立头顶劈下来,孙立躲闪不及,连盔带脑都砸碎了。孙新、顾大嫂救回黄信,抢回孙立尸骸,痛哭不已。

  宋江令步军去夺城门,鲁智深、武松率先杀入。祝盼赶来交战,徐宁走马与他对战四五合,把钩镰枪拨开祝盼大刀,一枪搠他腹中,勾拽出肝肠,祝盼惨叫攧死马下。

  王禀等人随后入城,乘胜逐出霍成富。霍成富引残兵出东门而走,宋江直赶杀出去,追到缙云山下,忽然烟瘴四起,官军慌忙退出,霍成富竟入山不见。

  原来城外大火,乃是王禀、宋江几人设计,诱使霍成富而骗开城门,因此不费吹灰之力,夺了缙云县。王禀得胜,宋江在县里园林将董平、孙立安葬,然后整军歇马,安顿百姓不提。

  话分两头,再说俞道安被谭稹大军围困在青嶂山中,坚守一月有余,已断粮草,只能以野菜、草根、涧水,充饥解渴。这日,荆利对俞道安说道:“我军久困于此,终将覆灭,末将请令出击宋军,将军可趁势突围,谋求东山再起。”

  俞道安说道:“只好如此。”随即传令,命淳于渊率兵五千为前军,莘庄、曹峰率军一万为左右护军,自领荆利和剩余人马为中军,趁夜黑相继拔营,出山突围。淳于渊领五千军,不敢举火,悄悄出了山口,只见宋军在山前要路,都设有联营,淳于渊来至营前,便令火弓手放箭,满天火雨尽落宋营,顿时宋营烧着一片,淳于渊领军卒一鼓作气直冲进去,却是空营一座,心知中计,急忙回身而走。

  只听四下喊声震天,宋军八方围来,不知有多少人马,淳于渊退出营来,只见一将马快枪急而来,高声大喝道:“吾乃宋军统制刘镇,敌将留名。”

  淳于渊挥戟高叫道:“南国上将淳于渊在此,快来送命。”两军混杀,刘、淳二人交马两合,刘镇一枪挑淳于渊于马下。反军见主将已死,分分往山里溃逃,将俞道安后队冲乱。谭稹领大军追来,趁势掩杀,俞道安急令弓箭手将宋军射退,只好退回山里。

  俞道安见宋军退去,收拢住人马,听人说淳于渊中计身捐,忙忙无措,清点军卒时,三停人马又折了一停,而且箭矢射尽,不知如何是好,便问计于荆利。

  荆利叹道:“宋军早有防备,而且兵精将勇,我军不能出山,已无计可施。”

  俞道安说道:“既然如此,‘士可杀,不可辱。’我誓死与宋军决一死战,以全忠义之名于世间。”

  再说谭稹以伏兵胜了一仗,收回人马,休息一夜。明日乃招众将于中军帐内商议如何进攻青嶂山,正愁粮草供给不上,忽然有人来报,说宣州知州钱即集得数万石粮草送来,以备军需。谭稹大喜过望,乃命军需官将粮草收下,择一旷地贮备,随时供给各营所需,又拨出三千石粮草派人送去台州,交与折可存、何灌兵击吕师囊所用。

  谭稹见粮草已到,问众将道:“哪位将军有良策攻山?”

  王涣道:“俞道安冒死突围,必是粮尽,我军粮草充足,不如守株待兔,守住各处出山要路,几日后待其军心哗变,那时一战可定。”

  杨惟忠道:“只恐夜长梦多,倘若贼兵知其必死,必然万众一心,死命突围,到时成败未可知也。”谭稹听二人之言,处于两难之中,思绪纷乱,众将也各持意见,争吵不休。

  突然,谭稹将腰下宝剑掣出,众将见了都不敢做声。

  谭稹道:“我意已决,出兵强攻青嶂山。”

  姚平仲、张思正请令道:“末将愿为先锋,亲斩俞道安首级献于帐下。”

  谭稹笑道:“二位将军若行,必然马到成功。”乃让姚平仲、张思正统兵五千先入青嶂山探路,而后与众将依次进发。

  俞道安困在山中,进退维谷,白日以棍击石解闷,至夜回至帐中休息,忽有军卒来报,说宋军攻进山来,势不可挡。俞道安急忙与荆利持械出了大帐,举目望去,满山遍野火把通明,宋军如同蜂蚁而来,喊杀声不绝于耳。

  俞道安急忙与荆利、莘庄、曹峰率军迎战,奈何兵士断粮日久,只以野菜、草根等物充饥,身体虚弱,站立尚且不稳,怎能持刀枪拒敌,被宋军砍瓜切菜一般,杀的横尸满山,血流成沟。

  俞道安见不能抵挡,只得且战且退,苦战至天亮,后退无路,剩余数百人被宋军团团围死。谭稹乃令杨可世前去招降。

  杨可世策马提斧,吼声如雷道:“汝等已成瓮中之鳖,及早来降,如若不然,斩尽杀绝。”

  俞道安见身边军士大都带伤,饥渴疲弊,丢魂丧胆,不堪一战,便在腰下拔出铁刀,想要自刭,却得曹峰几人攀臂劝住。

  莘庄道:“未到必死之时,想当初刘邦被冒顿围于平城白登山七日,终得脱困,将军且自爱。”

  俞道安听后,精神倍长,将刀戳于地上,慷慨高声道:“我等自从反宋以来,早把生死置之度外,今日虽困,‘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军士听后,无不激昂,俞道安见时机已到,引兵来冲宋军。

  谭稹在高处看见,手挥令旗,步兵两面闪开,现出一千弓弩手,万箭齐发,将俞道安数百人全部射死于山中。

  同时,何灌、折可存在黄岩县兵击吕师囊,无计可施,升帐再与众将议事,众人面面相觑,不发一言。

  何灌说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诸君何不发一语,克敌制胜,为何缄口?”众将只管低头。

  折可存怒道:“似尔等这般空吃国粮,不能尽忠以报,有何面目于世哉!”

  突然一人出列禀道:“末将但有片言,或可擒吕师囊。”众人看去,却是偏将杨震。杨震何人?还需叙述一番:

  杨震字子发,代州崞县人,曾以弓马绝伦为安边巡检使。先时,宋河东军征西夏于臧底河,敌据山为城,下瞰官军,诸将合兵于城下,杨震率壮士拔剑先登,斩数百级,众乘胜平之,上功第一。江南反乱,国家调兵四方,杨震与长子杨沂中从折可存讨方腊至此。

  折可存看罢,问道:“子发有何计策?”

  杨震说道:“吕师囊乃扎营于半山腰,断头山后悬崖绝壁,敌必疏于防备,末将愿引轻兵从山后攀至山顶,在高处放箭投石,敌必败无疑。”

  折可存说道:“此计虽妙,可凶险万分,倘若有失,性命堪忧。”

  杨震说道:“将军可佯攻山前,我从山后悄悄而上,万无一失。”折可存见杨震胸有成竹,便让其领五十灵巧军士,二更后依计而行,折可存则于山前擂鼓放炮,以做佯攻。

  吕师囊正在山上大寨睡觉,突闻鼓声,惊厥而醒,乃披金甲,提蛇矛出帐,问赵毅何事。赵毅说道:“敌军恐欲趁夜攻山。”吕师囊急忙领军抵挡,只见宋军举火如同白昼,擂鼓向山上杀来,吕师囊令军以石击之,宋军又退,往复几次,折腾一夜。

  第二日天明,吕师囊正在狐疑昨夜之事,突听山顶发喊,只见宋军已在山上,正是杨震,却如神兵天降,鼓噪而放箭、抛石,方军兵卒大惊,被矢石所伤颇多,四散而逃。

  吕师囊急令剩余将校固守险要,在营外放火自卫。何灌、折可存见计已成,领步军与杨震上下夹攻。杨震身披重铠,带兵越火而入,吕师囊引沈刚、沈泽、沈抃、赵毅、应明、徐统等三十首领迎战,杨震一时难以攻破敌寨,却得何灌与部将韩综、雷彦兴领兵接应,将沈刚三十人杀死。

  唯独吕师囊挺丈八蛇矛力战,杀死百余宋兵,身受重伤。何灌见吕师囊武艺高强,不能近身,却与众人用挠钩将其拖翻,夺了蛇矛,吕师囊挣脱挠钩,跳崖未死,杨震引众将其活捉。

  吕师囊仰天大叫三声:“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此为宋宣和三年十月之事。

  折可存见何灌与杨震生擒贼帅吕师囊,下令将死尸尽皆掩埋,将反军营寨烧作白地,和众人回到山下大营。折可存、何灌与众将升帐,杨震把吕师囊推将入来,武士以棍击其膝腘,吕师囊仰头不跪,何灌挥手示意不得无理,武士退到两旁。

  何灌问道:“今被我擒,何话可说?”

  吕师囊说道:“吾闻‘亡国大夫不可图存,败军之将不可言勇。’但求速死而已。”

  何灌说道:“既然无话可说,先将械梏收押,即是重犯,当使快马通报朝廷再作区处。”遂先将吕师囊押下,乃令快马飞报朝廷。后谭稹听说吕师囊被擒,令押解至临海县,等候朝廷旨意。

  数日后,快马从汴京而回,将童贯手书交与谭稹,谭稹拆开来看,略写道:“谭节度与贯皆为宦臣,同时举兵南下,建功不易,勿使贼有复起之机,吕师囊素有广名,侠义之声布于乡里,理应将其处以极刑示众,为防我军去后,吕族人再生事端,当屠其村,灭九族。”

  谭稹得童贯钧旨,便在临海县设立法场,当众对吕师囊处以极刑,将其绑于十字桩上,百姓络绎不绝,前来围观。

  吕师囊对民众高呼道:“我吕师囊为反昏君暴政,名姓标于天地,必然千古传颂,死而无憾,虽败犹荣。”折可存手挥令旗,弓弩齐发,吕师囊被万箭穿身而死,又被五马分尸、挫骨扬灰,百姓多为其哭。

  有诗为证:

  仙居旧有祖师堂,坐落当初白塔乡。

  眼见菜头头落地,今人讳说吕师囊。

  未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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