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主点头赞许道:“军师言之有理,只是紫刹组大部分组员已安插到朝廷要员身边,以妻妾、丫鬟、养女的身份蛰伏,她们的职责是搜集情报,从未参与刺杀,唯恐不慎暴露身份。”
卓智道:“属下以为,为了对付白灵,不必拘泥于按常理出牌。”
卓智道:“也罢,就依军师所言!传信给紫烟、紫芸、紫珏,令她们三人联合行动,务必诛杀白灵!”
卓智拱手道:“谨遵门主圣令!”
又过了两天。离镇抚使定下的剿贼期限越来越近。
京城一如即往的繁华,一片太平盛世之像。
鼓楼东大街的王记茶楼里,白衣斗笠人也照常在小酌慢饮,他的目光不时扫射街上的人群。
饮者无心,意不在茶。
此刻,他正目不转睛地盯着一辆马车。
马车装饰华丽,正缓缓驶来。
车夫是个四十多岁的壮汉,虬髯浓眉,穿着一件黄色麻布褂,敞露古铜色的胸膛。
马车后面跟着一位劲装护卫,年约三十,相貌冷峻,眼露精芒,腰系乌鞘长剑,乘一匹毛色乌黑的高头骏马。
马车在茶楼门前停下。
一只纤纤玉手掀开金黄色的绸缎布帘,从车厢里探出一张绝美的脸庞,明眸皓齿,秋波流转。她轻轻地提起粉色镶边的裙摆,小挪莲步,走下马车。一袭贴身翡翠绿长袍衬出她修长的身材,无名指上戴着一枚红宝石戒指。
她一抬头,就望着斗笠人。
斗笠人自顾饮茶。
俊俏夫人轻启朱唇:“这位少侠,小女子姓毕,我家主人请您到府上一叙。”
斗笠人问:“毕夫人,你家主人尊称?”
俊俏夫人答:“我家主人姓周。”
斗笠人道:“在下好像不曾结识姓周的朋友。”
毕夫人:“我家老爷却认得白少侠。”
斗笠人:“哦?无论相识与否,如此盛情邀约,在下也不便推辞,请问怎样个去法?”
毕夫人:“委屈少侠随我上车同去。”
斗笠人:“如此甚好。”
他站了起来,右手伸入怀中。
毕夫人立刻神色凝重,眼透杀机,全神贯注地看着斗笠人的右手。
斗笠人伸手出来,往桌上一按,却是一锭碎银。
“小二,结账!”
夫人还没回过神,斗笠人竟已信步上前,掀开布帘,跨上马车。毕夫人微微一笑,随之上车。
马车调头,照来路缓缓驶去。
车内空间虽小,却布置清雅,主客座之间摆一茶几,几上摆着清茶和糕点。
斗笠人和毕夫人各自落座。
斗笠人脱下斗笠,剑搁茶几。秀发半遮一张俊秀的脸,赫然是白灵。
毕夫人道:“少侠喜欢喝茶,这是上好的铁观音,沏茶用的水也是上好的泉水。”
白灵道:“夫人好细心。”却未喝茶。
他卷起布帘,却也不像要欣赏窗外街景,倒是微笑着欣赏毕夫人,就像欣赏一件精致的艺术品。毕夫人佯装不觉,其实很享受男人这种欣赏的目光,于是,坐姿优雅,摇起手中的画扇,更显风姿卓约。她对自己的美很自信,何况女人的美本就是给男人看的,更何况,是给一个很美的男人看。
天色阴沉,窗外竟飘起濛濛细雨。马车左转右拐,到了一条行人冷清的长巷,马蹄踩在青石板铺成的巷道上,“的的”的声音很好听。。
白灵对毕夫人微笑道:“姐姐仪态不凡,气质脱俗,周兄真是好福气。夫人若尚未出嫁,难保在下不生倾慕之心。”
言辞大胆近乎轻浮。
毕夫人却不介意,笑道:“白少侠过奖了,以白少侠的相貌和才能,相信芳心暗许的女子也不在少数。”
白灵:“可惜啊。”
毕夫人不解:“可惜什么?”
白灵悠然道:“可惜我与夫人一样,是个女儿家。”
毕夫人面色忽变。
白灵:“夫人一定姓紫。”
毕夫人的坐姿不再优雅,失声道:“你不是白灵?”
白灵:“我好像未曾说过我姓白。”
毕夫人杏目圆睁:“你到底是谁?”
白灵继续道:“车夫和护卫,也和咱俩一样,都是如花年纪的女儿家,也都姓紫。同门相煎,非我所愿。”
毕夫人大惊失色:“你也姓紫?你是......”
白灵缓缓说出两个字:“紫——魄——。”
毕夫人怎会没听说过这个名字?当年在修罗场里,最嫉妒的正是此人!她决定先下手为强,一抖画扇,扇沿“唰”地露出二十三根锐角,疾扫紫魄的咽喉!紫魄双足前滑,卧身闪过,与此同时,手上已捻住三根银针,正是江湖上失传已久的细雨梅花针!一弹指,三根银针竟分开朝三个方向劲射!
第一针刺中毕夫人的咽喉!
第二针穿透车厢前帘,刺中车夫的后脑!
第三针穿透车厢靠板,刺中护卫的眉心!
放眼江湖,善使暗器者不少,但在马车厢这样狭小的空间里,在障碍物遮挡视线的情况下,同时朝多方向出手,且全部精准命中目标要害的,又有几人?
如此看来,紫魄的暗器手法已神乎其技,足以睥睨武林各派暗器名家,可称暗器之王。
雨越下越大。巷口的几棵紫槐在雨中摇曳,这是京城最常见的树,每到春末夏初就会欣然盛开。然而这场雨越下越大,紫色的花瓣被无情的雨水打得洒落一地。
遥远的塔克拉玛干沙漠,宏伟的魔沙堡,灯火辉煌的忠刹堂里,一个身穿火红长袍,头戴金色面具的人在焦躁不安地踱着步。
他望眼欲穿地等待紫刹组的消息,信鸽却迟迟未到。
终于,天际出现一个银灰色的影子。
门主迫不及待地取出纸条阅览,看完气得将纸条撕得粉碎,纸屑纷纷扬扬地散落。
因为他看到了纸条上写着八个娟秀小字:“行动失败,三紫失踪。”
卓智疑心重重道:“紫烟三人是紫刹组的佼佼者,联手刺杀白灵竟会失手?且三人同时失踪,莫非都叛逃了?”
门主摆手道:“紫烟三人联手确实鲜有敌手,但决定胜负的因素是很多的。如果她们根本没有出手的机会呢?又或者她们出手了,但尚未形成有效的配合,就被各个击败了呢?若说她们放弃任务集体叛逃,可能性极小。首先,她们现在都贵为达官贵人的妻妾,锦衣玉食,咋舍得放弃富足的生活?其次,三人联手成功的可能性很大,她们不至于未战先逃。”
卓智道:“门主言之有理,是属下愚钝了。属下记得,紫刹组还有一张王牌可用,就是司礼监掌印太监冯保的养女——紫魄。此女奇赋异秉,暗器已臻化境。门主何不传密令于她……”
门主道:“嗯,其实我早有此打算,但考虑到现在的她身为朝廷最有权势的太监养女,身份尊贵,留着必有大用,不能轻易把这张王牌打出去。”
卓智道:“那门主的意思是......”
门主道:“是时候让他们登场了。”
卓智不解:“他们?”
门主眼中放光,提到“他们”,就像提到自己小心翼翼收藏多年的宝贝。
门主道:“不错,是他们。早在设立忠刹门的那天起,我就在炼狱之外再设一个训练场,唤作熔炉,就是位于城北的那个禁区。白黑紫三组的教头,包括守护夜叉场大门的卫士,都不知道这批人的存在,只有我才能出入熔炉。每天,我都会抽很多时间训练他们。他们都是资质上佳的习武好料,又经我亲自调教,现在的他们,个个能以一敌百,已成长为最精锐的杀手部队。我给他们取名叫——灰刹组。”
卓智阿臾道:“门主果然深谋远虑!称霸江湖指日可待!”
门主不屑道:“江湖?还不够。”
卓智怯怯道:“难道是……”
门主狂傲道:“我要整个天下!我要这个朝廷不再姓朱!”
卓智跪拜道:“门主壮志凌云,属下不才,愿效犬马之劳!”
门主从怀里取出一个金灿灿的物件道:“你持这块门主令牌速带他们来见我!见此令牌如见门主,守卫会让你进去,他们也一定会跟你过来。”
卓智道:“得令,属下立刻去办!”
灯火辉煌的忠刹堂,聚集了五十个矫健的身影。全都身穿暗灰长袍,头戴银色面具,列队整齐,训练有素。
门主站在祭坛之上,声音高亢:“检验你们实力的时刻到了!你们此行两个任务,第一个任务,把白灵的人头带回来,还有他那把孤灵剑!这个任务对你们来说很简单,权当祭旗。第二个任务,把朱翊钧的人头带回来,还有他的传国玉玺!这个任务,你们要加倍小心,确保万无一失!谁割下狗皇帝的人头,谁就是本门的副门主!虽然你们都有很强的单独作战能力,但是切忌单打独斗,一定要团队协作,这样行动起来更为稳妥。此行绝不容许有任何闪失!你们是我苦心经营的最强的杀手部队,不要让我失望!”
众灰刹高呼:“绝不让门主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