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海书局的书房里,静谧而深沉。
烛火轻轻摇曳,昏黄的光影在墙壁上肆意跳动,似是一群灵动的舞者,将周遭的一切都染上了一层朦胧的光晕。
贾玥身着一袭素色长袍,身姿笔挺地伏案而坐。
面前摊开着几张图纸,纸张在烛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
他紧握着手中的笔,笔尖在纸面上游走,沙沙作响,那笔锋时而急促,时而舒缓,勾勒出一些奇奇怪怪、常人难以理解的图案,每一笔都饱含着他的思索与构想。
画着画着,贾玥的动作忽然停了下来,他的目光从图纸上移开,眼神中带着几分出神。
手中的笔被他轻轻拿起,在修长的手指间来回转动,像是在与这支笔进行一场无声的对话,又似在把玩间寻找着下一个灵感的火花。
“柳叔找的这个范师傅,当真是技艺超凡。”贾玥心中暗自赞叹,目光落在笔身那细腻的雕刻上。
只见方寸大小的笔杆之上,以阴刻之法细腻地雕琢出黄蓉的模样。
她巧笑嫣然,嘴角噙着一抹盈盈笑意,眉眼间尽是灵动俏皮之态,恰似从《射雕英雄传》中款款走来。
贾玥心想,有这般精致的笔相伴,书写作画之时,仿佛都多了几分灵感与惬意,也难怪这周边湖笔如此畅销。
他回想起当初绘制这设计图的时候,只是随性而为,并未太过在意。
可如今看着雕刻成品,不知为何,总觉得这笔上的姑娘,像极了某个熟悉的面容,一时之间,竟有些出了神。
恰在此时,书房的门被轻轻推开,柳叔走了进来。
“玥哥儿,你要的东西,我从肖掌柜处给你拿来了。”柳叔一边说着,一边从怀里掏出一个包裹。
“柳叔,你来得正好。”贾玥闻言,脸上立刻露出欣喜之色,赶忙接过包裹。
打开一看,里面是大小不一、粗细各异的细竹竿子。
柳叔瞧着这些竹竿子,满心疑惑,实在猜不透这是何物。
瞧着模样,倒有几分像是毛笔的笔杆子。
正打算开口询问,却瞥见贾玥的桌上横七竖八地放着好几支尚未雕刻的毛笔,笔头与笔杆分离,零件散落一桌,一片狼藉。
柳叔见状,顿时心疼得不行,忙说道:
“玥哥儿,快别这般作践东西了。这些毛笔,让范师傅稍微加工一下,可都是能卖上大价钱的好物,怎能如此糟蹋呢?如今货源本就稀少,这般浪费,可使不得呀!”
“柳叔,我在这儿拆得手都麻了,你但凡能早点到,我还能少拆几支呢。”
贾玥一边笑着说道,一边拿起一支笔管样的竹杆子,专心致志地在上面钻孔。
“本来可以回来更早的。”柳叔无奈地叹了口气,接着说道,“那肖掌柜非得拉着我,打听这周边湖笔的事儿,还说要与我们合作呢。”
柳叔眉头紧皱,脸上浮现出一丝不屑,冷哼一声道:
“这肖掌柜,眼里就只装得下银子,哪还记得什么情谊!上次我去他那儿进货,他那副爱答不理的模样,好似我求着他一般。
可倒好,一听说咱们的周边笔在金陵城卖得火爆,立马就换了副嘴脸,这般殷勤,可真是让人瞧不上!”
贾玥听了,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他心里清楚,这周边湖笔的生意如此火爆,眼红的人自然不在少数。
他暗自思忖,估计用不了多久,那个薛蟠就该沉不住气了。
……
……
这日清晨,天色尚早,晨曦初照,金陵城渐渐从沉睡中苏醒。
贾玥刚打开文海书局的门,抬眼便瞧见门口停着一辆气派非凡的马车。
那马车周身漆着朱红的漆,在日光的映照下熠熠生辉,车轮高大而坚实,车厢上雕刻着精美的花纹,尽显富贵之气,一看便知是富贵人家之物。
正打量间,瞧着一人从马车跳了下来。
原来是张闻。
张闻快步迎向贾玥,笑着说道:
“贾兄,可算把你盼出来了!家父今日去城外办事,便让我搭个便车,我想着定要顺路来接你一起上学,路上咱们也好切磋切磋学问。”
贾玥脸上也绽出笑意,连忙迎上前去,整了整衣衫,恭敬地行了个礼,又微微欠身,朝着车内的张知府说道:
“知府大人安好,一早便叨扰大人,实在是过意不去。”
张知府在车内蔼声应到:“无妨无妨。”
张闻左右瞧了瞧,像是生怕被旁人听见,而后凑近贾玥,压低声音问道:“贾兄,你那限量款的周边湖笔,还有存货不?”
贾玥听了,微微一怔,脸上露出奇怪的神情,说道:“咦?我不是之前才送了你一套吗?怎么,又惦记上了?”
张闻赶忙用袖子掩着嘴,悄悄抬手指了指马车上正端坐的父亲,眼神里满是暗示。
贾玥瞬间心领神会,嘴角上扬,轻声笑道:“明白了,晚点我就着人送去府上,保准不让张兄失望。”
二人说笑着,正要登车离去,突然一阵喧闹声由远及近,打破了此刻的宁静。
只见远处一群人簇拥着一个身形肥胖的男子,正气势汹汹地朝着这边走来。
薛蟠带着一群小厮气势汹汹地赶来,薛蟠肚子挺得老高,满脸怒容,身后小厮们手持棍棒,一副要打架的样子。
薛蟠一看到贾玥,眼睛瞪得像铜铃,扯着嗓子吼道:“贾玥,你今日别想跑!我今天非得找你算账!”
张闻见势不妙,赶忙上前阻拦:“薛蟠,大清早的,你这是发哪门子疯?又跑来这儿生事!”
薛蟠哪管这些,满脸不耐烦,猛地一甩手,将张闻推了个踉跄,叫嚷道:“去去去!少在这儿多管闲事!”
贾玥神色淡定,不紧不慢地整理了一下袖口,抬起头,似笑非笑地看着薛蟠,说道:
“薛公子,你今日莫不是皮痒了?又带着这群人来我这文海书局撒野,你当这是什么地方?”
此时,坐在马车里的张知府听闻外面喧闹声不断,实在坐不住了。
他面色一沉,撩开车帘,稳步下车,阔步走到众人面前。
只见他身着官服,神色威严,眉头微皱,目光如炬地扫视一圈,而后严肃地开口问道:
“这到底所为何事?有话就好好说,光天化日之下,怎可在此地闹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