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也没料到北静王是来真的，把三大营的底裤都扒了出来。

　　半个月后，水溶带着一车卷宗进了乾清宫。

　　“夏守忠，先把殿里易碎的东西都收起来，以免一会儿皇兄生气都砸了。”

　　夏守忠笑道：“王爷说笑了，陛下心胸最是宽广不过。”

　　水溶也笑道：“神威营在编15万，实则8万7；神甲营在编3万，实则1万3；神机营在编6000，实则鸟铳手420，炮手200，工匠杂役车夫等2700。”

　　永兴帝心情本来大好，正看西宁王、治国公两府倒台下挖出的同党及抄没的财产，听到水溶的话，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

　　“该死的王子腾！”

　　口中骂道，顺手抄起御桌上的汝窑盖碗就砸了出去。

　　这还没完，水溶继续说道：“除了兵丁实缺，军备物资更是缺口巨大，神威营虽是步卒，配置亦是两人一马，理应7万5匹，现在不管健马驽马，总共只有4万匹。”

　　永兴帝大口喘息。

　　“神甲营更是触目惊心，不仅马匹缺失，就连重甲亦是不全，三年未曾换新和修补，马具几乎全损，喂马的豆粮一律皆无，只有干草和今年的新草。”

　　“捡重要的说！”

　　“神机营的鸟铳只剩800多枝能射，虎蹲炮不足200门，火药受潮，铅子库存近无，偏厢车破损……更有甚者，新炮手入营半年未曾发过一炮。”

　　“还有什么！”

　　“皇兄，都在这一车册子里。”

　　砰砰砰！

　　御桌上所有的能砸的东西都砸完了，连同那一叠奏折都扫到了地上，永兴帝双手擂着桌面，几近咆哮。

　　“蠡贼！蛀虫！朕要杀光你们！”

　　夏守忠急道：“王爷，三大营腐败如斯，您如今当了节度使，难道就没个法子治他们？”

　　水溶等永兴帝发完脾气才笑道：“重疾当用猛药。皇兄，臣弟确有一个法子，不过这法子不是臣弟想出来的，而是贾琮说的。”

　　永兴帝眼睛一亮：“这贾琮又有什么法子了？”

　　“贾琮说，既然空饷已成定局，就别再增加兵源了，把现在的七八万人好好整饬，练成一支精兵。”

　　“说起来容易，他想怎么练？”

　　水溶回忆着贾琮的要求，慢条斯理跟永兴帝一一回禀：

　　右勇军改制成轻骑兵，人要3万，马要6万，一人双马。

　　配置5000鸟铳，500门火炮，100辆偏厢车。

　　人要由他自己挑选，军备要他亲自验收。

　　还要允许他拉着队伍去九大边镇练兵，无论哪个边镇有外敌入侵，他可以中途参战，无须兵部调令。

　　“放肆！”

　　永兴帝升起的满腔希望顿时破灭，贾琮提出的要求不仅耗资巨大，还打乱了现在的军队管理方式，让好不容易分开的权力又集中在一起。

　　夏守忠在旁听得胆战心惊，武安爵爷也太无法无天了，可不能仗着救驾之功就如此胡来呀。

　　水溶点头道：“臣弟以为，贾琮这是要练自己的私军，居心颇测，皇兄不可不防。”

　　“私军？哼！”

　　“臣弟驳斥他时，他却说这并非私军，而是为圣上练的‘天子亲军’，臣弟如实禀告，请皇兄治他的罪。”

　　“天子亲军？”

　　永兴帝听到水溶这么说，心里又咯噔起来。

　　沉思半晌问夏守忠：“你给朕算算，是重新装备三大营的人马军备费钱，还是按贾琮所说的费钱？”

　　夏守忠十指翻飞，快速算了起来。

　　一会儿，扬起声音说道：“陛下，按祖制装备三大营，所费银钱远甚于给武安爵爷的军备！”

　　水溶只是笑，这笔账他早就算完了，重新装备要增加近十万兵卒，五六万马匹，自然是答应贾琮的要求划算。

　　不过，满足了贾琮，其他人的日子就没那么好过了，以后丁是丁，卯是卯，谁也别想占朝廷的便宜。

　　永兴帝想法亦是如此。

　　“你把朕的话带给他，从前是数条蛀虫贪赃枉法，今后若发现他有一文钱的出入，那些蛀虫的罪都算到他贾琮的头上！”

　　“臣弟遵旨。”

　　“他想要拉着队伍去边镇训练，得有你的手令，无令不得私自离开太苍山。”

　　“若他无令擅动，臣弟愿与他同罪。”

　　水溶留下那车宗卷供永兴帝事后细查，便告退出宫。

　　宫门外，北静王府长史及几名亲卫正在焦灼不定，见王爷出来，赶紧迎上去。

　　水溶钻进那抬翠盖珠缨，黄缎龙绣的八人大轿，舒舒服服叹了口气。

　　长史疾步走在轿边，轻问道：“王爷，如何？”

　　“这些日子骑马骑得头都晕了，还是坐轿舒服，回府后教人把冰开得大一点，各种口味的酥酪都备好，要多多加冰。”

　　长史笑道：“王爷，冰吃多了不好。”

　　“吃坏了正好，不如此，怎显得本王真正体弱。”

　　长史会意，招手对亲卫说了，亲卫急忙上马，朝着府里跑去。

　　“贾琮之事？”

　　“陛下允了。”

　　“王爷，这是养虎为患啊！”

　　水溶不语，却在轿中微笑，这些年永兴帝怎么喂大的自己，自己便怎么喂大贾琮。

　　有对手的时候，皇兄才会需要自己。

　　若没有强大的对手，自己便成了皇兄的对手。

　　至于贾琮是不是真的会养虎为患？那与他北静王有什么关系。

　　同理，正因为自己的存在，皇兄才会需要贾琮，早早就给自己戴了一个紧箍咒。

　　他捏了捏眉头，头痛。

　　没几日，水溶再次召开军事会议，宣布组建“武安军”。

　　“武安军虽属神威营，却是天子亲军，所到之处，等同于天子亲征！”

　　天子亲军这个名号下来，三大营中再大的怨言都被弹压了下去，一个个除了怒视，也不敢拿贾琮如何。

　　夜深人静。

　　贾琮与郑梧坐在灯下商议改制方案，东方发白时，两人击掌而笑。

　　“郑先生果然高才！”

　　“卑职实不如将军。”

　　这份改制方案中，将武安军的3万军卒分为10营，每营3000人。

　　营号为天、地、水、火、风、雷、山、泽，以及亲卫营的武，辎重营的安。

　　前四营又为左军，后四营为右军。

　　每营设千户一人，参谋一人，总旗十人，小旗百人。

　　除此之外，郑梧还设计了武安军的军旗与口号。

　　军旗为白底，中间绣一个大大的红色“武字”，四周火焰飘扬。

　　“马踏诸夷，封狼居胥；臣服四海，如朕亲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