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焦大
晓战随金鼓,宵眠抱玉鞍。
愿将腰下剑,直为斩楼兰。
“嗬!嗬嗬嗬!”
“杀!杀杀杀!”
校场上喊杀震天,没将南飞的大雁射下来,倒是吓下来了。
这一个月,贾琮忙得脚不沾地,白天带着队伍操练基本功,晚上则处理行政方面的杂事。
在北静王和曹正南的力压下,总算从其他营中调来万人,凑齐了武安军的3万整编。
按武、天、地、水、火、风、雷、电、泽、安,以抽签的方式排了十个营,临时擢升了一批军官。
又将汤成调到武字营充当千户。
军备方面的速度则要迟缓许多,大梁精铁、白铜的产量并不高,工匠也缺,加之贾琮要求过高,打造一把雁翎刀,一杆长枪都不容易,况是鸟铳和火炮。
最愁的还是人才,眼下这些军官都是凑和,并无一个深谙兵法,可排兵布阵的将领。
贾琮自己也只是一个武替,不是演文戏的,行军布阵方面他仅是知道有这么个东西,真让他去整他也整不出来。
“我劝天公重抖擞,不拘一格降人才!”
可人才哪那么容易找到,无奈之中,贾琮只能简单粗暴的先练着,为此制定了两条军令:
一是末位淘汰制,每三个月大比一次,成绩最末者下,优秀者上。
二是白天练武晚上学习,第一册的学习内容皆为忠君爱国、军纪军风类的思想课。
枪指挥党?
还是党指挥枪?
前世的答案告诉贾琮,思想品质才是军队能不能打仗的关键。
为此,他把郑梧关在屋子里,硬是逼他编了一册军事话本。
内容诸如岳家军的“冻死不拆屋,饿死不掳掠”,周亚夫的细柳营“拒皇帝驱车奔驰”,曹操“割发代首”等。
幸得郑梧能干,把贾琮一套套天马行空的想法都具现了。
忙乱中就到了中秋节。
按此前的承诺,贾琮给高彬、朱炎峰放了假,两人带着兖州的乡邻嘱托踏上了探亲路。
贾琮也在十四夜里回了神京。
武安爵府,门子正坐在大门前,与吴泰拉着闲话。
“三爷回来了。”
“嗯。”
吴泰想牵了马进去喂,被贾琮止住:“且放着,我拿了东西还得出去。”
贾琮先在前院转了转,几盏宫灯挂在灯架上,照着甬道与正屋,既不浪费,又很清楚。
王善保买了两个七八岁的小子专门通传后院,再加吴泰、伤愈之后的乌大全和两个门子、四五个浆洗烧饭的婆子,一切安排得井井有条。
内院异常幽静。
“三爷,你咋突然回来了?”
茜雪和晴雯都穿着轻薄的纱罗褙子,并肩坐在檐下看月亮,逗弄八哥。
晴雯刚洗的头发没有绞干,湿漉漉披散在肩上。
屋中点着气死风灯,香菱正坐在灯下剪花样子,她穿着白色圆领袄子,下身是一条白色长裙,外面套了青色小花的比甲,说不出的温柔娴静。
太湖石后种着一树桂花,夜风吹来,沁香醉人。
“回来过中秋。”
三人慌忙站起身。
贾琮问道:“二姑娘没跟你们一起玩?”
迎春、司棋和两个小丫头,住在西跨院,走过来得半炷香时间。
“二姑娘在看账本,前几日宝姑娘特意送的几本旧本子,她还亲手教二姑娘来着。”
贾琮笑道:“薛大妹妹果然细心。”
“可不是,各位姑娘中顶顶好的。”
贾琮进去换好衣服,来到前院正堂。
王善保正等着:“三爷,预备着你回来,明晚上的祭品,还有吃食、月饼、酒和花灯都准备好了。”
贾琮反问道:“明晚上神京有什么可看的?”
“听说长安左门有曲艺表演,长安右门则放烟花,国子监还挂了灯谜,猜中有奖。”
“国子监……会有不少读书人前去?”
王善保笑道:“那是,每年都有才子靠猜花灯一举成名的。”
贾琮心中微动,倒不失为一个招聘人才的野路子,自己肯定不能用科举出身的官员,任用几个猜灯谜的落魄文人,应该不会碍永兴帝的眼。
如此想着,嘴里就吩咐:“年年在家吃月饼也没什么意思,明儿夜里我要去国子监,二姑娘她们也一并带出去玩,涨涨见识。”
王善保知道这位爷的主意正,不敢反驳,只是笑道:“那小的现在就开始准备。”
“拿两坛好酒,再包一些卤好的牛肉驴肉蹄膀来。”
“都是现成的,这就拿给三爷。”
王善保很快拿来了东西,放到马鞘后面,贾琮骑上马,没多久便跑到宁荣街,进了宁国府。
宁国府的门子自是认得这位混账爵爷的,忙问:“三爷怎么有空来了?”
“有事。”
门子待要多问,贾琮已经大步进去了,直奔马棚。
他要找的是宁国府鼎鼎有名的焦大爷。
这老焦足有八十岁,曾是宁国公的马童,随国公爷上过战场,还救过国公爷的命。
但他活得太久了些,到贾珍这一代,已无人尊崇他,随便给他排了一个看守三门的活,以此得一口饭吃。
因喝醉了酒常辱骂主子,现在连住的地方也没了,只能栖身于马棚。
“焦爷爷。”
干草堆中露出一个乱糟糟的脑袋,扯着嗓子问:“谁呀?敢打扰你家太爷睡觉。”
“给你送酒送肉的。”
听到这话,焦大翻身而起,顶着几根干草钻出来,借着月色仔细瞧着贾琮。
“我是西府那边的琮哥儿。”
贾琮也瞧着他,举起手中的酒坛和肉包,蹄膀的香味早飘了出来。
焦大咽了咽口水,迟疑道:“琮哥儿不是去了三大营?”
“原来焦爷爷也知道,我刚从京营回来,有事跟您打听呢。”
听到有事相求,焦大这才接过酒肉狼吞虎咽,啃了两口,忽然又嫌弃起来。
“这地方臭哄哄的,走,去天香楼。”
天香楼是宁国府的戏台,今晚十四,自是无人唱戏。
焦大在前头领着贾琮,大步来到天香楼,两人并未上楼,而是找了一张安静的石椅坐下。
贾琮笑吟吟地看他吃喝,身上的衣衫或许是多年没有换过,也无人缝补,早就破烂不堪了,脸上布满老人斑,举着酒坛的双手微微颤抖。
人老命贱,果不其然。
“你咋不喝酒?”
“喝。”
贾琮拍开另一个酒坛,与焦大撞了撞,仰头往嘴里倒了一大口。
“好!这才是贾家的爷们!听说你得了圣上嘉奖,自个儿也封了爵位?”
“封的武安都尉,是子爵。”
焦大有些失望:“离国公爷远着呢。”
贾琮激他:“可我现在带着3万兵马,一色儿的轻骑兵,人人有马。”
“当真!”
焦大一双浑浊的老眼睁得大大的,似乎不相信贾家还有能带兵的后人。
“我来正是跟焦爷爷打听三大营的旧事,当日叔祖在营中可有得力的人?兵法娴熟,能领兵打仗的。”
“怎么没有!我还记得有一个小子,大将军夸过他有公瑾之才!”
公瑾?
应是周瑜。
但那个时候的小子,现在也是老将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