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阴谋再起
御史徐景濂下了班,回到家中,更换便服。
管家来报温皋谟来了。
“哦!快请!”
管家将穿戴整齐的温皋谟请到了客堂。
天气渐冷,他一路小跑,这个小胖子前胸后背渍出了汗斑。
此时见了徐景濂也顾不得揩汗,边走边抱歉:“让国奇兄久等了。”
徐景濂抱拳回礼:“仲庸兄着急作甚!”
俩人入座,管家沏好茶便退了下去。
两人都是江西老乡,说话便显得很随意,他也就不怎么绕弯子,单刀直入的问:“国奇兄找我有甚急事?”
徐景濂示意他先喝茶落落汗。
“今天的通告你没看?”
“国奇兄说的是维安部的事?”
“怎么你一点也不惊讶?”
“怎么可能不惊讶,正所谓意恍惚以迁越兮,神一夕而九升,林汝翥是一不留神就踩了狗屎,真他娘的走运。”
徐景濂一脸的羡慕加嫉妒:“仲庸兄,林汝翥升不升跟咱们好像没有啥关系。我说的是维安部开始在北直隶推广的事。”
温皋谟一脸的疑惑:“国奇兄,这跟咱们也没有关系吧。”
徐景濂不以为然,心想自己这位老乡怎么这么不上道呢。
他只好点拨道:“仲庸兄,你没听说今儿个吏部尚书周嘉谟被陛下痛批吗?”
“这事衙门里议论纷纷,说周嘉谟惹恼了林汝翥,被他狠狠的怼了一番。说起来也搞笑,咱们这位周大人也是繁华之所的常客,要不怎么替他们说话呢。”
“我说的不是这个,你忘记周嘉谟、刘一燝和韩爌之间的关系。”
“怎么会不知道,都是东林一党,都以刘一燝马首是瞻。我还听说刘一燝准备举荐叶向高回来,也被陛下挡了回去。哈哈,真是大快人心。”
“哪有你说的快哉。我回来突然想起一个好主意。”
“仲庸兄,是想给东林添一把火?”
“国奇兄,你不会忘了魏大中吧。”
听毕,温皋谟倒吸一口冷气,小心翼翼的追问:“国奇兄不会是?”
徐景濂意味深长的点了点头。
魏大中,万历四十四年中的进士,初授观大理寺政,后授官行人司行人,目前是工科给事中。
他这个人虽出身贫寒,但对贫寒的境况毫不介怀,反而心胸开阔。
话说杨镐、李如桢已因萨尔浒之战大败而被判处死刑,但因佥都御史王德完说话,大学士韩爌便草拟诏书减除杨镐、李如桢的死刑。
魏大中对此很气愤,上疏极力争论,辱骂王德完,言词牵涉到韩爌。
王德完被骂了怎可忍气吞声,同样上疏争论,说是因为先前没有推举李三才,魏大中怀恨在心。
李三才何许人也。
目前李三才还不是一个响当当的人物。
但是当魏忠贤上台后编了一个东林点将录,以实力排序,李三才赫然排在此书首位,就是托塔天王李三才。
李三才曾干过一件让人不齿的事情,就是背刺自己的恩师王锡爵。
当时万历皇帝不上朝,朝廷陷入了全面瘫痪的状态。
万历急眼了,下令要大臣们推荐几个内阁人员。
于慎行、叶向高、李廷机纷纷入阁。
就是没有内阁首辅,因为这个位置万历就是准备给王锡爵留的。
王锡爵不肯归位,但是却回答了万历提出的一个问题。
万历的问题是,言官太过凶悍,如何应对。
王锡爵回答是,奏疏你压根别理,就当是鸟叫。
然后他将内容写成密疏,派人送给万历。
这封密疏极其重要,如果曝光,后果不堪设想。
于是他没有去邮局,而是找自己的家人,送了这封信。
送信的人路过淮安的时候拜访了一个人,这个人就是李三才。
李三才得知密疏内容后,大吃一惊,就想篡改内容,奈何篡改不了。
因为这封密疏的内容是王锡爵的孙子王时敏写的,王时敏是书法大家,笔迹无法模仿。
他只好抄录了一份。
他将这份密疏泄露给了言官。
于是舆论哗然,言官们奋笔疾书,拿出吃奶的力气痛骂王锡爵,王锡爵没有办法,只好在家静养,从此不问朝政。
之后李廷机顺利当上首辅,但是没过多久也被骂回了家。
轮到孙慎行,但是他命不好,没多久就死了。
最后轮到了叶向高,也是当时唯一的内阁大臣。
对手被铲除了,这是最好的结局。
李三才为什么要泄露密疏呢。
万历二年,李三才考中了进士,被分配到了户部,当上了主事。
过了几年后,另一个人也考中了进士,也被分配到了户部,同样当上了主事,这个人就是顾宪成。
无独有偶,两个人在户部当主事的时候,他们的上司竟然叫赵南星。
好了,这里面的关系就非常的清晰了。
王德完弹劾魏大中的理由是,自己没有推荐李三才,所以魏大中比较恼怒。
魏大中与李三才又是什么关系呢。
其实关系非常的密切,因为魏大中师从高攀龙。
万历二十三年的时候,闲赋在家的顾宪成准备开启东林书院,与他发起重建的人就是高攀龙。
每年的“东林大会”开始都由顾宪成主持,顾宪成死了之后,负责主持的就是高攀龙。
高攀龙与顾宪成并称“高顾”。
前段日子高攀龙恼了陛下,被砍了脑袋。
作为高攀龙的弟子继承老师的遗志再正常不过吧。
徐景濂的意思显而易见,就是要利用维安部向下推行的档口,制造事端,嫁祸魏大中,从而祸水东引,一把火烧了东林党。
温皋谟目光闪烁:“仲庸兄,该如何操作。”
徐景濂站起身来,打开门,向外探头,左右无人,重新关门。
“国奇兄,我们如此这般..............”
两个人密议许久,没有人知道他们说了什么。
直到子时,温皋谟才站起身,兴高采烈的告辞离去。
徐景濂伏案疾书,洋洋洒洒的写了一封迷信,他叫过管家。
他可不想重蹈王锡爵的覆辙。
反复叮嘱管家,送信中途不得停留,也不得去见相熟的人,务必要亲手送到对方手上,送信之后立刻回来,中途依然不得停留。
管家将信件装好,连夜出发。
徐景濂抬头望月,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狠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