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升降解剖台!大体老师!
星期三。
终于迎来了第一堂解剖课。
秋日的阳光斜斜照进东区解剖楼,窗框在水泥地上投下细长的影子。
欧阳海早早的来到了解剖室,将泛黄的教案搁在讲台上。
金属升降台的铰链随着踏扳动拉杆,发出咯吱声,让人一阵阵头皮发麻。
同学们对解剖式都十分好奇,此刻听到这个声音更是感觉到一阵阵毛骨悚然。
但是又有着强烈的好奇心。
终于要上解剖课了呀,终于要实战演练了吗?太激动了,太兴奋了。
很快,同学们陆陆续续到齐。
解剖课程都是两个班级一起上。
此刻,两个班级六十多名学生屏息立在操作台四周,白大褂袖口磨出的毛边在晨风里微微颤动。
“同学们好,今天我们来学习解剖课,大家一定要保持对大体老师的崇敬之心。”
“大体老师为我们医学事业做出了贡献,这是至高无上的存在。”
欧阳海说出这些话的时候,眼神之中满满的坚定,满满的感恩。
同学们也是沉默着,静静的聆听着,内心有着崇敬之感。
接下来,墙角的广播喇叭刺啦一响,播放完一段《大海航行靠舵手》。
之后,解剖室里重归寂静。
欧阳海摘下印着“为人民服务”的搪瓷缸杯盖,露出里面泡着枸杞的茶水。
氤氲的热气里,他沙哑的嗓音格外肃穆:“全体都有,向大体老师三鞠躬。”
折叠椅与地面的摩擦声连成一片。
李宪华弯腰时瞥见操作台边缘凝结的蜡状物——那是常年渗入木纹的尸油。
台上覆盖的白布被福尔马林浸出黄渍,隐约勾勒出人形轮廓。
不知是谁的解放鞋底黏到地砖缝隙里的组织碎屑,抬起时扯出细长的半透明丝线。
这个年代的解剖室清洁还是不够规范呀!
“现在复习腹腔解剖图谱。”欧阳海用红蓝铅笔敲了敲黑板,上面还残留着上周心肺部位的粉笔印。
上一周是一、二班的课程,这一周是三、四班的课程。
重点知识内容已经在理论课堂上讲解完毕,现在只需要做一个简单的回顾。
李宪华翻开包着牛皮纸的《解剖图册》,扉页里夹着的艾草标本簌簌掉落碎屑。
他昨夜用缝纫机油给书脊重新上过油,此刻油墨混着草药味,倒冲淡了几分空气中的刺鼻。
“阿华,真有你的呀,这书本的味道可比尸油的味道好闻多了。”
“快快快,拿过来给我瞅瞅,我现在急需要你的书本驱散尸味儿……”
刘爱国一把抢过了解剖图册,伸长了鼻子嗅。
李宪华翻了个白眼,心想这么重要的一堂课,你就不能别这么贫?
接下来就是15分钟的复习时间,欧阳老师顺带着提了两个问题。
同学们回答完毕之后,他又简单的画了一个示意图讲解。
然后就让同学们进行接下来的解剖工作!
下一秒,当白布揭开的刹那,后排女生倒抽冷气的声音像被掐断的琴弦。
这具男性标本的胸腹腔已被完全打开,暗红色的肌肉如同风干的腊肉,肠系膜像半透明的纱网铺在脏器表面。
有人盯着脾脏位置上用红漆标注的“1970.3”,突然干呕着冲出教室——那是去年冬天从冰窟窿打捞的溺水者。
欧阳海也并没有拦着,第一次接触尸体的学生很多都会有这个反应。
其他同学们能忍就忍着,有人用袖口捂着鼻子,看着这刺眼的一幕。
欧阳海亲自来到尸体边示范。
“镊子。”欧阳海伸手时,腕表表面折射出一道虹光。
陈棋将工具递上,发现老师特意把国产镊子的锯齿磨成了圆弧形。
“看到肝镰状韧带没有?战时急救找不准肋弓下缘,就顺着这个‘小镰刀’往上摸……”
讲解声里,解剖剪划过韧带的簌簌声,与窗外河水的流淌声奇妙地重叠。
同学们都是不由自主的倒出了一口凉气,这一幕实在是冲击着大脑,让他们有点难以接受。
但是又让他们无比的震撼,无比的好奇。
这就是解剖课吗?一上来挺炸裂呀!
此刻唯独李宪华比较镇定,这场面他见的多了去了。
现在重新看到这一幕,也只剩下满满的怀念,还有认真好学的心情。
陈雪此刻正咬着嘴唇,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握着记录本的手沁出冷汗。
其他女生也好不到哪里去,有人甚至在往后缩,不敢再看一眼。
当欧阳海用骨膜剥离器掀起膈肌时,他忽然发现标本右肺叶上有两处钙化点,像嵌在玛瑙里的雪花。
“这是尘肺结节。”欧阳海用探针轻点。
“矿上送来的大体老师,十个有八个带着这个。”窗台上积灰的搪瓷缸突然映进所有人眼里,缸身“劳动最光荣”的红字正在结节上方微微晃动。
李宪华想到了死在煤矿里的父母,顿时心里一个抽疼。
可是他很快又恢复了平静,上课的时候必须得集中注意力。
苏婉看到雪认真做笔记的样子,心里又产生一种嫉妒之情。
凭什么陈雪中医学的好,西医也学的不赖?
曾经他苏婉可是名列前茅的,现在被这个陈雪反超了。
她绝对不能接受这个事实,必须得更加努力的学习。
她也绝对不甘心落于人后,至少要把李宪华的目光给吸引过来。
想到这里,陈雪鼓起勇气仔细观察这个大体老师。
她凑近观察胃小弯处的溃疡瘢痕,鼻尖几乎要碰到翻卷的黏膜。
福尔马林瞬间刺激得她眼眶发红,她却不肯漏看任何一个皱襞。
忽然有人轻扯他衣角,是同组的卫生员小林,正指着标本盆骨处的紫斑欲言又止。
苏婉也注意到了这一块紫斑,不由自主的倒抽了一口凉气,后退一步。
“这是产伤留下的瘀血灶!”李宪华低声解释,“至少沉积二十年了。”
听到李宪华这么一解释,在场的所有人这才恍然大悟。
欧阳海满意的点点头,这个学生果然没让他失望。
欧阳海也顺带着想起来昨天看到李宪华的论文时,里面“陈旧性损伤穿刺避让”条目下有新添的注释。
这时,操作台下的沥水槽突然滴答一声。
众人惊觉不知何时,晨雾已化作秋雨打在窗外的芭蕉叶上。
外面下雨了,气氛显得那么的阴暗沉重,但是却丝毫挡不住大家好学的心情。
欧阳海回到讲台上,用棉纱布擦去黑板上的“门静脉系统”,又开始了下一个知识点的讲解。
这个时候粉笔也是稀缺货,虽然是比较潮湿的粉笔,但是还是可以拿来使用的。
老旧的黑板上层就是房顶棚,由于简易且漏水,已经有雨滴滴答而下。
欧阳海没有在意那么多,只是更加认真的讲课。
粉笔灰混着斑驳水渍蜿蜒流下,像另一套隐秘的循环系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