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渊的左臂在抽搐,被自己刺穿的胎记开始疯狂渗血。那些血珠落在青铜地面上,竟像滚烫的岩浆般灼烧出密密麻麻的符咒。九具骷髅的血肉已经恢复大半,初代家主幻影的白须无风自动,浑浊的瞳孔里跳跃着两簇幽蓝鬼火。
“看到了吗?“初代家主枯槁的手指拂过人皮祖谱,“从你出生的那夜起,这尊剑匣就等着吞食你的骨血......“
潭水突然炸开万千水剑,二长老等人的惨叫声被水流声吞没。林渊踉跄着后退,后腰撞上坍塌的镇魔碑碎块。他的左眼重瞳完全成型,竟透过翻涌的水雾看见三百年前的场景——
月黑风高的祭坛中央,九名老者将婴儿按在青铜剑匣上。婴儿的啼哭声中,初代家主手持刻满符咒的匕首,生生剜出婴儿脊椎处的暗金骨片。那些骨片被投入剑匣的瞬间,整个寒潭翻起滔天血浪。
“每代嫡长子都是养料的命数......“三长老阴恻恻的声音穿透水面,“你父亲倒是硬气,临死前还敢毁去半块剑匣。“
林渊的瞳孔瞬间染上血色。他想起父亲临终时攥着自己手掌的温度,那只手的小指缺了半截——此刻剑匣缝隙里卡着的半截白骨,分明是人的指骨!
初代家主的幻影突然暴涨,白发化作万千银丝刺来。林渊抄起镇魔碑的碎块格挡,石屑纷飞中瞥见那些银丝上串着密密麻麻的骷髅头,每个头骨的天灵盖都刻着林氏图腾。
“铮!“
玉佩突然挣脱衣襟悬浮半空,青光中浮现寒潭白骨的虚影。他残缺的指骨点向祭坛东南角,那里有块龟裂的青砖正在渗血:“踩坤位,破阵眼!“
林渊就地翻滚躲过银丝,靴底重重踏在渗血的青砖上。整座祭坛剧烈震颤,九具正在复生的骷髅突然发出惨叫——他们的血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腐烂,重新露出森森白骨。
“放肆!“初代家主幻影的双目迸发血光,祭坛四周升起九根青铜柱,每根柱子都拴着条漆黑锁链,“你以为这是普通的困龙阵?“
锁链破空声如鬼哭,林渊的左肩被洞穿。诡异的是伤口没有流血,反而爬出细小的青铜甲虫,这些虫子正在疯狂啃食他的血肉。寒潭白骨的虚影突然凝实几分,抬手拍碎三只甲虫:“用你的血画敕令!“
剧痛让林渊的视线开始模糊。他咬破舌尖喷出血雾,手指蘸着混合青铜碎屑的血液,在祭坛地面绘出残卷上见过的焚魔咒——最后一笔落下时,整座祭坛突然燃起幽蓝火焰。
“你居然会古妖文?“初代家主的声音首次出现慌乱,“难道那个妖女......“
火焰中忽然伸出九条骨手,将青铜柱生生掰断。寒潭白骨的虚影化作流光没入林渊体内,他的左眼重瞳突然分裂成三重环纹,清晰地看到祭坛底部埋着的三百具幼小骸骨——每具骸骨胸口都插着林氏独有的斩魔钉。
林渊突然明白了。那些年莫名夭折的族中幼儿,那些所谓“先天不足“的谎言,原来都是用来喂养这邪阵的祭品!暴怒让他的血液沸腾,手中的断剑残片突然延展出暗金剑芒。
“林家......该还债了!“
剑光劈开祭坛的瞬间,整个寒潭开始倒灌。林渊被汹涌的水流卷向潭底,最后看到的画面是初代家主幻影被九条骨手撕成碎片。水底有团青光包裹着他,玉佩背面仙人抚顶图的双眸突然流下血泪。
次日拂晓·林家刑堂
林渊是被透骨的寒意冻醒的。十八根镇魂钉将他呈“大“字形钉在玄冰墙上,对面坐着十二位黑袍蒙面的刑堂长老。为首的独眼老者正把玩着那半块玉佩,烛火映得他脸上的疤痕狰狞可怖。
“说说看,“独眼长老的指甲刮过玉佩纹路,“昨夜镇魔碑下的青铜剑匣,是谁教你的破解之法?“
林渊的喉咙像被火炭烫过。他转动眼珠看向刑堂角落——那里堆着三十七具盖白布的尸体,都是昨夜死在寒潭的林家侍卫。白布边缘露出的手掌发青紫,指缝间残留着青铜碎屑。
“不说?“五长老突然甩出捆仙索,布满倒刺的金索勒进林渊脖颈,“你可知私通魔道是何罪?“
剧痛中,林渊的胎记突然发烫。镇魂钉融化的玄冰水顺着伤口渗入,竟在皮肤下游走成诡异符咒。他的瞳孔不受控制地裂开双环,清晰看到五长老丹田处盘踞的魔纹——那是昨夜剑匣上见过的饲魔印!
“该受审的是你们!“林渊猛地挣断两根镇魂钉,飞溅的冰碴划破五长老脸颊,“用子嗣血肉养剑匣的魔头,也配执掌刑堂?“
满堂哗然。
独眼长老突然拍碎案几,十二道窥真符破空而来。黄符触及林渊身体的刹那,他背后的刑架突然浮现血色纹路——正是寒潭祭坛上那些幼童骸骨胸口的符咒!
“魔种现世!“八长老惊恐后退,“速请斩魔剑......“
话音未落,刑堂地砖突然寸寸龟裂。九条青铜锁链破土而出,末端拴着的竟是昨夜被毁的剑匣残片!林渊感觉有股邪气顺着断开的镇魂钉涌入体内,左眼的视线突然被血色覆盖。
寒潭白骨的声音在耳畔炸响:“咬破食指,画逆魔咒!“
林渊猛地低头咬破手指,血液在虚空绘出的咒文竟与刑架符咒完美契合。整座刑堂突然陷入死寂,十二长老的法器同时脱手,悬浮在林渊周身组成诡异的星图。
“不可能......“独眼长老的独眼充血,“这是诛魔剑阵的起手式!“
地底传来龙吟般的剑鸣。林渊背后的刑架轰然炸裂,尘烟中缓缓升起半截布满铜锈的古剑——剑身“诛魔“二字正流淌着暗金光芒,与他脊椎处的九窍玲珑骨产生强烈共鸣。
正午·林家祖祠
林渊拄着诛魔断剑踏入祠堂时,十二位长老的尸首正在台阶下燃烧。他右眼的血痂刚刚凝固,左眼的重瞳却将祠堂梁柱上的镇魔纹看得清清楚楚——那些纹路每隔九年就会逆转一次,昨夜恰好是第九个九年。
供桌上的魂灯突然集体炸裂。林渊挥剑劈开飞溅的灯油,剑锋所指之处,供奉着初代家主画像的墙壁轰然坍塌。烟尘散尽后露出暗室,三百盏青铜灯漂浮其中,每盏灯芯都嵌着半块玉珏——那些玉珏的纹路,与他怀中的玉佩残片严丝合缝。
“原来都在这里......“林渊伸手触碰最近一盏铜灯,灯芯突然迸发青光。无数记忆碎片强行涌入脑海:八百年前某个月夜,初代家主亲手将诛魔剑刺入挚友后背;三百年前雷雨交加的寒潭边,祖父抱着襁褓中的婴儿跪在剑匣前;还有昨夜镇魔碑炸裂时,那些藏在石缝里的幼小骸骨突然集体昂首......
“咔嚓!“
暗室穹顶突然裂开,月光透过缺口倾泻而下。林渊的玉佩自动飞向穹顶缺口,与月光交织成光柱。光柱中浮现出寒潭白骨的完整身影——那是个面容清癯的中年剑客,左胸插着九根镇魂钉,右手保持着挥剑的姿势。
“九霄剑侍第七席,陆青阳。“剑客的虚影突然开口,“当年初代家主盗取诛魔剑残片,以林家血脉为祭妄图成魔,我本奉命追回......“
林渊突然头痛欲裂。他看见八百年前的自己——身披星纹战甲,手持完整诛魔剑,将剑尖抵在初代家主咽喉。画面最后一刻,身后突然刺来淬毒的匕首,握刀的手腕上赫然刻着林家图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