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方阵之改,专业
毕竟,车阵是死的。
只起阻挡作用,且受到地形所限,难以移动自如。
而长矛手则能够迅速移动,还能杀敌。
长矛火枪阵还能抵挡来自侧翼的进攻,如同豪猪般全是尖刺。
火枪兵则能布于四角,还能退到长矛兵身后。
“只不过,这种战阵的火力发挥,似有不足,或者是局限。”
安排在方阵四角的火枪兵,并不能同时参与战斗;
四面的长矛兵也同样只会有一面或两面受敌,其他方向的战兵难以支援。
戚继光一眼就看出缺陷,这种战阵会造成兵力的浪费。
尽管这或许能够通过将士们的丰富经验、密切配合,来发挥主动能动性。
但在激烈的战斗,做到这一点,不是百战老兵的话,很难。
“万岁不谙沙场厮杀,虽想得周到,却是过于求稳了。”
戚继光微笑起来,心中却不掩对万岁的赞叹。
先立于不败之地,再求击败敌人,这倒也符合用兵之道。
戚继光拿出纸笔,也画起了图,模拟战场的情况,进行着推演。
在他看来,方阵的纵深也过于夸张。
尽管这为了规避方阵侧翼的弱点,但实际上也不必如此。
高纵深则意味着方阵需要的兵力很多,兵力多则布阵时间要长。
时间长还能弥补,但移动起来不够灵活,影响就不小。
等于是杵在那儿,等着敌人来进攻。
“可以化大为小,五六百人一个战阵,战阵间留出空隙,如梅花般交错排布。”
“战车亦可用,战阵之间布以火炮…….”
戚继光画出简单示意图,认真地思索着。
战阵交错布放,对进攻的敌人就形成了交叉火力。
而且,战阵之间能够互相支援保护,最大限度地护住侧翼的弱点。
“就算一阵被击败,对其他战阵也影响有限,不会造成全盘崩溃。”
戚继光的思路被打开,又开始研究长矛和兵种分配,以求尽量完美地上呈御览。
比如古代的长枪,通常是“无过三其身”。
按人的身高一米七计算,长枪就不能超过五米。
枪太长,腰就会软,枪头向下垂,且舞动厮杀不便。
所以,明军的长枪一般是三四米,比欧洲的要短。
欧洲步兵要对付骑士拿着骑枪的猛怼,枪的长度就要超过骑枪,五六米也不足为奇。
按照实战经验,戚继光将枪的长度定在三米半。
枪太长,士兵的体力消耗也大。
而且,按照蒙古人的战术,也很少骑马冲阵,枪长了也没用。
戚家军所用的超长武器是狼筅,长度达五米。
但狼筅和长枪不同,只是给小队提供掩护,并不提供主要的伤害输出。
而根据明军的编制,五兵一伍,两伍一什,三什一队,三队一哨,五哨一总,五总一营。
一总的兵力大概是四百五十人,也比较适合结阵。
如果是一营的话,两千二百多人,就有些有过庞大,欠缺了机动灵活。
“长矛和火枪兵大致按六四分的话,一阵就有一百八十名火枪手。”
“长矛手有两百五六十人,每面四十人,十人一排,纵深四层……”
戚继光重新设计改良了皇帝的步兵方阵,写得非常详细认真。
与皇帝的书信互动,减轻了他的忧虑不安。
因为皇帝应该是来真格儿的,在书信中还询问初镇辽西需要带多少蓟镇人马。
皇帝还给出了自己的估算,那就是一万。
这已经极大地出乎了戚继光的预料,他以为能带两三千兵,就已经是极限了。
“万岁对辽兵甚为不满啊!”戚继光思来想去,好像只有这个理由。
以一万精兵为根本,镇得住场子。
原地的驻军就能够裁弱留强,并进行严格训练。
朱翊钧想得也挺好,等整顿完京营,再训练个大半年。
就可以调两三万人马,分到蓟镇和辽西。
加强蓟镇是确保京师安全,并伺机出边作战;
辽西安定,便能开启移民实边的计划。
至于为什么调戚家军,除了信任戚继光,还因为戚家军有与倭人作战的经验。
朱翊钧的目光,堪称长远,已经想到了十年后的事情。
谁让他是穿越者,能作弊呢!
你就说努尔哈赤冤不冤,丰臣秀臣气不气。
还没动手呢,甚至连想法可能还没有,人家已经给你安排上了。
停下笔,戚继光长出了一口气。
揉了揉有些酸痛的眼睛,他才发现屋内光线已经暗了下来。
“万岁也是殚精竭虑,富国强兵之心与张相无有不同啊!”
戚继光似乎看到了皇帝坐在御案前苦思冥想,还不时起来走动。
“不知道用了几天时间,才费尽心力地琢磨出这战阵?”
戚继光轻轻叹了口气,这皇帝有英主之象。
如果躺平享受,大明虽积弊丛丛。
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支撑个几十年,还是没有问题。
可皇帝要励精图治,要中兴大明,那就得劳心费神。
或许还要背上昏君、暴君的坏名声。
就像张居正,因循守旧,上尊天子,下睦群臣,能安稳终老。
大家都已经习惯了这般混吃等死,可老张这个大聪明,非要穷折腾。
“这不行啊,国穷兵弱,百姓活得苦,得改革啊!”
“这不行啊,官员懈怠,行政效率低下,得考成啊!”
“那不行啊,田地都被权贵官商占了,还隐匿不缴税,国家没钱哪!”
“那也不行啊,赋税徭役制度太繁琐,百姓不堪重负,得用一条鞭啊!”
好嘛,就你是大聪明,啥都看出来,啥都看不顺眼。
砸人饭碗,断人财路,这事儿也是人干的?
多少人咬牙切齿地痛恨,就等着反攻倒算,把老张挫骨扬灰呢!
戚继光知道,自己的荣辱不在战功,而在上层的喜恶。
有张居正的全力支持,蓟镇官兵才能粮饷充足,才有强大的战力。
眼瞅着张居正病势难医,如果没有圣眷,他就会处在风口浪尖。
他已经被打上了张党的标签,又手握重兵。
不拿下他,倒张派岂能放心?
这段日子的忧惧便是如此,可皇帝的态度,似乎让他看到了转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