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四季,满山下是道道田野。日照不解风情,假借暮阳融进半边天色。锦瑟头戴蒙纱斗笠,身着一身素衣。花香弥漫鼻尖,她独步于田埂之上,朝着不远处农家村落走去。
“他在我这,跟着我走吧。”城中羽凡正不知向何处去,一老户从旁说道。
羽凡瞧他一眼,只见他身着布衣,手里提着一把镰刀,裤脚挽到膝盖,其下尽是淤泥。背着大大箩筐,箩筐上有盖子,不知其中何物。他头发银白,虽是错乱,但双目有神,看起倒是精干。
“你是?”羽凡只瞧他眼熟,印象里却是没有见过此人。
“你把人送到我这,怎么现在又不认得了?”那老者笑道。“怎么,是不想认账了?”
原来此人便是昨夜羽凡慌乱之下随便找得医馆掌柜。像这般连招牌不见的小医馆,掌柜,抓药,行医里里外外,都只有一人。求医人不多,一人足以忙得过来,所赚银两,倒也够他谋生。
那人伤重,医馆药草远远不够,他只得自行上山采药。这一路上,他越想越不对劲,那人深受红伤,这几年头,他可不想深受牵连。加之足有一日未见昨夜送伤者的人。他越想越不对劲。
好巧不巧,就在医馆门口碰见了羽凡。这下他心里好歹有了底,最起码,他不怕没人付钱。
“实在对你不住,我实在没能清你的相貌。加上昨夜匆忙,我一个外乡人,也不知这是何处。”羽凡看那人越发熟悉,倒不怕是人骗他。
“快进来吧。”那老伯不想听他废话,只想让他快些随自己来。
羽凡循声望去,只瞧那老头已走到街边巷头转角。
巷子不深,左右几户人家。羽凡走近时才有印象。锦瑟不会轻功,她在街上引路,他在屋檐上背着那人快步轻跃。锦瑟走到此处停下,他也跃下止步。只是脚下不稳,踩碎了别人家的房上瓦砾,痕迹还清晰可见。
那人并未等他,只是给他留门半扇。羽凡只是最后一家,推门而入。
昨夜羽凡并未仔细打量,入门事才看得清楚。院落不大,最中是棵槐树,不大不小,最顶端比屋檐高上一两尺。倒是最映入眼帘。半石半土的墙,错落半补半缺的瓦。
左右四望,其旁野草,没过脚踝。石砖嵌在其中。野草上是草药架,架上托板,草药零散稀疏,仅见几株。除过如此,别无他物。
“他还没醒,要不你再等等?”他推门而出,瞧见羽凡愣神。“怎么,当真记不得了?作夜你踏碎邻家屋檐,还是我替你说辞。
“他可还有大碍?”羽凡缓过神来,并未理会那老汉说辞。羽凡心里泛着嘀咕,瞧他打扮,不像是会瞧病搭脉的主。
这景象是在破败了些,他的打扮实在落魄了些。
“要等他醒,还得一个时辰的样子。若是常人,定是要落下残疾。他不一样,想伤他,那此人定也是身手了的。你能救他,想必你也是吧。”他缓步走向井边,边打水,一边笑说问道。
医者不知伤人者正是羽凡。他又怎能想到,伤人者怎会好心,助他就医。
“那就好。”羽凡听言嘀咕道。却并回答他的问题,他并未觉有必要。“还未请教前辈尊姓大名?”羽凡细想适才话出不对,缺乏礼教,这才恭敬问道。
“姓朱,人叫朱老七。大名太久未有人提及。”他所言到此稍有停顿。提上刚打冰水,淋在身上。回过头来看着羽凡,笑说道,“早忘了。”
“朱老前辈,适才多有冒犯,还望前辈大人大量,万般海涵。”羽凡抱拳致歉道。
“什么?”他拧干粗布汗巾,擦干脸上水渍,边走边问道。“公子不必如此,常有的事,不过这些话还第一次有人说给我听。嗯,感觉不错。”
“夜里风凉,屋里又闷又热的。公子便在外头候着吧,两个时辰很快的。哪有一个竹椅,有蚊虫,就烧点艾草。渴了,那里有个茶壶。自便吧。”朱老七说着指了指房檐下的竹椅。一字一句像是叮嘱,脸上倒是喜滋滋地。
“你吃饭了吗?”羽凡摇了摇头。
“那正好。”朱老七兴冲冲走进灶房。“马上,马上就好。”他挥了挥手,神情难以捉摸,有喜有窃。
羽凡站在原地有些哭笑不得,瞧着朱前辈的背影,他觉得有些像李子淳,像他的印象里,无法遗忘的那位至亲,些许亲切,油然而生。
未足一刻,只见朱老七踉跄着,大步端上食案。“粗茶淡饭,招待不周,还不知公子吃得惯不。”
羽凡连忙起身相映。“哪里哪里,都是这么过来的。”羽凡的话可未有客气,他一行人贫苦时候,野味没有,野菜根却是啃得不少。
几颗红薯,大碗稀饭。一盘豆腐,一碟酸菜。
羽凡倒不拘谨,寥寥数味,愣是让他吃出山珍的样子。
“慢点慢点。”朱老七瞧着羽凡狼吞虎咽,不禁心底欣慰,映在脸上。
“前辈,你也快吃,好香啊。”羽凡端着大碗,夹着酸菜泡在稀饭里。傻笑道。
“看你就不懂,你瞧好啊。”羽凡只瞧朱老七将红薯掰成小块,泡在饭了里,不紧不慢沿碗口吸溜。待烫嘴时,夹起酸菜,伴着豆腐,一起送进嘴里。
羽凡看他照猫画虎,吸溜声虽小却也独特。
“还真是别有一番味道。”羽凡惊叹道,瞧见朱老七笑而不语。紧接试了又试。
豆腐软糯,豆味浓烈。酸菜又酸又辣,久不能释。大块豆腐拌上酸菜,豆腐淡化了酸菜酸辣口感,辛辣之后,豆味回味弥留唇齿之际,舌尖也不再有稀饭烫嘴的感觉。
二人狼吞虎咽,转眼间便已仅剩残羹。
暮阳渐没,顶上残月越显。
城中不知一处,街上悠长,漆黑一片。李健仁朦胧清醒,直感头昏欲裂,难以自醒。瞧眼见时已是不见伸手五指。抬望去只见残月高挂。
“客官?”李健仁看不清说话其人面孔,只听声音熟悉。听他将自己客官,想来是那酒家小二。
“你……你怎么还在这?我不是把钱都给你了?”李健仁边起身边说。重心不稳又要坐下,幸好那家小二在旁,托住了他。
“客官误会了,我不是重你要钱的。”那家小二解释道。“掌柜见你醉倒昏睡,放心不下,才让我再次恭候。现你醒了,想来已是无碍,我得赶忙回去了。”
掌柜看李健仁落魄,命小二等候,收了他多余银两。小二实属心善质朴,瞧他可怜便应承下来。在此,未有失信假意。“我瞧你像是外乡人,可有去处?”
李健仁摇了摇头,他现还未摸清状况,怎会记得来时的路。
“我带你去我那吧,不过有些偏僻,有些路程。”
“奥”李健仁瞧他质朴,便应承下来。
想来也无事可做,怎么等羽凡也是个等,倒不如有人能陪陪自己散散心,说说话也算好事,免得胡思乱想,惹人心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