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为前朝太子，只需五十两，封你做大将军！”

　　“这小子说要捉奸，我问他捉奸还不抓紧？他说，他说，里边的是我婆娘！”

　　“大人您评评理，我不过是吃慢了点，那老板问我‘你享受国宴呢’？他是不是瞧不起吃馒头的！啊…我搁家带的饭菜，就不能去饭馆吃了？”

　　公堂之上。

　　李元芳乐得嘴抽筋：“哈哈…那啥，无妨！本县尉一定还你们公道。”

　　他坐在公案前，翘着二郎腿，左手拄刀柄，上身也歪了过去；右手翻阅卷宗，饶有兴致的模样，似是在品味演义话本。

　　公堂左右，狄仁杰和苏瑶眼皮直跳。

　　他能行吗？

　　谁坐那把椅子，狄仁杰倒不在乎。清官难断家务事，这些家长里短，若能交给元芳，对他跟苏瑶都是解脱。

　　“大人为我做主啊！”

　　又有两人被带上公堂。

　　小胡子男人往那一跪，怒指身边小伙：“大人您评评理，小民在乐酒坊经营品安酒馆，生意做得好好的，直到雇了他当伙计！”

　　“你经营不善，怨得着我？”伙计仰头望天。

　　“怨你，我，”小胡子眉毛倒竖，“前阵子我娘祭日，我在酒肆里有些伤感，客人问你出了何事，你说酒馆快关门大吉了？”

　　“好家伙…”

　　“客人信以为真，天天出去疯传，逮着问我啥时候关门！”

　　噗！

　　两侧衙役一个憋不住，当场笑出了声。

　　伙计仰望房梁，事不关己的样子：“屁大点事儿…你雇我当伙计的时候，说我是劳什子‘先天打杂圣体’，我都没吱声。”

　　“怎么，但凡你有点强项，也不至于给我打杂！”

　　“啊对对对，”伙计悠闲自得，有恃无恐，“忽悠我们给你打杂，‘每月工钱五十文铜板，干得好上不封顶’，是你说的吧？”

　　“是！”小胡子瞪着眼睛。

　　言及此处，伙计也有些火大：“你倒好，上不封顶的事是只字不提，五十个铜子儿还只给四十九？天天给伙计们灌迷魂汤，什么‘剩下一文要靠你们自己争取’…”

　　“咋的，我们还得帮你凑个整？”

　　“哈哈！”

　　衙役们哄堂大笑，这都什么妖魔鬼怪，先天打杂圣体，剩下一文自己争取？

　　苏瑶跟狄仁杰都听明白了。

　　伙计们早就对老板不满，所以才借题发挥。

　　“此案…”

　　狄仁杰习惯性地准备判案。

　　“诶等等。”

　　李元芳却似发现了什么，忽然盯着伙计，两眼放光：“你不是小东子吗，天天跟赵家小姐屁股后那个？”

　　伙计嘴角的得意，马上被慌张取代！

　　“我不是，大人认错了…”

　　“少扯皮。”

　　李元芳拄着刀柄站起身，右手招呼着满堂衙役：“大伙过来瞅瞅，江西情咱总去，不可能认错。”

　　江西情也是酒馆，就在品安斜对个。

　　“小东子！”

　　“嘿，你小子换身衣服，还挺人模狗样的？”

　　衙役们围了过来，对其打扮评头论足。

　　本就不太严肃的公堂氛围，变得愈加活泼诙谐起来，唯独小东子浑身发毛，被盯得万分不自在。

　　“你小子？”

　　品安老板怔了半晌，恼羞成怒地站了起来。

　　他紧咬后槽牙，点指着小东子，眼珠都要瞪掉了：“好啊，江西情跟我玩这套，我跟你们不死不休！”

　　最后四字咬得极重，可见心头愤懑。

　　“其实…”

　　李元芳贱笑着，本想解释。

　　“跟江西情没关系！”

　　本都快被吓瘫的小东子，却忽然挺直腰杆，一派大义凛然之色：“我是自愿的，要不是赵小姐，江西情算个屁？”

　　“赵小姐对我好着呢。”

　　“前几天我给她送桂花糕，她说桂花糕是好东西，但是狗送的就成了屎，你们听听，这不是在夸我忠贞不二？”

　　“她还说打烊了先别睡，老板想跟我单独聊聊…哎呀，一不小心，我们就要谈婚论嫁了…”

　　一番发言，震惊满堂。

　　小东子满面春风。

　　衙役们彼此相望。

　　每个人眼里都流露出匪夷所思、但又很有道理的神采。

　　“哎…”

　　狄仁杰无奈扶额，苏瑶也叹了口气。

　　恨铁不成钢！

　　堂堂县衙，怎么出了一群舔狗？

　　“我打断一下。”

　　李元芳乐得脸疼，一只手轻轻按摩着：“就是有没有一种可能，其实你被赶出江西情，是赵小姐的意思？”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小东子毫不迟疑。

　　嘶。

　　品安老板搓着小胡子，仔细思忖了半晌。

　　再次开口时，火气居然消了不少：“我如果没猜错，那晚打烊以后，你被其他伙计打了一顿，扔出了酒楼？”

　　“是啊。”

　　小东子咬牙切齿：“哼，他们就是嫉妒我，怕我跟岳父相见！”

　　果然！

　　品安老板一拍大腿，恍然大悟！

　　衙役们也若有所思。

　　那晚的情况，他们也略有耳闻，有个伙计被扔到大街上，品安老板瞅准时机，立马把他忽悠成了伙计。

　　这不就对上了？

　　李元芳瞥着苏瑶和狄仁杰，有些得意地扬了扬头。

　　哼。

　　批案子这种小事儿，我上我也行！

　　他清了清嗓，故意严肃了些：“那此案…”

　　“大人且慢！”

　　品安老板俯首打揖，忽然改口了：“大人，我不告了。”

　　“啊？”

　　李元芳睁大眼睛。

　　“这孩子，可怜呐！”

　　老板眼里泛着泪光，抱住小东子肩膀，语气更是伤感：“爱而不得，人生最苦…难得小东子这么单纯、实诚，我原谅他了。”

　　“老板？”小东子惊讶地张着嘴。

　　“好孩子，”老板拍了拍他的肩，口中长吁短叹，“我膝下无子女，百年以后家产都不知留给谁，如果你愿意，我就当你是干儿子！”

　　“胡说八道，呸。”

　　“不管你认不认，我都会待你如子…对了，赵小姐的娘亲，最近过得如何啊？”

　　好家伙！

　　满堂人望着他们渐行渐远，只觉得脑子都快不够用了。

　　膝下无子？

　　酒楼斜对江西情？

　　合着这小胡子为了赵夫人，不止打了一辈子光棍，还住人隔壁、默默守候？

　　这位才是重量级！

　　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看见没有，这才叫痴情。”

　　“吾辈楷模！”

　　衙役们握了握拳，暗暗下定决心，狄仁杰赶紧侧过头，表情有些狰狞。

　　苏瑶也遮住脸。

　　恋爱脑不可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