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

　　“嘿，合伙糊弄我是吧！”

　　李元芳气得直跺脚，反复摩挲着刀鞘，最终甩甩胳膊：“结案结案，下一个，带上来！”

　　“是…”

　　公堂上忙得热闹，县衙外也有人守着。

　　“站住。”

　　大门外，两个差役抽刀横架，将品安酒楼老板、与小东子拦下。

　　老板怔了怔：“大人，进去前不是问过了？”

　　“那是案情。”

　　张柬之左手抱文书，右手持笔。

　　审阅案情，眼皮不抬：“怎么判的？”

　　“这，我不告了…”

　　“哦？”

　　张柬之也有自己的准则。

　　狄仁杰身为长官，想让谁审案他不敢忤逆，但大周律例，凡卷宗文书，三年一巡检，不能有半点差池。

　　往小了说，彭城下县，没人爱搭理你。

　　往大了说，万一长官巡查，他们的小命可能不保。

　　哼。

　　狄县令、苏县丞，每每不走寻常路，不还得靠他这个主簿擦屁股？

　　这些事，苏狄二人自然知道。

　　“走吧。”

　　“嗯。”

　　见元芳判案没出乱子，又有张柬之看着，两人放心许多，顺着正堂后的甬道，各自回了房间。

　　平日里的衙门，公务也是许多。

　　“大人。”

　　房间里。

　　秋燕黑衣短发，英姿飒爽，刚将一叠文书放在桌上。

　　“嗯。”

　　苏瑶微微颔首，纤纤玉手随意伸出，竹节笋指翻开最上层的《彭城县计帐》，星眸里光彩动人。

　　计帐为税征文书。

　　三月方值年初，税征则在年末。是以计帐上，只写了彭城各乡、与城内各家人丁数目。大周税法灵活，可谷物、布匹，可珠宝、金银，亦可入伍服役。

　　税征乃国之大事，不能出半点差错。

　　两年前刚到彭城时，此地人丁稀少，往往要朝廷免税；如今境况大变，别说四十税一，就是加倍也毫无压力。

　　百姓之富足，可见一斑。

　　“嗯，交由张主簿仔细核检。”

　　“是。”

　　秋燕从她手里接过计帐，苏瑶把桌上的文书一册册翻过，有粮仓、典狱、县吏等等。

　　一年之计在于春，这些事务耽误不得。

　　“县牢里三五个犯人，用不着二十人守着，挑五个出来，增派到粮仓。”

　　“是。”

　　“粮仓有些小，嗯，通知李县尉，照大周最大的含嘉仓去修。”

　　“苏大人，这是否…”

　　“有备无患，”苏瑶神色淡然，“对了，彭城平日里犯事者不多，不过外地人进进出出，守城府兵就按旧制，不必减了。”

　　府兵虽归折冲府，不过守城的要听县衙命令。

　　刚才也给元芳增派了人手，平日巡街肯定够用了；县尉还负责修建公家设施，不过雇瓦、泥、木匠的活，主要还是靠银子。

　　苏瑶安排妥当，自顾点头：“拿下去吧。”

　　“是。”

　　秋燕虽然语塞，但也不敢乱说话，当即带着文书离开。

　　毕竟历来有什么争议，苏县丞一定是对的。

　　接下来。

　　苏瑶俯首低眉，望着地上的木箱。

　　关于墨家的书籍，已被秋燕送到狄仁杰房里，留下的只剩机巧。先前她急于处理积压事务，是以现在才有空深究。

　　[木鸢]

　　[工造八等，可制造木鸢，夜间可自行运转，夜行百里]

　　“原来如此。”

　　苏瑶微微颔首。

　　工造道途，核心便在于“百工术”。此术控制阴浊气，能够对百工造物，造成诡异的影响。

　　八等用煞境，即可使用百工术，让木鸢夜行百里，自然不在话下。

　　箱子里的木鸢个头不大。

　　虽为木制，外形却像风筝，其上并无阴浊气息。

　　“应该是给狄仁杰观赏的。”

　　苏瑶有些可惜，不以百工术操控，木鸢终究只是凡物。

　　[偃甲人偶]

　　[张机六等，可制作偃甲]

　　偃甲人偶同为木制，像个孩子般静静躺在箱里。虽然做工精致，但与真人相去甚远，可谓手艺拙劣。

　　“偃甲，”苏瑶却觉得惊奇，“不应该是穿在身上，类似机甲么？”

　　莫非偃甲并非一种…

　　她凝聚心神，无名古卷上出现新的文字。

　　[偃甲]

　　[因材质、核心等，可分为自主式与被动式]

　　按照古卷的记载。

　　张机六等以上，领悟某种道痕后，可将灵气凝汇为“核心”，令自主式偃甲自己行动；甚至传说中的张机，能够令自主式产生神智，乃至改造自身，成为偃甲…

　　简直如神话一般！

　　被动式也极为恐怖。

　　古卷记载中，有大型偃甲高耸入云，连这方世界，都难以承受其伟力。被动式更像机械甲胄，由张机穿戴或驾驭。

　　苏瑶百般思忖，摇了摇头：“太早了，墨家组织没有这等能力…”

　　大周境内。

　　明面上的最强者，也仅仅是六等处士。

　　移动的高山、拥有灵智的偃甲，她目前不该考虑。

　　[转射机]

　　[张机八等，可制造的机关，遭受攻击后自动反击]

　　[冲车]

　　[赣车]

　　等等。

　　加起来共计十多种，不过仅是供观摩的“玩具”，并未实际作用。

　　譬如古卷记载，冲车可凝汇原始、狂躁的天地灵气，攻城时威力极强；但这一辆还不到苏瑶小臂长，拿它去攻城，恐怕会被当作白痴。

　　与此同时。

　　“走吧。”

　　县衙正堂右方，便是县牢所在。

　　秋燕抱着胳膊，冲五个在此当差的衙役，随意努努嘴：“苏大人刚刚的命令，要我挑几个人去守粮库。”

　　说完，自顾背过身。

　　“这…”

　　“秋燕，你说真哒？”

　　五个差役互看一眼，俱是瞠目结舌。

　　“当然是真的，”秋燕翻了个白眼，清脆的嗓音，忽然粗犷了些，“怎么，你们怀疑我假传县丞之令？”

　　“不，不是！”

　　一个差役挠着后脑勺，哭笑不得：“可小刘刚才说，狄大人要我们去巡街啊…”

　　啊？

　　秋燕愣神的功夫，其他差役也叫苦起来。

　　“是呀。”

　　“李县尉让我们老老实实，这辈子就搁牢里待着。”

　　“对了…张主簿刚来过，他已经带了几个弟兄，去跟守县衙大门的轮换了！”

　　什么乱七八糟的！

　　秋燕彻底懵了。

　　四位大人传令之前，都不对一下吗？

　　白驹过隙，春燕还巢。

　　夕阳下柳枝轻舞，像诗人为故友送别。

　　后屋。

　　四人围桌而坐，满桌子菜还没动，冰冰忽然问：“苏姐姐，柬之哥哥说你无赖，什么是无赖呀？”

　　“小祖宗！”

　　张柬之神经紧绷，连忙哆嗦着手，夹了块清蒸鱼：“冰冰多吃点，食不言寝不语…”

　　“不吃！”

　　冰冰哼了声别过头：“万一吃饭噎死了怎么办，睡觉睡死了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