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浓,清酒屋的店内都点亮了红笼里的蜡烛,与街上的街灯相映成辉。
只是街上安静得出奇。
神色各异的三桌食客互不打扰,仿佛都在等着什么,且又不知到底在等些什么。
过了许久,黑衣黑袍的那一桌人似乎是有些倦了,便回去厢房休息。经过赵明这一桌时,黑纱遮面的那名姑娘侧过脸来瞅了赵明一眼,好像带着一丝警告的意味。
赵明眼观鼻,鼻观心,泰然自若。
眼看有人走了,青衣青衫那桌也起了身,只不过没有径直回去,而是来到了赵明这一桌前,为首的一人右手里握着一把白羽扇,作了个揖,便道:
冒昧打扰各位,在下玉阳门外门弟子李华。不知诸位可是那横虚山的师兄妹?
钟桥也起身回礼,说道:
不错,我们确实是来自横虚山,我叫钟桥。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们是玉阳门的弟子吧?
“正是。”
而后一番交谈,大家也就有了一个初步的认识,而且都是为了清风镇的妖迹而来。
“刚刚走的那拨人,想来就是那龙虎山的弟子了。想不到大家都是为了妖迹来到这里,实属缘分。”李华感慨道。
“确是如此。既然这样,接下来的日子里大家互相照顾,早日完成清风镇的事务了再把酒言欢,李兄意下如何?”钟桥道。
“自是如此。那今夜便好好休息,我们先行回去了。”说完,李华也拱手示意告退,随后玉阳门众人离去。
待玉阳门众人离去不久,钟桥也嘱咐赵明等人回房歇息,不可肆意乱走,以免发生意外叵测。
赵明回到屋内,没有睡意,便来到窗前。
借着湖面倒映的波光,他又想起了下午里眼花时看到的那个红色人影。于是便凝神望去,那湖中的亭子里,又看到了一色人影,红裙凤冠,好像是在斟酒自饮。
过了一阵,那人影转过身了,朝着赵明所在的窗子伸出一只玉手,似乎是在邀约着赵明前去亭中一般。
赵明沉思数息,也不去告知其他同门,便起身前往。
不过多久,顺着湖面的步道,赵明就来到了亭子前。
亭子中的人儿穿着一身红艳的嫁衣,头戴凤冠,背对着赵明。裸露在外的纤细脖颈白得不像一个活人。
“外边儿冷,公子快来坐下,小女子给公子准备了酒水糕点呢!”
温柔,却又带着一丝哀怨,就像那久在闺中盼情郎未曾归家的新人,心里埋怨许久,想着那坏人回来定当好生呵斥一番,可当那朝朝暮暮思念的人儿出现在眼前却又没了呵斥的想法,更多的是诉不完的情衷。
赵明紧了紧衣裳,在这女子对面坐了下来。
亭子里好像比外面更冷了几分。或许说,越靠近女子,周遭的温度就越冷。
眼前石桌上是几碟白玉盘,有瓜果葡萄,还有一只冷冰冰的烧鸡。
赵明又仔细地看了那女子脸庞,如果把那腐烂着正淌着恶臭的脓水忽略不计的话,这张脸生前绝对是一个美人胚子。
“公子贵姓?家在何处?”女子手里举着一个锈迹斑斑的酒壶,正在小心翼翼地望酒杯里倒酒。那酒壶上还挂着几根藻类。
那酒壶里倒出来的也不是那琼浆玉液,而是满是腥味的血水。
也不等赵明回答,亦或者是根本不在乎在赵明这里听到什么回答,这女子叹了一口气接着说道:
这是小女子自家酿制的美酒,里面用当归泡着。原本是用来取悦一个当归之人的,奈何他没有回到我的身边,而是娶了一个体态臃肿可是家中富甲一方的女人。我心有怨言,投湖自杀了。可能是老天见我可怜,不让我去那阴间,于是我便被束缚在这南湖湖底,找寻我那负心薄情郎。
公子,你可是我那负心薄情郎吗?
最后一句刚说完,赵明便觉得亭子里的温度再一次降到了极点,不得不运转起身上的灵气,这才感觉舒适了许多。
却不想,对面的女子却突然厉喝一声:
情郎咦,贱妾暮暮朝朝盼你归来,与我永结同好,不曾想你却带着那人手来伤害于我,你好狠毒!
随后女子身上血肉瞬间枯萎,地上满是一堆污秽。
眨眼之间,赵明只觉得一阵带着腥味的恶臭向他袭来,于是侧身一闪,躲过了已然非人成妖的女子的骨爪。
眼见那骨爪再次向他抓来,赵明便要将手里一直握着的鹅卵石甩了出去。
原来在来的路上,赵明顺手在路边挑了三颗圆润的鹅卵石藏在衣袖里的右手中,随时准备注入灵气,引爆石子。可惜形势变幻过快,他都还来不及注灵。
突然,一柄含铁重剑在赵明面前横劈而下,逼得那妖女往后退了两步。
“赵师弟,你且退回到步道上,这里的事交给我。”
钟桥那浑厚的嗓音仿佛令人十分心安。
随后一人一妖你来我往,打的甚是热闹,往来之间已过了四五十回合。
亭子里的打斗声很快便引来了原本正在休息的玉阳门弟子,众人皆在步道上看着钟桥与那女妖的厮杀。
眼前亭子里的打斗正如火如荼,不时传出利爪在铁器上刮过的刺耳声。
“这个叫钟桥的横虚山弟子估计和我一样,也是练气中期了,那重剑估计得有个一百二十斤往上,在他手里舞得十分轻巧,那把重剑的剑身表面有灵光浮现,看来是准备注灵了。”来自玉阳门的李华与身后的玉阳门同门解释道。
“李师兄也是练气中期,手里又有门中长老赐予的纯阳宝扇,若是师兄出手,怕不是那妖物在您手下走不过五十回合吧?”一名玉阳门弟子顺手就是一句溜须拍马。
“哈哈哈,师弟也太高看我李某人了。五十回合估计拿不下那妖物,但李某自信能在七十回合内了结此獠!”李华拍了拍手里的扇子,自信满满。
“师兄威武!”那名玉阳门弟子又是一句马屁,拍得李华是再舒服不过了。
数息间,钟桥与那女妖又是缠斗了数十回合,估计是有些厌烦了,只听李华大喝一声,手中的重剑通体一阵白光,双手握住剑柄,右腿弯曲蓄力,抓住女妖慌神间隙,全力一刺。
“破!”
剑芒一过,那妖物被击飞进了南湖湖水中,溅起一圈的水花。
众人看的清清楚楚,女妖胸口俨然被剑气刺穿了一个脑袋大小的窟窿,
钟桥所用的正是横虚山《长生剑》剑诀中的破剑式。
一剑之威,使得在场的众人尽皆赞叹不已。
钟桥此时也是有些疲惫,刚刚那一剑耗费了他大半灵气,只得以剑支撑着身子,让自己慢慢恢复。
就在大家以为妖物已被斩灭,准备回去歇息时,平静的湖面突然一阵翻滚,步道摇摇欲坠。湖中似有巨物在搅动一般,钟桥与那李华急忙大声呵斥众人离开步道,去那岸边藏好。
赵明眼疾手快,找到了人群中的陆寒衣,拉着她便向岸边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