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青州城依旧是灯火通明,虽不及日间那般热闹,但街上依旧是商客来往,络绎不绝。
周寒从醉仙楼回来之后,就回了医馆后院的一间屋子内,没有再出来,这屋子是华大夫专门给王贵和周寒准备的,用以方便他们照顾王思思的时候,有个休息的地方。
屋内烛光摇曳,烛上的火苗不时地爆出几朵火花,一闪一闪的,映衬着屋内忽明忽暗。
周寒正靠在一张小桌子上写写画画,也不知在写些什么,只是周寒颇为谨慎,每写一笔都会往门口看一眼,并竖起耳朵倾听屋外的动静,确认没人后,才会写第二笔。
等到月明星稀,周寒才小心翼翼的把他刚刚写完的那张纸揣进怀里,吹灭烛火,枕着一个灰色的小包袱睡下。
......
第二日一早,华大夫早早的来到了医馆,他今天要重新给王思思调整药方,虽然王思思现在用百年黄精就可以续命,但针对她的现状来调整药方,会让她在接下来的日子好受不少。
华大夫迈步到了医馆的后院,但并没有发出太大的动静,他知道王贵和周寒为了照顾王思思已经是尽心竭力了,良好的休息对于他们是必要的。
王思思的房间和周寒的刚好相邻,华大夫先是推开了王思思的房门,见王贵靠着王思思的床头睡着了,也不去管王贵,直接走到床前摸着王思思的脉搏,内心稍微一番思忖,而后轻声地退出了房间。
回到医馆的正堂,华大夫便开始调整王思思药方的配比,等到医馆的伙计都陆陆续续到齐了,药方也调整的差不多了。
华大夫招呼来一个伙计,要他照着新配的方子去煎药,又叮嘱了几句需要注意的事项,便迈步回后院,想再看看王思思的情况。
刚进后院,便看到王贵正在后院的水井旁,打水洗漱,华大夫笑着和王贵打了个招呼便进了王思思的房间,给王思思又摸了几次脉象,觉得脉象在自己的预料之中,也就准备退出房间去看看伙计,药煎的怎么样,只是刚出房门,华大夫看着这熟悉的院子,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皱着眉稍微思虑了一番,才发现是不见周寒的踪影,想着:“毕竟是个孩子,连日和王贵在这照看思思,身体终究是有些吃不消,睡个懒觉也是正常。”
只是他抬头又看了看日头,想着还是叫周寒起来比较好,免得错过了早饭。
但当华大夫推开周寒房间的房门时,房内空空如也,唯一较为醒目的,就只有床榻的小桌子上,留了一张烛台压着的字条。
......
而此时,周寒和李福禄早已架着一辆马车行驶在青州城外的路上。
“你来干什么?”
“思思也是我妹妹。”
“你和舅舅说你出门了吗?舅舅同意你出门了吗?”
“我……”
“你回去等着挨揍吧。”
“那你和王贵爷爷说了吗?”
“我留了字条。”
“……”
“我都出来了,现在回去肯定会被抓个正着,怎样都是一顿打,要是找到仙人说不定就不会挨打了。”
“万一没找到呢?”
“……,寒哥,你看在我从家里带来马车的份上,我爹打我,你可要帮我求情啊。”
“马车是你从家里偷来的,不是带来的。”
“我是弟弟啊,你是哥哥,哥哥就是要护着弟弟的。”
“你偷溜出来,还偷了马车,肯定要挨打,护不住。”
“……”
李福禄仰天长叹,突然意识到自己偷跑出来,确实是个错误的决定,但已经在半路上了,索性将错就错,反正以往挨打也挨习惯了。
想通了这一点,他也就不再理周寒,坐在马车上,摇摇晃晃的竟是没心没肺地睡着了,等他再次醒过来,抬眼望去,就见到了一片颇为眼熟的庄子。
正是鸡鸣庄。
李福禄奇怪的问道:“寒哥,我们不是去鹊山吗?怎么来鸡鸣庄了?”
周寒回答道:“孙秀才说的鹊山,山路崎岖植被茂密,又有各种奇珍异兽出没,其中更是不乏一些吃人的野兽,我们来找个帮手。”
李福禄闻言,瞬间来了精神,问道:“是高手吗?我看话本里说,有些武功很高的人是有龙象之力,还可以摘花飞叶伤人,我们找的帮手是这样吗?鸡鸣庄有这样的高手吗?我爹怎么都没和我说过?”
周寒白了一眼李福禄,心想这小胖子是武侠话本看多了,这次回去后,定要让舅舅把他的那些乱七八糟的话本都给收了,哪来那么多高手,还在鸡鸣庄。
“福禄,你在这等着,牵好马,别给马跑了,我进庄子一趟。”周寒不接李福禄的话,开口直接说道。
“哦,寒哥,那你可要快点啊。”李福禄兴奋地搓搓手,想着周寒马上就要带一位绝世高手一起上路,就有些迫不及待。
“嗯。”周寒随意的应和一声,就一路小跑进了庄子。
约莫跑了一刻钟的时间,周寒就来到了一间小院子前,院子的围墙是由一些半人高的细竹竿编织而成,院门敞开,内外看着像是刚刚洒扫过,整整齐齐,院子的东南角还有一只母鸡正带着一群小鸡在啄些秕谷子。
周寒缓步进了院子,轻车熟路地走向中间最大的一间砖瓦房,推开房门,果然就看见正坐在桌子前,端着一本书打瞌睡的柱子。
周寒轻轻推了推柱子,说道:“柱子,柱子,醒醒。”
柱子被吓得一激灵,以为是他娘回来查他,连忙说道:“啊,娘,我在看书,我在看书。”
柱子说着就要端着书大声朗读起来。
周寒立马打断他,说道:“柱子,是我。”
“啊,寒哥,你怎么来了?思思的病好了吗?我们是不是又可以听你讲故事了?”柱子一看是周寒,心里放松的同时也开心不少,一股脑地问了好几个问题。
只不过,周寒并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反问道:“柱子,你上次和我说,你爹上山采药的时候有个宝贝,我要上山办点事情,你能把那个宝贝借我用用吗?”
......
鸡鸣庄外,李福禄老老实实地牵着马车,呆在鸡鸣庄的庄子门口,没有离开寸步,时不时的还朝里望望,看周寒出来了没有。
不一会儿,就看见周寒抱着一个小布包出来了。
“寒哥,帮手呢?”李福禄见只有周寒一个人出来,不由得奇怪的问道。
周寒扬起手中的小布包说道:“这就是帮手。”
“这里面是什么?”
李福禄大感疑惑,正准备上手接过周寒手里的包裹,想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
周寒连忙将那个小布包揣回怀里,说道:“别乱动,现在就打开的话,到了鹊山就不好使了,等到了鹊山再打开,到时候你就知道是什么了。”
......
鹊山,是宋国一座阻隔南北的大山,确切来说不是一座山,而是一片山脉,绵延百里,不知其始末,山上奇珍异兽颇多,珍贵药材也不少,只是远离官道,鲜有人至。
五日后,在鹊山的山脚下,一辆马车缓缓驶来,待到马车停下,有一瘦一胖两个身影跳下了马车,二人除了身上有些脏乱,脸上却是说不出的精神。
这两道身影正是周寒和李福禄。
“寒哥,我们是不是到鹊山了,我们快上山找仙人吧。”李福禄看着眼前巍峨的山峰,兴奋地说道。
周寒沉默片刻,指着不远处的大树说道:“这山这么大,先养足体力,在前面那颗大树下休息一下吧。”
李福禄闻言,跟着周寒来到大树下,树下阴凉,确是一块休息的好去处。
周寒坐在树下,从包裹里面取出一个水囊,还有一些干粮,自己扒拉了几口,又递给李福禄道:“吃点东西,一会还要爬山呢,按孙秀才的说法,这山可不好爬,我们要小心点。”
“嗯。”李福禄接过干粮大口吃了起来,吃的是津津有味,倒是没有一点儿城里少爷娇生惯养的样子。
静坐于树下,周寒回忆着孙秀才的话,突然思索起一件事情来:“当时心中急切,也没去印证孙秀才的说法是否可信,这五日的跋涉,现在想来确实是冲动了。
再者说,先不论这孙秀才说的是真是假,这都二十年过去了,万一这鹊山上的仙人离去了,这一路不是白白折腾,还凭白让爷爷和舅舅担心嘛。”
正当周寒苦恼的时候,李福禄突然问道:“寒哥,那个包袱可以打开了吗?”
周寒闻言回头看着李福禄点了点头,接着从怀里取出了布包,小心翼翼的将布包打开,里面裹了几张厚厚的油纸,周寒又小心的将油纸一层层地打开。
最后,只见里面出现了一根如婴儿手臂般粗细,一寸长左右的黑色物体。
李福禄靠近想看个真切,但还没等他看清,一股子臭味就直接充满了他的鼻腔,险些让他将刚刚吃进去的干粮都吐出来。
“哇,这是什么,臭死了,哇。”
周寒也被这味道冲的有些发昏,但还是硬着头皮说道:“咱们的帮手,虎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