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瞬花小小便小鸟一般飞了进来,还没进门便一路娇呼:“小楚哥哥,我爹爹在里面吗?”楚落尘见到她,目中闪过一股暖意,笑道:“先生马上便来,咱们且坐下等待。”拉着她的手,在一侧椅子上坐了。梅山猪和夷坚也着实不客气,各自坐下。
那谷主也不生气,青铜面具后两点青光射出,饶有兴趣地望着这几人。
梅山猪涎着笑,叫道:“谷主啊,有没有什么吃的?好饿啊!饿死了!”他食量本大,又背着一个人满山乱闯,自进入这奇山以来,几天来便没吃过一顿好饭,刚才吃了几个糕点,倒越发饥饿了,此时情急,哪顾得好歹,扯开喉咙,叫得惊天动地。
楚落尘瞪他一眼,喝道:“山猪。”谷主笑道:“无妨。”掉头顾看角落一架金钟,屋中有青光掠过,蓦地金钟轰然一声巨响,屋中宛如焦雷骤发,几人猝不及防,齐齐惊叫出声。
谷主顾看三眼,金钟连响三声,悠悠不绝。他竟然以目中青光遥遥敲钟,发出信号。这哪是人间武功?分明是陆地神仙一流的神通。
花小小、梅山猪互瞧一眼,禁不住悚然变色。楚落尘与魔鸟夷坚却神色不变,楚落尘拍拍花小小伸过来的玉臂,柔声道:“不怕啊,谷主在叫人送来酒菜呢。”
果然片刻间,便有四个童子端来美酒佳肴,摆在桌上,躬身退出,便是皇宫内院也没有这般快法。
屋中顿时酒肉香浓,扑鼻四溢。谷主做个手势,淡淡道:“请用。”
梅山猪惊喜交迸,大拇指高高翘起,大笑道:“好个大须弥谷!有趣!有趣!”他也不客气,几步跨到桌前,伸手抓过一只烧鸡,也不顾酱汁滴得满身,一顿猛啃,恨不得再生出一张嘴,吃得兴发,不由咧嘴狂笑。
楚落尘道:“小小,饿了吧?去吃点东西吧?”花小小摇摇头道:“我吃不下,我要等爹爹。”楚落尘眼中怜意闪过,暗叹一声,掉过目光,又道:“夷坚,你也用些,果果腹?”夷坚怪笑道:“我不饿的。”
梅山猪正在狂吞猛喝,忽听谷主笑道:“花不眠来了。”
花小小大喜,忙一拉楚落尘,跑到门口,左右眺望,却不见人影,心中不觉怔忡,掉头道:“小楚哥哥,人呢?”
楚落尘笑道:“谷主天觉地听,神通无敌,其实人还远着呢。”
不一时,远处云霞漂浮中,两人冉冉而来,其中一人青衣小帽,衣衫飘飘,不是花不眠却又是谁?
花小小欢呼一声,扑了上去,紧紧抱住花不眠,浑身轻颤,叫道:“爹呀,你真好了呀!想死小小了!”
花不眠暗叹一声,轻轻一抚她的头发,温颜道:“我要好好瞧瞧我的小小,嗯,又高了一些,是我花家的大姑娘了。乖呀,不准哭鼻子了,以后……以后爹爹不在身边的时候,要好好听你小楚哥哥的话,不准胡乱使性子……”
花小小越听越惊,截口叫道:“爹啊,你说什么呀?你!你不舒服吗?”说着伸手欲搭他的脉搏。
花不眠轻轻挣开,强笑道:“爹没事,爹要和你分开一段日子,咱们不久……不久就会相见的。”
花小小双目一黯,急得跳脚道:“为什么呀,爹爹?爹呀!你这是怎么了?”
楚落尘站在一旁听了,情知原委,仍不觉吃了一惊,瞥一眼近处侍立的童子,将花不眠拉在一边,低声道:“花先生,是那鬼脸儿谷主要挟于你,逼你困在此地吗?咱们整日在刀口里度日,鏖战庆阳,几十万大军也打退过,又怕过谁来?天下事抬不过一个理字,趁那厮有求于我的当儿,我已跟他说好了,任你自定去留,你可千万不能糊涂啊!“
花不眠叹了口气,眉宇间忽然一坚,重重在楚落尘肩头一拍,低喝道:“听着,我今日便将这个女儿托付给你,尘儿,他日你要是负了她,我花某绝不饶你!”
楚落尘听他换了称呼,直言许亲,霎时间,心中惊喜惶然,百味杂陈,怔在当地,口张了张,哪里说得出话来。
花小小过来听了,又惊又喜,转眼又香肩微颤,哀哀哭了起来。
花不眠双目直视过来,瞪着楚落尘,沉声道:“尘儿,我花家几代单传,花某只有这一根独苗宝贝,前两年,湘竹走了,小小没了母亲,她自此心绪低沉,我百般设法,她还是不开心。这一次带她去庆阳,就是想让她一舒胸怀,这几个月来,咱们守庆阳败鞑子,我可瞧得明白不过,这傻孩子一片痴心都在你的身上了,没有了你,怕是她一天也活不下去,你对她的心思我也知道。尘儿,你愿意一生一世都宠着她,都爱她吗?”
楚落尘不假思索道:“我愿意的。”
花不眠喜道:“这就好了,小小莫哭,快过来。”他走前一步,将女儿的小手握在掌中,又抓过楚落尘一只手,双掌一合,将两个年轻人的手埋在自己的手心里,笑道:“大丈夫一诺千金,尘儿,我要你亲口对她说。”
花小小又羞又喜,又是心悲,红肿美目大大的睁着,定在楚落尘脸上。花不眠也是圆睁双目,心中翻腾不定。父女两人静静地瞧过去,等他说话。
半晌,只听楚落尘期期艾艾的道:“此生此世,我愿意照顾好小小,只是……只是……”
花不眠轻叹道:“只是还有个珏儿公主是吗?”
楚落尘俊脸红透,点了点头,道:“珏儿还在鞑子手中受苦,我一想到就觉心痛,楚落尘不是个无情之辈,我一定要救出她来,给她一个交代。”
花不眠道:“好,珏儿和小小,你两个都娶了,两个都一般的疼惜,你愿意吗?”
楚落尘冲口道:“我愿意的。”话才出口,惕然惊觉,不觉面红过耳,怔怔的呆在地上。
花不眠面上笑意掠过,温颜道:“这也没什么好羞怯的,我瞧别无善法,也只好这样了,只要小小这一辈子开心,我花某就大慰心怀。尘儿,我南楼就这么一个宝贝心肝,她心慈手软,临到危险时又漫无心机,动不动就撒娇哭鼻子,你可要让着她护着她一些,知道么?”
楚落尘斜睨花小小一眼,见她含羞带笑,眉目间笼着一股愁云,垂着头,一只手正自玩弄衣角,不禁怜爱之心大起,忙道:“会的,花先生,我不会让她受一星半点委屈的。”
花小小方才抬起头来,咬了咬樱唇,嗔道:“傻哥哥,你,你还叫花先生?”
楚落尘只听到自己的怦怦心跳,,斜睨花不眠一眼,垂首道:“是,爹爹。”
花不眠笑道:“好,你这样许诺爹就放心了,今天你们定下百年之约,互不相负,出谷后就找个日子把喜事办了吧?”
花小小急道:“这这么成啊,爹爹?我和小楚哥哥都离不开你!我不许你呆在这里,要走就一起走!”
花不眠眉头一轩,正要说话,忽听石屋中一声断喝传来,几人一惊,听出是那神秘谷主的声音,只听那谷主朗声道:“心空身自化,随意任所之。一切无挂碍,圆通观自在。花不眠,你道行不浅,道心却不深,如此缅怀儿女私情,何日方能得证大道?”
花不眠微微一惊,举目遥望石屋,颔首道:“花某知错了,谢谷主点拨道意。”双手分持,拉着两人飘然进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