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较了一番自己元神法力修行,无尘子又想到了子真师兄,扶风散人,无我大师这些人,也不晓得其是如何修行的,各自功法是取阴阳五行哪般灵气,亦或者干脆以功德锤炼肉身,这才显出种种不同,各自神通?
还有胡八姑也是,吸取的哪般灵气,月华,太阳紫气,还是地脉阴气?
一个二个的对自己的修行法门都避讳不已,于外人都是三缄其口,搞得无尘子好奇时候,都只能胡乱猜测,然后将其压下,有了闲心再抽出来胡思乱想一番。
不过想想,无尘子都将自家符箓手段珍而重之秘藏起来,也难怪旁人都是小心翼翼保守自家修行法门了。
腹诽一番,无尘子又翻起自己自刘伯爷那得来的三清观秘传,符箓手段的后续,神篇。
符箓,第一境界是以咒术罡步等,绘制形象,借来仙神法力,再以法力引动,发挥驱邪除妖镇宅等各种妙用。
此手段,道门大多会一手,无非是借来仙神法力的强弱区别。
第二境,便是神意。
此境界,那符箓之中非但有仙神法力,还有自己神念意识,如慈悲心,如驱邪心,如护持心,如憎恶心,千百种心思皆在其中,将那仙神法力化作自己法力,可将那灵符威能生生提了三五倍,乃至更多。
我之心意,便是符之心意。
此种手段,倒是让无尘子耳目一新,越是琢磨,越是觉得三清观祖师的高明,居然能够将那寻常灵符手段化作神通一般的存在。
可惜,就是深奥了些。
无尘子得了这秘本四月多了,却连一点头绪也悟不出来,只能眼睁睁看着宝术,不能驭使,实在是折磨。
也亏得那观想世界也是个神妙之物,能够将这折磨心思化去,保得无尘子一点心神清明,不至于因着那遗憾走火入魔。
如此,无尘子倒是愈发忙碌了。
给几位交好的道友绘制灵符,给蒋家绘制灵符,参悟符箓道法,每日早晚课,每日子午时辰修行,偶尔还要做个法事,教授弟子,以及应付胡八姑,偶尔还要应付一下碧霞师伯介绍的贵人。
这般算来,自己这修行的时日并不多。
可惜了,也就是清缘还当不得大用,不能将一应琐事都挡下来,不然自己跟碧霞师伯一般,躲在后院安静修行,那道行还不得蹭蹭蹭往上涨?!
也不晓得是不是还会有机缘,再收个资质好些的弟子,年轻一些的,孝顺一些的,最好是个懂事了的,然后将道统传下去,将一些小事都丢给那弟子应付,顺带将自家三清观重立的事情也吩咐出去?
这边无尘子百十个杂念此起彼伏,终于是按捺不下去,没法再静心参悟符箓神通了,索性起身,左手拎着小黑,右手拿了茶盏,优哉游哉往静室溜达去,也看看胡八姑教授弟子的手段。
里头两人都不太好受。
胡八姑正在气头上,横竖看无尘子那弟子都觉得是个朽木,不堪雕琢,经文不顺,术法不通,也就在勤奋上可堪一赞——但道术修行,讲的是资质,不能有所悟,便是再勤奋,也不过是徒耗光阴罢了。
想想自家山上那一窝小狐狸,哪怕是年岁太小,整日不是嬉戏打闹,便是胡作非为,偶尔抽出三五个时辰练习,也比这榆木脑袋一般的弟子好多了。
翻着白眼看了清缘也在愁苦,胡八姑气不顺,只恨不得让神台上的三清给这弟子开个光,好生教授一番。
至于清缘,被自家师娘拎着耳朵说了一通,有火气也不敢发,只暗自气闷,只羡慕自家老师和师娘的神通,恨自己不成器,对着书桌上的道经,也是眼神飘过,那上面的一个字句,都没落进去。
实在是看不进去了!
等无尘子推门而入,两人齐齐抬头,一个翻了白眼,一个羞愧不已。
无尘子自然明白其中缘故,笑眯眯对胡八姑道:“八姑辛苦了,不若出去晒晒太阳,今日阳光不错,取了那太阳真火炼化,平衡阴阳,也是不错。”
不等胡八姑回话,无尘子又对清缘道:“徒儿,俗话说,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修行事情,也不是一蹴而就的。”
“这事情,最是考验耐心,每日呼吸吐纳,一点点生出气感,再吸纳炼化灵气,方有法力。”
“若是太过急躁,伤了元神,得不偿失,怕是今生都难以悟通那气感一窍了。”
清缘丢下已经翻得破烂的《道德经》,讷讷道:“老师,弟子跟着老师修行已经一年有余了……”
无尘子打断道:“你这时日记得太清楚了,便是折磨自己。”
“月前你不是随着为师一道见了立夏,真如两位师姐么,他们也是自幼修行,至于今日已经好几年了,才有了一点法力。”
“急躁不得,急躁……”
胡八姑耳朵一动,立刻好奇道:“对了,小官人当日去那啥,咋样?”
“是不是又遇到了漂亮道姑了?”
清缘恨不得立即将耳朵捂上,也不想听自家老师与师娘的事情。
无尘子轻松笑笑:“当时跟着子真师兄一道,去了个偏远村子,降服了几个鬼物,至于同行的,除了清缘以外,也就是四五十岁却也在人仙门口徘徊的同道修行,如今艰难寻功德……”
想到两个道姑身上理不顺的因果,无尘子又忍不住叹息了:“都是可怜人,比不得八姑机缘深厚,也比不得我这资质深厚的,只能慢慢积攒功德,也不晓得两位道友今生还有没有机缘破境了……”
胡八姑瞥了一眼清缘,意有所指道:“这人呢,机缘是一定的,命数也是一定的。”
“按那几个老和尚所说,强求不得。”
无尘子可不乐意胡八姑将清缘给吓怕了,忙又道:“胡说。”
“吾辈道门修行,便是取那一点变数,悟性是变数,机缘是变数,功德是变数,坚持也是变数。”
“不然,大家都老老实实在家呆着,哪还有人能够成仙成神?”
“今生便是不能飞升得道,也有尸解仙,鬼仙的修行法门,也可攒下功德,寻了太乙救苦天尊的门道,转入道门色界修行,遇得名师,成就仙人,也是一种道途。”
“再是不行,有了功德,有了道行,入了幽冥地界,做个鬼差,也可修行?!”
胡八姑笑笑,也懒得反驳无尘子。
妖修,要不便是入了妖界,要不便是身死,从头再来,至于这道门佛门的种种后路,于妖、精、灵、魔等物,都是死路。
妖,精,灵,这三类生灵,要不便是寿数无穷,少沾因果,一点一点参悟,提升境界,慢慢成了妖界老祖,大妖,受封仙道;要不便是杀戮无数,以煞气邪气修行,在劫数找来之前,将境界提升,然后入了妖界,也是一方老祖,也有无穷修为,不怕劫数纠缠了。
至于魔修,便只有在劫数找来之前,赶紧入了魔界,也有庇护,不怕灾劫。
道不同,不相为谋。
胡八姑也就懒得跟无尘子争辩了,只是身子转悠两圈,换了个狐媚模样,笑眯眯道:“小官人,你可跟姐姐我有姻缘红线的,切莫在外面招惹来路不明的狐狸精……女人,不然姐姐我可是会将那些贱货,都给收拾了的!”
“嗯,也不用太狠,魂飞魄散就够了!”
无尘子冷汗直冒:这可是个妖境的狐狸精,实实在在的高人,收拾个把人仙境界的修行,易如反掌。
不过这话可不能应了。
无尘子含糊道:“八姑还是好生修行,我这也是境界不足……”
胡八姑不满地哼了一声,腰肢一扭一摆地出去了。
见得门被拉拢,清缘也擦了擦额头汗水,靠拢而来,低声道:“老师,师娘这是……”
乡下地方虽然少有纳妾的,但地主绝对不在其中,清缘已经见了自家侄儿王正丰娶了七八个妾,个个都是妖娆漂亮的,自家老师比那王正丰又要崇高许多,若是动心了,自然也能娶妻妾的。
但这师娘看来不是个贤淑的,自家老师若真动了那心思,这院子里可就热闹了……
无尘子狠狠瞪了清缘一眼,后者立即便做唯唯诺诺模样。
无尘子将其一推,呵斥道:“少想些这有的没的,转过去,为师渡给你几道法力,引导你运转大周天。”
“将这经脉运行牢牢记住了,每日辰时老实爬上屋顶去吞吐朝霞紫气……”
清缘面色欢喜,恭恭敬敬转过去,又盘腿而坐,任由无尘子点在百会,感受体内那一点灵妙之气绕着丹田流动。
可惜其身子实在破败了,无尘子那几口灵气渡过去,不待归入丹田,就被散乱的奇经八脉给卷走了,又散入周身穴窍,一点一点将此前亏损的身子滋补了起来。
聊胜于无。
每日鸡鸭鱼肉不断,都还没能将这徒弟的身子亏损补足,还得无尘子以法力相助,惹得一直懒散的胡八姑都看不下去了,好几次私底下偷偷嘲笑无尘子:你不是找了个徒弟,而是寻了个爹。
别人的徒弟都是跑前跑后各种伺候,你倒好,身为老师,还得伺候徒弟!
耗费了半个时辰,无尘子足足渡了百余道灵气,将自己体内灵气耗费了三成之多,终于将清缘那四处漏风的身子给填上了,又让其慢慢引导这一丝灵气在体内转悠,顺带吸纳外间的驳杂灵气,至少得先能够归入丹田了,再说后事。
等无尘子近乎一身大汗自静室中出来,胡八姑便躲在门口,捂嘴轻笑。
又有小黑狗欢喜雀跃跑出来,却是吞了无尘子不少散落的灵气,胡八姑却一脚将那小黑狗给丢了出去,这才叹息道:“小官人,你还操心你弟子,不如多担心担心自己。”
“你距你们那道门的地仙境界可是差了不止一筹,功德不足,境界不够,法力也缺了老大一截。”
“别到时候你这徒弟入不了门,你自己也成不了地仙,姐姐我这好端端的一段姻缘红线,可就废了……”
好在胡八姑也晓得里头的徒弟还在修行,这声音不大,倒是没能影响清缘的心境。
无尘子哭笑不得,顺手抱起又屁颠屁颠跑过来的小黑,一边往院子里头走,一边道:“八姑,我心里头有数,不会因着旁人碍了修行的。”
“对了,八姑你这月余,三五不时便在半夜偷偷溜出去,是干啥了?”
“说你去做功德了,身上也不见邪煞恶气,说去做坏事了,这城里也太平,子真师伯也没寻我麻烦。”
胡八姑面色不变,依旧笑意不断,对无尘子这话,只当做没听见。
无尘子带了几分戏谑味道,道:“八姑,你该不会跑去偷窥人家房中事情了吧?”
“虽说你我都非凡人,但这般做了,怕是不太妥当……”
胡八姑歪着脖子,强自道:“如何,姐姐我也不是人,不就看了一下那啥,你们也少不了几两肉,还要寻姐姐我麻烦了?”
言罢,胡八姑又换了个娇羞模样,羞答答道:“小官人不是该嫌弃姐姐我跑去看了别的男人么?”
“我可是在这地方看到了,那啥,奸夫淫妇的,男人又打又骂,最后还浸猪笼了的,就是那啥,一个竹笼子,然后丢进河里边去了的……”
无尘子一脑门冷汗:这胡八姑该不会是脑袋抽风了吧。
整日跑去看那些乱糟糟的事情,其也不怕污了眼睛?
胡八姑一点难为情自觉也没有,反倒是看向无尘子,一脸担忧:“小官人该不会也起了这心思吧……”
无尘子将一脑袋官司摇出去,换了一脸冷汗,这才应道:“八姑,你这修行虽然高深,可也有惹不起的,还是小心些,也莫要在这城里瞎胡乱看,免得将那些无辜之人吓着了,也是罪孽。”
胡八姑撇撇嘴,没应声了。
这百江郡,旁人不说,就是碧霞观那老道士,还有个藏起来的老乌龟,实在是高深,自己确实招惹不起。
无尘子终于将胡八姑那嚣张气焰给压下了,心头舒坦,也有些得意洋洋,也不继续追究胡八姑晚上偷偷溜大出去的事情了,怕真个将这狐狸精惹毛了,自己吃不了兜着走,也是个烦心事。
二人都息了打探对方秘密的动作,又躺青枝下头去,一个看了话本,咯吱咯吱笑个不停,间或吐出两道妖气,偷了那日头真火,平衡阴阳,一个剑诀挥动,周身灵气流转,将那五行阴阳诸般灵诀显化,却是在研习符箓之道。
各得安乐。
这才是修行,这才是生活。
又是月余,无尘子跟着子真道人跑了几处地方,做了几个法事,中间也打探了一下,曾家老爷还没有从京城回来,至于京城那地方,听闻还是如往常一般,新帝登基了,一切安稳如先帝在世时一般,只是各地龙气依旧不太稳妥,诸镇守道人还是不得闲暇。
无尘子心里便有了猜测:这是国师不乐意施展神通,将当今皇帝身子养好,说不得过不了三五年,这皇帝又要龙驭宾天了。
只盼自己修为能够高深些,在龙气变动时候,能够跟着高人出手,多积攒些功德,也是为了破境做准备。
等到了六月中时候,无尘子依旧没能悟得符道第二境,终于是死心了,先将这神通放下,又取了阵法研习,也不学多的,只是那八卦阵法,借来山川河岳的意境,杂入自己驱邪符收鬼符的法力,也是个玄妙阵法,那些修为低微的小鬼,连片刻功夫也支撑不得,倏忽便被活活化去修为,又被超度了。
这日无尘子正领着自己徒弟呼吸吐纳,房门又来报,说曾家那主事又来了,急急忙忙求见。
无尘子心里头立时不舒坦了,丢下徒弟,到了正厅,便见得江福正端端正正坐在客位,一脸期盼望着自己。
胡八姑倒是颇为悠闲做了主位,上下打量江福。
无尘子也不与江福客气,入座,便有后者斟酌片刻,在上头二人怀疑目光中直直拜道,恳切道:“真人,某实在是无法了。”
胡八姑悠然受了,顺带取了个鲜红橘子吞了。
无尘子却不想因此沾染因果,一步跳开,连连道:“不可,不可,男儿膝下有黄金。”
“有何难处,居士尽管道来!”
江福还待寻了无尘子拜下去,后者却掏了一道灵符,有金光闪烁,道:“你若再拜,贫道将你定住,再寻人送回曾家庄去。”
“你来一次,贫道便施为一次,也不甚艰难……”
江福已经想起此前第一次见着无尘子的时候,便被这道士给定住了,那般难受的感觉,实在是吓人。
眼睛能看,耳朵能听,却动弹不得。
江福依言起身,斟酌片刻,又道:“道长前次说,某家那事情,可以寻官府解决。”
“某便寻了大管家,将事情告知了,大管家也仗义,立即备了帖子,让某将事情前后写了上去,然后将这事情递了上去,后头有两个道长前来询问了一番,某也将事情一一告知了,管家也帮着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