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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月影最悲伤

人族的城 笔墨沾红尘 3074 2024-11-12 06:42

  琴声悠扬,伴随着月光,伴随着忧伤,穿透庭院,落在人的心房。

  物虚游荡在屋脊上,那个徐子曦趴在窗口,不知在看月亮还是看星空,或者只是在看自己。便是在此时,谢长生来到物虚飘荡的屋脊上。

  伟岸的昆仑之心已度过了自己这三万年中最黯淡的大半个月,而它还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完成这不知终点的任务。每当物虚烦闷的时候,就不免问候问候某个欺骗了它的家伙。物虚每天大半的时间都在烦闷,所以再次见到某个家伙时就不免有些心虚。

  但它才是受害者。

  谢长生并无丝毫愧疚之心,更是半点也不同情现在的物虚。

  谢长生低头看着感知不到自己的徐子曦,道“伟岸的昆仑之心看到了什么样的未来?”

  物虚哼了一声,懒得搭理眼前的家伙。

  谢长生自顾自道“她将选择那个本就存在的选择。”

  物虚道“她的轨迹本就来自原本的徐子曦。”

  谢长生道“知道伟岸的昆仑之心为什么要做这件事吗?”

  物虚不开心道“因为伟岸的昆仑之心被某个家伙欺骗,插手了神人们的纷争。”

  谢长生摇了摇头,道“只有伟岸的昆仑之心最擅长做这件事。”

  物虚疑惑的看着谢长生,谢长生叹息道“没有一个神人能让那个小家伙进行最终的那个选择,但依旧有个办法让他选择,那就是他自己的愤怒。那么伟岸的昆仑之心能够猜到如何让一个人被自己的愤怒吞噬吗?”

  物虚恼火道“伟岸的昆仑之心也只是个器灵。”

  谢长生道“当一个人察觉自己被侵犯的时候便会愤怒,虽然有时激怒一个人也很难,但那只是他以为自己知道真相,当他有一天发现自己错过了什么,就会被自己的愤怒吞噬。”

  物虚看着谢长生,但他已要离去,他离去前说“在下当然也不会食言。”

  当他离开后,他曾留在物虚体内的那到符文已经消散,那个符文消散的时候,物虚才发现谢长生只是通过那个符文出现在自己的意识中,他出现却不只是要和物虚聊聊天,他还让物虚看到了一个曾被遮蔽的画面。

  那是光中的徐子曦。

  物虚看了眼趴在窗台上的徐子曦,她是在听着某个家伙的琴音。

  那个家伙是云长琴。

  ————

  月色最安静的时候,永远在深夜。

  每当安静的月色洒落在心间,一个人的思绪便会飘起,如果你想要去抓很难抓的到,当你不想去抓的时候,又会发现每一个回忆都那般清晰的从意识深处涌现。

  当月光洒落的时候,它并不在乎会不会将那些记忆染上悲伤的色彩,但人已被拉进记忆的深处时,她越快乐的回忆越会让她悲伤,她越幸福的回忆越会让她痛苦。

  付芊芊站在窗边,她透过窗看着水中的月亮,她自己也被湖水反射的朦胧光影笼罩。

  回忆就像那轮印在湖中的月亮倒影,湖水将它荡漾成零碎的片段,所以就连边边角角的回忆也展现出与众不同的模样。

  她还记得最初见到李集的时候。

  最特别的当然是他那双眼睛,那是一双漆黑如长夜,坚固如岩石,冰冷如寒霜的双眸。那时,他还是个少年,却是个失去了笑容的少年。也许他也不会记得自己有多久没有笑过,但她看过他最初的笑容,他的笑容是那样生涩,又是那样的真实。

  那是第一个夏夜来临的时候,那是一颗流星划过天幕的夜晚。

  那个时候,他们感受到了彼此。

  这世上的人,大概最靠近的时候就是他们突然之间感受到了彼此。当一个人真正理解另一人的时候,也许从来不需要任何的前提,也许任何的前提都只是为了让自己相信。但当一个人真正相信的时候并不需要前提,他们只是在感受。

  当她看到那片黑暗的时候,他也看到了阳光。

  他们虽然身处一大堆恶魔的包围之中,他们虽然已站不起来,但他转过头认真看着她的时候,她明白了他想保护她,她相信他能保护她,所以她甜甜的睡了过去。

  真正的开心并不在乎死亡的降临,真正的相信也不在乎是否可信。

  所以当她迎着第一缕阳光醒来时看到的是他的笑容,他虽然凄惨到奇穴崩溃,全身精血枯萎,但他站在满地恶魔的躯体上,迎着光,对她开心的笑着。

  也许,也许那个时刻,他的笑才是真正的开心。

  因为那一刻,她是如此的相信他。

  后来,他已学会了笑,他笑起来带着一股谁也无法否认的真诚,但他只是学会了笑,她却已无法再从那样的笑容之中看透他的想法。

  就像她为什么宁愿自己再也不会快乐也要做那个选择呢?她又为什么做过那个选择还相信自己能够快乐呢?虽然他们在一起度过了永留回忆的快乐时光,但她却已渐渐见不到他真实的模样。

  如果她还能够见到,也许就不会相信她的选择存在任何意义,也许就再不会相信她牺牲的那份意义是在帮助那个人保存更重要的东西。

  当她再次见到的时候,她明白了,他那双眼睛一直打开着,那双眼眸中的黑暗就是他永远也化解不开的痛苦。而他的心中十年来又积累了怎样厚重的痛苦?让那双眼眸甚至再不会流露出任何一丝情感的色彩。

  当一个人痛苦的时候,就能学会逃避,但那个人似乎永远也学不会逃避。所以十年之后,他的痛苦已沉淀到甚至再不会被激起心中的任何波澜。

  而她自己呢?又是否后悔那个选择?

  当一个人无声落泪的时候,那就已不再是悲伤。

  它沾染上了十三年前的朝阳。

  但现在不是十三年前,就算从十年前开始,她与他也早已有了遥远的距离。那她为何还要来到大荒?正如李莜莜提醒她的一样,她已是谢夫人。

  这世上最刺痛人心的当然是提醒一个人去看清一些意义已经永远失去,因为选择本就是对意义的选择,一个人只要认识到一份选择意味着什么,她就再无办法从任何让她做出选择的条件之中逃避。

  她来到大荒并不是以为那些意义依旧存在。

  她来到大荒只是为了相信那些意义曾经存在。

  每个人活在自己所选择的痛苦中时,都会想要确定那些曾经相信过的意义依旧存在,因为那就是一个人的生命所在。就像那只留下片刻辉煌的流星,它们经历亿万年的长夜,却在燃烧自己中证明过自己存在。哪怕它将永远的消散,但只要有人见过它的辉煌,它就存在于一份意义之中,那份意义就是它的生命。

  门被打开。

  谢长生走了进来,他带来的是仙药和一份佛门的心法。

  当她看着那颗仙药,心中有的只是悲伤,那是沉淀了十年却再也无法化解的悲伤。她不知道李集是如何取得了这颗仙药,但她已明白,这颗仙药并不是用来救她的命,它只是被斩去的曾经。

  她已知道那颗流星连最后的生命都会死去。

  她看着谢长生,颤声道“老师……”

  谢长生叹了口气,道“无论你已为自己带来多少痛苦,无论你还将继续给自己带来多少痛苦,但你还是要继续等待。”

  她的指甲刺破手掌,她的心也流淌着鲜血,但她道“学生知道……”

  正如窗外被深厚的云所遮挡的月光。

  ————

  月光之下。

  徐子曦收起了手中的珠子。

  她不知道为什么李集还没有来见她,他明明已知道她就在大荒的幽兰都,他明明已经回到了幽兰都。他却没有来见她。

  他为什么不来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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