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祖窍飞金晶
天色微亮。
竹林掩映的石子小路上齐促织小步挪着,睡眼惺忪,无领对襟黑长衣上的银泡纽扣都系歪了几颗,黑筒裤,长尾围腰,也都比较松垮,泄出一段细腰。
白腻如剥了壳的蛋白,比脚下黑底绣花船形鞋上贴的银片更惹人目光。
她边走边梳拢着及腰长发,到门前时已经戴好镶满银泡的凉盘帽。
整套着装,大方、整洁,高贵,很符合今天传道授业的身份。
“各位好,从今天开始于祭师亭,我将传授鹊桥、种道的相关要点和窍门。”
“还有法经的用和练,如何精细化分配灵力,如何对敌,山林生存等等身为祭师必须掌握的基础学识。”
“诸位唤我讲师即可。”
齐促织从自己的黑蓝宽大布袋中取出羊毛线缠绕的布卷,四根杨柳枝,一块油亮的鹿胛骨。
而后将布卷内的法经取出,悬挂于半空之中,一手抚摸着鹿胛骨,声若翠鸟。
“距离你们揭开蒙面纸已经过去十二天,十二为一轮,在这一轮之中,身体逐渐适应祖窍的存在,想必有人迫不及待用先天真精开始肥沃祖窍。”
“但我相信,你们没有忘记给鹊桥预留一部分真精。”
“这是极为正确的做法。”
“【衍化经】第一卷起源篇有记载。”
“天地早期形态为大空空和大虚虚的无极,世界一片混沌,清气上升化作天,浊气下沉化作地,天地生五行。”
“对照人体,金是人骨,木是人筋,水是人血,火是人心,土是人肉。”
“雪为万物之母,天上有日月,人便有眼睛,有风,人有气,有雷,人有声,天有阴晴人有喜乐,天有阴霾人有心思,天有星辰八万四千颗,人有发根八万四。”
“先民所言,说明了什么?”
“我们是万物之灵,是雪母、天爷亲手造化出来的圣灵。”
“讲师....可这跟修行有什么关系呢?”
齐壁鱼不解的发问,齐谢豹等人也有些迷惑,愣愣的看着桌案前的齐促织。
三十二道求知若渴的目光,令齐促织心脏一紧有些局促。
平复好一会儿后开口,还有点脆生生。
“莫急,接下来才是重头戏。”
“人有喉管十二节,修行便有十二境。”
“我们都说鹊桥练气,那么此气为何物?”
“在祖灵殿堂中,你们已经感受过了,灵力的来源正是天地灵气。”
“所谓天地灵气,由万物之气组成,有先天之灵韵,也有后天之驳杂,并不纯粹。
“所以需要搭建鹊桥,贯通阴阳两脉海促成谐震,对其进行淬炼提纯,并揉以精气神三宝,落入祖窍后才能称作灵力”
“父母所赐的先天真精,可大量的将天地灵气转化为灵力,但每个人只有那么一点。”
“先用以稳固鹊桥,最为稳妥。”
齐谢豹高举左手道:“讲师,该如何搭建鹊桥呢。”
“先民有诗云:阆苑蟠桃自熟时,摘来服饵莫叫迟,几回下手潜偷处,无限神仙总不知。”
“为什么是偷或者说盗?”
“修行之道,图谋长生是与天抢时,自然为天地所不容,所以要学会盗机,盗取天地之力为自己所用。”
“今泄天机,赠与诸君倾耳听。”
“舌抵上颚,灵性沉于祖窍之中,将底部织毯,左旋三十六,右转二十四。”
“待津液满口之时,吞液入腹,鹊桥可成。”
齐草黄眸光微凝,心中稍微有些惊讶。
这个齐促织,别看境界不高,生花尚未归炉,倒是对鹊桥练气阶段的理解,十分深入。
盗之一字,言尽修行之精髓。
“切记,鹊桥落成之时,阴阳两脉海会瞬间合流谐震,见过春汛吗,如大潮拍山,声势骇人。”
“此时一定要打起十二分精神,随时做好用先天真精加固的准备。”
“讲.....讲师,我昨夜贪功,将真精耗干用净了。”
一个娃娃脸的少女脸色煞白,举起手颤巍巍的说。
齐促织也没有怪罪,而是细声细气安慰道:“用灵石也可,效用仅仅稍逊先天真精几分,别慌。”
一听到灵石可行,少女面容立马缓和大半。
她家境不错,于寨中有好几家铺子,百来块灵石消耗,不是大问题。
若是齐草黄能探听她的心思,必会深感其天真。
若是灵石只是“稍逊”,修行者趁早将先天真精呕出来,吐臭水沟得了。
千枚灵石不及真精半分!
这话不过齐促织心软,不忍打击她罢了。
鹊桥崩塌一次,第二次再搭建,阴阳两脉海的谐震会更加恐怖。
如果说第一次,如大潮拍山,滔滔不绝,第二次便是雪压群峰,头顶拆冰。
齐草黄望着齐促织,有十足的把握,她会在讲道结束后去找这个少女,为其护法,稳固鹊桥。
但热汤浇雪,狂风卷云。
帮的了一时,帮的了一世吗?
妇人之仁罢了。
“讲师,那【种道】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名为齐蓝蛇的短发少年,举手发问,一双丹凤眼狭长而媚,气质幽冷,人如其名。
这是位奇人,齐草黄与他同窗三年,见面只有寥寥数次。
他是四房一脉的子弟,父母双亲皆为普通族人,却生出个奇才儿子。
身上常年绑着一条白蛇,蛇长数尺,通体洁白,自称夏天降温,冬天暖身。
擅制毒药,又名为蓝药,平日将毒药藏在头发里,解药藏在鞋底里。
前世,齐家寨与黑王、夜郎,三方联合深入陷马山举行八门祭。
一次偶然的争斗,齐草黄便着了他的道,满身蓝斑,险些丧命,最后耍了些脏手段,才从他脚底板掏出解药。
齐促织的声音传来,打断了齐草黄的回忆。
“现在说有些早....不过可先讲明一些关窍,避免有人心急出错。”
“鹊桥搭建后,吸纳天地灵气,转化灵力的速度会大幅度提升,灵力浸润祖窍,织毯肥沃。”
“待祖窍内灵韵饱满之时,会有阳光三现,提醒你将要开始筑基。”
“这时候要做的是继续精粹灵力,直到六根震动,道基出关,祖窍之内飞金晶!”
“金晶非指金属,实指一点玄妙金性,有不朽之意。
“此为之后的生花归炉、丹台望月的基础,也称道基。”
齐草黄于心中接话。
诗曰:
“虚至太玄关,逆流天谷穴。”
“乾坤交媾罢,一点落黄庭。”
话说的容易,做起来难如登天,皆是水滴石穿,铁杵成针的费时功夫。
至于生花归炉,丹台望月,更是一言难尽,道道艰难。
否则,齐家寨怎么连一位金丹也无?
正说着。
齐促织忽然扭头,手中鹿骨飞起,低声道:
“谁!”
只见祭师亭外,窗棂阴影之下缓缓走出一位娉婷婀娜的女人,脖颈如莲花茎杆一样挺拔。
“促织,是我。”
齐蛛不似往日一般着装,只穿了黑布地两件套,托肩镶红布条水波纹,袖管中部是不常见紫色水波纹和黄色回纹花边,裙摆下侧是九个火纹。
头上无冠,一头长发盘起,虎骨簪子尾端嵌着一只血色琥珀。
齐促织看着这身熟悉的装扮,不由得肩头一颤。
她又要折磨谁?!
齐蛛指着两张极为酷肖的脸,眸子冷冽,嘴角露出一抹残忍的弧度,故意发问。
“草黄还是草玄?”
“堂姑,我是草黄。”
“随我,再走一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