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县为惠州首县,良田广袤,牛羊披野。
由于地处东南,鲜有动乱,百姓生育繁息,戴白之人多不识干戈。
县城城墙由青石累砌而成,墙面隐有阵纹扩散,细看之下,应是由仙门布置了各种防御阵法。
外有瓮城四座,每日城门打开,进出之人如水流不息。
蒋道澧一行人在卫兵查验后顺利进入城内。
城中的街道由石灰、黄土和沙子混合而成的三合土铺就。
道路两旁店铺林立,商铺琳琅满目,贩夫走卒、寒室贵胄,紫红青绿各自穿插而过,喧嚣声不绝于耳。
饶是现代人的蒋道澧,看着眼前充满烟火气息的景象,也不由得感叹一句政通人和。
天元朝以凡人为文武官,羽仙阁不得参与行政、用兵之事。
修仙者本就人数稀少,安靖年岁,凡人自然对仙凡区别感受不深。
县署和羽仙阁永安分所位于同一街道。
崔东旭需先去县衙做好交接,在客栈安顿好女儿和韩苟后,便和蒋道澧去了县衙。
从门口开始,蒋道澧见这老头从门丁到书吏再到师爷均要赔笑打点,金钱开道,层层通报后,终于见到了卸任知县杜凤之。
两人见面便热情异常,寒暄不止,仿佛多年至交。
落座后正事不谈,两人先把上官周边同撩八卦聊了个遍,整个厅堂充满着愉快的氛围。
杜凤之似突然想起,适时含笑告知崔,永安县衙库银短缺3万余两。
不断抱怨首县经营之难,钱谷河工用度繁多,还要操持补充州府各项节庆官事,库银早已入不敷出。
崔东旭笑容温和,语气哀婉,表示不是兄弟不帮忙,实在是才遭劫道,经年积蓄尽付之一空,现已身无长物。
崔东旭还强调遇见的至少是炼气境的魔修,自己十几位锻体境护卫眨眼便没,幸有蒋仙官出手才堪堪保住性命,应当立即去仙阁报案。
说罢指了指在坐旁边眼观鼻,鼻观心,屏息凝神的蒋道澧。
杜凤之见蒋道澧虽衣着褴褛(红色衣服全到处破碎)但玉面星目,更是腰悬玉牌,顿时大惊。
大声抱怨说被你崔东旭害惨了,仙官监察文武,先前不说明蒋身份,还以为是收留的某乞丐,两人聊了这么多私密,怕不是要被参死。
崔东旭急忙表示蒋道澧虽是仙官但重伤失忆,而且不负责永安县域,老兄不必担心。
杜凤之见崔东旭不肯接招便不再纠缠,告知隔日可派幕僚师爷处理交接事宜,羽仙阁报官要紧,慢走不送,说罢起身倚礼,回了后邸。
县衙前衙后邸,仪门照壁用料考究,内邸檐牙翘立、屋脊雕花,端的精致。
崔老头拉着蒋道澧迅速告辞赶到羽仙阁,褶着脸抱怨到:
“去年县考文武案首魁首皆出身永安大户,这老狐狸不知道收了多少钱,穷官富囊,现在居然让我填他的累亏,真是不摇碧脸。”
蒋道澧憋着笑,请崔东旭带他进阁报案。
县衙已是气派,不远处的羽仙分阁更是不逞多让。
两人明来意,蒋道澧拿出玉牌之后便被门卫领着进入。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座巍峨的牌坊,刻有古篆“羽仙”。
穿过牌坊,是一条长长的青石路,路的两旁种植着各种珍稀的灵草灵木,散发着迷人的香气。
每进一门,都是不同的主题,雕梁画栋,造型考究。
几进之间,门卫轻车熟路的走着,走廊精致的壁画让人目不暇接,匠心独运。
终是到了某处,那是一座“四水归堂”设计的小型的灵泉。
屋顶四檐铺满了白玉砖瓦,每片刻有图案,堂内中心位置有一汪碧泉,灵气涌动,清澈见底,泉底阵法灵石镶嵌,泉上暗香四溢,远远闻之仿佛便能够净化身心,延年益寿。
泉上悬浮着圆形八卦图样的玉台,一深蓝法袍中年静坐其上。
此人两眼微闭,双手抱元,似在修炼。
听完引路护卫上前禀报后,中年修士缓缓睁眼,起身凌空走到崔、蒋二人前。
崔东旭俯身低头不敢正视,到是蒋道澧站得笔直,毫无顾忌的仔细观察眼前之人。
见这中年修士法衣边纹如古烟、衣上霞光暗隐,腰束玉带,面如古铜,两鬓斑白,眼蕴神光,不怒自威。
周围灵气氤氲翻滚,几人沉默片刻,中年修士先开了口。
见他直接忽略崔冬旭,向蒋说到:
“可否借仙牌一观。”
蒋道澧毫不犹豫的递过去。
中年修士拿着玉牌正反端详片刻,随手中灵气输入,玉牌内渐渐现出篆字,逐字透出现于几人眼前。
“直隶顺天监察御使”
“蒋...”
未等字显完,中年修士手一抖,赶紧俯首跪下,双手高举捧还玉牌,嘴里颤抖着说到:
“永安羽仙阁督常检杜菁山叩拜上京仙官,仙使莅临蓬荜,小修未能远迎,请仙使恕罪,请仙使恕罪!”
蒋道澧还没反应过来,旁边的崔冬旭也立马调转身子对着他砰砰磕头,大声说着请上仙恕罪。
蒋道澧一阵无语,自己脑子现在里全是现代人的记忆,术也不会,法也没有。
穿越后一上来就给自己抬这么高轿子,也不知道接不接得住。
他心里想着:
“之前看见那喷触手的血怪就差点当场吓尿,如果不是这具身体还有些肌肉记忆,早就无了。
现在自己也就会喷个剑诀,御个剑影,这几招好像刻在自己脑子一样,但其他修真知识真半点想不起来。”
自己还要从这几人身上了解更多信息,不能太摆架子。”
蒋道澧赶紧接过玉牌,将两人扶起,学着以前看过的古装剧说道:
“杜仙检、崔县令快快请起,真是折煞我也。
蒋某一失忆之人,往后多有叨扰二位之处,怎敢受此大礼!
现诸事未清,当务之急是将魔修之事查清楚,好做后续打算。”
杜、崔见蒋道澧态度诚恳,推辞一下便后便由杜菁山引到一处别院。
别院里面种满了各色奇花异草,还有一池塘,里面养多彩锦鲤。
透过开着的窗户,可见床榻上铺着雪白色的床单,玉枕竹席的香气沁人心脾。
看来是杜菁山休息的精舍。
三人在院中亭下落座,桌上设有青瓷茶盏墨砚台,一切的陈设散发出淡淡的清香,环眼望去,花草斑斓皆入眼帘。
几番赏茶交谈,互相之间距离已然拉近。
期间杜菁山叫来几人吩咐,安排立即去崔、蒋遭袭之处勘察现场。
崔冬旭补充说自己还有两车散落金银需要带回,杜菁山应允。
蒋道澧补充说还有十几具尸首需要安置,崔冬旭连忙附和,杜菁山也吩咐了下去。
到了饭点,外派之人还未归来,杜菁山便以公务为由强留两人吃饭。
席间,崔冬旭久历宦海,各种同僚上司八卦秘闻不断,许多不乏连杜菁山都觉得惊异。
加之杜菁山拿了几坛据说是灵兽关键部位泡制的烈酒,推杯换盏间,氛围已是热烈,三人早以兄弟相称,就差割鸡首拜把子。
宴尾,一卫士拿了一份拟好的纸稿交到杜菁山手里,应是现场勘察的结果。
杜看完将纸盖在桌上,自顾自甄了一杯酒,醉眼迷离般向着蒋道澧说到:
“蒋老弟,听闻京阁仙察十五人..隔...俱是仙资卓绝的一代天骄,圣皇钦点的国之脊梁。“
蒋道澧正准备起身敬酒,却被杜菁山一手压下,似醉似醒的眯着眼继续说到。
“吾托人查到,确有蒋氏列于其间,却是年岁耄耋之人,更是以五行术法精妙绝伦著称。
可...为何你二人遇袭之处,除少许魔气残留外,尽是剑意!”
此时杜菁山身体直坐,面上醉意全无,直视蒋道澧。
“老哥见识浅薄,从未听闻仙阁有弱冠修士能位及御使。特别是在术法有成后,转修最是艰难的剑道,还有如此威能!”
说罢左手张开伸向蒋道澧,右手掐指放在桌下,几乎一字一句的说:
“请老弟再将仙牌给愚兄,顺便解答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