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冬旭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得站也不是坐也不是,不断转头看着两人。
房间似温度骤降,落针可闻。
蒋道澧心中惊雷炸裂,却强装镇定。
原来杜菁山者不仅安排人去勘察现场,还托人查了自己仙牌跟脚。
看着浓眉方脸,确是一奸货。
只见蒋道澧面如平湖,用右手自顾自夹了口菜,左手解下玉牌随意一递,说:
“看来这一身破碎红衣让杜仙检怀疑了身份,也罢,仙牌自有信息照影,可随意查看。”
杜菁山接过玉牌后不敢放松丝毫,右手依旧掐诀蓄势,左手对着玉牌输入灵气。
不多时,剩余信息显出。
仙牌主人姓蒋,但名麟涛,直隶州小宗玄心掌门,道统出自某洞天奇遇,数代单传。
门人以五行术法见长,蒋易澧蒙荫上任掌门羽仙阁功绩,寄禄仙察。
随后,一张鹤发老人的照影图出现。
......几人一阵沉默。
饶是杜菁山修行多年,也感到被蒋道澧愚弄,一拍桌子就要暴起。
蒋道澧更是心中无奈,自己连仙牌名字都认错了,原来牌子上的古篆写得“蒋遴涛”,不是“蒋道澧”,看来也只能将错就错。
只见蒋道澧语调平稳,目光深沉:
“杜仙检且慢,在下虽是失忆,但非失智,如真是魔门中人,断不敢只身前来。
余仅存记忆不多,确是姓蒋名道澧。你且观仙牌,玄心宗世代单传,也许仙牌是蒋某师尊之物或未可知。”
杜菁山面色阴郁,质问为何蒋道澧用的剑法而非道术。
蒋道澧闻之,右手筷子放下,两指并拢,体内灵息调动,银白剑芒闪烁指间。
“仙检言剑道难成,吾想此道必是坎坷而巍正,现此身寥祭,请杜仙检观之。”
杜菁山语气一噎,眼中法纹闪过,感知之下,只见蒋剑意凌身,厉而充盈。
虽仅两指,其内蕴磅礴之势令他忍不住想立即施法防御。
“此子至少炼气境巅峰,且剑息纯正,不似魔修。”杜菁山心想。
蒋道澧继续道:
“仙道坎坷,大道无情。吾等修士所学,何时能由己,具是宗门师长决断。
玄心乃小宗,仙资乏匮,敢问杜仙检,吾修剑,是否叛道?是否离经!”
随着最后一个字吐出,蒋道澧说势升腾,直视杜双眼,咄咄逼人。
杜菁山顿了片刻,旋即收诀拱手,眼神恢复迷离,打哈哈说到:
“蒋老弟!蒋老弟!老哥哥我身负仙职,要为朝廷百姓考虑,此酒甚烈,自是敏感了些,望海涵,海涵,哈哈...”
说罢举杯敬酒,见蒋道澧依旧无言直视,手中剑芒吞吐,房间剑吟嗡响,便求助似的看向了崔冬旭。
崔冬旭这小老头也是赶忙配合,一通解释安抚,终是让三人重新饮了一杯。
此情景,再吃下去也不合适,崔冬旭作困倦状意表辞意,杜菁山显醉状也不挽留,遣人将两人送到了下榻的客栈。
蒋道澧一人独住,左右房间是崔氏父女,韩苟单独在另外一头。
洗漱完毕,蒋道澧盘坐在床上。
心思稍定后,便是一阵难以言喻的疲惫袭来。
自己穿越不久便如此殚精竭虑,所见之人具是心思缜密、老练圆滑。
稍有不慎,便后果难测,此世生存之艰...
还未多想,敲门声起,开门见是杜菁山派人前来送还仙牌。
还准备了一套制式衣物,羽仙阁所见的绿色样式。
衣物不具法力,但比身上破破烂烂的红袍好太多。
来人还说,杜菁山已派人向惠州府羽仙阁说明情况,不日内便有府级仙官前来处理,希望蒋道澧近期不要离开县城范围,以免自误。
蒋道澧关门后直接躺在床上,心思浮动。
目前自己会几式剑诀,能御剑而飞。
根据杜菁山反应,实力应该让他有所忌惮,就是不知道逃走能有多少机会。
仙牌明显不是自己的,临场发挥胡诌的身份,在惠州仙阁来人后,大概率会被戳破。
但逃走又会被通缉,此后除了魔道可能没有其他了解修仙信息的渠道。
杜菁山允许自己穿仙阁制服在县城范围活动,说明其至少部分认可自己身份和说辞。
目前修炼功法和方式、法器法术、灵石资粮通通都没有,贸然逃跑入魔都不可取。
权衡之下,还是应该留下赌一赌,失忆可以作为一个理由,剑气也可以遮掩一二。
打定主意后,蒋道澧不再多想,闭眼入睡。
片刻之后,鼾声阵阵。
“孤身风雨骤,浓睡消残酒。”
“枕忧身未稳,故乡不敢思。”
一夜无话......
翌日。
天光已至晌午,蒋道澧才悠悠转醒。
睁眼前,多么希望昨日是一场梦,醒来依旧可以朝九晚五的赶地铁吃外卖。
睁眼后,布枕木床井字窗,茶几铜镜黄木盆,蒋道澧心里终是有些难受。
是一种身处无法控制的漩涡,无法同身边人述说的苦楚。
稍作平复,洗漱穿衣,下到一楼询问掌柜崔家几人情况。
中午正是饭点,大厅人声嘈杂,餐桌近乎坐满。
掌柜见蒋道澧身着绿色武服,臂绣白鹤,精神干练,恭敬谄媚的回答道:
“回仙卫,崔老爷带崔小姐和韩大人去了县衙,走前说仙卫的一切开支记他账上。”
蒋道澧并不饿,估计是修仙之人已经辟谷。
想去外面转转又身无分文,不知道该去哪。
这时外面传来锣鼓声,四五个带枷之人被衙役串牵着游街。
掌柜解释说是平溪乡的几个抗税欠户,都是同姓。
“平溪乡李姓氏族觉得朝廷征比过高,在当地甲长士绅的怂恿下,坚持只肯缴部分粮税。
听说还把县老爷派去的粮差帮役打了,这可了得,被老爷杀鸡儆猴抓来几人到菜市场“站笼”。
蒋道澧闻言,便出门跟着队伍到了菜市场。
说是菜市,此时已腾出好大一片空地,四周乌泱泱围着看热闹的,人头攒动。
一个书吏模样的在宣读罪状,衙役勇丁正挨个将几人枷锁解开,准备放入站笼。
蒋道澧仔细观察这器具,是一“工”字形木架加上“X”形状的交叉木条,整体呈暗红色。
只见蓬头垢面的几人被“站笼”顶端卡住脖子,每个人呈大字站着。
惨叫声传来,衙役们用长钉将囚犯四肢用长木钉一锤锤钉入“X”状木条,四周吹哨喝彩之声喧嚣不止。
书吏的宣读也接近尾声:
“如有敢抗税不缴者,定罚不饶!”
念完带着众衙役兵丁离开,四周之人让出一条道见他们走远后,一拥而上,围着几个流血不止的站笼聊天称奇。
蒋道澧看得皱眉,身边围观几人还在讨论,说这次钉人笼子要几天才死,甚至开了盘口,你押50文,我出100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