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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杏淮人家

苍墨剑华录 镌刻晨霜 3299 2024-11-12 09:08

  “月亭,”镜州城南街上的一条巷子之前,金燕望着面前这条看起来有些狭窄的小巷,不禁向着柳月亭,有些皱眉着道,“你那姨娘的客栈真的是在这里面吗?”

  柳月亭此刻也略微迟疑了一下,道:“我也不太确定,我好久没见过她了,这城里面也少来。不过,我看刚才的那位前辈倒是好像有一些了解,我们先按照他说的,去那里看看吧。”言罢时,他也并不再如何疑虑,率先提足没入了那小巷中。

  原本镜州城内的西城才是最为兴旺的地段,南边临近城外的大片河湾与农田,所以要更多寻常百姓子民居所,条条交错坐落的巷子狭窄而幽深。

  再加之师门天墨门中最近本有所传言,这镜州城中近来似有魔教势力隐隐活动。眼下师姐弟二人在城中行得小半日,虽说并未发现魔教踪迹,不过却也隐隐感知到这城中的气氛透出着一些异样。

  时下二人本是偷摸下山,又稍显势单力薄,眼看这处街道上的人流比那“镜花楼”外面少了何止一大半,更遑论那条看起来幽深不知处的巷子了。金燕原本是不太希望在这种地方走动,不过眼见柳月亭此刻如此笃信又无所顾忌,遂也就只好跟着进了去。

  然而,待乍一进得巷子里来,天地又有所不同。

  约摸六尺宽的巷道中,二人一路行去,不时路过着一些杂货铺与药房之属,耳中听得有鸡鸣狗吠声远近而起,又有顽皮孩童玩闹追逐其间。二人在不觉间的对望中,都觉这小巷虽然有些幽暗,不过却有种岁月静好之意。

  走在这幽深而又含藏着些许温馨的巷子中,不知不觉间倒也叫人忘记行了多远。

  过不多时,在穿过了一处巷中的小路口,二人来到一座小院旁,驻足不前。院子就位于路口一旁,做为院门的两扇门扉都打开了来,门楣的上方正写着了四个字,“杏淮人家”。

  眼见这就到了目的地,柳月亭和金燕二人在门口愕然片刻,先后踏进门槛,随后在穿过了一座栽种有满园腊梅树的院落,柳月亭当先进入了院中的堂屋里来。

  屋中左边一处柜台,中间方桌五六张。此刻,那其中的一张桌子旁,一个妇人正在其上清洁擦拭着,旁边的长凳上正自放有一盆清水。

  柳月亭看到那妇人的身影后便即怔了怔,试探叫道了一声:“陈姨,是你吗?”

  闻声间,那妇人抬起头来,撩过耳旁的一缕头发,待看清了那站在门口的少年时,口中有些讶异地道:“是月亭吗?”

  依旧亲切的话语,柳月亭莫名有些触动着,略微涩声着应道:“是我,陈姨。”

  “哎呀,真的是小月亭啊。”那妇人闻言便即笑了起来,接着又一面拾掇着手里的抹布与水盆,一面笑着道,“你长大啦,我都快认不出来啦!”

  “月亭,来给陈姨说说你这几年是怎么过的?”过得片刻,堂屋内,那妇人收拾停当后,拉着柳月亭和金燕二人至柜台前的一张桌子旁坐下来,说道,“几年前我曾在建溪镇听你徐大叔说你去了天墨门,这是真的吗?”

  “是啊,陈姨。”柳月亭笑道,“七年前徐大叔就把我送到了天墨山上,只是我后面也就很少下山来了。”

  “到了天墨山上后,师父将我收入门下。”柳月亭接着说道,微微抬手朝向旁边的金燕一引,续道,“这位是我的师姐,金燕。”

  “原来如此,”那妇人笑道,说话间又转而朝向金燕,“这位姑娘,我们这侄儿有劳你照顾了!”

  金燕当即应承,言道彼此同门兄弟姐妹间,互相照应原本也是该当之事。

  那妇人口中“嗯”了一声,微笑着点了点头,随后忽而站起身来,道:“看我都忘了,你们这会儿都渴了吧,想喝点什么吗?”

  “陈姨,我看就不用劳烦你了--”接着,柳月亭正应声道,但才说出口时,那妇人已然径自穿过了堂屋,到了后院中去。此刻那后院内,看过去正有淡淡青烟萦绕,想必是有着灶房之所。

  片刻之后,那妇人便端着一个茶壶回来,又顺带从柜台上拿了两个杯子,走过来,双手间十分麻利地很快就给二人沏好了茶。岁月仿佛不曾在她姣好的脸庞上留下半分痕迹,但那一双手却因为常年的劳碌而少了几分润泽。

  “陈姨,你们的客栈以前不是在城西吗?”柳月亭起初端起茶杯来尝了一下,感觉到有些烫口,便放下了杯子来,问道。随后他又举头四处望望,继续道,“对了,还有怎么没见到杨大叔呢?”

  那妇人去将茶壶放在柜台上,回头来微微一笑,道:“你杨大叔他人不在了。”

  “啊,这怎么会?”柳月亭一怔,当即就不禁讶异着。稍后,又见那妇人后续神情中略显深意,自己也是神情一黯,道,“那杨大叔他是……”

  “几年之前,他生了一场病。”那妇人道,“当时为了凑钱,我把客栈转掉了,可惜后来还是徒然。”

  “怎么会这样,杨大叔那么好的人……”柳月亭唉叹道,“那你现在这样一个人忙得过来吗,怎么没多请点人来帮忙呢?”

  “我当时为了给他凑钱寻医,四处借了不少,到现在也还未还清,哪里还用请人。”那妇人从容说道,一拢耳旁头发,笑了一笑,续道,“再说了,我还挺喜欢这样一个人忙碌点的,一空闲下来反而就心绪难宁。”

  “那你怎么把客栈搬到这里来了呢,”柳月亭说着,又回望了望那庭院之外的巷子,“我看在这里,生意也不会太好吧?”

  那妇人道:“我一个人又需要怎样的地方呢。再说我当时焦急凑钱,又向一些……嗯,一些不义之人那里借了点,时常有人上门无礼,眼下到了这边才稍微安稳些。至于其他事,待得后面凑够了银钱,还清了他们,之后再作打算吧。”

  柳月亭一时沉默片刻,道:“那你们要是如此差钱的话,也可以回去姜国,去找杨大叔那边的亲人帮帮忙的吧……”

  “月亭,”那妇人当下忽而一声轻唤,截断了他的话头。随后她侧过了头去,望向了那院门外的巷口,口中淡淡道来,“你还不明白吗,这里是我和他昔时共同选择的地方啊……”

  “十年之前,当他情愿从他的族氏中断绝血缘,脱离出来,带着我一起离开,在那之后,我们俩虽然从此世间天大地大,但终究还是需要一处地落脚安定。所以才有了后面,我们一起来到这里,盘下了那边的客栈,重新修缮完成,准备自力更生,可惜才有起色他就病倒……”

  “我们既然曾经决定了就在这里过活,如今他虽然已不在了,但,”说到这里,她话音稍微停滞,后续才幽幽跟道了一声:“我的人生还是在这里呀……”

  听她述说自己的经历,柳月亭只觉心里沉重不已。当下一番思量之后,将师姐金燕拉到了一旁,又拉着她交头接耳了一番,稍后便见她点了点头,仿佛是答应了什么。

  接着,柳月亭又将自己带来的箩筐打开,向那妇人说明缘由。而那妇人听完过后也答应了他的请求,准备试试看,能否帮他将这些东西卖到城里的其他一些客栈与酒楼中去。

  至于价格方面,这种松菇的价格原本远高于寻常之物,倘若是客栈酒楼老板定能识货,不过柳月亭却说只收寻常蘑菇的钱,但那妇人又一度未能答允。最后在柳月亭一番坚持己见,她方才应承了下来,不过也只约定了自家客栈中留下来的一部分,给到他寻常蘑菇的钱,而其他卖掉的钱,自己终究还是不愿占得分毫。

  此间事了,二人遂准备告辞。那妇人原本坚持要留二人吃过晚饭再走,不过又闻柳月亭说道,他这番下山并没有经过师父同意,实不敢久耽,再说倘若晚上赶路,怕也不安稳云云,遂也就送二人离去了。

  院子外面的小巷中,就在二人的身影渐渐隐去,有一瞬间蓦然静下了许多。稍后时,一个拐角处,一道头戴斗笠的人影缓缓转了出来。

  “你真的打算帮那两个年轻人吗?”

  才转眼,那人已然又站在了这家“杏淮人家”的堂屋一角,靠立了墙壁,斗笠之下传出来一道有些低沉的声音。

  “不是帮他们,”另一边,那妇人此刻又继续在堂内的方桌上俯身擦拭了起来,脸颊旁垂下的一缕乌发湿润结束着,口中正自喃喃而道,“是帮我自己啊。”

  “你这又是何苦呢。”

  低沉的声音中仿若又带着了几分怜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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