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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往事

苍墨剑华录 镌刻晨霜 5018 2024-11-12 09:08

  “月亭,你今日过来有什么事吗?”

  回到清灵殿前的空地上,袁迎舟开口一声问道。

  柳月亭面有愧色,道:“弟子有愧,看来是又惹得太师叔生气了。”

  袁迎舟释然一笑,道:“这个无妨,但是以后当要引以为鉴,那镇妖塔附近不可靠近。不过倒是,”言及此处,他眼望过来道,“你今日前来可有何事?”

  柳月亭整理思绪,将自己先前在那镜州城中的见闻,城中一位身份不明之人正自持有本门中的“天权”剑,并且还声称,将要于五日之后用来举行比武夺剑,等等事情,悉数禀明。

  袁迎舟默然聆听,脸上神色无甚波澜,等到柳月亭讲完时,他口中琢磨着道一声:“那么,你这段时间是下山去了吗?”

  柳月亭闻言一惊,却是事先不曾料到,自己禀报在那镜州城中的见闻,如此一来,便会顺带把自己下山的事情说漏嘴。心中顿起一阵慌乱,道:“嗯,这个……其实弟子最近正有些事情需要到城里去,本来是应该先来向师父请准的,不过弟子又想,师父最近一直都在这玄清峰上闭关清修,或许也不该为了这种事而相扰。所以,也就只是跟大师兄说道过,还请师父勿怪!”

  袁迎舟一摆手,道:“这也无妨,其实我最近也正想着,大概也该是让你出去历练一番,增长些见识的时候了。”当下说道中,他神色一转肃然,又续道来,“不过,此事且先留待日后再议。在此之前,你先仔细说一说,你当时看到的是怎样的一柄剑吧?”

  乍一听到师父说考虑让自己下山历练,柳月亭正不由心头一振,随后见师父又肃然发问,遂是愈发恭敬道:“是。那剑,弟子见来比寻常的剑宽有寸许,剑镗有一个太极图。原本似乎是为镜州城刘家堡中的刘亦谋所有,如今是在一个蓝衣之人的手中,弟子就是从那人处得知的消息。”

  袁迎舟在柳月亭的言说罢了,稍作沉吟,又是问道一声:“如你所见,那剑之上可有何异状吗?”

  柳月亭心间一凛,旋即似乎明白过来师父言指之意。

  那“天权”和“天璇”二剑的区别,便即是其中一柄为一层黑雾所萦绕,另一柄却没有。不过,二者剑身临近剑镗处均刻有铭字,这还是他在摸到那柄“天璇”剑上的刻字,之后一经回想,这才有所发觉。他还能够忆起,先前在那一处山崖之上,初次见到那蓝衣男子手中的“天权”剑,虽然只是惊鸿一瞥,不过还是能够依稀记得,那“天权”剑上似乎也是有着刻字,只是当时的自己没有多作留意而已。

  想到这点,他于心中又思虑一番,至于那“天璇”剑在自己手中得而复失的事,犹豫之下,终究还是按捺住了,没有说出口,只是言道:“那剑上面,弟子倒是没见有何异样,不过是在靠近剑镗的地方,好像有些刻字吧。”

  “你能看到那剑身之上的刻字吗?”袁迎舟又突兀一声发问道,眼中一丝光芒闪动起,与刚才淡然自若的样子截然不同。

  “是的。”柳月亭应承道,“弟子应该确实有看到。”

  袁迎舟稍一思量,蹙眉着道:“那持剑之人是何身份,你可知晓吗?”

  柳月亭面浮苦色,道:“这个,弟子却是还未曾打探清楚。”

  袁迎舟默然一刻,随后一点头,口中言道:“那好吧,此事我已知晓,待后面自有打算。另外,这玄清峰上也不宜多作停留,若无他事,你且就先回去吧。”

  闻言时,柳月亭乍一抬头,仿佛有话语到了嘴边,一时却难道出,脸上稍显神色不定。

  “怎么,还有什么事吗?”见他一副疑虑深沉的样子,袁迎舟忽又凝目看去,口中问道。那边柳月亭,虽一时犹豫无言,但他脸上的一副忧惧之色却是难以掩饰。袁迎舟目视半晌,终是口中轻叹一声,言道,“刚才在那镇妖塔前,你可是有何感受吗?”

  柳月亭的脸上划过一丝讶异神色,想起刚才那道从镇妖塔中传出的奇异啸声,此刻都还有些心有余悸。但师父所问,如何不答,一阵迟疑之余,开口道:“嗯,弟子刚才似乎是有听到,那镇妖塔中……好像有一种十分怪异的声音……”

  袁迎舟眉头一挑,随即眉云深锁。

  柳月亭有些心中难安,想到那塔内异啸声,生起于自己几乎就要触碰到那面“镇妖镜”之际,遂又是惴惴而道:“可不知,那也是因为弟子的缘故吗?”

  “不,那不是因为你的原因。”袁迎舟凝眉思绪中,忽然抬头目视来,言道一声。随后一作颔首叹怀,再度望来,慨然而道,“关于我们门中这镇妖塔的来历,你可是知晓?”

  柳月亭应道:“是,这个弟子是有听说过,据说镇妖塔,曾是镇压了无数妖魔之所。”

  袁迎舟点头道:“对,没错,这便也正是镇妖塔名字的来由。”说道中,他抬头看向那后方镇妖塔的方向,口中续道,“这镇妖塔,本是我们天墨门创派先辈所留,塔中封印一套玄妙绝伦的阵法,名字叫做‘神剑伏魔阵’,专门所为降妖伏魔而生,经由道家真法加持,对于世间的妖魔邪物之流有着绝大的威慑力,凡是被关入镇妖塔内的妖物,往往尽数难逃被此一阵法诛灭的结局。”

  “不过,”说到这里,他话锋一转,“天下之大,这世间终究还是存在着一些妖魔邪物,本身有着极强的妖邪之力,就算是这‘神剑伏魔阵’也是难以奈何。”

  “如此说来,你可是能明白了吗?”末了,袁迎舟向柳月亭看来,眼中若含决然之色。

  乍一闻这番言语,柳月亭顿时有些惊骇无措,没想到师父会跟自己说这些。原本关于门中镇妖塔禁地的一些传闻,天墨弟子间,私下里也偶有说法,却不曾想,那镇妖塔中不仅仅只是有着残存的妖气,竟然还有活物!

  惊惧交集之余,就点了点头,口中讷讷而道:“嗯,也就是说,那镇妖塔中,至今仍然还有存活着的妖物……”接着一番思前想后之余,又是问道,“不过,倘若是那些妖物,就连塔中的那个‘神剑伏魔阵’都对付不了,那这可要怎么办呢?”

  “这不是你们目前需要担忧的事情。”袁迎舟淡然一笑,言道,“这镇妖塔,原本即是专门镇压各类妖魔邪物之神迹,眼下其自身虽然无法尽诛其间妖物,不过因为塔上结界的存在,那其中之物也是难现世间。”

  “好了,不说这个了,”仿佛也是不想给面前的这个刚刚才初入炼气门径的弟子、增添过多的忧虑,几度口出骇人听闻之言后,袁迎舟忽而摆了摆手,笑言道,一转话头,“还是说说目前的事吧,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柳月亭面上强自一笑,正心想,关于那镇妖塔之说,其实门中也是早有传言,镇妖塔内至今仍有封存的妖气。但至于那妖气的源头,是为何物,是死是活,或许也正如师父所说,那也并不是自己等人需要担忧的事情。

  便也就不再去忧虑此事,心中又一番思量,回想起先前在那“杏淮人家”客栈,那邪气男子曾指认本门中前辈师叔,开口言道:“嗯,其实,弟子确实还有一个疑问,就是上次师父曾经提到,那位二十多年前被逐出师门的落仞峰师叔,不知他是一位什么样的人?”

  袁迎舟脸色微变,道:“你怎么会突然问起这个?”

  柳月亭略作迟疑,道:“因为师父之前曾经说过,弟子上次之所以惹怒太师叔,好像就是跟那位祝师叔的过往有关,弟子最近也是时常想着此事。”

  袁迎舟面上浮现凝重之色,停顿一刻,言道:“好吧,本来此事,我是打算后面有机会再一并讲述于你们。”

  “不过,你也不必如此介怀于心,”他继续说道,“你们那位师叔的情况,与你并不相同。当时他自研剑招,聚拢一批同道效法,走上歧路,引起门中两派斗争以及参合峰门下弟子枉死,最后还导致宗门分裂。可说是我们天墨一门建派千年以来,少有闯下如此祸端之人,你们清殊太师叔眼中的宗门罪人。”

  柳月亭道:“所以,那位师叔就是因此而被逐出师门的吗?”

  袁迎舟脸上掠过一丝异色,道:“其实也不然。当时包括你们那清殊太师叔在内,门中长辈并没有将他逐出师门的打算,是他自废武功,又自退师门。”

  既知犯错,还能生出勇气自行惩处,没想到那位前辈师叔竟是如此有担当之人。柳月亭的心中暗叹声道,向袁迎舟看去,见他提到那位时,神色间仿佛也是颇有几分哀婉之意,不禁是心头一动,脑海里隐约浮现起,镜州城小巷客栈中的那道身影,又试问道:“那不知师父对于那位师叔是何看法呢?”

  袁迎舟眼中光芒一动,目光看向过来道:“你今日,怎的突然对此事如此在意呢?”

  柳月亭勉强笑笑,道:“其实就如弟子方才所说,只是想多了解一些门中旧事而已。”

  袁迎舟默然一刻,忽而是口中一声叹息,昂首望天,一捋心中思绪,怅然而道:“那好吧,此事原也不算是什么隐秘,我们天墨门中多少往事,只是没有多少人想要去重新提起,难以回首。

  在当年,因为你们的那位祝师叔在门中挑起纷争的缘故,你们清殊太师叔门下弟子由此而死。对于引动纷争之人,你们太师叔痛失爱徒之余,自然是深恶痛绝,坚持要施以重处,不过当时的宗门之中,包括你们清胤太师父和其他不少同门都为他发声,请求你们太师叔能够从宽处理。

  原本对于我来说,这倒也并不是不敬于那位亡去的参合峰同道。只是一来,那位弟子并非是你们的那位祝师叔亲手所杀,争斗之中刀剑无眼;二来我们天墨门中,练剑和炼气的派系区别,从来有之,在更早以前其实也曾经出现过一些争执,由此而负伤的弟子也有不少。

  但之所以就在那一次的纷争,酿成宗门分裂的灾祸,这也与你们的那位祝师叔,当众自废武功、愤而离开师门有所关联。

  所以,如今倘若要说我自己的感受,我只能说一者,对于那位枉死的参合峰同道,我们不能忘却;二者,祝师弟离开师门也实是可惜。

  除此之外,也若非如此,当年的那一场正魔之战,我们天墨门或许也就不会失去那么多的同门弟子……”

  袁迎舟口中讲述往事,脸上的神情不觉间变得有些萧索起来。

  柳月亭听出来师父言中之意,看来对于那位祝姓师叔,仍旧念有往日同门之情。当下心中一阵激动,差点就要将在山下遇到那位酒客前辈的事情相告,但又一想此事也还未确认清楚,万一此人非彼人,终于还是隐忍住了。

  “……怎么样,你现在练得如何?”

  柳月亭的一阵走神中,忽然间听到师父袁迎舟的一声发问,豁然收束心思,脸露讶然道了一声:“什么?没听清……”

  袁迎舟道:“我是问你,最近的修炼情况如何了?”

  柳月亭想了想,道:“是,不过弟子最近倒是没怎么修炼,下山之后就时常劳碌奔波。”

  “嗯……”袁迎舟口中一声轻吟,随即忽然一声言道,“对了,还有就是关于先前你那剑术……”

  “是,弟子也没有再练了!”柳月亭这边赶忙应承道,“不过弟子在山下时,于危急中曾使用过一两次,还请师父勿怪!”

  “嗯,那就好。”袁迎舟脸有慰藉之色,口中叹道,“其实,我倒也并不是跟你们清殊太师叔一样,苛责你们自研功法。我们天墨一门渊源长远,中途经历曲折,也有过一些功法散失,欲要昌行正道于天下,正当是需要我辈刻苦精研道法。而我只不过是,不希望你重走上祝师弟的老路而已。”

  闻言时,柳月亭心头顿生触动,垂首一揖道:“是,弟子必当谨记于心!”

  袁迎舟点了点头,以示期许,后又目露忧思,沉吟声道:“不过听你道来,你这次下山,倒是还遇到了些危险的状况……这些话,原本在你下山之前就该要告诫于你,想你自小在我门中长大,对于外面世间之事了解不多,缺乏涉世经验,在外面江湖之中行走,当要时刻留心戒备,于人于事都要多作留意,不可妄生事端,也不可轻信于人,尤其是对于那些心怀不轨之辈,就像你此次所遇到的这‘天权’剑之事一样。”

  柳月亭眼中闪烁两下,又恭声应承。

  虽然这当下,师父口中似乎是在言指那个意图不明的持剑之人,不过乍然闻听这番教诲,他的脑海中却是莫名浮现过另外一道身影,那样一道,有着一抹别样紫色衣衫的女子身影……

  “好了,你眼下若是没有别的事,就先回去吧。”沿着门框缭绕而出的青烟尚未断绝,清灵殿前,袁迎舟脸现一丝笑意,点点头道。

  柳月亭再揖道别,转身往前山而去,一边走到林子中,他不禁又几次回头看去,师父袁迎舟仍旧伫立在殿堂屋子前,久久未有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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