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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惊闻

苍墨剑华录 镌刻晨霜 4519 2024-11-12 09:08

  这几日以来,柳月亭在山下倒还算自在,有时想想,对他的那两位下山不归的师兄,倒是有些理解起来。毕竟相比起那些在天墨山上日日晨修夜练的日子,在山下似乎是要自在舒坦一些。

  不过,两位师兄都是曾经承由师父安排,独自去往世间,行游历练过的天墨弟子,他自也心知,如今的自己还不能与之相较。尽管单从功法修为上来说,目前他或许也没差了,但是缺乏了师父的正式认可,总还是让他,有些难以自认为是,一个可以在天下间真正独当一面的天墨弟子。

  天墨山下的花花世界虽好,但他也没呆上几天,心中就已隐然生忧。花花世界中的几多诱惑,让人迷醉,他努力让自已睁开着一双清醒的眼睛。

  他不知道,自己此次还能在山下逗留多久,但他知道,如今那镜花楼中的三日份客房,自己多半是住不满的了。

  这眼下,他走在街市上,朝着镜州城东的长缨门而去,打算去找到那位姜雪灵姑娘,向她说明了情况以后,自己便要就此回去天墨山上。那先前的承诺也好,约定也好,也就只有留待来日。

  他心中这般念想,一路上路过一些赌坊酒肆,也不时会进去转上一圈再出来,想要最后再试图找一找,他那位身负巨债,因而不得不“有家难回”的悲惨师兄。

  如此耽搁之余,在他即将穿过中城,忽是又想起,最近去到他那位姨娘的客栈中,似乎一直都没有见到他那位姨娘的身影。心中不由一阵担忧之际,就决定要再过去看一看。

  清晨的初阳升起,淡淡的金辉洒下。

  当他行至那杏淮人家外面,正要跨进院门,远处的巷口间,突然传来一阵小孩子喧闹的声音。他不禁转头看去,那边的巷子里,几个小孩子追逐打闹着,在巷间没去了身影,嬉闹声渐远。

  微微一笑,回过头来,跨入院门。

  “看来有客人来了。”此时的客栈堂屋之内,一声轻笑声道,两位客人各自落座着。其中的一位身着暗蓝色衣裳的青年男子,言语声落罢,正自口角含笑。

  那另一位客人闻声未语,一顶斗笠下的深色檐影覆于脸面之上。

  “还请前辈莫要责怪,”又一声,那蓝衣男子笑道,“我今日可是自己一个人来的。”

  “更何况我还是身无寸铁,”那男子口中续道着,摊了摊手,以示自己未携刀剑,两手空空,“我今日过来,就只是想吃点酒菜而已,我们那边的饭菜吧,味道就差劲了点。说起来,倒是要羡慕上前辈了。”

  然而一时之间,屋子里依旧只有他在自说自话,不过对此,他也不以为意,自嘲一笑。罢了,忽转过头,向着门口的位置道:“哟,看来是我们的柳兄弟到了。”

  柳月亭走过客栈前的院子,刚跨入堂屋之际,听到有人招呼自己,正觉惊奇。但等到看清那说话之人,不由是心头赫然一惊,口中惊呼一声道:“是你!”倒退一步,手按腰间剑柄,怒而斥问,“你还待怎样!”

  “嘿嘿,柳兄弟不用紧张,我今日只是来做客的。”眼见这阵剑拔弩张的状况,那蓝衣男子口中笑言道,随后拿起筷子,夹起来一些饭菜送入嘴中,品尝着。

  柳月亭看去,那男子面前的桌上,倒的确是摆放有几盘菜,那男子正在酒菜并用,脸露怡然之色。不禁是惊疑声道:“你又在耍什么花招?”

  “唉!”那男子口中哀叹一声,倒了一杯酒送入肚中,一脸哀惋的神情道,“我还以为我们已经有所交情了,没想到,柳兄对我还是如此决绝难容。”

  柳月亭斥声道:“我跟你能有什么交情,少胡说八道!”

  岂料那男子闻言只是笑了笑,脸上生有难以捉摸之意,道:“不知柳兄你,昨日跟那位姜姑娘,一同进入到那瘴气之谷中,可有好好把握机会?”

  柳月亭眉间一锁,敌意的目光相向,惊疑不定中,反问一声道:“难道说,你认识那位姜姑娘?”

  “当然是认识了,”那男子又含笑而道,“我和她也可算是老熟人了,想起来,我们之间原先也有过一段生死交情呢。”

  “你少在那里胡言乱语了!”此刻眼见对方一个来路不正的邪气男子,满口包藏祸心之言,意欲混淆视听。柳月亭不由一阵莫名的心怀激荡,凛然而道,“姜姑娘作为长缨门中人,我正道门下弟子,又岂会跟你这种邪魔外道之人相熟了?”

  那男子目光向柳月亭看去,突然道:“倘若我说,我认识她之时,柳兄弟怕都还不是天墨弟子,你可相信?”

  “你说我可会信?”柳月亭反问一声,怒意截然道,“我不知阁下究竟是那一路旁门左道之人,但却休要妄想就凭几句混淆之言,离间我正道两派交好之义。你今日这番话,对我说了倒不打紧,但倘若是那位姜姑娘的师门中人听了去,可就难说。”

  “哼!”说到这里,他口中冷哼一声,唾弃道,“真是奸邪之人惯用奸邪伎俩!”

  “嘿嘿嘿……”那男子口中笑笑,此刻的柳月亭无名火起,口中的话语不可不谓讽刺,但反观之他却也毫不介怀,显是心性极好。

  “唉,不过想来,柳兄一时不相信我也是情有可原。”那男子作态叹气一声,道,“毕竟人,常有不情愿去相信的时候。”

  “你少扯歪门邪道!”柳月亭无情斥责道,“我不信你,只因你怕就是那奸邪之辈罢了!”

  “那就是了吧。”似乎是眼见一度难讨得好,那男子忽然一副惨然的模样,自嘲般道,“方才在前辈那里,在下于内是难做人,如今在柳兄这里,在下于外也难做人。反正在下今日,总就是里外难做人了。”

  柳月亭闻言诧异,不由转头看去,堂屋稍靠里面,那边的一张桌子旁,正坐着一个头戴斗笠之人。刚才他一进门就被那蓝衣男子扰乱了心绪,以至于全然没有注意到。

  “前辈,你今日也在。”

  认出来那人,柳月亭一个拱手问候道。只是内心中不禁有些暗自纳罕着,刚才听那邪气男子口中也叫着一声前辈,何以看来,二人竟还有些相熟的样子。

  闻声时,那斗笠之人沉默未语,只微微点头示意。

  那蓝衣男子此刻侧过了头,饶有兴致地看着二人,忽地又开口,向着柳月亭道:“你现在口中的这位前辈,便是你们天墨门中,在二十五年前脱离宗门的上辈门人,落仞峰门下祝青锋。”

  “什么?”

  柳月亭惊诧一声,这位师叔的名字他最近屡次耳闻,不可谓不熟。在先前,因为自己不了解那段门中旧事渊源,当着几乎全派同门弟子面,在清殊太师叔面前触了逆鳞,差点惹得个被当众逐出师门的下场。不过后来时,他每每想到,原来以前的天墨门中,也曾经有过不少和自己境况相近的弟子,心中又莫名存有了不少亲近感。

  对于那位,和自己犯下相同过错、但后果还要更严重的前辈师叔,他心中时常叹惋其结局,几如亲身经历一般。

  此刻乍闻那男子口中这般言语,他自是心头大震,虽然对他说的话一度将信将疑,但还是不禁着,面向那位头戴斗笠之人,带了几分犹疑道:“前辈,此人刚才所言……”

  “这是我们之间的事,你不要把别人牵扯进来。”只是他才开口言语,便被对方的话音打断,但也不是对他所言,而是对那蓝衣男子。

  “是,便依前辈之命。”那蓝衣男子先是朝向那边应承一声道,然后笑了笑,回看向柳月亭这边,带上几分玩味的神情道,“你看,你现在是不是已经有些相信我的话了。”

  “邪魔外道之辈!”柳月亭向他怒目而视,道,“我们天墨门中之人,又岂会跟你这种人打交道了?”

  那蓝衣男子叹声道:“柳兄所言甚是,在下倒也是自认,的确难以结交上天墨门人。不过眼下这位前辈,可也早就算不上是你们天墨门中之人了吧。”

  在他话音落罢,那斗笠之人手头忽紧,抬头看来时,一束清冷目光有如冷电般。

  那男子面上闪过一丝异色,神情一窒,有所生硬的笑意道:“那好吧,既然在下今日始终难招待见,也不再自讨没趣,这就先行告辞了。”言罢时,他有意无意向那斗笠之人看去一眼,随后转身往外走去。

  柳月亭站在堂屋门口,目视着他从面前走过,出堂屋之后,继续往院子中行去。回身正要进屋,忽然间又听到那人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啊,对了,此外却是还有一事……”

  不禁又回头看去,那男子站于院门之下,口中正道:“烦请柳兄回去天墨山后,代劳向贵派门中知会一声,我等将于五日之后,在这镜州城中举办比武夺剑大会,还望知晓。”

  柳月亭闻言着,不由口中轻“嘁”一声,应道:“你们一路邪魔外道之辈举办什么会,却又与我们天墨门何干了?”

  那男子笑道:“实不相瞒,在下最近偶得一剑,名作‘天权’,只无奈是,此剑在下也难以运用,故而愿赠有缘之人。虽行这比武夺剑,但也不计来人之多寡,哪怕只有一人赴会,在下也情愿割爱,权当是以武会友。另鉴于此剑,似乎原为贵派天墨门中所有,因此,特要烦请柳兄回去代我传达一声,贵派之中,若有意者尽管可来取剑。”

  柳月亭连声惊疑道:“我们天墨门中的七星剑又怎会在你手中?再说真倘若是我门中之物,你又凭什么举办那什么比武夺取之会了?”

  “看来柳兄还是不相信在下。”那男子又笑道,“不过说起来,那‘天权剑’,昨日柳兄也是见过的。”

  柳月亭闻言一怔时,回想起来昨日在那山崖上所见,那男子的手中之剑,脑海中跟着浮现过那剑镗上的一道阴阳太极图纹。一时凝眉未语间,那男子的身影已然消失在了院门之下。

  兀自惊疑不定中,柳月亭向那院门外的巷中看去许久,之后强自一定心神,回身向着那位头戴斗笠之人,稍一犹疑,开口言道:“前辈,刚才那人所言……您可是我们天墨门中的上一辈师叔?”

  那人一时静默着,斗笠边檐之下的影子掩住了他脸上的神情,隔了一会儿方才听他道来:“你现在恐怕没工夫耽搁,刚才他的话你也听到了,也许你该回去了。”

  “嗯……”

  柳月亭口中夷犹一声。门中遗落多年的北斗七星剑重现世间,但却为来路不正之辈所持有,非但如此,还妄自宣称要举办那什么比武夺剑之会,此事自当是要尽快回去禀报师父。不过,对于方才那男子口中所说道的另外两件事,他的心中也是实难释怀。正又要开口相询,见那位前辈似乎并不愿多谈,终还是忍住了,拱手改口道:“是,前辈。不过,前辈可知那人是什么来路吗?”

  “我与他们还有些瓜葛,”那人一时并未直言,只是口中淡淡言道,“不过,你不必同他们有所干连就是了。”

  见状如此,柳月亭眼下虽还有些云里雾里,但也只得拱手应承一声,转身而去。才刚行出几步,正走到柜台边上,又听到那后面的声音道:“柜台上有给你的东西,你拿走吧。”

  柳月亭顿住脚步,回头望了望,随后视线转落在柜台之上。

  木质的柜面上放有一方白纸,其上压放着一个荷包样的锦囊,纸上若有字,但为那锦囊所盖。柳月亭伸手拿起那个锦囊,看去,见上面正写着:

  上次的钱。

  他稍怔间,眼见余光瞥见柜面下靠放着一个空空的箩筐。不由一声低低苦笑,回头向那斗笠之人致意一声,带上锦囊和箩筐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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