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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东海异象

九洲异 大腿救我 7692 2024-11-12 09:09

  汉儋洲南部沿海一隅,与东海接壤的海域上空,连日来剑影如光,晃晃大日下剑鸣不止。海面积云团集,在九洲九渎之一,那条位于汉儋洲的长江入海口之上铺开,皓皓之势绵延百里,遮天蔽日。

  海面上成片云纱若柳絮浮荡碧空中,云柔胜水,迷雾久久不散犹如群峰忽隐忽现,楼阁亭台座座如棋子。在那云端上,蓬莱三百琼阁独立,空廊行走层层钩斗,青瓦飞甍,朱门玉宇,似有仙人降临于世。

  凡夫俗子早已得到王朝诏令,半月之内不得出海捕鱼,期间生计一概由官府折算银两分给渔民。其中有些渔夫不顾律令擅自出海,期望两头获利,最终被海妖卷走性命的,在官府报案的有近十起。连日海域异象繁生,天空之上常有似雷鸣之声划过耳边,已然让他们得知事情轻重。

  个个噤若寒蝉,海滩一线根本不敢擅自靠近。

  九海中,东海海域最是广袤无垠,有传言称东海面积之广西、南、北三海加起来都不能及,其深处归墟所在连通的是异界入口。在上古时候,异族曾举兵从三界裂缝攻入,三界誓死抵抗,无数先辈身消道陨,更有无上大能以自身修为封印入口,才有后世太平万年的景象。只是传言得不到三家两族一魔的认可,一度被认为是无稽之谈!

  不过有点是无需争论的,海上凶险更甚陆地,不论凡夫俗子,亦或修行之人。与各洲相接的海域还好,在人族刚在人间立足时,海妖横行,常年侵扰先民部落,发动水灾,随后先贤降世,将作乱的海妖驱逐,才得享一时太平。往后,儒家崛起,牵头道、佛圣贤与昔年四海龙族签订协议,为的是防止海妖横行。

  越往海域深处,巨妖割据一方,莫说凡人,连修行有道的仙人都不敢轻易踏足。海妖大道亲水,在四面皆水、无所依托的海上本就得天独厚,若是有秘法加身,再有一件攻伐有道的法宝,就如圣人坐镇洞天福地,自成小天地,除非境界悬殊,否则已立于不败之地。

  汉儋洲那处长江大渎入海口,波涛涌动,涟涟水纹随风荡漾,仿佛一位飘然起舞的婀娜女子。

  美丽,却也危险。

  长江因那变故,是四楼五阁之一的水阙楼,百年一现导致江面连涨数寸,虽然长江龙王事先预感此次异常,极早做足准备,可仍旧远远低估。不同以往,此次封禁百年所带来的影响深远,牵连而来的是长江各大支流河水暴涨,水灾并起,流域内水族更因水运牵扯而死伤惨重。

  长生观一脉早早派遣两位真人前来相助,和龙庭数位龙神布下寰垣大阵,江水东引,儒家圣庙位置极高的两位圣人座下一脉各自一位大儒、佛门一位菩萨先后持信物赶来巩固水运,亦只能暂时稳定局势。尽管此番带来的宝物品秩不俗,却是拆东墙补西墙的体力活。还是事后奉诏下凡的水君亲自施法,以折损数十年法力的代价整合汉儋洲一洲水运,将本命物镇在长江底下,才算是平息风波。

  此番过后,除却龙族两位龙神留下看护大阵外,长生观那位素有贤名的麻衣真人主动留下帮忙善后,为的是防止有心人趁乱截盗那位万水之君的本命物,是一只葫芦,名为“截江”,传言可装下千江之水。

  多事之秋,不得不多留心眼,一万不甚要紧,怕的自然是万一。劳心劳力哪怕最后无事都是好的,因疏漏之下错失才是罪大恶极,多思多想总归错少些。

  临别前,麻衣真人特意告诫同行的黄玉真人,让他回观后禀告掌教,查清此次变故是天意还是人为。

  黄玉真人亦知此事马虎不得,匆匆打了个稽首便驾云离去。到底是一观真人,遇事还算稳当,半路上传信给相隔一洲的乾元冲虚观的好友,告知水阙楼之况,让他前来相助。

  两脉之间一贯不对付,平日里争执不断,几近有我没他、有他没我的地步,却恩怨分明,涉及到大事出奇地同心。道家三脉对阵法一道极为擅长,可要说其中翘楚,其余两脉不得不承认略逊乾元冲虚观。此番变故,黄玉真人觉得有必要让乾元冲虚观过来瞧瞧,或许他们可以瞧出一些端倪。

  水阙楼是四楼五阁之一,名气极大,无数诗家皆为其留下墨宝。百年一现,半月间可供人随意出入,自行寻找机缘,其余时间皆沉于长江水底,为一处小天地,便是长江龙王都干涉不得。

  从万余年前,道祖座下平阳古观一脉将道家势力所掌握的秘境按照灵力等各方面分为洞天、福地后,便有三大洞天,十二小洞天和三十六福地一说。

  那万载时光流转中,道家的仙家势力不乏有起起落落,更有洞天福地下降上升。后来神、妖二族曾向八景宫提出,将三界所有的仙家秘境都列入,亦得到不少势力的赞成。那份最初的道家势力名单本只有洞天福地之称,随后添置了胜境一说,等同于福地。往后,儒家之列的百家相继崛起,亦寻得小部分份额,时至今日,已形成十二大洞天,六十四小洞天,九十八福地和一百三十五胜境的格局。

  长江大渎入海口处的水阙楼便是一处小洞天,是六十四之列最末一位。一楼地界封禁百年所诞生的灵气堪称海量,本就免去修士破境时灵气不足的后顾之忧。水阙楼内更有许多似天道身化的形胜之地,若能运用得当,对大道有诸多裨益,更上一层楼亦未曾不可能。

  千百年前,曾有阴阳家老祖冒着遭天劫反噬的危险,趁水阙楼洞天大开强行推演,竟隐隐算出水阙楼可沟通洞天福地。至于如何沟通洞天福地,沟通的是哪座洞天福地,那位阴阳家辈分极高的老祖还未留下只言片语,便遭天劫伐身身陨了。

  而历来从水阙楼洞天得到极大机缘的人皆是三缄其口,从不曾与旁人提及里面发生的事情。

  平阳古观从未表示,反而将其从最初福地之列提升为如今的六十四处小洞天。此番变故汉儋洲所有仙家宗门已然察觉,若非有人暗中行鬼祟之事,只怕六十四小洞天的排名得重新排一排了。

  几家欢喜几家愁啊!

  寰垣大阵已由乾元冲虚观一位老者模样的阵师勘验,并无不妥。水阙楼的变故也由长生观查清是水阙楼洞天提升致使灵气牵涉,水运不稳,只要稍加巩固,便无大碍。水君的本命葫芦被三家道观的阵师替换,差人送回水君府邸,替换的是平阳古观的一件至宝品秩的灵宝。品秩自是比不得截江,亦不如其巩固水运,却可牵引天地灵气,修补破损的山河,亦是不俗。

  倒是乾元冲虚观此番不仅是外观观主亲自前来,更是带来一件仙兵——“云缀”,正是东海海域上空那片云海。观主更说,九洲内的仙家宗门如果愿意,皆可凭借腰牌到乾元冲虚观领取一块玉牌,暂时分得一处修行之地。散修只要不是大奸大恶之徒,乾元冲虚观验明身份亦可领取,静候水阙楼洞天开启。

  云缀本是凤凰一族的行宫,后来凤凰战败,那处空中行宫亦遭损毁,几近荒废。乾元冲虚观以极低价钱从凤凰一族手里购买,花费数百年打造而成。云缀品秩不降反升,出世之时天劫降临,进而被列入仙兵之列。

  五宫十二楼,皆是大师衡槊细心打造,自成大阵,又被观内历代阵师重重修固,一砖一瓦浑然天成。行宫内那株梧桐枯木被凤凰一族视为祖树之一,只是不好意思向乾元冲虚观讨要,因为那株梧桐是大阵根本之一,牵一发动全身,如今要奢望动它已是不可能了。

  乾元冲虚观一出手便是仙兵,不少宗门纷纷猜测,不免有立威的成分。道家如今一宫十二观,乾元冲虚观多年来被平阳古观盖过一头,未必没有心气。再想有所奢求,便是冲着“宫”字去了。

  按理说,乾元冲虚观要与道祖讨个“宫”字其实不难,便是无有称祖压阵亦是顺理成章,毕竟这一脉论起来亦是道家祖师爷之一。可是那位乾元冲虚观掌教早年却说,他一脉无需与道祖讨要后缀“宫”字,自行添个也是合规矩的。

  如此僭越的话八景宫并不追究,倒令不少人摸不着头脑了。

  此次水阙楼洞天落地开启,各洲宗门都暂且将旁事往后推,尽量为后辈争得一处压胜之地。虽说宗门分得的名额有限,可仍有少量份额掌握在本宗手里,均出一两位名额亦是有可能。可莫要小看这一两位名额,可能此后百年,这拨为数不多得以进入洞天修炼的年轻面孔成长起来,便是挑起宗门重任的脊梁。

  明知寿数无多,破镜无望的老修士自知无有能力护佑子孙一世,所以主动与宗门讨要一份名额,舍一身修为入洞天为晚辈开疆辟道,只求宗门厚待子孙。

  众所周知,小洞天能沟通遗留在外的天地,这种与九洲所处不同位面的天地,九洲称为阳世。每处阳世的天道都是独立的,较之九洲所处的天地自是残缺的,但九洲宗门的大道种子有幸进入,阳世的天道自会有所眷顾。能在其内破境所能获得的气运要比在九洲要多些,这也是许多宗门有更多名额能进入水阙楼修行。

  作为为数不多无主小洞天,这种能进入阳世的机会可不多。只是勾连阳世的通道向来不稳定,也就需要些许修士拼着大道不要的危险去稳定。

  修仙一道要有子嗣绝非是简单的事情,越往高处越难如愿,一旦有血脉延续,暂且不论资质如何,往往视若珍宝。皆有仙人之资的父母所生之子资质平平不是没有,因此资质本就属于老天爷赏脸吃饭,半点强求不得。

  至于用天材地宝生生堆上仙人的不是没有,只是其所耗的注定是笔多数人无法承受的资源,至于是否限制了几分战力倒是其次。玄阳境的战力再不堪终究比多数登天境要强上一截,当然,若是那些越境捉对厮杀都易如饮水的天才自是例外,哪怕高出一境其实意义不大,手里多出的那件品秩不低的宝物注定只能沦为对方的手中物,只是这样的人不多。

  纵观古今,数十人而已。

  ——

  残阳西照,山倾水流,枯钓无味,介融便掏出藏在袖子的书籍,是本市井小说,所载的是世俗王朝的江湖恩怨。编者在前言用了不短的篇幅,言之凿凿说书中所写桩桩件件皆是作者亲眼所及,亲耳听闻。

  书中所写的介融并非不信,只是从那些个擅长抓住阅者心的小说家笔下写出,其中未尝没有添油加醋的成分。

  按照书中所写,其所处的并非九洲历史上任何一个朝代,讲述的是江湖两大门派几代人的恩怨纠缠,其中曲折难以言语,无非是寻常小说讲的男女主角相爱相杀的桥段,确实老掉牙。若不是其中某些诗句深得他心,他不会耗着心看下去,只是书中结局颇让他感到意外,丝毫不按寻常路数走,反倒另辟蹊径,写出女主角恨透男主角,不顾往日情分一刀刺向男主角胸口,男主自是死得不能再死,女主也没有为爱殉情,反倒选择深山寺庙一座潜心修行的戏码。

  书中最后是寺院中一位老尼姑圆寂时,嘴里呢喃着一个名字,与只存在于西天极乐的佛祖忏悔,我有罪的场景。

  介融大拍膝盖,叹息一声:不痛快啊!若是他当时在,真是一巴掌扇在那女子的头上,按那儒家所说,孺子不可教也!

  不远处的少年郎已经摸到鱼,轻轻地朝介融过来,手里不大的鱼儿藏在怀里,紧紧地把鱼跳走,又怕动静惊扰不远处的男子。些许夕阳落在他身后,黑影倾斜,在极远处的水面随波涌动。

  介融其实早早就注意到这边的动静,看着他偷偷摸摸的身影其实猜到他的意图,只是懒得计较其心思,特地等到他到近处才缓缓起身。起身时,他一甩袖,懒散地扫去落在身上的尘埃,握着书本的手下意识放在身后。

  萧逸君将鱼放进鱼篓时瞧得真切,介融手里是握有本书的,寻常纸张大小。只是等介融蹲下身子帮他擦拭额头上的水时,那书本却不见,手里多出一方面巾。

  他眼底闪过一丝惊讶,却无有表示,装作什么都未发生。只是不知想到什么后,眼底的亮光逐渐黯淡下去,如今想着又有些伤感。

  “好啦,不必想了!”介融抚摸着萧逸君的头发说道,不得不说少年郎的头发真软,摸起来手感相当不错。

  萧逸君心有愧疚,刚想说话,却瞧见一位戴着斗笠的老人远远朝他们走来,身后跟着的是妙龄之期的少女。两人倒是有说有笑,只是他瞧着老人脸上的笑容似乎不甚自然,少女的五官亦令他心生厌恶。有的人从未见过,可看见的第一眼便知与自己不对付,少女正是此列。

  介融察觉身后异样,悄悄地将萧逸君往身侧搂,到底得提防二人。

  “小友!”老人自然看见他的动作,内心不禁腹诽起来,眼皮不禁开始乱跳。

  身后少女紧跟行了个万福,眉宇间带着不耐烦,喊了声:“公子!”

  萧逸君害怕地盯着两人,扯着介融的袖子,对着介融摇摇头,告诉他两人不是本城的。他不说对望津城每户人家都熟悉,可来来回回的人,对于有的面孔见后他总格外留心,例如少女这类长得样貌极好的,可对两人他却是半点印象都没有。

  介融拍着萧逸君的手背安抚着,对二人挤出笑脸,问好道:“老人家,有事吗?”

  礼节一事,他一直不甚擅长,该有的他不会轻易被人说狂妄,不该多此一举的亦不会多,能敷衍的都尽量敷衍。

  老人面上倒不敢计较,说道:“老朽与孙女是从州城来此探亲,碰巧路过,瞧见小友在钓鱼。老朽这个孙女好吃鱼,”说着指着少女露出慈爱的笑容,“想着过来看小友是否愿意割爱,让条鱼给我们爷孙。”

  介融看一眼鱼篓,里面莫约有十尾,可惜技术欠佳,钓不到大鱼,不然真该好好敲诈一笔。

  介融笑道:“可以!”

  他拍拍萧逸君后肩,让其去摘点芦草。

  萧逸君也想快点赶走这两个莫名其妙的怪人,担忧地看一眼介融,才跑去折了好几根芦草。从鱼篓挑了两条,将芦草从鱼嘴穿过鳃,打结,递给两人时有意说道:“白目鱼刺多肉硬,熬汤苦涩,蒸煮无味。”

  老人和少女其实看在眼里,萧逸君故意挑选两条最小的,如今说出这番话未尝没有故意恶心他们的意思。前者无有表示,像是在思索;后者那位二八芳龄的少女皱着眉头,已将“厌恶”二字写满脸上。

  碍于风度,不好发作而已。

  介融瞧见只当没看到,内心却兀自大笑,有趣!

  两人拿过鱼后,萧逸君与老人讨要十个铜钱,少女本就不好看的脸色又黑几分,丢下一颗铜钱,便跟老人转身离去。

  两人消失时,介融脸上的笑容也随之消失。

  萧逸君接过后没仔细看,刚想跟介融说二人真小气,拿起来才发现跟寻常铜钱不一样。这颗铜钱虽是方孔圆钱,却比寻常铜钱稍大。而且寻常铜钱上面篆刻着皆是帝王年号,可这颗他敢肯定不是大夏朝任何一代帝王的年号,因为上面是“离春”二字。

  “哥,这是什么钱?”他敢肯定这颗铜钱并非九洲王朝的铜钱。

  九洲王朝众多,各大王朝、藩国其实都有属于自己的钱币,互不相通,意思就是本国的钱到了他国,如同废铁。王朝与王朝间流通的钱币,说来只认那位是商家祖师刊印的金背钱亦或楮纸钱引,也是只有在本国才可兑换。黄金其实亦可,只是黄金重量太重,跨洲贸易所需钱财往往巨大,随身携带极其不便。

  据史书记载,当时商家祖师其实志在一统九洲世俗王朝的钱币,只是要想钱币流通,势必得有一方得以服众的势力统一刊印才可行。儒家那时才崭露头角,威势不够,便是如今都是差点;道家自是不必想,志不在此;妖族与那神族终究名不正。商家祖师才退而求其次,各王朝仍旧有发行钱币的资格,但由他所创的商行铸造一款钱币和钱引,方便王朝交流。

  那时,传言天道降下功德,众生俯首,是前所未有的景象。

  金背钱萧逸君虽没见过,可据书籍所载,其正面篆刻有“乾坤天降”四字,背面有一圈黄铜铸造的圆圈,入手分量极轻。

  介融看后说道:“离春钱,可抵五十两黄金。”

  萧逸君听后,猛地怔住了,一两黄金相当十两白银,一两白银千文铜钱。他心里暗暗计算着,这一颗离春钱就值五百两白银,莫说普通老百姓,许多富商一年收入亦不到这个数啊。

  萧逸君问道:“离春钱?那是什么钱?”

  “走吧!”介融没有回答,摸着萧逸君的头嘱咐道:“收起来吧,莫让旁人知道了。”

  萧逸君想将钱还给介融,毕竟鱼不是他钓到的,虽然他不得不承认,很希望将这颗离春钱据为己有,可是他知道这钱他是拿不得的。

  该是自己的跑不掉,不是自己的拿不了。

  介融已经收拾东西完走了。不知为何,萧逸君望着介融的背影感觉他很失望,从那两个奇奇怪怪的人走后,就很不开心。

  他赶紧跟上去,将那枚离春钱递给介融。

  介融摇摇头。

  萧逸君见他没说话,知道他在不开心,却不知道他因什么不开心,自己好像没有做什么惹他不开心。他望着爷孙俩消失的方向,开始找话:“他们不是爷孙。”

  介融微笑道:“我知道。”

  萧逸君不是很开心了,安慰人他根本不擅长,以往都是介融反过来安慰他的。“你因为什么不开心啊?是不是因为我收了他们那颗钱?”他解释道,“我不知道那颗离春钱这么贵重,要是知道我肯定不会收的。而且……他们丢下钱就走了,我根本没时间还给他们啊!”

  天色渐暗,橘黄色的残阳逐渐收敛,悬挂于山巅的大日半个已经埋没于山林里,天空的另一边,传说有太阴星君宫宇的月亮也显露身影,藏匿在云朵。

  少年越说越委屈,介融才意识是自己的情绪牵扯到他,本就是敏感的孩子。

  介融停下脚步,弯着腰拉起萧逸君的手,说道:“不是你,是我的错。”

  萧逸君其实不明白介融为什么要道歉,可他知道,介融更失望了。

  走过望夫亭,萧逸君拖着介融来到高处,残阳如血,染红了半边天空。远处天幕掠过三两只飞禽,归入山林。他指着两人返回的路线说道:“看不到!”

  介融心情才好点,附和道:“是啊,看不到。”

  从望夫亭高处望去,是不可能看到黄草溪的,两者间隔着一座山丘,正好阻隔了视线,所以适才两人说的探亲之话不过是借口。

  连孩子都能轻易看穿的谎言,要之何用?是啊,确是无用,爷孙两人从头至尾便没打算掩饰,被拆穿有何妨,注定只能是徒劳无功地反抗。

  他们是有多大的勇气去赌那个万一?

  这种人要嘛极蠢,要嘛有所依仗。前者不多,却也不少。后者自然不屑去赌,一州不到的弹丸之地藏不得蛟龙,便是有那么一两条潜渊蛟龙亦不甚要紧,在他们看来意义不大,宗门二字给他们的底气已经足够无视人间规矩了。

  能够有如此底气的人,以后的大道成就注定不低,至少在祖簿的位置不会太靠后。至于其背后的宗门在桐庐洲可比的不多,除却一洲内寥寥几座宗门,往下的仙家敢如此行事的不在少数。

  只是以为如此便可大道无期的,只能说,不知死活而已。

  “我其实都看出来了,只是不想给哥添麻烦,所以把他们恶心走了。”萧逸君看着介融的眼睛,露出单纯的笑容。

  看来他是低估了小孩子的心思,介融叹口气,望向齐云山的方向,意识到太聪明有时也不是一种好事啊。

  “下不为例,你师尊还无需你来维护!”介融心情不错,收了个极好的弟子!

  世道不尽意,人心慰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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