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纸得水法加持,如遇敕令,驱使隐弅玄水极其容易。转眼便让水面暴涨一丈,水势汹涌,声踏万骑疾,浪卷百山海,直接让二人得以落脚的冰原震碎成浮冰。
术法雷霆,牧楹未曾想勐共强弩之态竟有如此威力,一时不察,被震得踉跄后退。紧随而至的是水法幻化的数丈长的巨蛇甩尾,将牧楹扫打得倒飞数十步。
山谷外掠阵的梦恨蝶察觉不对,若是她所料不差,是勐共施展的水道至法使得三人布下的锁金八卦阵摇摇欲坠。阵口所在的山谷口被其肆虐的水运撞击着,支撑不了片刻,她只能挥袖,从日落地拘来一缕晚霞稍稍遮挡勐共的手段,顺势亡羊补牢般将锁金八卦阵四周漏风的阵沿加固。
勐共所学术法驳杂,不通真意,凭借欲求将术法囫囵吞下肚,自然是落得个撑死的下场。早年若得遇良师指点,以那部祖传功法《潮生诀》为根基,再凭借机缘获取的半江隐弅玄水,倒有资格争一争逍遥境。
此为观稚童打闹的圣人分身,褚雨霓的评价。
褚雨霓瞧出此番端坐云头掠阵的小丫头的算计,是她师傅受益,得先机推演出小蛇的大劫。只是其在天庭任职,无法旨不得私自下凡,便设计在云中泄露小蛇的踪迹,引得两方势力的觊觎。一步步将小蛇逼入绝境,伺机拘禁其神魂,目的自然是以便日后其师尊大吃。
两方说是宗门太上的小娃娃自以为是得便宜,哪怕日后两方分账一枚元婴妖丹都是一本万利的买卖。孰不知小蛇最为值钱的并非一身修炼千余载的修为,而是紫府里那段可视为蛇族源头,史家称为历史的记忆。
小蛇的记忆被封印,是祖辈悉心呵护的结果,免得一朝窥见那段惨绝人寰的往事,道心崩塌。除非有天得以跻身守缺境,亦或道心足够稳如泰山才得以解禁。
勐共试图牵引银河力量,蓄力一击,哪怕是无法斩杀二人,至少可让其中一人暂时失去出手的机会。可他正欲掐诀的右手顿了顿,知道是阵外梦恨蝶出手了,将一部分银河抹去,可这点遮掩在他算计里。
吕腾昇眼疾手快,舍弃一滴精血,祭在“洞幽烛微”字样的玉环上。片刻功夫便燃起冲天火光,欲把整座山谷烧穿。
玉环是以炎阳玉雕刻而成,是上任火德星君的的伴身物件,是火修炼气士当之无愧的宝物。品秩不高,只是无有纯正神族血脉想要发挥其威力困难重重。
按照他眼下的修为只能以精血催动,算是拿寿数去博取生机。
他蓄势待发,等勐共自以为有必胜把握时出手。
水火两相争,自然是看是他火大焚水,亦或对方水沉浇火了。
不等他出手,只见勐共挥袖聚拢隐弅玄水,随着掌心翻转,一股逆血反涌喉口,从嘴里呕出,直接打断他施法一半的法诀。
“出手!”吕腾昇以迅疾手段操控炎阳玉环焚水而去,火光裹挟着水雾,以万钧之力轰砸在勐共肉身上。
牧楹心领神会,手持捆仙绳朝咫尺砚打去,只为解眼下两人被围绝水域的困境。
勐共吃痛嚎叫着,有着烈焰炙烤的痛楚直击骨髓,生生吃下大半伤害。至于另外小半,被他以强硬的肉身卸去,反拨在上空的岩壁。
他一脸不可置信地探查周遭,梦家小儿竟有办法斩断自身小天地跟银河的联系,使得他偷鸡不成,连自身都短暂失去对隐弅玄水的掌控。
泥人尚且有几分火气,勐共反应后双手在胸前施法掐诀,重新祭起被打落的咫尺砚,引得满山谷的隐弅玄水躁动不安。
水浪翻动,撞击崖壁,蛟龙闹海雷声乍,君王点兵铁剑鸣,震落谷口上方横空的巨石。二人看出勐共希冀借两人法力强行破开八卦锁金阵,而散落的石块亦能阻碍二人的攻势。
崖壁掉落的石块砸在法相身上,无有大碍,可到底不舒服。
“天罗。”淡定抬手,招来一网细若蛛丝,四角牢牢抓住崖壁。凡是掉落的石块,大小勿论,皆被割成齑粉。
隐弅玄水攻势尽去,吕腾昇见勐共屡屡出招被阻,隐约黔驴技穷,开口劝道:“即成定局,何需再做徒劳功!”
压制住翻涌气血的勐共腾出手来,巨掌抬起,隐弅玄水顺术法升腾而起作数丈高,顷刻成山样,扑面朝二人倾轧压去。他沉声呼哉:“横看成岭。”
吕腾昇暗道棘手,驱使玄鉴宝幢将二人罩住,即便看不惯牧楹“不拔一毛而利天下”的主张,可到底明白眼下二人的处境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只是难免有些许腹诽,在谷外看似掠阵的梦恨蝶,实则才是坐收渔利之人。
偏偏,他二人拿她毫无办法,毕竟是自己请来的。
在河水冲刷下,玄鉴宝幢光泽稍稍黯淡,二人运转法力支撑,宛若飘荡在虎跳峡的扁舟,随时可能被倾覆。
山根震动,山谷颤颤,所在的蟠冢山山神胆战心惊。他小小观世境有心规劝亦是无力,四尊元婴境大神的斗法,他哪怕想掺和进去,可余波都可灭他金身。
不是没想过传信于黄草溪水神杜灶冲,让他出手相助,只是杜灶冲携水而来,不说山河不可越。尽管杜灶冲愿意冒着越境被削的风险,一路开山运水,可即便到此地,杜灶冲实力亦是大不如在黄草溪。
说来杜灶冲是可怜人,早早跻身结丹境,待封神旨意便可一跃成为三流水神。但还未等来天庭旨意,便听闻杜灶冲触犯某些神族禁忌,致使迟迟不得晋升,只能屈身在一溪。
黄草溪担着“溪”字,却比寻常河流都要宽些许,这都要归结于两百余载前,与黄草溪相邻金水溪、绳水和洳溪三条河流河水泛滥,导致部分河水汇入黄草溪。
四水相争,比拼的自然是各自水神的水运道法。
金水溪、绳水和洳溪三尊水神在感知自家管辖的河水被黄草溪夺了去,试图以“老天爷”的身份切断与黄草溪的水运牵连。可出手后,三尊水神竟察觉那条屈居自己之下的黄草溪有如归墟般,不断吞食自家水运,连隶属自己之上的干流水运都有一并夺去的势头。
在与各自干流水神禀告后,得知杜灶冲数十载前破两境,已然跻身结丹境。三尊境界尚且未跻身盈冲境的水神皆表示头大如斗,自认是不敢与一位结丹境仙神掰手腕。
漓子江水神岑沐青与咸水承煜见水运被夺,若任由黄草溪肆意掠夺水流,只怕日后它两条江河皆变成其支流,甚至将其辖内水运吸干,遂无奈命三河改道,切断三支流与干流的联系。百载光阴,有着三条干流的汇入,黄草溪不断扩宽,已然跻身桐庐洲东北境为数不多的大河。
黄草溪以北的金水江与绳水本是漓子江支流,因没了此两河对漓子江影响不大,水神岑沐青亦没有过多计较,甚至帮忙处理两条河水改道后的诸多后果。
可洳溪是咸水寥寥三条的支流之一,没了三成水运。水神席承煜不是太轻松,嘴上没说甚,可心里到底有些许芥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