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手啊，石头！”住在中院西厢房的秦淮茹扶着门框站稳后，捂着头发叫了起来。

　　此时的秦淮茹才二十多岁的，正是吐露芳华的年纪。

　　特别是生了两个孩子之后，整个人的气质不减反增，褪去了刚出嫁时的青涩，多了三分成熟的艳丽，尤其是叫起来还挺好听。

　　“哎呦，崔石头，你个缺德孩子，还不快放开你嫂子的头发！”秦淮茹的婆婆贾张氏跟在后面，气得连连跺脚。

　　崔冠文连忙松开手，赔了个不是：“嫂子，对不起啊，我刚才头疼，没注意，又怕你摔着！”

　　“没事，也是我走得急了些，石头，你出院、”

　　“还说什么啊，赶紧回去，小当还在对门呢！”贾张氏上前拉了一下秦淮茹，又恶狠狠地剜了崔冠文一眼。

　　她跟着儿媳妇去厕所，就是不想秦淮茹和别的男的接触，这可是她儿子贾东旭给她下达的重要任务。

　　崔冠文生受了这记白眼，一步跳下台阶，彻底杜绝了接触的可能性。

　　在原身的记忆里，贾东旭是出了名的小气，不仅把家里的钱攥得死死的，对媳妇更是恨不得别在裤腰带上，别人多看一眼都是罪过。

　　因为这事，贾东旭没少和院里的老爷们干仗，特别是和住在中院正房的傻柱，基本上三天两天闹上一回。

　　秦淮茹踏上台阶，朝崔冠文尴尬地一笑。

　　崔冠文尴尬地点了下头，连忙移开眼睛，快步朝院外走去。

　　今天秦淮茹穿着白底蓝花的衬衫，衣襟两块润湿的地方正在扩大，隐约地透出两点暗沉的阴影。

　　“带球撞人，只是这橄榄球有点漏......”来到巷子口，崔冠文蹭了蹭鼻子，笑着往鼓楼子浴池走去。

　　鼓楼子浴池在交道口这一片算是比较大浴池了，不仅能洗澡，还有理发，修脚和治脚病等服务项目。

　　其实，崔冠文身上并不脏，只是按照蔡素芬的意思，出院后，必须得洗个澡，去去身上的晦气。

　　走进浴池，先剪了一个小分头，剪头的女同志手艺很好，把鬓角附近的头发修整后，正好遮住了伤疤。

　　洗完澡，换上了白衬衫和蓝裤子，崔冠文站在门厅的镜子前，上下左右地打量了一下这具年轻的身体。

　　“哎，再长三厘米啊，不就一米八了吗！”崔冠文把外衣搭在肩膀上，感叹自己不是主角的命，不仅没有系统，连身高都抽条了。

　　“空有一身皮囊，一点阳刚之气都没有，就是长了那么高又有什么用，当电线杆子吗！”

　　一个身材高挑，梳着胡兰头的年轻姑娘从理发室里走出来，手上拿着一条乌黑的大辫子。

　　“啊？”崔冠文转过身，看着这个牙尖嘴利的姑娘，一时间有些懵。

　　不是因为对方长得英气漂亮，而是惊讶这个长得很像袁洁莹的姑娘，说话也太直接了吧。

　　“谨岚，怎么了，又遇到登徒子了吗！”

　　一个同样梳着胡兰头的矮个女孩，一边用报纸把辫子包好，一边看向崔冠文。

　　“没事，这位男同志在镜子前照了又照，还说自己没长到一米八，看起来还挺遗憾的！”

　　被叫作谨岚的女孩朝同伴歪了一下头，毫不避讳地指了指崔冠文。

　　“一米八，长那么高干嘛？当电线杆子吗？”

　　“箬菲，我刚才也是这么想的，哈哈！”

　　“是吗？我们这是心有灵犀一点通！”

　　“哈哈，还真是！”

　　两个女孩说笑起来，根本不管崔冠文尴尬与否。

　　“哥们这是红鸾星照命要走桃花运，还是出门冲煞了，或是碰到秦淮茹，沾染上了什么东西？”

　　崔冠文心里有些犯嘀咕，没有和两个小姑娘计较，转身出了浴池。

　　回到家，蔡素芬正在锁门，旁边跟着一只啃着烧饼的娄晓娥。

　　“妈，您要去哪？”

　　崔冠文紧走了两步，同时看向嘴角沾着芝麻的娄晓娥：“你怎么来了！”

　　“你这孩子，早回来两分钟就不用给你留了条子了！”蔡素芬放下锁头，埋怨了一句。

　　“妈，我发现只要有她在，您对我怎么就像变了个人似的呢！”

　　崔冠文感觉自己出院之后，就和高考完的学生似的，待遇一下子就降下来了。

　　“竟胡说，我出去一趟，你自己吃点烧饼垫补一口吧！”

　　蔡素芬愣了一下，转瞬又笑了，像是补偿似的，伸手摸了摸儿子的头发。

　　娄晓娥罕见地没嘲讽崔冠文，老老实实地待在一边吃着烧饼。

　　崔冠文看了一眼有些反常的娄晓娥，估计是有关她们家的事，于是，也没再追问，等两人走后，倒了一杯温水，切了一小碟酱菜，配着酱菜吃了两张烧饼。

　　吃饱喝足后，他从炕柜里拽出一床被子，叠起来靠在墙上，枕着软乎乎的靠被，翻看着机械工人的杂志，寻找灵感。

　　......

　　傍晚，三缄其口的蔡素芬带着崔冠文，拿着买的东西来到建国门的大羊毛胡同，崔冠文的姥爷蔡云明和二姨蔡素琴两口子住在这里。

　　之前蔡俊松也住在这里，后来铁路分房，他就鸡贼地带着媳妇孩子两边住。

　　这处房产是老蔡家的祖产，之前是一座二进的宅子。

　　房改前，蔡云明听说个人名下的多余的房子要统一租出去。

　　老头提前带着一家老小扒掉了倒坐房和垂花门，以及中间的院墙，只留了正房和东西两间屋子。

　　蔡云明住在正房，蔡俊松一家住东厢房，蔡素琴和丈夫韩凤林住在西厢房。

　　韩凤林是蔡云明的养子，也是上门女婿。

　　他七岁时父母双亡，饿晕在大羊毛胡同口。

　　蔡云明把韩凤林抱回家，不仅用米汤救活了他，还找大夫给他治好了瘌痢头。

　　在蔡家将养期间，韩凤林一刻不闲地帮着蔡家姐弟干活。

　　蔡云明觉得韩凤林性格稳重，勤劳肯干，就把韩凤林留下了。

　　韩凤林和蔡素琴年纪相仿，自幼感情就非常好。

　　蔡素琴自小体弱，老爷子担心闺女出嫁受气，一直没张罗给二女儿找婆家。

　　直到蔡素琴二十岁那年的除夕，韩凤林敬完酒，便跪在了蔡云明的身前，提出要娶蔡素琴。

　　于是，韩凤林从养子变成了上门女婿。

　　韩凤林和蔡素琴成亲后，蔡素琴小产过一次，就再没怀上过孩子。

　　至此，蔡素琴两口子便把一腔慈爱都寄托在了原身的身上。

　　即便后来蔡素芬又生了二儿子崔冠武，两人对原身的关爱依旧不减。

　　原身住院后，蔡素芬把二儿子崔冠武和小女儿崔冠英送了过来。

　　崔冠武和蔡云明住在正房，蔡素琴让丈夫搬去了东厢房，自己带着外甥女在西厢房住。

　　崔冠文刚苏醒的时候，见过这些至亲，所以见面的时候，并不生疏。

　　一家人都为崔冠文能康复出院感到高兴，特别是蔡素琴和韩凤林，忙忙乎乎地弄了一大桌子菜。

　　蔡云明拿出一坛老白干，和女儿、女婿喝了个痛快。

　　“大锅，你还同吗？”崔冠英给崔冠文夹了一块肉，眼睛在哥哥的头上看了又看。

　　由于天生舌系带过短，崔冠英吐字发音不清，所以，她在外面很少说话，只有在家里才会活跃些。

　　“不疼了！”崔冠文看着妹妹，想起了前世的小棉袄，脸上的笑意愈发地和蔼。

　　“哥，这个鸡头给你吃！”刚上初中的崔冠武一口咬掉鸡冠子，嘟囔着要把秃头鸡脑袋送到崔冠文的碗里。

　　“你给我滚蛋！”崔冠文瞪起眼睛，抓住弟弟手，把鸡头推了回去。

　　“以形补形嘛！”崔冠武吸了吸鼻子，啃起了已经没有什么肉的鸡脑袋。

　　瘦弱的蔡素琴左右看着生龙活虎的两个外甥，转头对着姐姐说道：“姐，真好！”

　　“喜欢哪个，送给你！”蔡素芬知道妹妹的心病，却又没有什么办法。

　　“那就文文吧，把小武给俊松，等姐夫回来，你再和姐夫生一个！”

　　蔡素琴喜欢崔冠文喜欢到了骨子里，不止一次动过过继的想法，却也深知姐姐肯定舍不得。

　　“你可真大方，自己得了一个还不够，还把我二儿子拿去送人情！”

　　蔡素芬白了妹妹一眼，转头看向自己的两个儿子和一个女儿，抿着嘴，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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