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灵光一闪一石三鸟
蔡素芬抱着从医院带回来的被褥从屋里出来,看见儿子张着大嘴傻笑的模样,一边捶着肩膀,一边笑道:“坐那傻笑什么呢,我忘烧水了,你去买几根冰棍回来。”
“看见老崔同志画的图了。”崔冠文站起来,举着杂志比划了一下。
“是吗?之前你可不爱看这个,平时笔都不拿一根,更别提看图了!你爸要是知道你现在能盯着图纸不离眼,那不得高兴成什么样呢!”
蔡素芬抿嘴一笑,和儿子一起把被褥晾在绳子上。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我去买冰棍了啊!”崔冠文拿过网兜,把杂志垫在网兜下面。
“调皮!”蔡素芬抬手给儿子掸了掸肩膀上的灰,笑着回了屋。
“不养儿不知父母恩!”崔冠文叹了口气,拿着网兜出了院门。
原身初中毕业的时候,燕京工厂的工人已经趋于饱和,大量青年没有接收的单位,就业环境堪比后世。
蔡素芬和崔敬业两口子要强,不想求人。
所以,当包头钢铁厂建厂,国家号召各技术工种的技工大力支援,并给与安排子女就业名额的政策时,崔敬业为了原身,报名参加包头钢铁厂的援建工作。
三年里,崔敬业只回来过两次,次次带伤。
......
大刘婶几人吃完冰棍,又帮着把玻璃擦了、棚扫了,还把垃圾带走了。
“妈去买点菜,你有什么想吃的没,中午咱娘俩对付一口。”蔡素芬脱掉粗布罩衣,拿起布兜,看向儿子。
“两张香饵胡同的烧饼。”崔冠文闷头盯着一本杂志,头也没抬地说道。
蔡素芬挑了下眉毛,走过来,见儿子正聚精会神地看着一本杂志的书皮。
书皮是用报纸包的,上面是1954年一篇关于老毛子展览馆建设进度的报道。
“一会儿去理个发,再洗个澡,拾掇得干干净净的,晚上咱们去看你姥爷,顺带把你弟弟和妹妹接回来。”
蔡素芬不知道过时三年的旧新闻有什么好看的,说完又倒了一杯水放到儿子跟前,才挎起布兜出了门。
“青年突击队!”
崔冠文蜷起拇指,敲了敲这篇全国第一支“青年突击队”仅用181个工日,便完成了原定478个工日的工程任务的新闻报道。
从这篇报道中,崔冠文想到自己也可以效仿青年突击队的办法,把几个关系不错的师兄弟召集起来,利用工作上的经验,对轧钢厂的机械进行技术革新。
在此之前,他就想过工作上的事情,非常很清楚抛开鸡肋的影子和大概了解世界发展的进程不谈,那么自己比其他人强的地方,只有在工厂的所见所得,以及经历过的技术革新了。
“或许可以一石三鸟,一边搞技术革新,整理相关资料,一边向机械工人的出版社投稿,同时还能收拢人心,凝聚一股力量。”
崔冠文想到兴处,心里愈发地激动,可是在想到将要面临的艰苦岁月,本已舒展开的眉毛,又紧紧地皱了起来。
没过多久,他重整思路,根据原身的记忆,将红星轧钢厂的工作流程捋了一遍,思索该以什么技术为着手点。
红星轧钢厂的设备非常简陋,从钢锭堆场到成品入库,完全是体力劳动。
连加热炉进料都需要人力抬到炉尾的平车上,用推钢机推进加热炉里。
由于加热炉无底部加热,需要加热工人人工翻钢,出钢时,同样需要人力用长钩将通红的钢锭拖出,通过滑槽送到轧钢机跟前。
轧钢机分为粗轧、中轧和精轧,也都是人工操作,进出两面都是用钳子、抬杠挑着红钢喂入轧钢机,一旦出现弯曲的情况,必须及时用榔头敲直。
其中最危险的工作,要属热轧一车间轧制钢板的工作。
不仅需要在红热状态下冲孔,还要剪裁,生产流程全凭人力一截一截喂送,然后再用小车将成品送至冷却场。
在这两道工序中,操作的工人会受到大量的辐射热,期间经常会发生半途晕倒的情况,烧伤烫伤的工伤事故更是屡见不鲜。
所以,即便热轧一、二、三车间的工资、奖励和津贴排在所有的车间的最前面,也没人羡慕。
中院的易忠海和贾东旭师徒二人就是在热轧一车间上班。
易忠海现在也是七级钳工,负责一车间备品工作,工作强度和危险性远低于操作同车间的其他工人。
而作为三级钳工的贾东旭,主要负责的操作一台二辊开口式复二重轧机,将粗轧、中轧后的垫板再精轧一遍。
这项工作危险程度很高,对身体的伤害很大,不说烫伤和吸入的废气,就是每天大量喝水、排汗都会给身体造成严重的负担。
特别是夏天,真是每天都生活在水焦火热之中,完全是在拿命换钱。
“这些设备都特么老掉牙啦,要不是技校的教材足够落后,我还真是古董店里逮耗子---无从下手啊!”崔冠文不停地搓着手指,在他眼中轧钢厂处处需要革新。
他翻出一根铅笔和一页信纸,在纸上罗列最容易下手的几个点。
“可以将旧的轧钢机架改装成垫板压平机,代替蒸汽锤,这样就能避免来回运送垫板所耗费的大量劳动力。”
“还可以将旧车床改装成垫板铣毛机,免去人工一块一块地剔除冲孔毛刺的工作程序,这样的话,应该能提升工作效率。”
“人工送料的方法也可以改进,只要在堆场和炉子之间安装轻便铁道,增添一辆上料车,将牵引轴改为滚珠轴承,这样就能实现巡回推动,避免等钢进炉的现象。”
......
随着能想到的革新意向越来越多,崔冠文停下笔,慢慢地将信纸撕成了碎片。
“先从改良磨制刀具等小事开始吧,设备上的革新还是等老崔同志回来再说吧,有些技术实在不是一个一级车工能掌握的,哪怕我把方案拿出来,不仅没人会信,说不定还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崔冠文把铅笔放回抽屉里,站起来搓了搓有些温热的脸。
同时,他也庆幸自己前世是个钳工。
因为钳工是个综合性比较强的工种,车钳铆电焊样样都会一些,特别是他清楚地记得不少经典车刀的磨制过程。
在纸上把能想到的车刀排成一列,崔冠文从中选出两把即时效果最好的车刀。
他一边回忆这两把车刀的各项参数,一边往兜子里装换洗的衣服、手巾、以及药皂等洗浴用品。
随后,又从五斗橱的抽屉里拿了一张澡票。
澡票不是轧钢厂发的,而是蔡素芬所在的燕京第八针织厂给职工的福利。
燕京第八针织厂位于城东区中剪子巷17号,离南锣鼓巷非常近,两条巷子只隔了一条交道口南大街。
厂子地处城里,职工上下班非常方便,但是也有不好的地方,就是面积有限,没有能力修建浴池。
所以,每到月底发工资的时候,针织厂便会给每个职工发放三张面值为两角六分钱的澡票,让职工可以凭借澡票到营业性的浴池洗澡。
崔冠文将窗户关好后,锁上房门,背起帆布兜子,朝垂花门走去。
结果,刚迈出垂花门就和一具软乎乎的身体撞在了一起。
他下意识地伸手去抓被撞倒的人,但是手触碰的位置明显有些不对劲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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