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龙老太太坐在厨房门口，徐立春一边做菜，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跟龙老太太唠家常。

　　感觉屋里一暗，赵红兰走进来，站在老太太身边，提声说道：“立春，今儿做啥好吃的？”

　　徐立春调过头，笑着说道：“茨菇百叶炒肉片、炒藕丝、猪血炖豆腐，鲫鱼汤，三菜一汤。”

　　“整个大院数立春家的伙食最好了！”

　　“一大妈，您要是不嫌弃，中午也搁我家吃饭。”

　　“这咋好意思？”

　　“红兰，中海不在家，你就听立春的，陪我说说话儿。”

　　“行，那我就腆着脸，在立春家叨扰一顿。”赵红兰话题一转，说起八卦：“老太太，听说没有，阎埠贵今儿难得大方，买了一大块五花肉。”

　　听到这话，徐立春转头看着赵红兰，赵红兰用手比划了一下，压低声音说道：“三指膘的五花肉，17块钱一斤，老阎在黑市上买的。”

　　“解成的婚事成了？今儿会亲还是择日子？”老太太问道。

　　“没成。他们请媒人又介绍了一个，”赵红兰忍俊不禁地说道：“为了解成的婚事，老阎这回下老本了。”

　　长这么大，于莉还是第一次进城。

　　生怕错过站点，于莉始终处于紧张状态。

　　“下一站轧钢厂到了，要下车的乘客请做好准备。”听到售票员的声音，于莉赶紧站起来，走到门口。

　　从车上下来，于莉有点懵懂。

　　媒婆马婶挤进人群，把于莉拉到人行道。风沙有点大，于莉和马婶没有交流，她默默地跟着马婶。

　　别看马婶都五十多，精神却很好，两条小短腿倒腾得飞快，稍一愣神，就落下好几步，于莉怕把人跟丢了，赶忙加快步伐。

　　走了半个小时，又转了个弯，马婶站在南锣鼓巷95号广亮大门前。

　　待于莉走过来，马婶笑道说道：“于莉，阎家就住这个院子。”

　　于莉抬起头，看了看门牌，又左右张望了一下。

　　马婶站在门厅里，调头看到于莉还站在门口买呆，高声喊道：“于莉，发啥呆？快跟上啊。”

　　于莉磨蹭着来到马婶的身边，面露难色，她低下头，小声说道：“马婶，我……”

　　“嗨，男婚女嫁有啥不好意思的？”见于莉的红头巾上沾满了沙尘，马婶说道：“莉莉，把头巾摘了，收拾一下。”

　　于莉摘下头巾，好好拾掇了一番，最后把头巾围在脖子上。

　　马婶走到于莉面前，上下打量了一下，没有发现不妥的地方。她拉住于莉的手，催促道：“快到饭点了，赶紧进去，人家肯定等急了。”

　　马婶牵着于莉穿过垂花门，来到阎家，不等马婶敲门，门自动开了。

　　钱风娟站在门口，满脸堆笑地说道：“马婶，快进来。”

　　马婶把于莉拽进屋，笑着介绍道：“阎老师、钱师娘，这就是于莉。”

　　钱见娟见于莉比照片还要漂亮，眼都笑细了：“于莉、马婶，快请坐。”

　　一番谦让过后，大家坐下，阎解成端来两杯茶，一杯递给马婶，另一杯放在于莉面前。

　　马婶指着于莉对面的座位，笑着说道：“解成，你别忙乎，也坐吧。”马婶拉着于莉的手，笑着介绍道：“莉莉，这就是解成，在交道口街道煤球厂上班，跟你一样都是初中毕业。”

　　于莉抬头看了一眼，觉得对面的小伙子长得不错，但比徐立春差远了。

　　在于莉抬头的时候，阎解成看清了女孩的相貌，相比以前的相亲对象，于莉长得太出色了。白皙的瓜子脸，明亮的大眼睛，于莉长在阎解成的审美上，他很满意，患得患失的弄得自己手足无措。

　　阎埠贵和钱见娟也觉得姑娘长得好，配得上儿子。

　　察言观色，马婶知道这桩婚事八九不离十了。她笑着对钱见娟说道：“钱师娘，莉莉不但长得好，有文化，做得一手好针线活儿，里里外外都是一把好手。如果您没有意见的话，这事就这么定了……”

　　见马婶不征求意见，便把自己卖了，于莉抬起头，赶紧打断她：“马婶，我……您容我再想想，好吗？”

　　乡下姑娘能嫁到城里，就很不错了，哪有挑三拣四的资格？

　　“什么，你还要再想想？于莉，像解成这样的条件、这样的样貌，可是打着灯笼都难找。不是看你懂事，这样的好事可临不到你。”马婶瞪大牛眼，满脸的不可思议。

　　阎埠贵也觉得马婶太急躁了：“马婶，不着急，咱先吃饭。”

　　钱见娟站起身，把碗橱里的菜端到桌上。红烧肉、药芹炒肉、红烧鱼、白菜烧豆腐，阎埠贵难得大方一次，可于莉却不识抬举：“阎老师、钱师娘，我还有事，就不麻烦了。”

　　“于莉，你想干嘛？”

　　“马婶，我有亲戚住这边，我到他家吃饭。”

　　马婶还要强留，钱见娟拦住她：“马婶，既然小于姑娘看不上我家解成，我们也就不高攀了。”

　　钱见娟虽然很为儿子的婚事着急，但她内心之中，还是想找个像周秀梅一样的姑娘。

　　于莉走出阎家，马婶追出来，气急败坏地问道：“于莉，你啥意思？”

　　“马婶，我觉得不合适，我……”

　　“你……”马婶指着于莉半天说不出话来，调头就走。

　　于莉走到二道垂花门前，却迟疑了。

　　回到阎家，马婶不迭声地道歉，保证给阎解成介绍更好的姑娘。她把包里所有相片都拿出来，给阎埠贵两口子挑。

　　阎解成很懊恼，自己虽然工作差点，长得可不孬，这姑娘咋就看不上呢？他一抬头，看到那姑娘怯生生的站在垂帘柱下，神情踌躇不定。

　　阎解成以为姑娘后悔了，站起身想去招呼于莉。

　　钱见娟追上儿子，对着外面说道：“不许去，像这样的乡下丫头多的是，没这后悔药给她吃。”

　　于莉调头看到钱见娟拉住儿子，冷笑着看着自己。于莉一咬牙，过了垂花门，向着院子深处走去。

　　她这是到哪？

　　阎家母子走到垂花门边，却见于莉已经绕过正房的西山墙，去了后院。

　　站在徐立春家门口，看到龙老太太和赵红兰，于莉有点疑惑。

　　“姑娘，你找谁？”

　　“大妈，我找徐立春。”

　　赵红兰向着厨房喊道：“立春，有人找你。”

　　看到于莉，徐立春赶紧走到门口，招呼道：“于莉，快进来。”

　　于莉红着脸，咬着嘴唇走进来。

　　“你先坐一会，陪奶奶、赵大妈说说话，我再炒一个菜。”

　　“要我帮忙吗？”

　　“不用。”

　　不久，立秋、健秋回家，钻进厨房洗手。

　　健秋挨在哥哥身边，娇声问道：“哥，外面的姐姐是谁啊？”

　　“是大姐同学的姐姐，叫于莉。”徐立春转头吩咐道：“立秋，打点水，让外面的姐姐洗把脸。”

　　吃过午饭，龙老太太和赵红兰便走了，妹妹也到隔壁。

　　“于莉，今儿咋过来了？”

　　“……”于莉红着脸，不知道怎么回答。

　　“你是来相亲的吧？”

　　于莉神情慌乱，就像是偷情被丈夫捉奸妻子，她解释道：“我妈逼着我，我也想来看看你，又没进过城，就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