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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开局(二)

但远山青 橘皮郎君 7875 2024-11-12 18:03

  成王府近来因楚家之事都被沉闷笼罩着,楚樾从小就聪明过人,能言善辩,深受家中之人喜爱。六岁便能背诵出六经,若待来日定无量前程。可这般天纵之才却遭此不幸尸骨无存。谢鸣看着桌案上楚汐面前纹丝未动的馎饦蒸糕:“阿娘,我知你忧心外翁,三舅父。可逝者已矣,生者如斯。阿娘还是要保重身子。”

  虽这几日来楚汐都故作平静,但楚桐和谢鸣看在眼里知其心中忧伤。楚桐担心地紧握住楚汐手背:“阿宝所言极是,逝者已逝,阿娘勿太过伤痛。”

  三岁的小谢莹靠在楚桐怀里看了眼楚汐,歪着小脑袋不知外婆为何伤心,费劲伸着手将手中咬了一半她认为美味的糕点放到楚汐瓷碗里。不知这样对不对又扭头看了眼楚桐。

  楚汐实在没胃口又不愿谢鸣楚桐忧心,表面上强颜欢笑,夹起玉盏里谢莹放入的那块点心吃掉。“阿莹真乖,这点心是外婆所食过最可口的点心。”

  楚桐轻揉了揉谢莹脑袋以示肯定。为让楚汐心情能稍好些,她这几日特地将谢清溪、谢玉、谢莹一块带回。

  一旁谢玉好奇地左右张望,抓着谢鸣衣袖仰着头看他:“舅父,舅父,逝…者是何意?”

  “啪嗒!”楚汐手中箸掉落在桌上,一时有些失态。她已极力维持身为王妃应有的冷静,可近来阿姊信中提到阿耶,阿兄经打击大病一场,现今还未痊愈。她又怎能安然处之。

  谢涵看了她一眼,动了动嘴唇。安慰之语终还是未言出。

  不等楚桐示意,懂事的谢清溪就让乳母将谢玉谢莹抱走,他也一道同谢玉谢莹离开。

  “阿娘……”楚桐轻拍了拍楚汐手背安慰。

  谢鸣握住楚汐另一只手:“阿娘,我已想好明日便启程回扬———”

  “不可!”一旁的谢涵厉声打断。

  谢鸣泰然处之看向谢涵:“阿耶,我自深思熟虑才出此言。”

  听此,谢涵拍案而起:“无我允休走!泽王已赴扬州想必很快便会水落石出,到时自有一个定论。”

  谢鸣皱着眉不顾楚汐阻拦不甘示弱地也站起身来,虽在身量上已比谢涵还要高上点,只是气势上还是不如谢涵。“阿耶,现下外翁病倒,万一有人借机对楚家发难,京中离扬州到底相隔千里,远水救不了近火。就如此次小樾之事二舅父早前便来信京中,可那信至今还未到我们手中,也不知被何人截下。”

  谢涵见谢鸣神色认真反问道:“若真有何事你以仅你一人便可阻之?”

  少年身姿英挺,紧握双拳背手而立,仿若秀竹,由于年少未冠礼,乌发只随意用了根紫色带子束起。眉头微皱直视着前方:“虽千万人吾往矣。鄙吾亲友者,诛之。斩吾同伴者,灭之。”

  到底还是少年人,以天下无可不为之事。想法过于简单。不过这话倒有点他二十岁时的模样,谢涵心中不禁感叹时光蹉跎,不免也略感到欣慰。不过面上并未显露。只是冷笑一声:“大言不惭!陛下对此事甚重视,若真有奸人也不会此时兴风作浪引火上身。我也已遣了人回楚家了,你此时回去除引人猜忌离间我与陛下再无他用。更何况现楚家有你姨母在,谁胆敢趁人之危。”

  谢涵此言并非不无道理。楚公长女楚虂相较其他几位文弱书生兄弟姊妹尤为不同,自幼才识胆略过人、武艺超群,性格直率刚烈。年少时驻守西北关口数十载,行事果敢骁勇善战丝毫不输男儿,其军中声望极高无人敢轻视。可谓女中豪杰。虽因女子身份未能封侯拜将,陛下念其功赐黄金万两,良田百亩。但楚虂以某志且达,不求富贵为由婉拒了赏赐。因伤病还乡后又去游历四方。现今已年近五十天命之年,至今孜然一身未嫁。

  女子从军、终身不嫁此等行迹对于守旧的谢涵看来实无法认同,因此两人互不对付。但不可否认她是为数不多令谢涵敬佩的奇女子。

  翌日扬州,柳慕宁与楚公长孙楚宵是旧识,昨日抵扬州便约好今日卯时上门拜访,刚到前厅还未来得及与楚虂交谈,她便因楚家管事张伯急冲冲来禀数十余仆僮被县尉抓走而气愤离府。不过,听楚家二郎楚卞及楚宵所言,楚家因未见楚樾尸首,坚信有一半几率存活下来,故一直未放弃坚持沿着河道在下游搜寻。还将打捞到的河工尸体送回对应人家中帮忙一并安葬……

  另一边,扬州州府李道称家中有事缠身故无法陪同,便让高南、韦显两人随谢渊、温筿去,辰时河道周围已被府兵用栅栏围住,现场只余清理碎石几人。现河水面已恢复平静,见河堤垮塌程度便可知当时水势凶猛。

  谢渊沿着河道坍塌之处往前,韦显便一路在谢渊耳边喋喋不休,明里暗里自吹自擂,夸夸其谈。听他絮叨了半天让人倍感心烦。谢渊的脚步猛得停住,往旁边看去:“勿聒噪乱试听,在我看来韦司马所行无非曲尽其词而反其道。”

  韦显惊慌得如寒蝉般,哑然失声。双手抱拳作揖。

  谢渊走近见河水依混浊不堪,变为深黄色。河岸的道路路面开裂、局部坍塌,造成数间在路边搭建的茅屋坠河,路旁的树木也连排横倒、掉进河里。

  见谢渊欲上前查看坍塌之处泥土,高南伸手假意护实则阻拦,话里有话的说:“泽王当心,还是勿靠近好以免伤及自身。有时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暗流涌动。”

  谢渊神色平静,眸光却寒冷如霜雪。直视着前方:“高长史,不知可听闻身其位谋其事,若为官者恐伤及己身皆畏之不为,何以惠百姓?失民之心而不治,虽天下之安乐亦无益。长此以往,国必亡。”

  高南双膝一软两手抱拳俯首作揖:“下官惶恐,下官并非此意。望乞恕罪。”

  谢渊垂下眼俯视着高南,随后移开双眸越过高南径直走向坍塌之处背手而立。“高长史请起,你为臣,可我非君。你这一跪渊可受不起。”

  高南心中不以为然,面上赶忙爬起谄笑讨好:“是,下官受教了,日后定谨言慎行。”

  谢渊蹲下身眯眼望着手中掺着湿土的碎石,若有所思地颔首,眉间隐现一丝郁色,眸中隐隐透出一丝冷色。石河堰修建本需用木桩做桩基,条石做主体。条石之间再用石锭或铁锭连接,并以石灰、糯米、桐油等等勾缝。可这坍塌之处分明是乱石还参杂着杂草泥土充数,只怕桩基也非完好木桩。河道处土质较为疏松,下雨容易造成地面下陷,加之恐这石河堰十之五六都是偷工减料粗制滥造,故而一场暴雨便造成如此严重坍塌。

  温筿看向谢渊眼底闪过轻微的诧色,目光中充满了探究之意。望着谢渊背影若有所思,嘴角勾起若有似无的淡笑。

  这时一小吏从河道下段快步上前对几人作揖,犹犹豫豫地欲凑近王山耳边禀告。温筿佯作嗓子不适大声咳了两声对王山淡笑了笑:“不知何隐秘之事,泽王在此却只单独对王赞府附耳低言呢,莫非是何不可告人之事。”

  “温,温侍郎言重了,下官怎敢有所欺瞒。”王山赶忙后退两步作揖,畏畏缩缩地将头埋的手臂里。转头又立马怒瞪了眼那小吏:“蠢货,有何事便直说,这般是想陷我不义吗!”

  小吏作揖:“回禀赞府,河道下游之处楚家仍然在差人打捞,我们劝阻无果…不慎与楚家起了冲突…..当时情况混乱下手不知轻重,误打伤了楚家人。”

  谢渊、温筿倒真未想到这时竟有人敢批逆龙鳞,真不知该说是蠢还是想借此转移视线。楚公乃三朝元老,权贵显要,就连陛下向来也对楚家礼让三分。

  王山一副没主见的懦弱模样,目光直勾勾地朝高南望去,挠头发怵:“这,这可如何是好?”

  高南眉头紧缩,都嘱咐王山这蠢货不要同楚家起冲突了,楚家愿为一具尸体浪费财力人力去搜寻就让他们搜去。心中叹了口气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对小吏问道:“伤了楚家何人?现伤者何处?怎可如此莽撞!岂非让这些痛失亲人之人再次寒心。”

  小吏答道:“伤者是楚家三名仆僮……现楚家十余人被杨少府因扰乱治安为由收押狱中。”

  任凭楚家门庭赫奕又如何,还能比皇子地位尊贵。高南一直以来看楚家不顺眼,可偏偏惹不起,心中敢怒不敢言。现下见谢渊在此,他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有意加重语气意有所指说道:“不过几仆僮罢了也值如此大呼小叫,天子犯法于庶民同。县尉不过秉公处理,念及情有可原遣人送些伤药去,调查清楚放了便可。楚家肆无忌惮惯了也该改改了!”

  忽然一声轻笑声伴着一阵嘶鸣马蹄声传来。他愕然驻足,转过头望去。白马前蹄高高扬起,马上乘的是个中年女子,手中紧握着缰绳,俯视着众人。那女子容色秀丽。看起来约莫四十岁上下年纪,身穿缟素翻领胡服,脸上未施粉黛,双目湛湛有神,眉梢眼角皆透着坚毅,英气十足。高南似很局促,立刻收敛了神色,赶忙作揖:“楚大娘。”

  这娘子正是楚虂,楚公长女。只见她瞳孔骤然一缩,眉眼冷了几分:“即是高长史所言,那我楚虂就肆无忌惮一次。谁若动我楚家之人一丝一毫,我便让他入瓮人彘;谁若伤我楚家之人一刀一剑,我便让他死无全尸。不过几仆僮?我倒想看看尔等打算如何秉公处理?”

  不知为何高南今日水逆,一波刚平一波又起。忍不住挥袖擦了擦汗:“楚大娘,误会。我非此意勿误会。”

  楚虂丝毫不顾高南脸色难看,对其说道:“尽是些穷极龌龊之能事鼠辈矣。”

  王山见此连大气都不敢喘,赶紧吩咐小吏去将人放了。韦显则一旁对楚虂卑躬屈节陪笑脸:“楚大娘,勿动怒,都是误会,我这就吩咐人送回府,改日定同杨少府登门陪罪。”

  只见楚虂满眼轻蔑之色,对其并未理会。翻身下马至谢渊面前作揖:“泽王许久未见,别来无恙!”

  谢渊几载前游历匡庐避暑之时曾与楚虂有过几面之缘,抱拳作揖:“一切安好。劳楚大娘挂念。”

  温筿儿时也听家中长辈谈论过楚虂,对其褒贬不一。不过他倒颇为欣赏敬佩,世间少有这般不惧世俗眼光,追己志向而行的女子。对楚虂所言志且达,不求富贵尤为深刻。他朝楚虂恭敬说道:“楚大娘。”

  楚虂舒眉软眼,凝视了温筿许久。也许是透过他看着另外一人。自京中一别已过几十载,未想竟会在此遇故人之子。当年燕道韫选了与之自小便有婚约的温如岚入赘到了温家,她贺礼后便离京了,自此与两人再无往来。

  温筿定定地望着,朝她微微一笑。虽此旧事知晓之人少之又少,当事人又都避而不谈,但他从仲父口里多多少少也知晓一些。当年阿耶为了因婚约即使两人从未谋面也苦等了数十载的阿娘,为了温家,为了燕家,必须肩负起身为燕家人的责任,很多事情由不得己心。

  楚虂看向温筿双手置胸前向下推出行礼,以示向晚辈回礼。忽她双眉微微一皱瞥见一旁的高南正惺惺作态地差遣府兵协助楚家去下游寻人。冷言道:“我楚家自有安排,不劳高长史费心了。”

  随即同谢渊温筿交谈了两句未多停留告辞离开了。

  柳慕宁一路打听,寻到了监水渠堰使曹承乡里阿耶阿娘家。他仰头望着这门窗由板子和树枝搭建而成,墙壁则是用干草和泥土搭建的,看起来十分简陋的茅屋。刚从楚家二郎楚卞及楚宵口中得知,在事发后为查清此事,楚家曾去寻过那些被救幸存之人及未被殃及到之人,可那些河工大多都闭门不见,对此事缄口不言。要么就一口咬定监水渠堰使曹承强迫他们所为。可曹承已死也无从得知真相。

  也许这里会有线索……

  柳慕宁轻敲了敲门,应声开门的是位白发阿婆。应是曹承的阿娘。柳慕宁作揖:“叨扰阿婆了,敢问阿婆可识得曹承曹郎君?”

  只见那阿婆闻声色变,直摇着脑袋。额头却忍不住皱起,眼里闪过一丝慌乱之色,脸色也显得略微紧绷发白。腿部颤抖,手足无措的拿起木棍欲要掩上院门。

  柳慕宁脚步顿了顿,并未伸手去挡门。只是低头眼神坚定温和地看着即将关上的门:“阿婆勿怕,我并非恶意,只为查清此事真相,给曹郎君及所有无辜枉死之人一个公正。”

  这时院里老丈长叹息了声对阿婆点了点头,阿婆这才松开了紧握着木棍的手。老丈将门打开一边引柳慕宁进屋中一边解释他们因害怕有人上门闹事才如此这般,其中并非全是害怕被打,更多是无颜面对才闭门不见。

  柳慕宁进了屋里见榻上躺了个人,那人骨瘦如柴,面色苍白,脸上看不到一丝血色,枯萎如同一张干瘪的黄菜叶,两眼无力地闭着,眼睛深陷,一看就知病的不轻。原来此人是曹承阿弟,据老丈所说,小儿自小性格活泼得两人喜爱,儿时因曹承带出游玩遇暴雨跌落山坡下,自此便一蹶不振,重病缠身,常年卧床不起。两人难过不已多希望能替孩子分担一些痛苦,虽心里也有点怨阿承,可事已至此知阿承心里也定然不好受便也未责怪于他了。让两人未想到这事竟会让曹承未自省反在心里萌生恨意,在几载前,那时曹承刚在仕暂露头角元正满心欢喜归家,因两人照顾阿弟未为他之事所欢喜而产生激烈争执。曹承道出几十载藏在心里之话,竟认为两人一直以来因儿时之事对他耿耿于怀,故一直偏喜阿弟而否定他一切。接着不欢而散,自此曹承再未归家。再次传来消息便是曹承畏罪自刎。谁又能料到那竟是最后一面。他们一开始不敢相信,感到难过痛苦,可在曹承所留遗书面前又不得不面对这逆子为换取名利行了不择手段之事。

  老丈沾满尘土的睫毛,微微眨动着回忆着烟云般流逝的往事。依然记得阿承那时的眼神,怨恨、决绝。后来他就想,若是当时他两人多给予阿承一些关心,现也许会不会不一样。想到此不禁哽咽:“阿承自小心高气傲,那次离家时还放言会出人头地证明自己。让我们一辈子守着阿弟后悔去。他恨我们罢了,怎能,怎能做这等丧尽天良之事。”

  柳慕宁扶住老丈手臂,眉眼流露出一层伤感。轻声道:“我想曹郎君非是恨你们,只是不知如何舒己意。”

  最终迷失所求为何,所行偏颇。

  老丈听此热泪盈眶,看着躺在榻上脸色苍白的小儿触目恸心,心里十分疼痛。阿婆坐在榻边拢了拢小儿被子榻泣下沾襟,自知晓阿承自刎她一夜白了头。凡为父母的,莫不爱其子。

  柳慕宁此行虽一无所获,但也并不意外。只是从曹承家离去心中不免有些许沉重。

  而另一边大理寺王奏,裴远之分别去了运送物料的史宋及宝应县令家中,同样都一无所获。那史宋以伤病避而不见。宝应县令刘锦府中则空无一人,妻儿都回苏州娘家去了。

  京中,不出林甫所料,白娇寻到了黄进账册下落,不过黄进太过谨慎未能得手,恐被发觉故不敢轻举妄动。林石便按林甫所交代来归林居寻谢羡。

  南轩看了一眼林石,眉头微皱:“现那林行止是让我们七郎助白娇拿到账册。”

  林石道:“是。”

  南轩好奇地问林石:“那白娘子如何为你办事?”

  林石眯着眼睛,眼神颇冷:“我家郎君自有妙计。”

  南轩惊讶满脸狐疑难道真如安南风所言,眼里闪现复杂的情绪。说道:“莫非林行止使美男计?”

  林石顿时脸色有些阴沉,蹙起眉头反驳:“休胡言!我家郎君才不喜白娘子。我家郎君冠绝古今,傲然如竹,只有世间最好,最好...之人才能配得上我家郎君。”

  南轩不服气轻哼一声:“我家七郎才是世间最好郎君。”

  谢檀意味深长地看向对面谢羡,笑而不语。谢羡自是意会,扶额对南轩轻咳了声。可南轩林石这两人单纯对自家郎君吹捧维护并未发现其中有何深意。

  林石对南轩翻了个白眼。还是解释道:“我家郎君抓了那白娘子的情郎。”

  谢檀双眸微眯,饮了口酒,一副原来如此的神情:“哦?如此隐秘之事林寺丞如何得知?”

  林石在男女情感之事上较为缺心眼,张口直言道:“我家郎君一载前办案时无意撞见白娘子与那情夫暗通款曲行苟且之——”

  林石话未说尽,南轩口中的酒直接喷了出来,脸颊蓦地红了起来。他虽相貌刚毅,可还是青涩未开窍纯净少年,不似谢羡与安南风那般风流不羁。谢羡余光扫了眼满脸通红的南轩,默不作声地递了方巾给他。

  林石见此疑惑皱眉。

  谢檀收回视线,说道:“按说这黄侍郎对这白娘子极尽宠爱,未想到竟会这般情形。”

  南轩挠了挠鬓角,脸上还略微有点羞怯,讪讪地接过话:“真不知白娘子为何如此?”

  林石一脸鄙夷,仿佛很了解似的,摊手说道:“还需想,小妾地位总归卑微,白娘子如今不过二十本是被那黄进诱骗强掳进府,那黄进年岁大貌丑还妻妾成群,若你是她,给你银子又如何,你能不红杏出墙?”

  南轩一时语塞:“我!我……”

  谢檀觉此想法倒是有趣,扬起嘴角淡淡一笑:“林郎君说的不无道理,总不能就许郎君妾室成群,不许女子寻情郎。”

  南轩:“那林行止还借此胁迫人家,万一白娘子被黄进发现岂非万劫不复。”

  林石:“我家郎君历来算无遗策,郎君说会护她周全便一定会保她无虞。”

  南轩:“你家郎君若真那般神通还需来寻我们七郎做何,说到底此事还不得仰仗我家七郎。”

  ……

  在林石南轩一番针锋相对后,终于开始商议正事。谢羡从户部拿到了誊写了往日收入粮食钱财的数目册子,只要再拿到黄进手中真实账册便能坐实其贪赃枉法、中饱私囊的罪证。姬一查到黄进在益州之时,一苏州商人许嘉有青白玉璧百颗被黄进妻弟张彭强买之,因黄进喜爱许嘉收藏的齐晟的《秋郊夜猎图》,许嘉拒献予他。黄进便暗箱操作以网织罪名予以缉捕夺其画,将此人发配外地。不仅如此,黄进至户部后所犯罪行更是罄竹难书:其一,私吞赋税,降低朝廷税收。其二、私吞浙西的秋粮。其三、征收赋税时,巧立名目,征收多种口食钱、库子钱、神佛钱等的赋税,借此敛财中饱私囊。

  谢羡已命姬一暗中寻到了许嘉将其安置在安全之所。他眉心蹙了蹙,眸色愈浓,眼底的一丝黯淡一闪而过:“奈何戚戚小人,担以重任。哀哉!”

  谢檀望向谢羡笑道:“七郎,可是已有锦囊妙计?”

  谢羡眼神清澈平静,仿佛胜券在握云淡风轻地,脸上却又不露半分情绪:“那黄进妻弟张彭好赌,我已抛出诱饵现就待鱼上钩了。”

  那张彭早已在不知不觉中落入谢羡为他编织的网中,下旬便是黄进五十岁生辰,只等他按耐不住将注意打到黄进身上,好关门捉贼。

  赌万变不离其宗,本质均是因小失大,先予蝇头小利让其雾境朦胧迷失深陷其中,而后十转九空,逢赌必输。张彭在他们精心设计下已债台高筑。规定之限若还不上子钱就得斩臂抵之了。相识赌友借故提议让他去寻当官姐夫黄进讨要。张彭原想让黄进摆平,但元正将近黄进可不愿此时惹出事端,加之张彭好赌成性仿佛无底洞,越发令黄进不悦。黄进此人也非冤桶知欲壑难填之理,将其拒之并令妻也不允私下予他。对此张彭还同赌友抱怨黄进斤斤计较。

  随着期限将至,张彭也越发焦躁。这段时日谢羡故意让人不经意地在张彭身边提到一传闻,京中有家当官之人过寿,传家宝却在当日不翼而飞,最后竟只能不了了之。张彭果然不出所料贪念起,故作镇定打听事情来龙去脉以及为何寻不到窃贼。那人笑道:来的都是达官贵人哪说得清谁偷去,哪敢真闹大,除非他不想升官了。一宝物换一发迹倒也划算。张彭听此若有所思……

  谢羡原计划张彭会在黄进生辰那日偷窃钱财宝物,到时他们再为其添把火。府中人注意力必然都被张彭分散。这样一来黄进到时定会忧心去查看转移账册,他们便可知晓账册所藏之处,再趁着混乱伺机将账册拿到手。至于张彭会不会被抓住那便不再谢羡考虑之内了。但现白娇已知晓账册所在,那便更省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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