滕景二十一年,皇帝下旨,封征北将军英凡为镇国大将军,将兵三十万讨伐西阗。
英凡奉命亲自护送家眷前往盛京,只是大雪封山阻碍了前往盛京的官道,无奈之下英凡只得将妻女托付家在茅山的中书舍人俞韦代为护送。
俞韦向英凡施礼道:“有将军这番话,下官当竭尽全力护县主、小姐周全。”
英凡感激不尽,还礼道:“那便有劳夫子了。”
“将军且放心去罢,余下事宜下官自有主意。”
边疆战事吃紧,容不得英凡犹豫,他虽有万千不舍,但还是留下进京车仗,独身提槊纵宝马驰骋而去。
流香实在累的不行,心道:大雪地里,这儿又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总得吃些东西填饱肚子,干活才有力气。
刚听见山下有什么人说话,出于好奇,她趁扶柳和其他人不注意偷偷溜下山腰,悄然藏身进一个小山坳里,掏出护心口袋里的须糕,打算一边听热闹一边进食。
不想一匹彪硕棕马突然从她头之上飞跃而过,吓得她一个踉跄摔将出去,滚了一身冰凉,钱妈给她包的须糕刚好掉进马蹄踏过的脏雪里沾了泥。
“哎呦!我的糕!”
俞韦以及他在山壑两旁埋伏的十余个刀斧手均是一惊。
“谁!?”俞韦大呼,他那该死的急脾气瞬间涌上心头。
若是密谋被将军识破,他与太师许光和都难逃一死,无论如何暗杀绝对不能失败。
“出来!”俞韦硬着头皮,以为将军已经觉察出自己的计谋并躲在暗处盯梢,没想到从山坳后出来的竟是自家女婢。
流香扔了脏掉的须糕,颤颤巍巍的走过去,嘭的双膝跪在雪地里磕头谢罪。
“俞大人,奴婢并非有意偷听,奴婢知错了,求大人开恩饶了奴婢。”
这该死的臭丫头!险些坏了俞韦的大事!他恨不得立马扒了流香的皮丢了喂野狗!可是县主在场,总不能当着县主的面处死这丫头。
此刻他只能忍着气,将怒火嚼碎了再咽回自己肚子里。“你!先起来吧,这荒郊野岭的,你在这儿做什么呢?”每一个字都几乎是从牙缝子里挤出来的。
流香知道自己又惹老爷不开心了,便嘴不听使唤的哆嗦着回:“打、打、打打打柴”,伸手指了指山后那个方位。
“打柴?那你还不快去?”
“是、是!”
篷车里的小孩儿听外面主仆二人一问一答觉着有趣,便掀开车幔一角往外看。
他见流香深色的粗布衣裳裹满了雪,头发乱糟糟像炸开的鸡窝,真是要多狼狈有多狼狈,他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咯咯叽叽声不断。
县主轻咳,笑声方止住。“阙儿不得无礼。”
小孩放下帘子,恭谨的坐回原处,“是,娘。”
车仗一侍卫忽问:“俞大人,不知落脚之处……?”
俞韦这才忙不迭的领着车仗折回山庄安置,暗杀之事作罢。
庄上一切都安排妥善,俞韦这才回至正房屋里与妻提及流香这事儿。
“流香那丫头是留不得了。”
江袖荷是个守本分的女人。既然老爷说留不得,那便不留,旁的她只字不提。她问:“官人想怎么处置?”
俞韦捻捻山羊胡,寻思了片刻,嘀咕:“她原是陆氏遗孤、戴罪之身,处死她算便宜了,……不成、不成,毕竟是看在姜家的面子上,不如将她卖去江南,对!就这么办,让她远离盛京,要多远有多远。”
江袖荷奉上热茶为他驱走寒气,她忽然想到个法子,道:“官人总是要送走流香的,既是卖到江南,不如送去我娘家。这一来,流香是我看着长大的,多少有些感情在,这二来,姜家老太太若是还在,铁定看不得流香受罪。”
俞韦砰的放下茶杯,哼道:“送去你娘家享福么?”
江袖荷诶的驳道:“官人别这么说,她是婢,婢该做的她一样都不会少。”
俞韦终是赢不过江袖荷的软磨硬泡,点头答应了。
门外钱妈轻啊一声,端着果盘转身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