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
柳氏辗转反侧,时不时就梦到自己的女儿,梦里哭着喊着,女儿却再也没回到,一直跪在佛前敲打木鱼。
猛地睁眼,柳氏被吓醒了,心里七上八下,听到了慕如画已经回来的消息。
没死……慕如画竟然没死。
“夫人。”侍女匆匆走进来,“今晚李云瑞也留在府里过夜,慕如画屋内的灯火一直亮着,二人不知道在商议什么。”
“那名杀手呢?”
“已经沉尸了。”
柳氏松了口气,“那就好。”
死了就好。
死无对证!
“这件事切记不能声张,否则,连你的小命也要没。”
能跟着柳氏办事的,都是心腹。
第二天天亮。
大厅里坐着好几个人。
慕子昂一脸没睡醒肾虚的表情,再加上看见慕如画和李云瑞这两个不喜欢的人,表情变得更加臭。但碍于李云瑞在这里,时不时就得装出其他样子。
“今天人真齐全。”柳氏走了进来,看见李云瑞身上泛着森冷寒气,整个人倨傲骄矜,看得柳氏心里犯怵。当初要是女儿嫁给二皇子,该多好,那么今天坐在这里耀武扬威的就是她,不是程氏……
可惜一切事情都没有如果。
慕如白轻哼一声,目光近乎冷漠:“姨娘来得真巧,我们正在讨论昨天姐姐落水的事。”
柳氏脸色明显僵了几分,被这气焰吓着。
“如画啊,你没事吧?听说你落水之后,我很担心你,但我自己身体也不好,所以就没有去探望你。”
慕如画抿了口茶,完全没有在意这句话,对柳氏的态度也是不冷不热。
“姨娘有这个心就够了,就怕姨娘在其他地方动手脚,表面上是关心,背地里是陷害。”
柳氏嘴角一抽。
“你这话就是伤姨娘的心了,姨娘时时刻刻挂念着你。”
跟慕子昂学的吧?真会恶心人。
“昨日那杀手的尸体已经捕捞上来,我从尸体身上发现了这个。”李云瑞手里多出一张纸,那纸上写着慕如画的名字,是要杀的人。
柳氏提心吊胆,但同时松了口气,因为那张纸上只是一个人名,不是什么交易的证据。
也就曝光不了她。
不过,李云瑞果然不容小觑,居然把尸体打捞上来了。
“把人抬上来吧。”
裹着白布的尸体立即被守卫抬上来,还淌着水,有点骇人。
慕子昂避得远远的,就怕沾染上晦气。
索性天气不热,否则放一上午,早该变臭了。
“此人便是昨日的凶手。”
柳氏一噎:“抬到这里不太好吧?!”
“无妨,”慕如画抬眼,“做贼才心虚,姨娘怕什么?”
柳氏后知后觉,被套话了!
“如画你这是什么意思……这几日我一直在府里养病,你是觉得,姨娘要害你?”
慕如画笑而不语,从李云瑞手里接过那张信纸。
单凭一张纸确实不能说明什么。
但是,这纸恰恰暴露了一切。
“这是一张南烟斋的碎金纸,能用得上这种纸的人不多,姨娘便是其中一个。”
柳氏一愣,立马反驳:“既然你这没说,为何断定是我?呵呵,这京中也有不少人用这种纸嘛,万一是他们呢?!”
“可用朱砂写名字的人,姨娘是第一个。”慕如画笑了笑,“我去过南烟斋,用这么多碎金箔铺满纸张的,只有慕家的单子。”
柳氏房里朱砂很多,写东西时,确实习惯用朱砂化开去写。
“姨娘,我还从这名死了的杀手身上,搜到了其他东西。姨娘迫不及待想杀我,是为了什么?”
“你,你别胡说八道!我什么时候说要杀你了?!”
柳氏慌张,愣是一只脚踩进了慕如画设下的圈套。
“姨娘不仅想杀我,还想杀我肚子里的孩子,杀我母亲。”
柳氏瞳孔震动,一瞬间被噎住。就像多年以来一直藏得好好的心事,突然有一天被人全部翻了出来,公之于众!
“这段时间,你一直在我母亲的膳食里添加朱砂,想谋害我母亲。”
厨子被带了上来,严刑拷打,脸上都是伤口,呜呜咽咽吐出实情。
柳氏勃然大怒。
“完全就是在污蔑我!”
“这厨子是姨娘带来的,怎么,现在想否认?”
“夫人,小的都招了……还有喂养鱼群的小李,也都招了。您每日都命我们给那些鱼喂食朱砂,还说把鱼肉做给程夫人吃……”厨子潸然泪下,像是在悔悟。
慕如画抿着茶,许久都没咽下这口气。
接踵而至的,便是程氏的质问。
“你害我就算了,你还想害我女儿?”
“啪”一声,程氏一巴掌打了过去,欺负她可以,欺负她女儿,绝对不行!!
李氏被打倒在地上,接着几个护院上来摁住柳氏。
“我根本没做过……老爷,我是被冤枉的。”
慕子昂对柳氏多少还有点感情,看了眼惨兮兮的她,又看着程氏。
“饶了她吧,这些年她为这个家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慕子昂还是有点于心不忍的,毕竟是相处了多年的女人,即便现在没了感情,也有相处已久的亲情。
程氏的目光骤然冷漠起来,“老爷到这个地步,还想保着她?从前种种我没有跟她议论,是因为我忍气吞声,不想给老爷难堪。”
“她不是故意的。”慕子昂依然这么开口,继续说:“而且这些证据,不足以指认柳氏就是凶手,太草率了。”
“不……”程氏苦笑:“哪怕拿出再多证据,老爷还是会保着她。”
此时,程氏突然拔下鬓发上的一根簪子,扔到了慕子昂脚下。
“老爷可还记得这个。”
“什么意思?”
“十七岁时,我与老爷去逛庙会,老爷第一次给我买的簪子。”
虽然很廉价,但是程氏一戴就是十几年,可见真的很喜欢这簪子。
然后,他们的感情急转直下。
慕子昂看着摔得支离破碎的簪子,脸上依旧没有丝毫动容。
当初不过是随手买的簪子,却让程氏记了那么久。
“从现在开始,你我,恩断义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