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明时,泉水枯干,二人离去。
温雪春回营后,倒头就睡,一直睡到星光满天时。
她披上衣服,钻出营帐,一缕夜风拂过,温雪春不由打了个喷嚏。
“阿嚏!”又打了一个。
而后又打了一个。
她难以控制鼻腔的酸痒,喷嚏一个接一个地打,只打得她胸闷气短、双眼流泪。
她捂住嘴,捏住鼻子,好不容易才把喷嚏别回去,却是浑身发力,几乎晕倒,她忙向营房走,不料踩在一个半寸深的小坑里,一个踉跄,跌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穆云峰放开她,温雪春猜到他定会说什么嘲笑她的话。
可穆云峰什么都没说,只是解下披风,将他裹住,牵着她走向他的营房。
走到营门口,又一缕微风吹过,冲进温雪春鼻腔,她又打了个喷嚏。
穆云峰上臂忽然一紧,把她整个人都揽在怀里。
温雪春头埋在他胸口,男人的温暖陡然传遍全身。
穆云峰把她抱到榻上,用被子裹住,又揽住她,清澈狭长的眼凝视着她泛红的双颊,一笑,把她眼角的泪水拭去,整个搂进怀里。
温雪春脸颊像半熟的桃子,白里透红,却不反抗,只是听到他的心跳声不知所措,呜咽了两声:“好难受。”
穆云峰眼中充斥着温柔与关切:“没事,着凉啊。”此时一个军兵端着一个白瓷碗走进来,见此情景,正不知如何是好,穆云峰恢复了平淡的语气:“拿来。”
那军兵递上碗,知趣地退了出去。
穆云峰把碗递到她嘴边,柔声道:“喝点姜汤,驱寒。”
温雪春嘬了一口:“我不喝!好辣的!”
“不喝我就捏着下巴灌!”
温雪春抢过碗,一口气喝下去。
穆云峰只觉得又好气又好笑,温雪春把头倚在他胸口,仰脸问:“你为什么忽然对我这样好?”
穆云峰略一用力,把她搂紧了些,俯在她耳边,轻声道:“我以前对你不好吗?”
“你那样吓唬我,难道对我好吗?”
“我不会那样了。”他微笑着,轻轻抚摸温雪春的头发。
穆云峰的手从她头发上一点一点地滑下来,缓缓地握住她的左手。她手腕上还有一道淡淡的伤痕,似桃花般娇艳。
他又仔细看了看她腕上的镯,良久,轻轻地问:“我记得,京郊见你的那日,你就戴着它,这么长时间好像没摘过。”
温雪春猛地紧张起来,她尽量掩饰,可眼神的变化已被穆云峰敏锐地捕捉到。
她心中正慌乱地编造着原因,穆云峰却一笑,搂着她躺下了。
二人四目相对,侧脸贴在柔软的绒枕上。
温雪春满眼不知所措,穆云峰却只轻轻拍拍她的背,便坐起来,笑道:“你不愿说,我便不问了。好好休息吧。”
说罢,他已下了榻,替她掖了掖被角,吹熄了蜡烛,便离开了。
温雪春翻来覆去,只听见心脏狂跳。
她闭上眼,穆云峰的声音在她耳畔回荡,她只觉得有一种说不出的放松感,久久地涌入她身体中,意识慢慢模糊起来......
这是,又喜又怕呢。
次日,温雪春醒来时,穆云峰已坐在窗前。
温雪春猛地想起自己在他床上睡了一宿,有些愧疚地问:“那个......昨晚你在哪睡的。”
穆云峰一笑,拨开遮在她脸颊上的秀发:“你还能想起我。”
温雪春不由脸一红,仔细一想,脸更红了,低声道:“我知道你没那个意思。”
穆云峰阴恻恻一笑,凑到她跟前,眉向上轻轻一挑:“什么意思?”眼神里带着五分挑逗、五分暧昧。
温雪春一把推开他:“我没有!就你总瞎想!”
只换来穆云峰的一阵大笑。
温雪春无奈地看着他,待他止住笑,道:“我要回去。”
穆云峰拉开被子,把一件披风系在她身上:“军医看过了,说你沾了湿气,服了些祛湿气的药,再晒晒太阳,不会有事的。”
温雪春兀自下床,穿上鞋。
“走吧。”穆云峰轻笑一声,伸出手。
温雪春红着脸,眼神向营外瞥了瞥:“不好吧......”
“没什么不好的,走吧。”他笑道。
温雪春便由他牵着出了大营。
他先扶温雪春上马,自己再翻身上去,行了一段路,他忽道:“你会骑马吗?”
“不知道。”
“怎么会不知道。”穆云峰笑着,这笑里没有半分戏谑,反倒充满怜爱。
“我自己没骑过马呀。”温雪春认真地应道。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身后一阵凉风,穆云峰已然跃下马:“那你便试试。”脸上又挂上了熟悉的坏笑。
温雪春无奈,却不肯认输,硬着头皮扯住马缰,那马儿倒温顺,走的不快,也不甚颠簸。
半晌,走在马一边的穆云峰笑着问:“你肩不酸吗?”
温雪春这才发现自己一直端着肩膀,双手紧紧地攥着缰绳,似乎穆云峰下马以来她一直就是这个姿势,四肢已十分僵硬。
穆云峰跃上马,稳稳地坐在她身后。
温雪春长舒一口气,四肢放松下来,闻穆云峰在她身后笑道:“你还真是胆小。”
温雪春没理他,弯下腰,身体却放松了许多。
穆云峰伸手拉住缰绳,双臂拢着她的肩,来回蹭着:“记住,手臂要随着马的呼吸运动,不要把脚全塞进马镫里,身体放松一些。”
他又看了看温雪春微躬的脊背:“还有,唤醒的时候别弯着腰。”
温雪春照他说的做了,确实舒服了许多,那马也更加温顺。
穆云峰轻轻跃下马,温雪春小心翼翼地驱马,两人约莫缓行了一刻钟,穆云峰道:“你双腿轻轻夹紧一点马肋,它会走得快些,别太用力。”
温雪春自然明白他的意思,浅浅一笑,那马已快步走起来。
她倒像是明白了骑马之道,不一会便掌握自如,甚至可以骑马小跑,倒让穆云峰眼中多了几分赞许。
次日,温雪春梳洗完毕,换上便捷利落的衣衫,钻出营房,见穆云峰正在门口徘徊,不由问:“你等了多久了?”
穆云峰脸上挂着那副亘古不变的似笑非笑的表情:“不久,我刚过来。”
温雪春应了一声,一抬眼,见他身后的两个军兵牵着四匹马。
正不解时,穆云峰道:“我早上去挑了四匹温驯的马,你选一匹?”
温雪春支吾道:“这......让我选军马......不好吧......昨天那个就挺好......”
穆云峰无奈:“你真是蠢得我想哭,难道你要骑着本将军的马,让我跟在你身后做随从?”
“啊,我忘了!实在......
不好意思。”温雪春讪笑了下,便来看这四匹马。
第一匹,是匹黑马。
虽说这事穆云峰一定是不当儿戏,马肯定是温驯的,可那马乌黑的济北、烈烈的鬃毛,总让温雪春觉得怪凶的。
她生怕什么时候马儿兽性大发把她摔下去,于是便去看下一匹。
下一匹是常见的棕色马,背上有几块浅斑。
温雪春只觉得这马看着很脏,又去看后两匹。
另外两匹一是驼色,一是白色,通体纯色的毛,看起来十分协调,也很温驯。
温雪春这下子犯了难。
一旁的穆云峰看出了她的心思:“你骑上试一试。”
一句话点醒温雪春,她按住马鞍就往那驼色的马背上爬。
穆云峰看她这手脚并用的笨拙姿态,正欲出言讽刺,那马却向前一跳,想甩开温雪春,给她甩了个趔趄。
穆云峰一个箭步冲过去扶住温雪春,温雪春跌进他怀里,却牵动了伤口,皱起眉,“噫”了一声。
穆云峰松开她,温雪春怒道:“这什么马!我不骑了!”
穆云峰只觉得又好气又好笑:“来,我教你上马。”
他笑着看了看温雪春,从军士手中接过那匹白马的缰绳,一摆手,两军士离开。
穆云峰把缰绳塞到温雪春手中:“我们骑这匹。”
哪知温雪春把缰绳甩给穆云峰:“你帮我试试这匹马乖不乖。”
穆云峰苦笑一下,飞身上马,走了几步,下了来,对温雪春一摊手:“你看。”
温雪春这才略略放心,按照穆云峰的指导,练习上马。
那白马倒也温驯,竟如雕塑一般站在原地任她摆布。
试了半晌,温雪春早已掌握要领,可依然上不去。
穆云峰被她搞得有点无奈,但总不忘嘲讽她几句:“你这身子笨拙得真让人不敢相信你身负绝技。”
温雪春停了下来,兀自摸着马鬃发呆。
穆云峰的嘲笑第一次石沉大海,没得到任何回应。
穆云峰一戳她的脑门:“还发上呆了?”语气中虽有笑意,却更有挑逗的意味。
温雪春绕到马右边:“我再试试。”
“你要从右边上?”穆云峰显然有些惊。
温雪春点点头:“左侧不行,就到右侧试试。”
穆云峰笑得更猥琐了:“别扯了,人往往右腿比左腿有力,但站立的话,左腿却比右腿稳,你......”话到这里,温雪春竟飞身上马,一脸得意地看着他。
穆云峰轻咳了一声:“我刚说了,人往往是这样,你只是不正常罢了。”
温雪春跳下马直冲穆云峰,二人扭作一团。
穆云峰知她有伤不敢还手,只躲躲闪闪;温雪春既不便用力也不想用力,只是各种笔划。
二人嘻嘻哈哈,闹得各营军士偷看偷笑。
一阵嬉闹后,穆云峰道:“这马便是你的了,要好好待它。”
温雪春点点头,穆云峰苦笑一下:“你还真有眼光。这马,叫‘春雪’。”
温雪春白了他一眼,故作镇定,却不知怎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中午用过饭,二人驱马游玩。
又是几日,温雪春马术愈精,穆云峰又教给她射箭和躲避箭矢的功夫。
但穆云峰坚持把春雪拴在他那,大概是怕温雪春再逃了吧。
不过温雪春倒觉得他这样做挺多余:她现在只觉得这样的生活挺好,即使穆云峰赶她,她也不会走。
温雪春掰手指算内力还有几日就可恢复,不由一阵开心。
晚上一老妇来给她换了药。
清夜无痕,温雪春却莫名地睡不着,便拿了纸笔胡乱涂画。
涂画半晌,她竟诗兴大发,略一沉吟,提笔写到:“独坐城外望风华,青山之外悉烟沙。素衣看花驱新马,南国春江似天涯。”
她放下笔,细细一读,只觉得词不成词,句不成句,把纸揉成一团,扔在一边,开始一字一句地默写起《出师表》。
她不懂政治风云、天下兴亡,只觉得作者像是在讲故事。
默写到一半,倒是忘了几个字,她便随便写了个什么代替,只把这当做练字。
夜渐渐深了,温雪春找来一本穆云峰带来的书翻阅。
偏偏那书讲的是算学,温雪春愈看愈困,竟伏在案上睡着了。
由于伏案,她睡得并不沉,隐约听见营帐之外有耳语声,便爬了起来,刚出大帐却看见几个黑影慌忙逃走,口中喊着:“火起!火起!”
温雪春冲入帐中从案下摸出长剑和弓,那本书掉在地上,里面滑出一封信。
温雪春无暇思索,把信揣进怀里跑了出去。
火光冲天,空气中弥漫着呛人的硫磺味,马嘶声、人叫声混成一片。
温雪春知大帐危险,便朝营外跑,身畔过来一个人,温雪春下意识地低声道:“穆云峰。”
他伸出手把她拉上马,温雪春见他未穿甲胄,腹部竟插着一支箭,箭身没入他身体寸许。
穆云峰只看着她,竟笑得温柔:“我这报应来得快吧?”
温雪春眼中有些朦胧:“怎么把它弄出来。”
穆云峰摇摇头:“现在不是时候。”说罢“咔”一声折断箭杆,双腿一磕马肋,马便飞快地跑向林中。
温雪春只觉他心跳急促,呼吸也不均,与以往大有不同。
她正担心时,马停了。
春雪正在林中徘徊。
穆云峰柔声道:“快走,春雪识得回京的路。”
温雪春抱住他的手臂:“一起走吧。”语气中满是乞求。
穆云峰眼神略略一变,他叹了口气:“我走不得。”
此时两人对坐在马上,温雪春的眼中微波荡漾,穆云峰揽住她的腰肢,不舍地看着她。
空气中,氤氲着一种一触即散的温情。
他忽然像是受了蛊惑,闭上眼,一吻轻轻落在她的眉心。
淡淡的气息在温雪春心间萦绕,一点温柔在她眼中流转不散,她紧依在穆云峰怀里。
他的眼中,流转着暗夜星河,一丝若即若离的阑珊气蕴。
他心中山河汹涌,如疾风过野,蓬飞草断。
他轻抚了一下她的长发,把一件黑披风披在她身上,轻轻把她放下马,柔声道:“我会回来的。”
随即,他拨转马头,冲向烟火弥漫、杀声震天的营地。
温雪春怔怔地站在原地,看着他矫健挺拔的背影,他却再没回头。
她直望到看不见了,才驱马离去,心中却五味杂陈,不知道自己走的什么路,任由春雪驮着她狂跑。
猫头鹰呜呜地叫着,换成以前疑神疑鬼的温雪春一定要抹湿了眉毛,怕被数清眉毛而死。
但她现在听不见那追魂的声音。
天际泛起鱼肚白,温雪春拉住马缰,春雪慢了下来。
平地上隐约出现村庄的影子,温雪春肚子开始打鼓,一摸怀里,没带钱。
温雪春便在身上找些值钱东西,却发现腰里塞着个荷包,里面有几块碎银子和一张一百两的银票。
温雪春猜,这多半是昨晚穆云峰搂着她时悄悄塞在她腰间的,不由暗自赞叹穆云峰在那时也能考虑到这些。
进了村子,温雪春直奔一家酒店。
店主见她虽是女流,却携刀带剑,不敢怠慢,谨慎伺候。
温雪春倒不想说太多,点了些小食,又让伙计把马饮上。
她吃过饭后,马还未饮完,她便从怀里掏出那封信,见信封并未打开,封上书:“穆云峰将军亲启。”
温雪春只怕是什么机要信件,环顾四周无人,才放心地抽出信纸。
她也知这样不太礼貌,但一是闲来无事,二是好奇,便读了下去。
清瘦的字迹映入眼帘,温雪春只觉这字有几分眼熟,却又一时记不得出自何人之手,只读下去:
“相识五载,初次与穆卿通信。”
“吾与卿有约在先,吾除暴君,汝除武逆,另保柳妘平安。”
“穆卿,吾从未视汝为背信弃义之人,怎能使柳妘沦落此等境地。”
“吾在谷中,常见其咳血、服若苦胆之药。其体弱不禁风,若纸鸢一般!”
“吾心甚痛,却不可见他(她,古文作“他”)。”
“汝则携一女,甚是快活。汝以为,吾不知汝宠其之意?天下人尽知耳!”
温雪春读到此,登时心中一凉:按这信上说得,穆云峰所宠之女大概指的是她了......难道,穆云峰真的别有用心?
她仔细回忆这些日子与穆云峰相处的点点滴滴,觉得不甚可能。
第一,穆云峰这人虽然变化莫测的,但信守承诺是真。他承诺“再也不会伤害她”应该不会食言。
更重要的,穆云峰若是想利用她身上的什么东西,定会把她带在身边,死也要死到一起——死了总比落到别人手里好;绝不会在被夜袭时把她放掉。
还有一个不太成熟的原因:他那晚在青玉泉边对她说的话......
反正这封鬼信不知是什么时候寄来的,兴许那时她还不认识穆云峰呢......想到此,她继续读下去:
“若汝恐吾公此事于天下,速回谷,治愈妘,予吾一言以告明。”
“吾虽伤,汝犹非吾所不能灭者。”
温雪春不由唏嘘:这人好大口气,穆云峰这样的人他也能收拾得了?还说得这么自信满满?
她再看信的最后一句话:
“柳家之财,汝更毋欲动锱铢。”
没有落款。
温雪春满脑子凌乱的线索:那昏君到底是谁杀的?还有......“柳妘”这个名字,听起来怎么有些耳熟......
她正想到这,一个伙计过来:“客官,您的马饮好了。”
温雪春忙把信塞回怀里,问:“伙计,这附近可有其他城镇?”
“有的,有的。看您这样子是要进京吧?打这进京道上有一片林子,穿过林子便能到一个小镇。”
“自小镇再往西走几十里便又是一个村庄。这离京越近越热闹,村庄市镇也越来越密。”
温雪春点了点头:“你这村里有集市吗?”
“有,有。您就打这往南走就是村儿里的集市。不过这时候还早,您现在去恐怕没几个人,您可以在这等半个时辰,咱们小店若不是人满为患是绝不会逐客的。”
温雪春失笑道:“你这伙计人倒伶俐。”她一顿:“给我来壶茶吧。”
伙计满脸赔笑:“客官,咱们店小利薄,这村儿里也没什么雅客儿,只有那么一种茶,是村民自己炒的,恐怕伺候不了您这样的贵客。”
温雪春一笑:“你且拿来看看。”
不一会,伙计端上一个没花纹的白瓷壶和一个青瓷茶碗。
温雪春倒出些茶,品了品,只觉充满草梗味,纯属下品中的下品。
她把一碗茶水洒在地上,倒端详起那青瓷碗。
这碗也不是什么好瓷,上色不匀,釉也是坑坑洼洼的。
温雪春无奈地把茶碗撂在桌上,转动着左腕上的“玉镯”,继续想着这些离奇的事情。
不知过了多久,温雪春望了望外面,太阳已经升起来。
她结了账,便依那伙计说的去了集市。
她先买了个马捎子搭在马上,又购了干粮、水壶等物。
待她购完,已到了巳时,她索性回那小店饱餐一顿,继续赶路。
行至黄昏,温雪春果然到了那伙计说的林子。
眼见日头偏西,她正犹豫要不要找个地方投宿,春雪却信步进了林子。
天黑下来,这林子中的树木较为稀疏,可温雪春却总觉得比那晚她与穆云峰赏景时暗。不知是不是因为少了明亮的白衣。
树枝上停着猫头鹰,“呜呜”地叫了几声。
温雪春手沾些唾沫,抹了抹眉毛。
传说猫头鹰会数人的眉毛,人若是被数对,就会死。
温雪春刚开始听的时候自是不信,但这个时候一人一马,在这看不到头的林子中,她还是有点担忧。
她胡思乱想一通,环顾左右,发现自己已经进入了林子深处,望不到外面了。
温雪春不由羡慕起春雪,它竟跑了一天两夜也不知困倦。
她呢,早就昏昏欲睡了,若不是担心着猫头鹰数眉毛,估计都能睡得从春雪背上掉下来。
“挣!”
温雪春猛地听见弓弦声,下意识地伏在马背上。
箭没射到她,却插在她高束的发髻里。
温雪春瞬间精神,回头一看,树上跳下两个黑衣人,手里拎着弓,背后背着一大篓箭。
温雪春知来者不善,策马狂奔。
箭像雨点一般向她砸来。
温雪春左躲右闪,知自己撑不住些许时候,早晚要被扎成刺猬,心急如焚。
那两个黑衣人轻功也了得,穷追不舍。
温雪春正吓得不知所措,两箭齐齐发出,一支指向她的脖颈,一支指向她的腰眼,她躲得过这支躲不过那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