炳戎走后,卓离看着厉山手指端着茶盏却不喝,问道:“姥姥可是觉得这其中有诈?”厉山并没有抬头,只是哦了一声,想听听卓离怎么说。卓离缓缓靠近两步,道:“虽然炳戎的嘴脸甚是可恶,可他能在前妖王跟前立足,想必不是简单的人物。再则他来和姥姥谈的虽说是交易,可是明摆着就是白送姥姥的。既然他能助姥姥铲除从子陌,同样也能帮助从子陌来灭了咱们。更何况我们掌控的地界比从子陌大上许多,他若帮助从子陌,得到的酬劳只怕会更优厚。再者他虽有些实力,但一时间势力延伸不到我们这里,以我们的实力完全可以吞了从子陌之后什么都不分给他。以他那么老谋深算的人,不可能想不到这些,此时还向我们示好,只怕里面还有其他的目的。”厉山满意地点点头,“不枉你跟本座这么多年,越发长进了。单刚,好好跟卓离学学,他跟我的时间可没有你长,你却没有一点长进,整天就知道争强斗狠,你背地干的那些事别以为本座不知道。要不是看在你跟本座时间最久,卓离也不爱跟你计较,本座早就宰了你。”单刚送完炳戎回来,莫名其妙挨了一顿训,心里更恨卓离,在厉山面前只能垂头搭耳地噎在角落里。
炳戎回到落脚点,刚坐下大奎就问道:“军师,你还打算帮厉山打从子陌啊?之前不是已经留书给从子陌说要帮他打厉山的么?”大奎摸不着头脑傻傻地问问。厉山摇摇头:“要你打架可以,要数到动脑子的事情啊,还真不如你弟弟。要不是总坛有事需要小奎处理,我才不会带你在身边。”看着大奎嘟嘟囔囔的熊样,炳戎又道:“现在我也摸不准厉山和从子陌到底谁能吃了谁,倒不如两边都示好,这样无论那边赢了,我都能卖个人情。我就不信,待他们拼个你死我活之后,接手他们的力量开扩充我实力,看岑佑元昊那些乌头还能不服我,我要让那些看不起我的人全都对我俯首!”大奎终于明白炳戎和小奎商议的扩展势力范围的计划已经大有进展了。没等炳戎等人回到总坛就接到厉山的回复,应承了合作,只是一定要小奎去他那边。炳戎心里暗骂厉山的狡诈,明面上说需要小奎去他那里策划全局,可谁又不知道小奎是炳戎最得力的手下,此去炳戎便会势孤。倘若炳戎再有什么花样,届时翻了脸,也能扣住小奎威胁炳戎。炳戎回到魔都找小奎商议此事,经过小奎的提点,觉得也并不一定是坏事,小奎前去虽然受到制约但也能掌握厉山的动向,到时候里应外合岂不更方便,于是便遣了小奎前去。然子陌那边说好的合作似乎成了一纸空文。炳戎见从子陌迟迟没有动静,也不想拉下脸去讨他的好,反正鹬蚌相争,他这个渔翁是必定得利的。
烈焰宫里,景启正看着一卷古书出神,有人来报,大长老正在大殿里候着。景启大喜,立刻吩咐人去大殿相迎。风尘仆仆的大长老行了一礼,看着眼前这位玉树临风,眼睛闪着光的少主,很是欣慰,关切地问了些景启近况。景启一边坐下一边摇头叹息:“大长老云游多年,路上可有什么见闻可以说与我这个井底之蛙听听。”大长老捋着胡须,看着谦虚稳重的景启心中不禁又是一番赞赏。景启闻言更是称不敢当。寒暄过后,景启问为何大长老怎么突然回来了?大长老这才敛容拱手道:“老夫此次回宫,先去了回禀芸夫人交代的事情;再则就是替芸夫人把最后一道关。如今看小主子已不是当年那个少不经事的孩童,现下完全可以将一些事情告诉你了。”景启那深邃的眸子又沉了几分,到底是什么事情,让母亲和长老们一直暗中行事,心里便有些忐忑。但听大长老说,四位长老名义上隐退,一则隐藏实力,二则暗暗查访幽冥魔种的消息。麒麟一族世代守护幽冥魔种,可在老王爷手中不知何故而遗失,以至于妖王复生,老王爷和其他门派虽拼尽全力将妖王诛杀,可魔种依然下落不明。大战之后的赤焰宫元气大伤,直到数百年前忽然有魔气出现,四大长老和芸夫人商议之下,才决定暗暗寻找魔种下落,以免引起更大的波澜。景启很是震惊,麒麟王族一直守护的东西竟然已经丢失!随即问道:“依大长老之言,此魔种尚有迹可循?”大长老无奈地摇头道:“是有一阵子察觉魔种的气息隐约现世,之后再去寻却没了任何踪迹。不瞒小主子,我等就是觉得蹊跷,这才遍寻世间各处,更加证实了我们的想法。”景启面色凝重地看着大长老衰老的面庞,问大长老到底是怎么回事。大长老总觉得这其中有什么地方不对,但一直参不透到底哪里不对。若说魔种消失于世,可百余年间确有出现魔种的迹象,可若还在六界被挣来夺去,为什么至今还是杳无音信。二人讨论了许多种可能,最后仍然悻悻而归。
金麟悄悄地把景启书房门推开一道缝,看见景启俊秀的脸上眉头紧锁,笑嘻嘻地跳了进去说许久不见想死大哥了。景启舒了舒眉头,苦笑道:“你能不能变一变你的出场方式!”金麟故作委屈:“大哥,你功夫那么好,若一不小心把我当成了刺客,那我就不得不去君父跟前尽孝喽!”景启看着这坐得东倒西歪的小弟弟,很是宠溺地训斥道:“好歹也是赤焰宫的三皇子,怎么还没个正形。”金麟撒娇说他大哥跟他娘亲一样唠叨,怕也是一个单身久了,空虚寂寞所致,气得景启要动手揍他。金麟见也逗急了大哥,求饶着一溜烟跑没影了。景启笑着摇摇头,他哪里舍得动手打这个最小的弟弟,当年的二弟那么顽劣,他都没下重手揍过他,只是……景启俊秀的脸上重新皱起他的眉头,眼神也更深邃了些。
入夜,一弯冷月挂在天空,偶尔有几片轻纱般的浮云飘过,不知不觉景启已经喝掉了五六坛酒,七零八落地散在脚边。他举着手中的酒坛,对着空中的明月道:“玉儿,大哥敬你!”说完又咕咚咕咚喝起来。几位长老陆续归来的消息传回,记忆里儿时的人儿都回来了,景启又想到了以前最好的兄弟。当年宫中内乱,芸夫人、乐夫人晚膳后一起弈棋,大皇子和二皇子在屋里玩捉迷藏。大皇子是找的那个,听见异响,乐夫人先将大皇子带到密室,随后去寻儿子金鳞。芸夫人则去找二皇子,为避开劈在儿子身上的刀,她生生扛下那一刀,重伤之下还毁了半张脸。后来据幸存的人回来说,二皇子与捡来的小丫头也被追杀而亡。景启虽然事后不曾在母亲面前提起二弟之死,但他心里时刻不在惦念着的弟弟。他时常想,若是当年他不那么坚持让二弟去躲,或许二弟就不会死……也不知过了多久,景启沉沉地睡了过去。商蕴远远地看见景启睡得沉了,这才吩咐下人把景启扶进卧室,给景启盖好被褥方才放心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