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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初识

  苏黎是在大学实习期和易科签的合同。到易科工作的第一年,苏黎的到来便引起了公司上下不小的轰动。

  作为名牌大学院校的毕业生,苏黎不仅设计资质斐然,相貌出众,家庭背景亦是不容小觑。苏黎的爸爸苏德阳作为阳城市中医院的院长,长年从事慈善医治公益活动,无偿帮助、救治了很多贫困患者;她的妈妈徐百惠在阳城设立了一家慈善救治机构——玛利亚慈善救治中心。单凭这样的背景,苏黎就可以轻易得到高薪优质待遇的轻松工作,但她从来没有跟任何人提及过自己的身世。若非易科人事部工作人员看到苏黎的人事资料里填写的家庭关系,谁都不会对这个初出茅庐的小女孩太过上心。当大家私下里了解到苏黎的家庭背景之后,便都对这个深藏不露的女生刮目相看了。苏黎早先的设计水平是得到设计界认可的,她在大学期间就凭借摩天轮餐厅的设计拿过设计大奖。也有人说她靠的是运气,她只是抓住了机会。当大家联想到她在易科实习的时候,所表现出的勤奋、热情、谦逊、踏实,那股十足的干劲儿是不能够轻易伪装出来的。每一个易科人都对她的努力有目共睹。当初苏黎找工作也完全凭借自己的能力,单枪匹马,经过层层严格的筛选和面试,最终在上百个面试者中胜出,她没有依靠任何背景关系。因此,大家都被苏黎的拼搏精神所折服。

  这样一个才貌双修的女子只身进入易科,自是得到了大多数人的关注和瞩目,当然,这也包括个别青年才俊的青睐。其中表现最为突出的就数尖子工程师白杨和关启迪了。

  关启迪和白杨是同学,两个人在上学的时候就一直是竞争对手,考试成绩不是关启迪得第一,就是白杨得第一。后来两个人又一起进入易科,工作上取得的成就也几乎不分上下。现在倒好,俩人又同时看上了初来乍到的设计师苏黎。

  关启迪和易科公司的高层有一些关系,是公司管理层重点培养的对象,上面安排他闲暇时到公司各个部门视察工作。他循着工作需要,时不时地到设计部门转转,表面上是了解同事工作需求、监督工作,但事实上,谁都清楚,他去设计部是为了和苏黎套近乎。对于这个不速之客的到来,苏黎从来不会表现出极大的热情。不知道为什么,自从苏黎正式进入易科上班之后,她一改实习期所表现出的开朗和热情,反而对大家都很客气,对于异性更是保持绝对远的距离。虽然大家不太理解苏黎为什么会产生如此大的变化,但好在苏黎待人接物一向真诚坦然,倒也没有引起谁的不适和反感。这关启迪一进设计部门,就有事没事地围在苏黎跟前,问东问西的。虽然他长得帅,也是公司上层所看重的人,但苏黎对他爱理不理。工作上的事,可以交流,但是私人的事情,一概不予回应。关启迪一离开,其他同事就会议论说“爱占便宜的人走了”,“小心眼走了”……苏黎对这些无聊的言论,向来是不闻不问。似乎除了设计,苏黎的脑袋里就没有装别的东西。

  相比于关启迪,白杨的名声可要好上百倍。虽然有颜有钱,但他既不靠颜值,也不靠关系,完全凭借真才实学打拼进易科,并且成为易科集团最顶尖的建筑工程师。

  苏黎与白杨的相识纯属偶然。有一次,苏黎应上面要求到工程部参观学习。白杨正潜心研究他所接的一项工程中的建筑物理性能,他看到苏黎走进来,于是笑着说:“领导,帮忙指导一下工作呗!”苏黎看他年纪轻轻的,以为他是新人,便走过去。看到他面前放了一张建筑施工图,是一栋高楼的立面图。

  “这有什么问题吗?”苏黎疑惑地问。

  “你看看这楼梯设计有问题没?”

  “扶手高度、踏步宽度、平台板标高……”苏黎一边用手点着图纸,一边说,“这没什么问题啊!”

  白杨“嘿嘿”笑起来:“没问题就好。”说罢,旁边的几个人都跟着笑起来。

  “他在调戏你呢!”一个瘦削的长发美女乐呵呵地对苏黎说。

  苏黎瞪白杨一眼:“莫名其妙!”红着脸走开了。

  “谢谢啊!”白杨在身后喊。

  自此之后,苏黎再也没有单独去过工程部。

  一次快下班时偶然在走廊里碰到打扫卫生的老阿姨,苏黎微笑着跟她打招呼,老阿姨突然问苏黎:“丫头你谈对象没呢?”

  苏黎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说:“阿姨您问这个干嘛?”

  “我跟你说,咱们公司有一个小伙儿特别不错,你没对象的话,我给你介绍一下。”老阿姨小声说。

  “不用了,谢谢您啊。”苏黎委婉地笑笑,走开了。

  谁知道清洁工阿姨不死心,等再看到苏黎时,直接拉着苏黎去到工程部,站在门口指着里面说:

  “丫头,你看看那个小伙子,个头最高那个——”苏黎顺着阿姨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正是那天让她看设计图的男生,阿姨接着说,“他叫白杨,是咱们公司最好的小伙儿,来咱们公司有几年年了,好多女孩追他,他都不理睬人家。人也很能干,很厚道;那个关启迪可不行,爱贪小便宜,人品不好。”阿姨凑在苏黎耳旁悄声说。

  “不好意思,阿姨,我现在真的不想考虑这些事情。谢谢您啦!”苏黎抱歉地笑笑,“阿姨,我还有事,先走了。”苏黎朝阿姨挥挥手便转身离开。

  “他真的是个好孩子啊——”阿姨在后面喊。

  苏黎笑着回头朝阿姨挥挥手。

  下班后,苏黎离开办公室准备回家,刚走到公司大门口,就看见白杨提着一袋水果朝她走过来。夕阳西下,余晖金金洒洒地照在白杨身上,仿佛那是一个从太阳里走出来的镀金人。

  “嗨,苏设计,给你个橘子吃。”白杨看见苏黎,从袋里拿出一个橘子。

  “谢谢!不好意思,我不吃橘子。”苏黎客气地摆摆手。

  “哦。好吧。”白杨把拿出来的橘子放回袋子。

  苏黎径自往前走。白杨在后面喊住她:

  “苏设计,我送你回家吧!”

  “不用了,我家离公司很近,步行十分钟就到了。”

  “我陪你走一段!”白杨从后面跑到苏黎跟前。

  苏黎没有理睬他。白杨自认苏黎是默许了,便和她一起走。

  “我叫白杨。你去工程部那天我没有戏耍你,是真想认识你一下。你别生气了。”白杨一边剥着橘子一边说。

  “我有什么好认识的?”苏黎头也不抬,“我也没有生气——为这种小事生气不值得!”

  “没生气就好——给吃吧!”白杨把剥好的橘子递给苏黎。

  “我真的不能吃橘子,谢谢。”

  “哦,那我吃了。”白杨说着把橘子塞进自己的嘴巴里。

  两个人走到半路的时候,白杨突然问道:

  “工作怎么样?累不累?”

  苏黎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反问道:“你刚工作的时候觉得怎么样?累不累?”

  白杨转头看看苏黎:“做自己喜欢的工作,浑身上下都有使不完的劲儿呢!怎么会觉得累呢?”

  “对啊!我也是在做自己喜欢的工作,又为何会觉得累呢?”

  白杨有些尴尬地笑笑,似乎听出来苏黎是在责怪他提的问题很无聊。

  “以后我每天都送你回家吧,做你的私人保镖。怎么样?”

  “我已经习惯了一个人,而且离得这么近,不需要保镖。”

  “你不知道,公司经常加班的,万一哪天加班太晚了,你一个人走夜路回家是不安全的。”

  苏黎没有回应,继续低头走路。

  白杨一边走路,一边剥橘子、吃橘子。

  苏黎心想:这个白杨还真有点意思。

  快到家时,苏黎停下来:

  “我到家了,你也回家去吧!”

  “喔,我就在公司宿舍住,很近。”

  “那你回去吧,拜拜!”说完,苏黎转身走去。

  “拜拜!明天见!”白杨望着苏黎的背影,开心地笑了。谁也不知道他在开心什么。

  第二天下午,正如白杨所说,因为工作需要,苏黎加了会儿班。待加班结束,已经过了晚上八点。苏黎走出办公室,看到白杨正坐在设计部门口的长椅上,开心地和同事聊着天。

  看见苏黎,白杨立马从椅子上起来:

  “嘿嘿,你下班了?看我说会有加班的吧?”

  苏黎不屑地瞥他一眼,对另外一名同事微笑致意。

  白杨虽受了冷落,但仍然满脸堆笑:

  “外面天都黑了,我送你回家吧!”

  “不用啦,我经常走夜路。”

  “哎呀,你就让他送你吧!大晚上的,女孩子一个人多不安全!”未等白杨发话,旁边的同事急了,苏黎有些莫名其妙地看看他,他恍然大悟似地说:“哦,忘记做自我介绍了!我叫许笑,言午许,笑话的‘笑’。”

  “哦,你好。我叫苏黎。”苏黎对许笑笑了笑。

  “嘿嘿,我知道你叫苏黎,现在整个公司谁不知道你啊!我也是久仰大名了!”说着,许笑两手抱拳,做拱手作揖状。

  苏黎看他那有趣的样子,忍不住抿嘴笑了起来:“你咋这么逗?!”

  “咳,他可是咱公司大名鼎鼎的‘许笑星’!”一旁的白杨解释道。

  “哈哈!看来名字也是‘名副其实’的。”苏黎拿开手,敞开笑起来。

  “那让白杨送你回家吧!改天我给你讲笑话听,要不——”许笑说着转向白杨,“要不白杨我们俩一起去送你也行!”

  “呀,忘了!我还有事!还是让白杨送你吧!”见白杨狠狠地瞪他一眼,许笑慌忙改口。

  苏黎看看许笑,又看看白杨:“好吧。那你送我吧!麻烦你了!”

  “不麻烦,不麻烦。”白杨笑了,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

  “那我先走了,你们也赶快回去吧!”许笑转身离开,走了两步突然停下来,回过头说:“苏黎,告诉你一个秘密。白杨可是咱公司的‘司草’呢!”

  许笑说完就跑开了,只留下白杨和苏黎两个人站在原地。

  “我们走吧!”白杨率先开口。

  “嗯。”苏黎点点头。

  走出公司的大门,只见天已经完全暗下来,点点明星在空中闪烁着光芒,犹如一颗颗眼睛,想要看透世间一切。苏黎望着天空凝视了一会儿,她似乎想起了什么,脸上浮现出一丝忧郁的神情。在昏暗的灯光中,白杨对苏黎表情的变化没有丝毫察觉。

  “是不是很喜欢看星星?”白杨望着夜空问。

  苏黎回过神儿来:“嗯,喜欢这样明澈的星空。”

  “现在重工业污染严重,大气层中的空气也都被污染,夜空中的星星看起来不是那么透亮了。”

  “还好,只要心灵够清澈,星星也不会变得黯然,”苏黎抬起脚步,“走吧!”

  “好。”

  路旁的柳树摇曳着长枝,初夏的风微微地散发出凉气,一阵阵地拂过脸庞,使人越发清醒。

  仰望星空的时候,苏黎突然明白,昼夜并没有因她内心的悲伤而停止交替,星星也并没有因她内心的灰暗而黯然失色。那些注定要失去的,只能算是生命中的过客,而非永恒和终结。正式进入易科以来,已经有三个多月的时间,苏黎都不曾恢复到最原始的状态。有那么多同事对于她现在和实习期的性情变化疑惑不解,然而没有人对她冷眼旁观,而是关怀备至。周边的人,没有谁是亏欠她的,也没有谁是伤害过她的,她没有必要把自己的心门封的死死的,不容任何人窥探和进入。

  苏黎在心里郑重地对自己说,必须要开始新的生活了,而不是给自己画地为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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