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那么狠心？”鬼面盯着她：“为了程宇，那个本不应该出现在我们之间的人。”

　　“程大公子……不，我应该叫你一声大哥。”申紫柔推开鬼面起身：“当年救我的那个人或许是你，在船舱里轻薄我的那个人或许也是你，但那又能如何？”

　　“又能如何？阿柔，我们才是一对儿。”鬼面扳住她的肩膀：“跟我一起，成为程家真正的主人。”

　　“谁跟你是一对儿？”申紫柔推开他：“按照你的说法，当初救我的人是你，在船舱里的人也是你，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明明有很多机会的。在程宇向我提亲前，在我嫁入程府成为三少夫人之前，在我被程宇冷待，遭受欺辱时，你都可以告诉我。为什么没有？大哥，你敢说实话吗？”

　　“因为那个时候我还没有能力保护你。”鬼面道：“现在，我有能力了。”

　　“什么能力？除掉程宇，扳倒程家的能力。”申紫柔巡视着自己所在的房间：“这是哪里？地下吗？你若真有能力，何必像鬼一样藏在这里。”

　　“人死了变成鬼，鬼活了变成人。”鬼面毫不介意她的嘲讽：“你在这里好好养着，等我处理完了外面的事情就来接你。柔儿，我会让你看到，我才是那个真正在意你，想要永远跟你在一起的人。”

　　“你在利用我。”眼见着门要关上，申紫柔急走两步，扑到堪比监牢的铁门前：“你想利用我的失踪，我的死把程宇引到你设计好的陷阱里。程宇没那么笨，他也不在意我，你的计划不会成功。想想你的夫人，想想你的孩子。”

　　鬼面回头：“你才是我想要娶的夫人，至于孩子，我们也可以生。”

　　申紫柔恼了，隔着铁门大骂：“你是疯了吗？若是有病，就找个大夫看看。”

　　鬼面走了，偌大的房间里只剩下申紫柔一个人。

　　推了推铁门，门与铜锁碰撞，发出“哐啷，哐啷”的声音。她知道自己逃不了，只能安安生生地待着。

　　鬼面是程家大少爷，无论是利用还是真心，都不会要她的命，起码眼下还不会。青枝是自己的人，若她发现自己不见了一定会去找申夫人。

　　脑海中划过周予安那张脸，申紫柔莫名觉得安心。

　　她不是申家的，她是官府的，带着女儿孤身潜入程家。接夫君是假，去程家村调查是真，程家村的事还是她亲口与她说的。

　　算算时间，她该回来了。

　　程大公子一定是知道了什么才会选在这个节骨眼儿动手，他想浑水摸鱼，趁火打劫。申紫柔双手合十，诚心祈祷：“希望申夫人……那位夫人心想事情，所求所做皆能事事如意。”

　　另外一边，程宇的人寻到了牛车的下落。

　　村中有个作坊，专门造一些适合贫民使用的家具。牛车是拉家具用的，每天往返于青州和村落间。赶车的车夫是村里人，今早发现死在家中。

　　车夫没有娶亲，孤身一人住在村东头的土房里。院子很大，没有院门，方便牛车出入。屋里有很浓烈的酒味儿，符合村民们说的车夫嗜酒如命的说法。车夫趴在桌子上，桌上摆着几个碗碟，除了盐豆子，还有一盘未吃完的猪头肉和见了底的，只剩下些许碎末的酱牛肉。

　　没有酒杯，酒瓶桌上两个，桌下七个，不像是一个人喝的。

　　死因是醉酒后引发自身疾病，于酒醉中死亡，然结合现场来看，车夫是被人谋杀的，凶器便是他生前极爱喝的那些酒。

　　从车夫的僵硬程度，以及身上出现的尸斑来看，昨夜之事与他无关。

　　那辆停靠在院子里的牛车是黑衣人牵走的。

　　乡下地方，没有打更的更夫，据晚上起夜的人说，曾听见驱赶牛车的声音，因是在半梦半醒之前，不确定听见的那个声音是否真实。

　　赶车的人死了，牛车失踪了，家具作坊却毫无动静，既不合情也不合理。于是，他们找到了这个作坊。

　　作坊门前被打扫过，扫帚的痕迹清晰可见。

　　程管家敲门，一个工匠模样打扮的人从里头走出来，上下打量着他们：“诸位是来定家具的？不巧，掌柜的出远门了，咱们这儿休息，要过几天才能干活。”

　　周予安上前：“现成的家具有吗？差一些也无妨，能用就行。”

　　工匠蹙了蹙眉：“夫人要这家具是……”

　　周予安微笑：“给丫头做陪嫁，顺便帮爷跟前的小厮也定一套。”

　　工匠满脸疑惑：“丫头，小厮？你们是谁家的老爷，夫人，这么大方？”

　　周予安依旧笑着：“益州申家，在青州做买卖。丫鬟是我的陪嫁丫鬟，小厮是爷跟前的陪读小厮，都是跟前儿的。至于这家具，临时用用，兴许过了年就回益州去了，用不上太好的。”

　　工匠淡淡地哦了一声：“丫鬟出嫁，小厮成亲，双喜临门，赶巧的很吶。”

　　周予安不动声色，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爷那陪读小厮定的是娃娃亲，婚期早在他入府当陪读前就定好了，我们当主子的不过是喜上添喜罢了。他爹娘都不在了，老爷等同于他半个兄长，自是要为他操心的。我那陪嫁丫鬟是被人诓骗了，珠胎暗结，不得不与其成婚。若非她自己蠢，我又怎舍得将他嫁入那个吃人不眨眼的程家。”

　　听到程家，程宇轻咳一声，摸了摸鼻子。

　　周予安补了句：“若是程三公子院儿里的，算那丫头有福气，好歹吃穿不愁。可她要嫁的那个是程大公子跟前的。那人我见了，贼眉鼠眼，瘦瘦小小的。我那丫头是真的眼拙，以后有她吃苦的。”

　　说罢，垫着脚尖往作坊里看了眼：“那边摆着的家具我们能看看吗？瞧着是个全套的，倒是省了帮他们采买的心。”

　　工匠拉开门将他们几个迎进去。

　　管家是最后一个进去的，进门时与工匠使了个眼色，工匠点头，将门关上。门外，一群黑衣人鱼贯而出，将整个作坊围起来。

　　走进院子，目光被地上的东西吸引。

　　血迹，脚印，匍匐挣扎的痕迹，被土掩过，没掩住。

　　周予安蹲下，拂开血迹上的土，用指腹碾了碾，尚有余温。

　　没等周予安开口，眼前影子一晃，紧接着，耳边传来“呼”的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