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帮黑衣人将昏迷的申紫柔带回了程家大宅。
没人知道,在过去的十几年里,程大公子悄无声息地挖空了整个程家大宅。他把地下修的如同坟墓一般,处处透着阴森与诡异。
醒来,看到的是一张带着鬼面的脸。那张脸离她极近,近到她可以感受对方呼出来的气息。申紫柔紧紧地抓着被子,眼睛下意识闭紧,她忐忑道:“这是哪里?你又是谁?”
“这里是阴曹地府,我是这阴曹地府的主人。”
“我,死了?”感受到那只手在抚摸自己,申紫柔禁不住打了个哆嗦。
鬼面人抚摸她的唇瓣:“死了不好吗?死了就不用痛苦了。”
她没有回答,缩成一团。
鬼面人停下抚着她唇瓣的动作:“程申两家虽是商业联姻,但你是真的喜欢程宇。出嫁前,也曾满怀期待,想着与他举案齐眉。申紫柔,你承认吧,你想要的不只是程家三少夫人的头衔,还有程家三公子的爱。”
这是个秘密,除了申紫柔没人知道。
眼下,这个秘密被戳穿了,申紫柔忘记了害怕,睁开眼,看着鬼面背后的那双眼睛。
“你的母亲是继室,这让你虽顶着申家大小姐的头衔却备受歧视,无论是青州,益州,有些门第的小姐都看不上你。在她们眼里,你始终不是那个正经的嫡出小姐。”
鬼面理了理自个儿的袖子。
“十三岁,你跟你爹娘来程家赴宴,赴程三公子的生辰宴。宴会开始前,程家邀众人去花园赏花,因为被人排挤,因为不合群,你独自一人到了后院池塘边。池塘里有几株红白睡莲,你蹲在哪儿看着它们,口中喃喃自语。你问那些睡莲你究竟错在哪里?为何他们都不喜欢你。你没有做错任何事情,你母亲的事情与你无关。”
“你怎么知道这些?”申紫柔惶恐地看向四周:“我真的死了?你是地府的冥官?”
鬼面没有回答,继续道:“有人把你推进池塘里,入水前你听到了笑声,肆意的,嘲讽的,略带几丝玩弄的笑声。你沉入水里,无尽的黑暗将其吞噬,就在你以为你快要死掉的时候,有人救了你。恍惚中,你只看到一张面具。”
申紫柔吃惊地看着他,落水的细节,申紫柔从未与任何人说过,包括她的爹娘和夫君,就如同她喜欢程宇这件事,一直以来都是她深埋于心中的秘密。
鬼面继续。
“你被安置在了程家的客房,客房在程三公子的院子里。因为他的院子距离池塘较近,而你是来给他庆祝生辰的客人。你醒来时,看见他正在把玩一个面具。面具有几分眼熟,你下意识地将他当成了自己的救命恩人。程三公子见你盯着那个面具,以为你喜欢,将它送给你了,你以为那是你们的定情信物,多年来一直妥善保存。”
“你是谁?你究竟是谁?面具的事我从未与任何人说过。”
鬼面俯下身子:“我是谁?我是你的救命恩人,真正的救命恩人,也是那个你应该爱上的人。”
有什么东西自心间划过,想将它抓住,却又看不清它究竟是什么。
“面具就挂在你的房间里,那个特别显眼的位置,你与他成婚多年,他却从未在意过。你以为他忘了,实际上他是忘了。因为那个面具只是他随手在池塘边捡到,随手带进房间里。申紫柔,救你的,不是他。”
“那是谁?”
“程家大公子。”鬼面悠悠道:“跟你一样,是个不受待见的少爷。在程家的存在感极低,即便走到人前,也不会有人将他与程家,与程家大公子这几个字联系到一起。”
申紫柔摇头。
“我从未见过他,也不认识他,他为何救我?既救了我,又为何不告诉我。”
“因为他怕。”鬼面抚着她的脸:“他是程家多余的,不受待见的庶出少爷,你是申家名不正言不顺的嫡出小姐。若是被人发现你们两个在一起,纵然是救人,也会被编排出许多不堪入耳的话来。为了你的名声,他只能悄悄离开。”
“面具呢,作何解释?”
“是他救了你之后丢弃在池塘边的”鬼面人描摹着她的眉眼:“面具是程家二少爷作弄他,故意让他带着的。他也是因为那个面具心情不好才会离开熙熙攘攘的人群走到池塘边的。你蹲在池塘边的样子像极了小时候的他,你与睡莲说的那些话,年少时的他也曾说过。这大概就是所谓的惺惺相惜。”
申紫柔苦笑,拥着被子坐起来。
“这是真相又能如何?就算我知道救我的是程大公子,我也不一定会喜欢上他。”
“你喜欢的就是他,只是你没能认出他。”鬼面人取下面具,将申紫柔的手摁到自己脸上:“十五岁,益州商船上,那个被你救下,与你共处一夜的人是我。”
申紫柔挣扎着将手挣脱出来。
“阴天,河上只有几条商船,我被人追杀,无意中逃到你的船上。烛火灭了,只有微微月光,我将你抵在窗户边,声音嘶哑地与你说,我不会伤害你。你不相信,欲大声呼救,我用右肩抵着你。原本,我是想捂住你的嘴,左臂受伤了,动弹不得,情急之下轻薄了你。趁着你呆愣的功夫,我讲了你小时候落水的事情,再一次重申我不会伤害你。”
申紫柔开始颤抖,这又是旁人不知道的秘密。
“申家的人来了,追杀我的人也来了,他们认识,彼此间没有缠斗。申家的下人问你有没有见到可疑的,你看着我的眼睛,犹豫了很久说没见到,说你已经睡下了,让他们不要再来打扰。伤口是你摸黑为我包扎的,手很笨拙。我是天亮前离开的,离开时我与你说,我会娶你,让你等我。”
申紫柔把他推开。
“就算是你又能如何?程大公子莫不是忘了,你早已娶妻生子。娶我,是要给你做妾吗?就算被人诟病,就算名不正言不顺,我也是申家小姐,挂着嫡出的名分。程宇再冷心冷肺,也给了我正经的,程家三少夫人的身份,你呢?你能给我什么?平妻,妾室?”
“我会让你做的妻子。”
“那你原本的妻子呢?杀了她,让我做继室,让我的儿女如我一般,成为名不正言不顺的嫡子嫡女?哦,忘了,你是庶出的,你的孩子也都是庶出的。”申紫柔理了理头发:“程大公子,你想让我帮你做什么?能谈交易的时候就不要谈感情,你我之间,无任何感情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