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柔的紧张不像是假的,她无措的绕着桌子转圈圈:“我知道你是为什么事情来的,可你毕竟是个女子,又带着个孩子,程家那个龙潭虎穴不是你能去的。你走吧,带着安安尽快离开青州。我们之前的约定不作数了,我跟申紫柔的事情我会想办法解决。”
“不会有事的。”周予安摁住她的手:“程家只是个大一些的宅子罢了。答应你的事情我会做到,答应我的事情你也不许反悔,我不是个好脾气的。”
方柔急了:“我是心疼你吗,我是心疼安安,那么可爱的孩子,你忍心让她陪着你去闯龙潭虎穴?你想去程家也行,安安交给我。我不是乖你家孩子啊,虽然是挺想拐的,但你是官家的,又是打从京城来的,我们庙小惹不起。我们在青州有房子,明天一早就能搬过去。安安,还有那个患有眼疾的祖孙俩都可以跟我们住。”
“我代安安谢谢你,但安安必须跟我去程家。”
“安安是不是你亲生的?”方柔更急了:“还是你信不过我,不放心把安安交给我?”
“不是。”周予安耐着性子解释:“程宇喜欢安安,想要认她做义女,我们能去程家小住是托了安安的福。安安不去,我怎么去?”
“义女?”方柔狐疑地看着周予安:“不对,从未听过程家三公子喜欢小孩子。他有个侍妾你知道吧?就那个白家姑娘,一度被他宠得不像样。白家姑娘有孕后,他便找了别的姨娘。虽未苛待白家姑娘,却也没有因为她肚子里的孩子对她好上几分。白家姑娘被申紫柔陷害生下一个怪胎,虽说孩子难看了些,可程三公子不是笨蛋,孩子是不是他的心里总该有个数。可他呢,把人母子俩一块儿杀了。”
说到这儿,方柔吞了口唾沫。
“这程三公子只喜欢长得好看的孩子?”方柔看着周予安:“兴许他看上的,想要的不只是安安。夫人,程三公子极有可能是看上了你。”
周予安正想喝茶,听见这话,噗地一口吐出来。
“放心,我看不上他。”
方柔蓦地松了口气。
“瞧安安的长相就知道你夫君长得不差。瞧你们身上穿的,还有通身的气度便知你夫君也是个有身份的。你看不上程家三公子正常,毕竟他不是什么好人。可若是他对你霸王硬上弓呢?我知道你身边的那个侍卫厉害,再厉害也抵不过程家那么多人。还有,你那个侍卫不能跟着吧?程三公子不是笨蛋,他若跟着,他定当疑心你们母女的身份。”
周予安拿出银针晃了晃,方柔坐在椅子上,周身的力气像是在一瞬间被抽空了。
“天爷啊,我在担心什么,你是个医术高明的女大夫,程三公子真想对你做什么怕是也不容易。”
时间渐晚,方柔告辞回了自个儿房里。
隐隐的听见她与她家老爷说话。
男人:“熬的药我尝了,很苦。你再瞧瞧你这胳膊,都被针扎成什么样子了。柔儿,我们之间不需要有孩子。我娘跟母老虎那边我会想办法解决。你好好的,待在我身边就行。你若真喜欢孩子,我们过继一个。”
方柔:“我知道老爷喜欢我,也从未质疑过此时此刻老爷对我的真心。可是老爷,喜欢是会淡的,真心是会变的。若我不趁着老爷喜欢我的时候留下个孩子,等到老爷不喜欢我的时候,天大地大,柔儿又该去何处安身?老爷,柔儿只是个孤苦无依的女子,柔儿胆怯,柔儿害怕。”
方柔哭了,哭得十分可怜,男人无措的安慰着,后来声音渐渐小了。
等周予安抱着洗完澡的沈慕安回来时,那间客房的灯已经熄了。
执剑回来了,带来了皇上和皇后的住址。
他们扮做寻常的小夫妇住在巷子里,执剑跟他们约好了见面的时间和地点。
距离天亮还有一个时辰,周予安敲响执剑的房门,让他守着慕安自己去见沈隽和候硕。
青州城寂静如斯,为防被人盯梢,周予安换了夜行衣。
他们约在小巷后面的土地庙。
沈隽提了灯笼,候硕安静地站在他的身后。
周予安解下面巾时,候硕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越过沈隽走到她跟前:“王妃,你来了?”
“皇后娘娘。”
周予安行礼被她扶住,她别扭道:“这里不是皇宫,王妃不必向我行礼。”
周予安笑了,握住她的手:“这里也不是京城,皇后亦不必称我为王妃。”
“九……小婶儿。”候硕涨红着脸喊出一声:“我有些紧张,一时不太适应现在的身份。”
“无妨,我刚成亲那会儿也是。”周予安笑,安抚着候硕的情绪:“尤其是见隽儿的时候,紧张的不行又不能让人看出来。要面子,还不想被你们那位王叔看笑话。”
候硕“扑哧”一声笑了,“我以为王……小婶儿做什么事情都是从容的,没想到跟我一样。”
“除掉那层身份,你我皆是普通,都有自己的弱点。”沈隽提着灯笼上前:“长话短说,小婶儿真要带着安安去程家?小叔哪里……他若知道,定会叫执剑剥了我。”
“幸好是我来了,若是你跟候硕,程家的那个宴席你们未必应付的来。”周予安示意沈隽灭了灯笼,将在程家宴席上发生的事情说了。
“户部,工部,兵部都有采购计划,这个在皇叔给我的信中有提到过。皇商的事情也是真的,几次动荡,牵扯到不少官员。官商一家,尤其是六部的官员,背后多多少少都会跟那些皇商有些牵扯。人进去了,台子倒了,原本的买卖也就没了。皇叔有意择选一批新的供货商,除了皇叔与皇婶儿名下的那些,还有一些民间的。具体的要等我回京之后跟皇叔商议。程家知晓这些不算意外,倒不一定是为了谋逆。”
“沈谦没这个能耐,单是黑风寨的那些人掀不起什么风浪。程家在青州尚可,去了京城就是苍蝇蚂蚁,谋逆这种事情他们程家还不敢参与。”周予安在地上画了一个圆:“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程家要做的必是与铜钱有关的。经济亦是我朝命脉,经济乱了,朝政也就乱了。沈谦想要做的是趁火打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