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娘娘斜依在软塌上，下面站着国舅爷，正向太后说着什么。他们的声音极低，与寝殿外的风声交融在一起。门外响起脚步声，太后轻皱眉头看向大门。与此同时，国舅爷转过身去，表情与太后如出一辙。
寝殿侧门打开，一双粉蓝色的绣鞋踏进殿内。绣鞋上沾有泥土，泥土落在光滑的地面上，让人瞧着有些碍眼。透过地上的影子，能看见绣鞋的主人在瑟瑟发抖。
太后缓缓坐起，看向宫女的头顶。
“如何？找到了吗？”
宫女跪在地上，轻轻摇头：“回娘娘，人没了，全都没了。”
“你说什么？”太后眼神凌厉，起身后走向宫女：“告诉哀家，人没了是什么意思？”
宫女肩膀抖得厉害，趴在地上不敢抬头：“回太后娘娘，奴婢按照您的吩咐去了幽兰殿。殿里什么都没有，既没有人也没有东西。奴婢在大殿里闻见了一丝味道，那味道很像血。”
“血，他们都死了？”太后变了脸色：“你没见到尸体?”
宫女摇头：“奴婢什么都没看见，只闻到了一丝血味。奴婢不敢离开，大着胆子在幽兰殿内找了一圈儿，发现地面，墙壁，台阶以及寝殿的那几扇宫门被人清理过。奴婢不知幽兰殿内发生了什么，也不敢妄自揣测，只能如实地回禀太后娘娘。”
“下去吧！”太后娘娘揉着额角看向国舅爷，待宫女离开后方才问道：“兄长怎么看?”
国舅爷回道：“不可能是我们的人，我们的人没了。也不可能是这皇城里的卫士，若是他们，发现异常定会禀报娘娘。沈崇明在宫内的势力都被我们铲除了，也不可能是他。臣唯一能够想到的就只有先皇留给皇上的金甲卫。”
“金甲卫？”太后娘娘的头更痛了：“的确是一帮神出鬼没的东西，即便皇上也不知道他们都是谁？”
“不管是谁，既然行动了总会露出马脚。”国舅爷试探着：“臣再去安排人手，此次定然万无一失。”
“算了！”太后娘娘揉着额角：“西凉使团进京了，眼下最要紧的是与那位郡主的亲事。薄王亲临，这背后怕是还藏着别的目的。玉玺的事儿，稍后再说。”
“皇上他还是不与娘娘亲近？”
太后娘娘叹了口气：“隽儿虽是我亲生的，却与我没有半分亲近。都怪他那个该死的父皇，打小让他跟着那个沈崇明。这孩子，看似柔顺恭和，实际上跟他那个九皇叔一样，喜怒不形于色，说的做得，未必是他心里想的。”
“娘娘许是想多了，皇上毕竟是您的亲生儿子，总不至于为了一个外人与您疏离。”国舅爷略低了低头：“依臣看，皇上他还是年纪小。”
“亲生儿子，这皇家内院哪有亲情可言，哀家这个亲娘不也在算计他，防备他吗?”
太后轻笑一声：“还有你这个亲舅舅，眼里心里真有他这个亲外甥吗？”
“太后娘娘！”国舅爷跪在地上：“微臣之心日月可见，臣对娘娘，对皇上绝无二心！”
太后娘娘抬眼看向国舅爷，一字一句道：“绝无二心？”
“微臣是为皇上好。”国舅爷拱手道：“怪就怪那个沈崇明，要不是他阴魂不散，我们何必设计皇上。娘娘，臣与那些人是不一样的。皇上还有五年才能亲政，虽说沈氏皇族死伤大半，可这姓沈的终究没有死绝。五年，变数太大，臣不得不为娘娘，不为皇上多做考虑。
“兄长之言固有道理。”太后若有所思，缓缓踱步，走到国舅爷跟前。国舅爷抬起眼皮，静静地望着她，大气儿都不敢出。忽然，生性多疑的太后伏低身子：“兄长就没有别的想法?哀家只有一个孩子，兄长有三个。”
国舅爷脸色煞白，歪在地上。回过神儿后，重新跪好。
“臣不敢！就算没有沈崇明，这沈氏江山也不可能让一个外人来坐。太后是臣的亲眷，皇帝是臣的外甥，辅佐皇上是臣唯一的，也是最好的选择。皇帝心慈，就算再不喜欢微臣，也不会对臣做什么无恶不赦的事情。”
太后挑眉，压低声音道：“若是他知道他父皇的死与兄长你有关呢？”
国舅爷冷汗津津，将身子伏的更低：“这是臣与太后娘娘的秘密，只要娘娘不说，皇上便不会知道。娘娘你，会告诉皇上吗？”
太后转过身，说：“当然不会，你可是我唯一的兄长。有母家在，哀家这个太后才能稳坐。哀家扶持兄长也是这个意思，但兄长你对哀家似有保留，这让哀家很伤心。”
“娘娘说的是崔家？”国舅爷思忖下：“臣与崔家不是娘娘想的那种。臣帮过他一个忙，他依附于臣，自愿帮臣做事。臣允诺过他，事成之后，王权富贵由他选择。”
“兄长还瞒了哀家一件事。”太后娘娘逼近他：“兄长派人去青州图谋什么？”
“金脉！”国舅爷脱口而出：“臣不敢欺瞒娘娘，先皇曾命人去青州寻找金脉，且获取了一些金脉的线索。先皇临终前，将这件事告诉了他的贴身老太监，让他转告给皇上。臣截取了这个信息，将他给杀了，做成为先皇殉葬的样子。”
国舅爷默了默，继续道：“臣不说，是因为臣还没有查清。臣可对天发誓，金脉一事从未想过欺瞒娘娘。”
“兄长想要用那金脉做什么？”太后娘娘逼问，言语中夹带着一丝寒气。
国舅爷咬牙，闭着眼睛回道：“臣是为皇后娘娘做打算！无论娘娘想要做什么，钱都是娘娘必须要握住的东西。国库空虚，臣只能从那传说中的金脉入手。”
“找到了？”
“回太后娘娘的话，微臣派去的人找到了，但那条金脉与臣想象中的不同。”国舅爷从自个儿的袖笼中掏出一块石头：“这便是从那金脉中取到的藏金石，冶炼价值不大，难怪历朝历代，无人觊觎。”
“兄长这是做了一些无用功。”太后娘娘轻哼：“算了，眼下最要紧的不是这个，是如何处理西凉使团的事情。那个薄王比沈崇明还难缠，稍有不慎，便是内忧外患。”